2021年5月11日

【巍澜衍生/耕歌】这辈子也好好活 儒雅和天真之卷

第一章

  ZB杂志社,主营时尚类杂志,在业界也是小有名气的一本刊物,曾被一些评论家称之为“时尚风向标之一”。

  这本以女性为主要受众的杂志,偶尔也会邀请一些成功男士作为刊物的特邀嘉宾,除了杂志封面、海报等硬照的拍摄之外,还会配合杂志内容进行2-3页的采访。

  这个月的时尚一组,邀请的是在国内外都非常有名的大师级青年钢琴演奏家——柯泽。

  柯泽其人,外表绝对是个仪表堂堂的公子哥,衣着光鲜,举手投足间也透着一股贵族气,无疑是无数年轻女性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再加上柯泽此人长期留美,在感情上作风甚是大胆超前,曾经在社交网站上表示过自己“尊重爱情、不论男女”,更让他收获了很多的同性粉丝。

  只是作为本期杂志采访者的牧歌,对这人却总是喜欢不起来。他总觉得,柯泽回答他问题的态度阴阳怪气的,似乎可能也许,是在撩他?

  牧歌两只眼睛扫了眼手上的提问清单,张嘴问出清单上的最后一个问题,心里不自觉地吐出口浊气,终于要结束了,“最后这个问题,应该是替广大的单身女性读者们问的,请问柯先生,对于自己的择偶标准,有没有什么大概的要求?”

  “择偶标准……”柯泽重复了一下这个问题,两只眼睛微微眯起,盯着牧歌的眼神里仿佛自带一股电流,轻易能迷得人儿五迷三道的,“其实,相对于外表,我更加注重精神层面上的共鸣,比如有共同的兴趣爱好之类的。”

  只可惜,坐在他对面的牧歌完全不为所动,“所以,柯先生喜欢和你一样懂音乐的?”

  柯泽却摇了摇头,朝着牧歌的方向微微倾了倾身子,试探性的问,“音乐只是工作,不能作为兴趣爱好。我打个比方,牧编辑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牧歌想了想,“看书……吧。”

  柯泽点点头,脸上显出几分惊喜,“那可真巧,我也喜欢读书,所以我非常希望以后能和喜欢的人,在不工作的时候聊聊莎士比亚和雨果两种截然不同的浪漫主义,或者谈谈东野圭吾、阿加莎笔下错综复杂的案件推理。”

  牧歌干笑两声,心里无声地反驳:对不起,我既不喜欢雨果莎士比亚,又不喜欢东野圭吾阿加莎克里斯蒂,我只想看看晋江长佩老福特……

  “非常感谢柯先生百忙之中接受我们的采访,也预祝柯先生接下来的全球巡回演奏会顺利。”牧歌不愿意接柯泽这个隐晦的直球,便草草结束了采访。按下录音笔,牧歌心里还在打着腹稿,这乱七八糟的采访回去之后该怎么才能整理成能刊登的样子。

  只可惜,对面的柯泽明显没有轻易放过他的意思,见牧歌没有正面回应采访里的各种明示暗示,只以为对方是因为有录音在所以害羞而已,毕竟柯公子对于自己的魅力向来有一股迷之自信,“不知牧编辑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有没有这个荣幸约牧编辑一起吃个晚餐?”

  牧歌心里只想翻白眼,只是表面上,这人毕竟还是杂志社今后可能合作的对象,轻易不能得罪了,便委婉地拒绝道,“抱歉啊柯先生,我这稿子还挺急的,我想趁着现在有灵感印象还比较深刻的时候先把稿子写完。”

  “那……”

  牧歌眼见着柯泽还要提别的要求,立刻脚底抹油,“下次!我们下次再约,下次我一定去!”说完,便跟火烧屁股似的,拿起座椅边上的背包,“我滴滴约的出租车要到了,我得先下去,不好意思了啊,柯先生!”

  被留在原地的柯泽看着小编辑那可以称作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舔了舔后槽牙,人生中第一次在“男男关系”上尝到了败北的滋味。

  牧歌倒没有骗柯泽,他确实在滴滴上订了网约车,只不过是在刚刚上电梯的时候。这会儿是下午四点半,正好挤上学生放学的高峰,普通的出租车基本都是满的。牧歌咬咬牙,心想反正是公司报销,便叫了辆“舒适型”的专车。

  柯泽今天下午要在龙城一家录音棚里录自己的新专辑,为了配合对方的时间,双方便约在工作室配套的休息室里。这家工作室位于龙城的中心位置,是特别繁华的商业区,即使加了钱,那司机开到酒店也得十来分钟。

  牧歌便站在大楼门口,一边看手机一边等车。

  龙城所处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向来冬夏长、春秋短的气候环境,牧歌才感受到那么点儿春暖花开的气息,转眼间便直接入了夏,气温飙升,连着好几天最高气温超过三十度,到了下午,路面温度比实际温度还要高得多,户外几乎见不到什么人。要不是牧歌怕再碰上柯泽那个伪君子,也不愿意在这楼下干站着。

  不过大千世界,总有些例外。牧歌一早就瞧见离他不远的地方站了位“高人”,三十多度的天依旧穿着长袖长裤,还是那种似乎只有在民国谍战剧里才能见过的素色长衫和黑色布鞋,精致的盘扣十分严谨地系到最后一颗,只露出小半截雪白的脖颈。

  这人身材修长,站立的时候腰背挺直,特别像一棵冬天里迎风而立的雪松,让牧歌不禁好奇起这人的相貌。他用手机作掩饰,偷偷抬眼去瞄那人的侧脸,只这一眼,牧歌就不自觉地开始心跳加速,一瞬间,仿佛晋江文学里所有民国时期的男主角都有了脸,那些什么“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根本不足以形容这人的好看。

  关键,这人不仅颜好,还带着股不染尘世,超凡脱俗的气质。此时此刻,牧歌一点儿也不想写柯泽的采访稿了,他只想搞这个男人——民国背景下,不被战火所阻的教书先生,用单薄的身躯保护没有及时躲进避难所的学生。恰巧偶遇重伤的军官,在共同逃亡的路途中,谱写出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估计还是年下,不要太刺激哦!

  牧歌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脸姨母笑,今晚的更新有灵感了!

  正在这时,牧歌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他的网约车司机快到了,跟他确认下上车地点。而这时,牧歌才注意到,那个穿长衫的帅哥并不是在傻站着,而是在拦出租车。只是这人拦车的动作有些“含蓄”,特别像电视里国家领导向人民群众挥手致意的样子,再加上这个时间本来出租车就难叫,以至于半天都没叫到一辆空车。

  牧歌一想到这么好看的人还要继续在高温下受折磨,忍不住就有些心疼,便走到那人身边,试探性地问了句,“您好,是要叫出租车么?”

  那人侧过身,面无表情地对着牧歌点了点头,那动作细微到牧歌差点错过,“呃……先生,现在下班高峰,可能不容易叫到出租车,要不,您试试网约车?”

  男人仍旧面无表情,不过这会儿好歹是赏脸开了金口,“什么是网约车?”

  牧歌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心里冒出阵阵尖叫: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穿越吗!?身穿!古穿今那种?

  “先生,您知道今年是几几年吗?”

  只见男人眉头微蹙,看着牧歌的眼神带上些许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但或许是因为教养好,他还是回答了这让人匪夷所思的问题,“2020年。”

  看来不是古穿今了……牧歌瞬间生出些许失望,可表面上,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甚至还伸手推了推眼镜,“不好意思啊先生,您手机上没有叫车软件吗?”

  男人摇了摇头,“手机丢了。”

  牧歌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第一次见到手机丢了还能如此这般平静的人,“那要不我给您叫辆车吧,您要去哪儿?”

  男人倒是丝毫不客气,紧抿的唇轻启,缓缓吐出一个地名,“花街。”

  牧歌哪里想得到看起来如此儒雅斯文的男人,一开口就要去那种风月场所,还说得这般光明正大、恬不知耻。牧歌看着男人那一本正经的脸,实在不知该如何吐槽,只得硬着头皮应道:“我去ZB大厦,到花街刚好顺路,现在叫车估计也得等个十几二十分钟,您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搭我的顺风车吧?我约的车估计还有两三分钟就到了。”

  说曹操曹操到,这还没到一分钟呢,就见一辆黑色别克停在了牧歌跟前,牧歌歪着脖子对了下车屁股后头的车牌号,确定就是自己约的车,便招呼男人,“就是这辆。”

  男人点了点头,见牧歌打开了车门便十分自然地先一步钻进车内,而站在原地还没来得及上车的牧歌差点以为自己其实是个门童而不是付车费的那一个……

  “先生……”牧歌犹犹豫豫地又对着男人叫了声,见对方转过头望向自己之后才继续说道:“您看啊,一会儿是您先到达目的地,先下车,您是不是应该坐在外面?”

  男人坐在原地思考了一分钟,觉得确实有道理,便又下了车,两只脚踏在地面上还不忘整理一下屁股后头的衣摆。牧歌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一边在心内骂这人臭屁,另一边又不得不承认这人可真好看啊,举手投足间简直就像付画似的,怎么看都好看!

  二人依次上了车,恰好这时杂志社那边给牧歌发来一条微信,他便低头专心致志地回消息,半天见车都没动,才反应过来对着前排司机说了句,“师傅,麻烦开车吧。”

  “我也想开啊!你们车门不关,你让我怎么开?”司机抱怨道,但毕竟是加了价的舒适型汽车,态度又不敢太恶劣。

  牧歌听了这话一转头,就看见靠人行道那边的车门依旧维持两人上车时的状态,风 骚地大敞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另外有人要上车呢。牧歌又转头去看身边的男人,只见那人正襟危坐在座椅上,双眼目视着前方,那些当代年轻人戒不掉的手机依存症,在这男人身上却完全没有影子,身上还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牧歌后来才想起来,这人的手机掉了,估计就是想看也看不了。

  “先生,您怎么不关车门啊?”

  男人听了牧歌的话,脸上一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可转瞬即逝,瞬间又变回了面无表情的状态,接着,他侧过身子,用一只手把车门合上,他的动作明显不太熟练,第一次关门,门还没合上,又试了一次,才把车门关严实。

  一路上,两人气氛尴尬到极点,那男人简直就是个锯嘴葫芦,半天蹦不出一个屁,而牧歌跟对方又不熟,也不敢擅自交谈,毕竟不知道对方底细,穿成这样的,万一是个神经病呢?

  可瞬间,他又自己推翻了这个想法,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能是神经病呢?估计就是特别了一点儿?

  事实证明,“一点儿”这个词可能用得不是那么准确。

  根据男人的指使,牧歌直接让司机把车停在了花街标志性建筑——美高美大楼的底下,车刚停下,就有人主动上来开车门。牧歌心里还想着,这美高美不愧是龙城最有名的声色场所,服务态度就是好,一转头,就看见门口站着的两个保安直接对着下车的男人鞠了一躬,绝对超过90度,几乎要超越人类的极限。

  牧歌还来不及感叹两位保安大哥的柔韧度,就听见那两人齐声喊了一声“大哥好!”

  这可把牧歌惊呆了,没想到他路上随便载了个大帅哥,结果那人不是穿越的,而是个黑道大佬?牧歌转头一想,贴身保镖攻和黑道大佬受的搭配似乎也很香的样子!

  而男人下车后,就维持着两手背在身后的姿势,问身旁的保安道:“身上有钱吗?”

  保安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红票子,十分恭敬地双手奉上,男人接过后,又转过身,矮着身子探进车里,把手里的钱递给牧歌,嘴上说的话也十分简单明了,“车钱你拿着,谢谢了。”

  骤然靠近的脸让牧歌一下子遭受到异常强烈美颜暴击,差点晃瞎了眼,不过幸好理智尚存,手指刚接触到票面,便立刻把钱还了回去,“先生我不能要,我这只是顺路捎您一程,车费一共加起来还没到50呢,怎么能收您100,那我成什么了?”

  可男人却很坚持,“我不能白坐你车。”

  牧歌拿他没办法,妥协地说道:“不然你给我二十吧,毕竟你先下车了。”

  男人回头又问保安:“20有吗?”

  保安为难地摇摇头,这年头谁出门还带钱包啊?都手机转账了,就身上这100也是备着给客人应急用的。

  牧歌见了,又改口说道,“那要不这样,我给先生留个微信号,等先生找回手机了,直接微信给我转20块就行。”

  牧歌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本手账本,随便翻开一张空白页,在上面写下自己的手机号,随后“撕拉”一下撕下来,递给男人,“这手机号也是我微信号”,说完又仿佛想起了什么,紧跟着问了句,“先生微信号叫什么?我一般不加陌生人。”

  男人一边接过纸条一边回复道:“罗勤耕。”

  牧歌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可能是对方的真名,“微信名?”

  “微信名就是真名。”男人回得理所当然,大有一股“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大侠风范。

  牧歌还没反应过来,车门已经被门口的保安关上了,车子继续向着ZB大大厦开去,一路上,司机都忍不住跟牧歌吐槽那男人真是个怪人,牧歌嘴上应和着,脸上还带着些许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里却在想:别少见多怪了大哥,人家说不定是黑道大佬,能直接把你绑石头沉江里的那种。

  牧歌下了车,礼貌地跟司机道了谢,顺手付了车钱还打了五星好评。手机还没来得及放下,就收到一条新的好友申请,一看姓名,果然是“罗勤耕”。

  牧歌想都没想便通过了,对方即使在微信上也同样的简单明了,二话不说给牧歌发了个红包,备注上写着“车资”。

  牧歌随手点开红包,开头第一个数字是2,不过位数不太对,从二位数变成了三位数。牧歌傻了,立刻给罗勤耕发了条微信:先生,您是不是多打了一个零?您只要给我转二十就行了,可你给我发了个二百块钱的红包!

  很快,屏幕上就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接着,依旧简洁的字句出现在牧歌的屏幕上:我只发过二百的红包。

  换言之,二十的红包,他不会……

第二章

  牧歌这两天微信有点儿忙,这个忙还有点儿好笑。主要原因还是采访柯泽那天新加的两个微信好友。

  其中一个是柯泽本人,也不知道柯泽从哪里知道了牧歌的微信号,加了好友之后就见天地问他什么时候兑现上次的承诺。牧歌揪着脑袋仔细想,自己啥时候跟这花花 公子许过什么承诺,经对方一提醒,才想起来,那天柯泽约饭,他找借口偷溜,随便说了句“改天”,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到了柯泽那儿,就成了句“承诺”。

  而另一个,则是那位神神秘秘的黑 帮大佬,不过这头角色得换一换,是牧歌追着罗勤耕要还钱。只不过对方油盐不进,红包、转账都不收,24小时一过又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罗老大似乎公务还颇为繁忙,给他发消息一天才能回上一两条,牧歌连跟对方多商量几句的机会都没有。

  这两个极端,搞得牧歌一个头两个大,整天在办公室里长吁短叹的。

  杨修贤见了他那副死样子,忍不住生出几分调笑的心思,“怎么啦这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感觉特别像古时候待嫁闺中的大家小姐,在纠结应该选这位富商还是还是那位秀才。”

  牧歌白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我这都快烦死了。”

  杨修贤转着椅子挪到牧歌跟前,小声问他,“说老实话,你对那柯泽真一点儿感觉没有?人儿还挺帅的,有名、有才还有钱,就是真睡一觉,你也不吃亏啊。”

  牧歌一巴掌打在杨修贤大腿上,“你整天想什么呢!这、这种事当然要跟自己喜欢的人才能做啊!”

  杨修贤见他脸色绯红,明显是害羞了,又忍不住逗他,“这种事,是哪种事啊?”

  “你……”牧歌红着脸对着杨修贤“你”了半天,仍旧没好意思说出到底是哪种事,纠结了半天,实在是没忍住,问了杨修贤一句:“这个真的很舒服吗?”

  杨修贤便开始笑个不停,笑得牧歌都要打人了,才神神秘秘回道:“比你自己用手可舒服多了。”

  牧歌不以为然,他没感受过,不管前面还是后面,不过他写过这些画面,他笔下的那些男主人公们在做这档子事儿时各个都会发出舒服的喟叹和情不自禁的呻 吟,可这究竟是种什么感觉,牧歌却不知道。

  他虽然挺感兴趣,但纯粹出于学术研究,为了让笔下的文字更生动,更具说服力。牧歌从没考虑过会喜欢上什么人,他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情。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或许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女生,可是后来他发现,对男人,他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兴趣。

  哦,不对,也不是完全没有兴趣,至少他对男人和男人谈恋爱,还是有很大兴趣的……

  “哎,我说小牧歌啊,你是不是完全对那个柯泽不感兴趣啊?”杨修贤问他。

  牧歌想也不想地点了点头。

  “这么干脆啊……看来你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他。”杨修贤总结了一句,接着又提议道:“既然这样,你不如把他约出来,跟他解释清楚。”

  牧歌有些为难,“可我不觉得依照柯泽的性格,我能跟他讲得清楚,我怕惹麻烦。”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你把他约出来,之后的交给我,我把他引开,不就没有问题了?”

  牧歌听了不禁瞪大了眼睛,“你、你不会对他感兴趣吧!?”

  杨修贤笑了笑,“这不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说实话,柯泽那张脸确实是我喜欢的,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追过几个明星呢,是不是?”

  牧歌有些狐疑地看了杨修贤一眼,最后还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牧歌和柯泽约在了杨修贤常去的一家酒吧,这家酒吧午夜十二点以前是一家清吧,每周还会请爵士乐队来表演个几场,甚至是不少商务人士工作后来小酌一杯的绝佳场所,可一过了12点就会进入午夜场,劲歌热舞还有让人血脉喷张的钢管舞表演。

  杨修贤很少在午夜场前来这家酒吧,这天为了柯泽倒是破了个例。他到酒吧的时候,就看见牧歌和柯泽正面对面坐在酒吧角落里的一张小圆桌边,柯泽看起来脸色不算太好,而牧歌则是一脸的尴尬,明显是谈话谈崩了。

  杨修贤二话不说,走到吧台前点了杯威士忌,端着杯子走到了柯泽面前,冲着男人晃了晃杯子里的酒液,半低着头,抬着眼睛望向对方,这个角度的杨修贤看起来痞帅痞帅的,电眼一放,几乎无人能敌,“这位帅哥,我似乎记得你还欠我一些东西。”

  杨修贤今天穿着紧身的T恤和低腰的牛仔裤,一手举着酒杯时,会隐隐露出劲瘦的腰肉,特别让人想上手捏一把。柯泽看了面前的杨修贤一眼,脸上的笑容带上几分好奇的兴味,“什么东西?”

  “欠我一杯酒。”杨修贤说着对柯泽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嗓音,暗含了几分勾人的味道,对柯泽道:“我觉得,你应该跟我喝一杯,相信我,会很刺激的。”

  柯泽笑着接过杨修贤手里的酒杯,离开圆桌前,还不忘眼含挑衅地瞪了对面的牧歌一眼,仿佛在骂牧歌“不识货”,牧歌干笑了两声,目送着两人肩并肩离开,心底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他从原地站起来,拿起挂在桌边的帆布包准备离开,就看见不远处走过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径直走过牧歌的桌前,正朝着门口走去。

  牧歌想也不想追了上去,嘴里喊着“罗先生”,却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罗勤耕身边的保镖给拦了下来。

  罗勤耕今天仍旧是一声藏青色的长褂子,配灰色的长裤和布鞋,乍一看是十分朴素的旧社会打扮,可仔细一瞧,那长褂子的袖管上用黑线绣着十分精细的龙形暗纹,凭牧歌在时尚杂志混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件衣服绝非凡品,至少不是他的工资可以买的起的。

  罗勤耕回头见是牧歌,便冲着两边的保镖挥了挥手,牧歌才得以又近了罗勤耕一步,但到底畏惧对方大佬的身份,没靠得太近,恭恭敬敬地又叫了一声“罗先生”。

  罗勤耕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脸上挂起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浅笑,“牧先生啊。上次多谢牧先生出手相助了。”

  “您别这么说,您给我包了个200块的红包,我还一直不知道怎么还给您呢。”

  罗勤耕却不愿意提这事儿,“牧先生,钱财对我罗某来说不过身外之物,与钱相比,牧先生那日搭救的善心,才更加难能可贵。”

  牧歌被夸得脸上一红,也觉得要是坚持跟这人提钱,有种亵渎了仙子的感觉,便只好退而求其次,“既然先生您不愿意收钱,那能否允许我用这钱请先生吃一顿便饭?”

  罗勤耕略一思考便同意了,甚至还反过来提议道,“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我知道这附近刚好有一家很不错的私房菜馆,干净清淡,很适合晚上吃。”

  牧歌是下了班就约柯泽来了这酒吧的,没吃晚饭这会儿正饿着,便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罗勤耕所谓的附近,其实就在酒吧边上,步行过去也不过十分钟。两家店都位于旧时候的法租界,就是时至今日还留着许多旧时代的欧式建筑风格,内里翻新了之后,外表看起来却还是古色古香,有一种时代与时代碰撞后产生的矛盾美。

  而这家私房菜馆外表看起来就是一栋欧风小别墅,通过门廊进去,便是服务台,穿着衬衫马甲系着领带的服务员对着两位客人微微鞠了一躬,问道:“二位可有预订?我们今晚所有的包厢都订满了,如果没有预订的话,可能需要等到10点以后才能有位子。”

  牧歌又问:“大堂没有位子吗?”

  服务员愣了一愣,却仍是摆出一副礼貌的笑脸,“抱歉先生,我们这边没有大堂。”

  牧歌瞬间觉得有些尴尬,心道这餐馆太过高级,估计不是他这小小社畜能负担得起的,这么一想,也不知道客满到底是一件好事儿还是一件坏事儿。

  牧歌正打算问罗勤耕要不要换家店,就见罗勤耕走上前,对着那服务员道:“鄙姓罗,罗勤耕,是程老板的朋友。”

  服务员表情没有变,只是让牧歌二人稍等片刻,自己去和老板打电话确认,几分钟后,那服务员又走了回来,这一次倒是比起之前那恭敬的态度更加热情了几分,“抱歉,让两位久等了。老板让我带二位去楼上的私人包厢。”

  “有劳。”罗勤耕说完便率先迈出步子。

  牧歌有些不明所以地跟在后头,等进了包厢,才忍不住问了罗勤耕是怎么回事。

  “这里的老板程慕生是我的好友,他楼上有一间私人包厢,不接受预订,只招待自己的朋友,只要空着,就可以用。”这个回答简单明了,却让听的牧歌觉得不明觉厉。

  两人对坐着翻开菜单,虽然这图片看起来好吃精致,只是这价格也一点儿都没让牧歌失望,他默默吞了口唾沫,觉得罗勤耕给的这200块红包可能不够,自己还得搭上不少……他忍不住合上菜单,决定把主动权交给罗勤耕,“我对这里不熟,罗先生看着随便点一些吧。”

  “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牧歌想了想,“不吃南瓜,不吃内脏。”

  罗勤耕点头表示了解,便用服务铃叫来了服务员,“你们今天的汤品是什么?”

  服务员答:“今天是花胶炖水鸭汤,放了枸杞和山药一起炖了4小时以上,气血双补,很适合平时经常熬夜加班的人食用。”

  罗勤耕扫了眼牧歌眼底下的黑眼圈,“来两盅。再来一份清炒手剥河虾仁……”

  牧歌坐在一旁听着罗勤耕点菜,两荤一素一汤,没有点酒,只要了一壶茶,可听着那些菜名,牧歌就忍不住跟着心往下沉,他觉得他可能进了黑店了,不知道这个月剩下的那点儿工资能不能负担得起这顿饭钱。

  不过这个烦恼在菜品送上来之后,就被牧歌直接抛到了脑后,原因无他,这里的菜肴实在是太好吃了!

  牧歌忍不住眯着眼睛又喝了口汤,鲜而不咸的高级口感好喝得让牧歌几乎说不出话来,一碗汤喝到见了底才,牧歌才又忍不住问:“这花椒放到汤里这么好喝的吗?也不辣。”

  罗勤耕听了低头笑了笑,慢慢解释道:“此花胶非比花椒,入汤的花胶是明胶的胶,又叫‘鱼肚’,属于鲍参翅肚里的肚。是用大型海鱼的鱼鳔制成的,入汤不仅营养价值高,也能增加汤品的粘稠度。”

  牧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原来是这样啊……”

  觉得自己闹了个笑话的牧歌有点脸红,罗勤耕便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用公匙舀了一汤匙河虾仁到牧歌碗里,“多吃点虾仁,手工剥出来的新鲜虾仁,和那些冷冻虾仁的口感可不一样。你们这些小年轻都不喜欢剥虾,这种的,有营养还省事。”

  牧歌便听话地拿起筷子开始吃虾仁,两人边吃边随意聊了些话题,罗勤耕看起来一派儒雅文人的样子,兴趣爱好却十分广泛,文学、艺术、体育运动都有涉猎一些。而牧歌为了写小说,时常需要查找一些比较冷面的知识,没想到罗勤耕竟然都略知一二。

  比如牧歌最近在写一篇关于黑道大佬的小说,小说里的主人公大佬也不爱喝酒爱饮茶,说白了,就是依照罗勤耕为原型写的。牧歌便询问了一些关于茶道和茶叶的问题,罗勤耕答得细致又易懂,两个人边吃边聊,不仅把桌上的菜肴吃了个干净,连时间都仿佛过得特别快,眨眼之间,桌上的茶都续了好几壶。

  “你要是真感兴趣,下次去我那里喝我的珍藏,这里的茶只能唬唬人,都不是顶好的。”罗勤耕邀请道。

  牧歌却没好意思应,第一,他哪里是个会品茶的文化人,第二,他问这个问题的动机也不太纯,要是让人儿大佬知道自己拿他当素材写小说,估计改明儿就该尸沉江底了。

  “我哪里懂什么喝茶呀,只怕糟蹋了罗先生那些好茶叶了。”

  罗勤耕却笑着摇了摇头,“这年头,像你这样喜欢喝茶的年轻人也不多了,他们都喜欢喝酒。”罗勤耕颇为嫌弃的皱了皱眉,“喝酒伤肝。”

  “是,是。”牧歌同意地应和了两句,又忍不住说道,“罗先生看着也是个年轻人呀,怎么总是动不动就把自己叫老了呢?”

  “不年轻了,我都40了,我儿子估计跟你差不多大。”罗勤耕道。

  牧歌吓了一跳,“儿子?”

  罗勤耕又解释道:“是养子,不过多少也有点儿血缘关系。”

  牧歌松了口气,他差点以为对面这位大佬看起来斯文保守,实际上十几岁就乱搞生娃了。心想着误会了人家不太厚道,便又奉承了几句:“四十岁不老,不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么,再说了,罗先生一点儿也看不出四十岁,顶多三十出头。”

  这话倒不是瞎说,也不知罗勤耕平时是怎么保养的,他本身皮肤生得白,就不显老,除了笑的时候眼角有几条笑纹外,皱纹也不算明显。加上身材管理得当,一点儿中年肥都没有,身姿挺拔,长身玉立,简直就像是牧歌的同龄人。

  这话罗勤耕似乎听得挺高兴,他笑着对牧歌道:“你也别总是叫我罗先生了,显得生分,叫我罗大哥吧,我叫你一声小牧可好?”

  牧歌立马答应着点头。

  见时间不早了,牧歌便打算结账回去,毕竟隔天还要上班,可到了楼下,却被服务员告知,这餐单子早就买了,是罗勤耕记的账。这又让牧歌感到万分不好意思,本来说好是他请罗勤耕吃饭的,结果这饭非但没请出去,反而还白吃了人家一顿大餐。

  罗勤耕却毫不在意,“这地儿是我选的,理应我来买单。”

  “那下次去我选的地方,罗大哥可再不能跟我抢了。”这话真诚得很,一点都没有对付柯泽时的敷衍。

  罗勤耕便也答应,“好,下次听小牧的。”

  两人到了门口,罗勤耕说要送牧歌回去,牧歌却觉得大晚上的送到家门口不太合适,便当着罗勤根的面叫了辆滴滴。罗勤耕没有拦着他,只说让他平安到家后给他回条微信,牧歌同意了。

  等到罗勤耕的车离得远了,牧歌才忍不住笑出声,人生第一次来这么高级的餐厅吃饭,可算是积累了不少珍贵素材!

  “花胶炖水鸭汤……”牧歌嘴里念着菜名,打算当晚就写到新的小说里,黑帮大佬心疼小保镖,晚上给人留了汤什么的,不要太甜哦!

  沉浸在兴奋中的牧编辑并没有想到,隔天迎接他的,会是这么大一个惊喜——来自于他的好同事杨修贤和好同事罗浮生。

第三章

  牧歌怎么也没有想到,隔天一早,他正想问问杨修贤,昨天后来进行得怎么样,结果却对上杨修贤一张挂了彩的脸。

  无独有偶,比杨修贤晚到一步的罗浮生那一张脸,比杨修贤还要精彩。杨修贤不过是破了点嘴角,一张脸看起来还是帅帅气气的,可罗浮生那一脸的青紫,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杨修贤和罗浮生很有默契地对看一眼,最后还是决定由杨修贤来告诉牧歌这个比较沉痛的消息。

  “牧歌啊……昨天发生了点儿意外……”杨修贤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牧歌心里一突,立马问道,“你没吃亏吧?”

  杨修贤没想到牧歌会先问他这个,心里一暖,回了一个微笑,“我一大男人,我能吃什么亏啊!?”

  牧歌差点儿信了他的话,这时,杨修贤对面的罗浮生却悠悠传来一句,“还说没吃亏呢,差一点儿就着了人家道了!”

  罗浮生这人,虽然平时看起来流里流气,十分不正经的样子,嘴里不是叼着根烟就是嚼着根牙签,不过对着杨修贤、牧歌这帮同事,倒是一直客客气气的样子,只有这会儿,语气难得的不太好,而且是肉眼可见的脸上透着股不高兴。

  牧歌忍不住挑了挑眉,心里冒出一句:有新糖!又急忙把这股子兴奋劲压了下去,转身问杨修贤:“怎么回事?”

  杨修贤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昨天我中途去了趟厕所,回来就看见罗浮生和柯泽吵起来了。我一过去,才听出来,好像是柯泽趁我不在的时候,往我杯子里放了点东西,被罗浮生撞见了。罗浮生看不过去,就出面阻止。”

  杨修贤指了指脸上的伤,“这就是后来跟柯泽动手时受了点伤,不过我们俩加一块儿这伤都没有柯泽的严重,你不知道,罗浮生平时看着没什么,揍起人来可狠了,是个狠人啊!”

  牧歌一听,吓了一跳,看着杨修贤形容时那眉飞色舞的样子,骂了句,“你还好意思说得这么开心?杨修贤你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杨修贤挥了挥手,“不至于,不就是那种助兴的药嘛,况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罗浮生在一旁冷哼一声,“这要是我不在呢,你这是运气好,刚巧碰到我了!”

  杨修贤立马赔上笑脸,“是是,这不多亏了生哥么!中午我请你吃饭啊!”

  杨修贤这一声“生哥”叫的罗浮生脸微微一红,牧歌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心潮澎湃,但瞬间,又被内心强烈的职业道德拉回了理智,“那个柯泽,他不知道咱俩是一伙的吧?”

  杨修贤“呵呵”一声,转向牧歌的表情有些僵硬,“本来是不知道的,结果罗浮生跟他撂狠话,当着柯泽的面自报家门,把咱们杂志社交代得干干净净……”

  牧歌心里“咯噔”一声,顿时只剩下一个想法:这下完了……

  这事反应得倒还挺快,没到中午,牧歌就被总编叫进了办公室,除了牧歌这个组长之外,还有他的两个组员——杨修贤和罗浮生。

  总编见了他们仨,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将那些不堪入耳地剔除干净后,总结下来就那一句——我不管你们私生活多么混乱,但是,不要影响到我们杂志的出版!

  细问之下,牧歌才知道,原来柯泽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罗浮生不仅是ZB杂志社的员工,还是牧歌手下的组员,一气之下,决定毁约,不让ZB再刊登任何关于他的内容。

  虽然柯泽为此要承担一部分违约金,可与此相比,不得不因此而开天窗的小小杂志社明显损失更加惨重,更别说这还可能影响到双方之后的合作。

  而柯泽那边,据说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补偿,除非让牧歌、罗浮生三人亲自登门下跪给他道歉。

  罗浮生听了,当场就爆了,“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罗浮生现在只跪我父母,之后可以跪老婆,跪那种人渣,不可能!”

  说完,还忍不住啐了口唾沫,把主编气得更加火冒三丈,直接拍桌子道:“我不管你跪谁,这次杂志来不及出版,你们三个给我全都滚蛋!”

  都是30上下的大老爷们了,虽然辞职对他们仨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可想想却觉得特别恶心人,就是拼着口气,也不能轻易走人,不然反倒显得错在他们身上似的。

  正当一群人僵持不下之时,牧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牧歌一来不想继续和主编僵持不下,二来也怕错过什么重要电话,就躲到一边去接听。

  “喂,您好。”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礼貌又好听的男声,“ZB杂志社的牧编辑吗?”

  牧歌赶紧应是。

  对面接着道:“这里是山海集团的总裁办公室。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总裁有意接受一期你们的专访,不知道牧编辑方不方便安排一下。”

  这话如果由别的人来说,可能会显得有些大言不惭,可对方可是山海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山海集团什么概念,投资房地产起家的大拿,妥妥的龙城首富,就是在全国也名列前茅,更是年年登上福布斯榜。

  然而就是这样的传奇公司,总裁从来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有人猜测,是因为总裁本人长得太过不堪入目,然而少数几个见过那位总裁的人却拍胸脯保证对方是一位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美男子。这更让一帮吃瓜群众好奇这位大佬的长相。

  如今,这位大佬主动打电话表示愿意接受牧歌的采访,这简直就好比是天上掉下个金子做的馅饼,而且正好砸在牧歌的头上。

  不仅如此,还刚好解了柯泽这事的燃眉之急。若不是条件不允许,牧歌真想当场就给这位大佬跪一跪。

  这头有了解决方法,牧歌对上自家主编便有了几分底气,和山海集团那边敲定了具体的采访地点和时间,牧歌这边刚挂了电话,就冲到主编的办公桌前,忍了半天才没敲那看起来还挺空旷的办公桌,“主编,如果我能找到比柯泽更具话题性的封面人物,是不是就不用理会他们的无礼要求了?”

  主编颇为不信任地看了牧歌一眼,“你现在还能找到哪个比柯泽更具话题性的封面人物?”

  “山海集团的总裁,那位素未谋面的大人物!”

  在办公室里提心吊胆的尤东东看着自己组里的三个人垂头丧气地出去,意气风发地回来,这好比川剧变脸的大反转惊得尤东东差点掉了下巴。见牧歌回了座位,便立刻围了上去,问:“怎么回事?危机解决了?”

  牧歌回了尤东东一个笑脸,“东东啊,现在可是有天大的好事砸咱们身上了!”

  尤东东还来不及问是啥好事,就看见罗浮生像根电线杆子似的站在面前,脸板的不像撞上好事,更像是撞上讨债的。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罗浮生这话说得语气坚定,像是板上钉钉,一点儿没给牧歌回绝的余地。

  牧歌眉毛一挑,也毫不客气地回道:“我让你跟我一起去,然后再搞砸一次我的采访?”

  罗浮生不置可否,牧歌脸色铁青,忍住没拍桌子,但把话说得挺狠,“罗浮生你记住了,我好歹还算你上司,明天你不许去,给我乖乖待在办公室里修图!”

  罗浮生刚想说“不”,又见牧歌道:“你可以不答应,后果你自己知道的。”

  牧歌扬起一边嘴角,原本斯文又乖巧的脸上染上些许不相符的坏,非但不难看,还有几分勾人。

  可对面的罗浮生可是一点儿欣赏的心思都没有,他脑子里都是牧歌说的那个“后果”。

  说到罗浮生进ZB杂志社,其实是托了几分关系的,大少爷自己不缺钱,纯粹想找个混日子的活计。

  一进公司就分到牧歌手底下算是罗浮生的运气,只不过这混不吝的把运气当福气,一点儿没把这看起来十分温顺的小绵羊领导放在眼里,甚至还在公司洗手间里公开diss自家领导没个性好欺负,结果隔天就遇到的现世报。

  罗浮生的修图量比之前翻了一倍,不合格被打回来的数量也变多了。觉得被针对的罗浮生当场对着自家领导吹胡子瞪眼睛。

  结果,他印象中的小绵羊非但没有被吓哭,还有理有据地把定好的版面拿出来给他看,摆事实讲道理地告诉他,这一期就是有这么多图片要用。

  意识到胳膊拧不过大腿的罗小职工只得忍气吞声,也认清了对面根本不是只小绵羊,估计是头山羊,气急了还能用羊角顶你两下那种。

  无话可说的罗浮生只能蔫了吧唧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只是,让牧歌没想到的是,隔天,牧歌到了巍澜苑时,却在门口看到了骑在摩托车上,正抬手解头盔的罗浮生。

  “你来这做什么!?我说了让你今天待公司里的!”

  罗浮生把安全帽挂在车把手上,长腿一抬,看似帅气逼人地从摩托车上下来,并十分理所当然地对牧歌说道:“我今天请假了,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

  换句话说,他去哪儿牧歌都管不着。

  牧歌气得想打人,不料这时,前来接待的人到了,引着牧歌往酒店里走,牧歌只能作罢,硬着头皮带上了罗浮生。

  山海集团是做房地产起家的,因为手上不动产太多,就拿了一部分出来做酒店,其中最高端最出名的,就是旗下的巍澜苑。

  巍澜苑做的是超六星奢华resort的定位,全国不到十家,每一家都建在风景宜人的度假胜地,内里设计也极具心思,有静宜平和的山庄,有小桥流水的水乡,客房设计也都是独栋别墅或是独立的院舍,在保证奢华享受的同时,也保证了住客的隐私性。

  即便巍澜苑价格昂贵,仍旧常年一房难求,而且从不接受媒体进去采访,牧歌如今也是第一次踏足这里,不禁被内里的设计所深深吸引。

  牧歌今天来的这家巍澜苑位于龙城市郊,是所有巍澜苑中,离市区最近的一家,这主要是因为山海集团的老总常年住在龙城,说白了,这家巍澜苑就是老总建了给自己度假用的。

  酒店建在山上,提供专门的接送服务,为数不多的客房每一间都像是嵌在山体上,背山面海,从落地窗上望出去,便是一望无际的湛蓝色海洋,如梦似幻,仿佛入了仙境。

  牧歌沿途参观得不亦乐乎,罗浮生却是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直到二人被引进山顶的总裁专室,罗浮生仍旧坐立不安地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反倒是牧歌,正享受着超级舒服的真皮沙发,喝着回味甘甜的龙井茶。

  这时,客厅连接着里屋的门被人推开,两个黑衣黑裤的保镖侧身站在门的左右两侧,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男人两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进厅里,见着正捧着杯子的牧歌,脸上一乐,“之前还说以后有机会要请小牧尝尝我珍藏的茶叶,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机会。”

  牧歌从一开门,两只眼睛就没从山海老总的身上离开过,没办法,实在是对方过于神秘,激起了牧歌的好奇心。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身价过亿的地产大佬竟然是位老熟人,牧歌立刻放下茶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罗、罗大哥?”

  罗勤耕点了点头,随手挥退身后的保镖,走到牧歌对面的沙发前,理了理长褂子的下摆,就坐了下来,“这茶还喝的惯?”

  牧歌立马点头,有些拘谨地坐回沙发上,“特别好喝,回味很甘甜,不涩嘴。”

  罗勤耕听了,便露出满意又欣慰的笑。这时,却听旁边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啧”声,牧歌循着这声转过头,就看见罗浮生面带不屑地骂了声“虚伪”。

  牧歌只觉得心脏直突突,好像眼见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那般脸色铁青。反观当事人罗勤耕,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好似见惯了似的,还不忘给自己添杯茶。

  罗勤耕这反应让牧歌更慌了,二话不说,对着罗浮生就喊:“罗浮生你给我滚出去,不然我下个月排一版全图页,我让你加班加到死!”

  罗浮生一愣,转头瞪了眼牧歌,想骂他不识好歹,可又没那胆量,只能狠狠用鼻子出了声气,转头灰溜溜地出了门。

  牧歌见罗浮生出了门,才转过头换上一张礼貌的笑脸,想跟罗勤耕道歉,可一回头,却对上罗勤耕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牧歌脸一红,急着解释,“我平时不这样……”

  罗勤耕却是一笑,“我之前少见这小子吃瘪,觉得有趣罢了。”

  牧歌吃了一惊,“罗大哥认识罗浮生?”

  罗勤耕大方地承认,“浮生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我那个养子。不瞒你说,这孩子叛逆期比较长,十多岁开始我就管不住了,没想到你能让他乖乖听话,倒是当真稀奇。”

  牧歌一听,一张脸更红了,闹了半天,这罗浮生竟然是个豪门少爷,牧歌一个人在那儿战战兢兢,生怕得罪企业大佬,结果人家根本就是一家人……

  采访的过程依旧非常顺利,就和聊天差不多,牧歌事先和罗勤耕的助理对过一遍问题,当时助理明确地告诉牧歌,有些问题涉及到罗勤耕的隐私,可能不便回答。

  可实际上,罗勤耕配合得很,连婚姻状况都对牧歌交代得一清二楚——单身未婚,除了有一个和牧歌差不多大的养子之外,堪称钻石王老五!

  牧歌关掉录音笔,再次感谢罗大佬的配合,随后又忍不住他那颗八卦之心,“我一直以为你是帮派大哥,没想到你还是位地产商。”

  罗勤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告诉牧歌,“我们公司以前确实有一些特殊的营生手段,现在也没有完全停止,只是我在努力把这一切变得能上得了台面。”

  牧歌意外于罗勤耕竟然会对他这么坦白,忍不住又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接着又问,“你怎么会想到主动提出要接受我们采访的?”

  “我知道浮生给你们惹了麻烦,作为他的养父,我理应承担这个责任,不过原本,我只是打算出钱帮浮生支付杂志社的损失的,在我知道了你是浮生的上司之后,就决定亲自接受采访。”

  牧歌听到这里,忍不住脸上一红,他觉得自己被撩了,又担心是自己想得太多。

  事实证明,男人大多数都是直男思维,永远不要用小说里的思维方式去解读,只听罗勤耕又解释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我确实也很欣赏小牧你。”

  牧歌干笑一声,在心里决定把这个梗用在他笔下的罗老大身边那个不解风情的“贴身”保镖身上。

  “小牧。”

  被点名的牧歌怀着正在歪歪人家大佬的心虚,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张着嘴回了句“啊?”

  “我能不能跟你请教几句育儿经?”

  “什么?”牧歌说着不自觉地睁大了眼镜后头的一双圆眼睛,好像这样就能听得更清楚似的。

  “我想知道,怎么做能让浮生乖乖听话。”

  牧歌:???

  可叹老父亲的良苦用心啊!?

第四章

  多亏了罗勤耕,zb杂志社这一次的危机算是有惊无险的解决了,不仅如此,这一期杂志一上市就被一抢而空,不少人都对山海集团的幕后掌权人充满了兴趣,极度渴望通过杂志见识一下这位的真面目。

  而经此一事后,总编对牧歌的态度也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先是在大会上,当着别的小组组长的面对牧歌这一组大夸特夸了一番,好似之前对着他们拍桌子破口大骂的是另一个人一样,接着还提了一嘴说要给时尚一组发点奖励,这倒是让牧歌吃了一惊,毕竟这总编在公司里可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

  最后,绕了个大圈,总编才总算说出了点儿自己的目的:“牧歌啊,我听说你和罗总的关系挺好的,你看看,什么时候能安排我们到巍澜苑去做个特辑啊?”

  牧歌心里呵呵一声,心想在这等着我呢?可面上却不表示,就算他有金刚钻,这瓷器活他也不高兴揽。

  牧歌面上对着总编礼貌地笑了笑,却没有直接拒绝,“我和罗总也就是几面之缘,谈不上关系多好,罗总平时也挺忙的,我要是下次见到他,就跟他提一下吧。”

  总编听了,立刻顺着牧歌的话往下说:“看看,小牧你可真是谦虚了,这谁还能和罗总有几面之缘的?也就小牧你了,能提一句就行,也不是非得罗总马上就答应,就以后哪天,罗总想接受采访了,能想到我们杂志社就行。”

  牧歌跟着笑,心想这捧他捧的,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可真不愧是混了杂志圈这么多年的老狐狸。

  牧歌回了办公室,一进门对上四双围观过来的眼睛。牧歌冲着自己的组员咧嘴一笑,说道:“总编说上头可能会给我们发点红利,今天晚上吃顿好的,我请客!”

  盯在牧歌身上那四双眼睛的主人立刻原地欢呼了起来,一时间,不大的办公室里传出一阵鸡飞狗跳。。

  牧歌正准备订餐厅,就听见杨修贤凑到他身边提议道:“牧歌,最近馆子吃腻了,我想吃你做的菜!”

  一旁的胡杨听了,也来了劲,“牧歌你还会做饭啊?”

  杨修贤立马接了话茬,“可不,我们牧歌做饭做得可好了,尤其是扯面和煲汤,那油泼面香的哟!”

  尤东东平时也是个面祖宗,听说有好吃的油泼面,立马加入了杨修贤的阵营,“吃面么?我最喜欢吃面了!”

  牧歌见自家组员这么捧场,便也欣然答应,“那就这个周末吧,你们来我家,别嫌弃地方小就行。”

  说完又瞥了眼一旁一言不发的罗浮生:“你去不去?”

  罗浮生点头,“去啊!有好吃的我自然得去!”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牧歌懒得搭理他,自从牧歌知道了罗勤耕和罗浮生之间的养父子关系后,罗浮生那巨长无比的叛逆期好像也把牧歌自动纳入了叛逆范围。

  牧歌心里想着自己好歹管他养父叫一声大哥,也算是他叔叔辈的,好像也不算太委屈。

  “牧歌,这周末君君正好也休息,我能带着他一起来吗?他会做饭,也能给你打打下手什么的。”

  牧歌欣然应允:“当然可以啊。”

  尤东东见胡杨这么问了,自己也忍不住问了句:“那我能带井然么?”

  牧歌点头:“没问题,人多热闹嘛,挤一挤应该也能坐得下。”

  倒是一旁的杨修贤“啧”了一声,牧歌转头看他,“怎么,你也要带人?”

  杨修贤摇了摇头,“我是在感叹这帮重色轻友的狗东西。”

  到了周末,一群人纷纷聚集到牧歌家,最先到的是尤东东和君君,后头跟着个提着一袋水果的胡杨。

  接着上门的是杨修贤,带了一瓶上好的红酒,倒是一点儿不崩他会喝会玩的人设。

  最后姗姗来迟的是罗浮生,两手空空的什么都没带,牧歌倒也不介意,随手把人打发到沙发上坐着去,眼不见为净。

  牧歌的家不算大,50多平的二室一厅,一间卧室,一间被牧歌改造成了书房。开放式的厨房和客厅连在一起,看起来宽敞不少,岛式厨房上摆满了食材,桌子另一边放着两张吧台椅,杨修贤正坐在椅子上啃着胡杨他们带来的苹果,发出嘎嘣脆的咀嚼声。

  而牧歌和君君则并排站在另一边,给晚上的聚餐做着准备工作。尤东东学着杨修贤的样子,从塑料袋里取出一只苹果,盯着沙发上两个正对着switch玩游戏的俩人说道:“你们俩怎么就知道打游戏啊,好歹过来搭把手啊!”

  两人正配合着打路易吉洋馆,眼看着这关大boss出来了,胡杨连眼睛都没舍得离开电视屏幕,倒是一旁的罗浮生用下巴朝着杨修贤的方向点了点,“杨修贤不也闲着么,”说完又补了一句:“你不也没干活么?”

  尤东东囫囵吞下嘴里的苹果,冲着罗浮生大喊道:“我这是等着去接我们家井然呢!”

  胡杨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感情你男朋友没成年,不认识路啊?还要你去接?”

  尤东东指着胡杨的鼻子大叫:“那君君也没成年啊?你有本事大早上的别来我们家接人啊!”

  这时,电视画面上的绿色小人和他的幽灵替身一同被幽灵boss打到0血,画面全黑,强制退到记忆点,胡杨气得哇哇大叫,扔了手柄撸了袖子就要和尤东东拼命,君君见了赶紧上来拦,“你俩多大了啊,还吵架,这还是在牧歌家里呢!”

  牧歌笑了笑,见怪不怪,“没事儿,两个加起来就5岁,打架就跟挠痒痒似的,我都看习惯了。”说完又对着君君的方向小声说了句:“胡杨那是嫉妒,嫉妒东东能跟你住一块儿。”

  君君听了脸一红,把胡杨拉到一边儿,“你别打游戏了,帮我削土豆吧。”

  胡杨欣然答应,听话地接了牧歌手里活儿。

  牧歌把手擦干净走到尤东东身边,问他:“你家井然什么时候过来啊?”

  “应该快了,他上午有个活儿,要和客户商讨一下,那老板人也挺好的,说是直接把人送过来。”尤东东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点开一看,正好是井然那边发来的微信,“你看,说曹操,曹操到。我下去接他啊。”

  尤东东说完就要走,牧歌跟在他身后,拿起门口衣架上的外套:“我跟你一起去吧,这小区里头还挺绕,我正好去超市买点蒜,好像不太够。”

  两人并肩往小区外头走,边走边聊天,“井然也挺忙的呀,那什么客户呀,周末也不放过他?”

  尤东东点点头,回道:“好像是个特别牛的大老板,工作日正好有事要忙,一直拖到周末,因为项目比较紧急,而且设计这种东西,一有灵感就得赶紧抓住,不然就溜走了!”

  这点牧歌倒是很感同身受,毕竟他写小说的时候也会突然灵感乍现,所以牧歌在手机里建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专门用来记录脑子里突然闪现的灵感。两人一同走到小区门口,刚在小区对面的超市买完了蒜,一回头就看见小区门口停了辆迈巴赫。

  牧歌住的这房子地处老式居民区,周围的街坊邻居哪里见过这么好的车,一时都有些好奇,不一会儿就围了不少小孩子。

  尤东东也跟着往那处瞧,边瞧边对牧歌说:“是不是井然来了。”

  刚走近就看见车门从里头被打开,穿着针织衫和休闲西装的井然从车里钻了出来,关上车门前,回头朝着车里的人道了声谢:“今天谢谢罗先生了。”

  车里的人点了点头:“应该我谢谢你,耽误你休息了。真的不用我司机等在这?一会儿再让他送你们回去。”

  井然摇了摇头,刚想拒绝,就感觉到身边有人在扯他的袖子。井然回头一看,不是尤东东是谁?

  井然一手把着车门,头一扭便不自觉露出一个微笑:“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啊,怕你不认得路。”尤东东笑着说道。

  牧歌就站在一边,总觉得面前这车看起来有几分眼熟,随意往半掩的车门里一看,果然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罗大哥?”

  车里的罗勤耕听见熟悉的声音,也跟着探出半个身子,“小牧?”

  牧歌朝着罗勤耕笑着挥了挥手,走上前去,井然见两人认识,便搂着尤东东站到一边。罗勤耕顺势下了车,对牧歌说道:“没想到井设是约了你吃饭呀。”

  牧歌点点头,看了看一旁的井然和尤东东,一句话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他们在我家聚会呢,罗大哥要是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一起?”

  “这……”罗勤耕转头看了眼井然,又道:“你们年轻人的聚会,我去会不会不太合适?”

  牧歌立马摇头,“哪会不合适,就怕我们太闹腾,罗大哥反倒不习惯了。正好今天罗浮生也在,你要是愿意,就一起吃顿便饭?”

  罗勤耕倒确实有几分心动,井然见了,便也跟着劝道:“是啊,罗先生,正好几处细节的问题,我们还可以接着谈谈。”

  罗勤耕便答应了下来。牧歌和尤东东出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回去时翻了一番,两个成了四个。

  牧歌一开门,听见动静的杨修贤就迎了过来,“牧歌,你可总算回来了,你买了啥好吃……的?”

  杨修贤话讲了一半,就看见走进来一个陌生人,穿着一身儒雅的青色长衫,脚上也是一双黑色布鞋,那人长得白净又好看,见了杨修贤,便对他礼貌地笑了笑,那一笑让杨修贤感觉如沐春风,一双眼睛转都转不过弯儿。

  “罗大哥,你穿这双拖鞋吧,一次性的,干净。”牧歌刚把拖鞋递过去,一转头,就看到呆站在一边的杨修贤,“你呆这干啥?”

  杨修贤看了眼罗勤耕,又看了看牧歌,两只眼睛笑成两道新月,对着牧歌揶揄道:“你这是从哪儿穿越回来了?还拐了个美人回来?”

  牧歌脸一红,“你瞎说什么,这是罗先生,就是山海集团的那位!”牧歌说着把在楼下遇到井然和罗勤耕的事跟杨修贤解释了一遍。

  杨修贤忍不住啧啧称奇,嘀咕了一句“缘分啊!”接着又朝着罗勤耕看了一眼,那人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被杨修贤的话冒犯到,依旧十分礼貌地朝着对方笑了笑。

  杨修贤挑了挑眉,在心里给对方盖了个“老谋深算”的戳,随后又觉得这位罗总的相貌好看是好看,但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让杨修贤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五人前前后后进了客厅,原本还挺热闹的人群抬头见到进来个穿着长褂子的陌生人,都忍不住愣了愣,倒是罗浮生,见到罗勤耕像是一幅见了鬼的样子,“你、你怎么也来了!?”

  罗勤耕淡淡地笑了笑,有些为难地看向身边的牧歌,牧歌倒是一点儿也不把罗浮生当回事,往前踏了半步,把罗勤耕的半个身体挡在身后,还不自觉地挺了挺胸,“我请的,怎么着?罗大哥好歹也是我们组的恩人!”

  “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罗勤耕说话如斜风细雨般温润人心,让人不自觉地对他心生好感。

  只有罗浮生用鼻子喷出口气,小声骂了句“虚伪”,不过明显没有人在乎他的想法,屋里几人听说了罗勤耕就是传说中山海集团的幕后大佬之后,都纷纷起了结交之心,转眼就把罗浮生这个小喽啰抛到了脑后。

  一群人在屋子里寒暄片刻后,又各归各位,该打游戏的打游戏,该准备食材的准备食材。

  牧歌家的客厅不算小,加上一张可伸缩可收放的大茶几,吃饭的时候挤一挤还是能坐下八个人的,可这会儿罗浮生几个守在电视机前打马里奥派对,这款游戏动作幅度比较大,客厅里就有些坐不开。

  牧歌便开了书房的门,对着没有参与游戏的井然和罗勤耕道:“你们要不去书房坐会儿,飘窗那儿摆了靠垫,坐着也舒服,我再给你们沏壶茶,比跟他们在这挤着舒服。”

  罗勤耕不懂那些电子游戏,听了牧歌的提议便立马点头答应,井然看了看正在努力划船的尤东东,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听见尤东东随口说了句“你去吧”,才站起身,跟在罗勤根的身后,往书房走。

  牧歌的书房大概是牧歌家里除了客厅之外最大的地方,正中间摆了一张大号的写字桌,桌上堆满了各种书籍和文稿,看起来有些杂乱,却不脏,显示这片方圆的高利用率。靠墙的地方摆了两排大书架,上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出于尊重,罗勤耕没有看那些书的书名,而是径直走到飘窗边坐下。

  这飘窗是牧歌平时码字码累了用来休息用的,所以花了不少心思布置,飘窗上铺着厚厚的软垫,还随意地摆放着好几个宽大的抱枕,看着就让人有一种想上去靠一靠的欲望。飘窗中间有一个简易的茶盘,上头摆着一套干干净净的青瓷茶具,从茶壶茶杯到茶海茶漏一应俱全。

  罗勤耕只看了一眼,眼里就生出几分喜爱,忙不迭地对着牧歌夸赞道:“这年头,还会喝功夫茶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牧歌后脚便捧着一壶热水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包茶叶,“罗大哥你可别总是左一句年轻人又一句年轻人的,你也没比我大多少。”

  罗勤耕却是不同意:“怎么没大多少,你是浮生的同事,还比我小了十多岁呢。”

  “这可看不出来。”牧歌说完又看向一旁的井然,“你说是吧?”

  井然也跟着点了点头,“罗总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罗勤耕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我总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的那个前浪。”

  牧歌不愿再和他讨论这个话题,拆了茶叶,把整包倒进温过的茶壶里,“你尝尝我这茶叶,跟你那的不能比,不过好在是今年的新茶,我让人从杭州带来的龙井,口感清甜。”

  牧歌泡茶的手法十分娴熟,淋灌、烫杯,每个步骤都滴水不漏,这泡出来的茶不仅香醇,看在眼里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罗勤耕拿起饮杯尝了一口,忍不住夸赞道:“好喝,果然清甜。”

  牧歌被他这么一夸,脸上泛出几分笑意,明知对方这话不过是客气一翻,可牧歌还是生出些许不好意思,借口厨房里还有事情要忙,就匆匆出了书房。中间还不忘进来送了份糕点,软糯的橘红糕和碧绿的绿豆糕,用来佐茶简直适合极了。

  忙着打游戏的那群人自然不知道牧歌的差别对待,只有坐在吧台椅沉默着玩手机的杨修贤,看着牧歌走进走出,一会儿端茶送水,一会儿又送点心的,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趁着君君去给游戏党送水果的档口,挤到牧歌身边,小声问他:“怎么着?咱们二十多年性 冷淡的牧编辑,这次终于春 心 荡 漾了?”

  牧歌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白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

  杨修贤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抹坏笑,索性摊开了说:“你那位罗大哥啊,你老实说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啪”的一声,碧绿的青椒被人从中间一刀两断,杨修贤看着砧板上被开膛破肚的青椒,仿佛看见自己落地的人头,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

  这时,牧歌阴惨惨地扭过头,对着杨修贤露出一个特别和煦的笑容,只是这笑容让杨修贤不自觉地背后直冒冷汗。

  牧歌说:“修贤啊,隔壁天真姐组里缺个画师,想跟我借你想了好久了,我看你好像还挺空的,还有功夫想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不如过去帮帮人家?”

  杨修贤从吧台椅上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你当我什么也没说!”说完转身对着尤东东大喊,“东东,跟AI一组多没劲啊!哥哥来帮你啊!”

  牧歌见杨修贤走远了,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谁都不知道,杨修贤的这句话看似并没有给牧歌造成什么影响,实则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进一颗石子,让牧歌这片向来波澜不惊的死水不自觉地泛起渐渐涟漪。

第五章

  为了这次聚会,牧歌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还准备了杨修贤和尤东东心心念念的油泼扯面,现扯的面爽滑又劲道,配上翠绿的青菜和火红的辣子,再缀点儿蒜泥花椒,用滚烫的热油一淋,一边听着那“刺啦啦”的声响一边闻着那辣子陈醋的鲜香,刹那间,屋子里几个就忍不住开始食指大动。

  接着,牧歌又陆陆续续端出好几道菜,虎皮尖椒、炝土豆丝、水煮牛肉……洋洋洒洒摆了一桌。杨修贤顺势开了自己的酒,给桌上的每个人都分了一点儿,胡杨是开车来的,本想拒绝,后来想难得的聚会,不想扫兴,便先干了一杯,喝完还忍不住说了声“好酒”。

  一群人里虽然有像井然和罗勤耕这种刚认识的,但几杯红汤下肚,便立刻熟稔了起来。胡杨从盘子里挑了个小龙虾,掰了虾头,舌头一卷就把一整只虾肉吃进嘴里,对面的井然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胡杨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这有什么难的,多练习就会了,我吃螃蟹还要拿手呢,保证每条蟹腿里的肉都能挖得干干净净。”这么说完又随口说了句:“这季节应该吃螃蟹呀,要不咱下回再约一次,就吃大闸蟹!”

  话音刚落,牧歌家的门铃就响了。

  牧歌一边想着是谁,一边起身开门,门一开,就看见门口站着俩黑衣人,正是罗勤耕身边的保镖。只不过这两人手里都提着东西,一人一手拿着一竹篮,也不知道里头放了啥东西,而另一个则拎着俩塑料袋,隐约可见一大坛子黄酒和一些香醋生姜啥的。

  牧歌让两位保镖进了屋子,带着两人到了客厅,“罗大哥,好像是你的保镖来了。”

  罗勤耕点了点头,从保镖手里接过两个竹篮,说道:“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吃蟹为何还要换一天?”说着举了举手里的竹篮,“阳澄湖的蟹子,公蟹这个时节最是肥嫩,都是300g的,母蟹个头稍稍差些,不过胜在新鲜,都是今天才运到龙城的。”

  屋子里一群人听了这话,下巴都差点惊掉了,罗勤耕笑了笑,让保镖帮着牧歌把螃蟹先蒸上,“螃蟹性凉,不能多吃,我各备了一公一母,另外还让人带了黄酒和生姜香醋,大家随便过过嘴瘾。”

  牧歌把蟹蒸上后,便擦了擦手坐回桌前,对着罗勤耕道谢:“罗大哥你太客气了,这哪是过瘾啊,300g的公蟹,他们几个估计这辈子还没吃过。”

  罗勤耕却不以为意,“上别人家做客,哪有空手来的道理。这就算是我和浮生的一点心意吧。”

  众人听了这话,都不约而同地把视线移向了一旁的罗浮生,罗浮生心里一个激灵,立刻手忙脚乱地解释道:“你们看我干吗!?我跟他不过就是远房亲戚,一表八千里的那种远房!”

  罗勤耕但笑不语,似乎是默认了这个说法。牧歌看不下去,心里骂了罗浮生一句“小白眼狼”,接着又把话题转向罗勤耕,“罗大哥可真厉害,不猜也知道只有罗浮生是两手空空来的。”

  罗浮生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但对面那个到底是自己领导,连杨修贤这个平时巧舌如簧的都容易吃瘪,更何况本来就不是他对手的自己,只等气得拿起手边的酒,来了个一饮而尽。

  罗勤耕这是第二次见识自己这无法无天的养子吃瘪,忍不住又好奇地打量了一番牧歌。

  这时,蒸好的螃蟹也出了锅。罗勤耕的两个保镖帮牧歌把螃蟹蒸上锅后就走了,牧歌便和君君两个人一同切了姜末,配上黑醋和白糖给大家弄了蘸料。

  这300g的公蟹可真是不得了,打开蟹肚子,满眼都是肥满的蟹膏,让人看垂涎不已,母蟹虽然个头小上些,可蟹黄也不少,可算是相当过瘾。

  胡杨就如他自夸的那样,确实是个吃蟹高手,他用蟹的前脚伸进后脚这么一转,就抠出了整条蟹腿肉,随后一股脑扔进君君面前的蘸碟里。

  井然在一旁边看边学,随后也开始依样画葫芦地给尤东东剥螃蟹。

  杨修贤坐在井然和胡杨的对面,挨着罗浮生和牧歌,看着对面这虐狗的一幕幕,忍不住扭过头来想跟牧歌吐槽,一回头,就看见罗勤耕正要接过牧歌手里的蟹肚子,“你这么吃不对,这是蟹腮,不能吃的。”

  说完,罗勤耕熟练地把蟹腮拔去,像变戏法似的用一根蟹腿把蟹肚子里白花花的蟹肉都挖了出来,装进自己面前的蘸碟里,装了足足小半碟,随后还非常绅士地把自己面前的小碟和牧歌面前的换了换,“我这蘸碟还没动过,你可以直接吃。”

  牧歌馋得不自觉吞了口唾沫,用筷子夹起一点蟹肉放在嘴里,正好吃得直扬眉毛时,又发现不对,嘴里咬着筷子,转过头对着罗勤耕说道:“可是我那碟吃过了……”

  罗勤耕对他温柔地笑了笑,毫不介意地用面前那盆蘸料吃了根蟹腿。

  将这一幕完全收进眼底的杨修贤只觉得嘴里的螃蟹一时都变了味儿,不像在啃蟹腿,倒更像是在啃骨头。杨修贤没忍住,又把脑袋转向另一边,刚想吐槽,就看见罗浮生举起自己刚剥好的蟹腿,一副护犊子的模样,“你可别想让我给你剥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杨修贤脸上呵呵一笑,内心骂了句:大可不必!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多才散场。

  君君和尤东东是搭胡杨的车来的,胡杨喝了酒,便找了代驾。不过尤东东回去时没和他们一起,和井然单独叫了辆出租车,胡杨副驾驶的空位就被罗浮生给占了,他今天骑摩托车来的,这会儿也骑不回去了,只好改天再来取。

  杨修贤晚上喝得有点多,便决定在牧歌家留宿一晚,他和牧歌熟,以前也不是没在这里住过,便自己熟门熟路地从衣柜里翻出被子铺盖,等人一走,就把沙发翻下来,迷迷糊糊开始铺床。

  牧歌把一行人依次送上车,最后只剩下他和罗勤耕两个人还站在楼下。罗勤耕在等司机过来接,也不知为何路上耽搁了些,这会儿连车影子都没见着。

  11月的龙城,白天因为有阳光的关系,还算得上暖和,一到下午太阳西沉,温度便骤然下降,到了晚上,那秋风打在脸上像把冰刀子,直冻得人瑟瑟发抖。

  牧歌晚上喝了点儿酒,本来不觉得冷,这会儿夜风一吹,却忍不住抖了两下,他原地蹦跶了两下,被罗勤耕看见了,罗勤耕便劝他,“你先回去吧,估计一会儿就来了。”

  牧歌不同意,“我是主人,让客人独自在这等像什么样子。”

  罗勤耕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却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他伸手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接着十分自然地围到牧歌的脖子上,一瞬间,羊绒轻柔的触感,带着淡雅的檀香和男人留下的淡淡余温轻柔地包裹住牧歌,让牧歌不自觉地脸上一红,等反应过来,才想起要把围巾还给人家。

  “罗大哥,你怎么把围巾给我了?你穿得也不比我多啊!”

  牧歌正要把围巾脱下来还给罗勤耕,两只手才放到围巾上,就被一双温暖的手给握住了,“别脱了,你看你一双手都冻僵了。”

  罗勤耕说完,又把围巾立了立,把牧歌那纤长的脖子裹得密不透风。牧歌还想坚持一下,就听罗勤耕道:“你要不戴着围巾,要不把围巾还给我,自己回屋里呆着。”

  牧歌不说话了,把脸埋进围巾里,又吸了口那围巾上淡淡的香气,那味道似乎带着点儿魔力,让人感觉特别安心。

  没一会儿,罗勤耕的司机就到了,司机是个40多岁的中年大叔,似乎意识到自己来晚了,下车后给罗勤耕连着鞠了几个躬,“抱歉罗先生,车子半路出了点问题,耽误了点时间。”

  罗勤耕却并不在意,和牧歌打了声招呼便钻进了车里。车门关上后,车窗又紧接着降了下来,男人再次叮嘱牧歌,“围巾下次再还我,回家赶紧洗个热水澡,不要感冒了。”

  牧歌点点头,对着车子挥了挥手,直到黑色的车身完全消失在黑夜里,才转身往小区里头走。

  等牧歌回了家,杨修贤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牧歌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情好得不行,他坐到沙发边,突然就想和杨修贤聊几句,便用手指戳了戳杨修贤的脸,想把人叫起来。而明显因为醉酒而陷入沉睡的杨修贤只是翻了个身,用被子抱住脑袋,试图躲避那“咸猪手”的骚扰。

  牧歌无趣地撇撇嘴,站起身,钻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刚从浴室出来,牧歌就看见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讲不清为什么,牧歌就觉得这条消息一定是罗勤耕发来的,点开一看,果然是对方的来信。

  “已到,勿念。”

  男人的短信就和他本人一样,简单,有礼。短短四个字,两个标点符号,却让牧歌看了良久,随后才动了动拇指,给对方回了信,“好的,早点休息,晚安。今天谢谢罗大哥的大闸蟹,很好吃。”

  发完,牧歌便把手机放到一边,走回浴室,开始吹头发,一边吹着头发,一双眼睛却仍旧不自觉地向手机这边瞟。这时,手机突然微微震了一下,在仅仅开着一盏夜灯的卧室里带来一片刺目的荧光。

  牧歌立刻放下手里的吹风机,顶着一颗半干的脑袋,捧着手机坐回床上,试图用脸部验证打开手机,可微弱的光源使得脸部验证连着两次都以失败告终,牧歌懊恼地输入密码,点开手机,才发现不过是微信公众号发来的推广软文。

  牧歌苦笑一声,觉得自己真是有些不正常,正想关了手机睡觉,微信对话框却又跳出来一条——“哪里,我那不过是随手可以买到的东西,根本比不上小牧亲手做的一桌料理。小牧要是不嫌弃,愿不愿意和朋友来巍澜苑玩几天?算是我的回礼。”

  牧歌立刻回道:“哪里会嫌弃,期待还来不及!”回完以后,牧歌又想起了之前主编让他写的采访稿,便又问了句:“我想做一篇关于巍澜苑的专访,不知道可不可以……”

  刚发完,牧歌心里便生出些许悔意,立马打开键盘开始输入——“如果会影响到别的客人就算了,我没关系的……”

  只是这条消息还没发出去,就看见罗勤耕回复道:“荣幸之至,十分欢迎,牧编辑。”

  牧歌脸上一红,把对话框里的字一个一个删去,又删删改改,最后只回了两个字——“谢谢”。

  牧歌看着罗勤耕最后发来的消息,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个微笑,他自言自语地叫了自己一声“牧编辑”,接着便按灭了手机,压到自己的枕头底下。他闭上眼睛躺到床上,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沉睡去,而在睡梦中,牧歌仿佛听见了男人在他耳边喊了声“牧编辑”,那声音如春风化雨,淡然儒雅,却又带着丝丝笑意,让牧歌也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第六章

  牧歌最近卡文卡得厉害,原因无他,就是出在罗勤耕的身上。

  本来他这篇的设定是贴身保镖攻VS冷艳大佬受,结果他的参考原型不但越来越温和儒雅,艳还是艳的,就是一点也不冷了,而且最近越发让牧歌觉得对方绝对是一个不动声色的隐藏强A……

  于是怎么都写不下去的牧歌在众粉丝哭天喊地的催更之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咕了。

  为了补偿粉丝们受到的伤害,牧歌决定难得发个粉丝福利,搞个点梗什么的,结果楼下回复了一堆Abo、男妈妈什么的,搞得牧歌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abo生子文这种题材牧歌以前也偶有听说,但从来没有自己动笔写过。毕竟他自己到底也是个男人,忍不住代入一下,想想一个大男人挺着个大肚子就觉得挺可怕的。

  不过既然已经承诺了要发粉丝福利,牧歌也只好硬着头皮上,查了一个晚上的相关资料,就连晚上躺在床上,眼睛一闭,脑子里还是一堆的信息素、标记、成结……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老祖先诚不欺我,当天晚上牧歌就做了个梦,他梦见隔天自己早上从床上起来只觉得腰酸腿软,想伸个懒腰,竟然差点把腰给闪了。手垂下时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肚子,一低头,牧歌惊恐地发现他竟然看不到自己的脚尖,那滚圆的肚子几乎遮挡了他全部的视线。

  牧歌吓得差点当场大叫出声,这时,一只手从背后揽过他的腰,随后轻轻搭在他的肚子上,身后传来一个温柔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晨起时的沙哑,“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孩子踢你了?”

  牧歌回头一看,就看见罗勤耕半躺在床上,平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这会儿柔顺地垂在额前,看起来比平时还年轻许多。

  牧歌心跳得飞快,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大着肚子被罗勤耕搂在怀里,他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话,只觉得一旁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

  牧歌一低头,就看见一穿着衬衫背带裤的小孩,那小孩开口对牧歌道:“小妈,我饿了!”而更让牧歌惊恐的是,那孩子一抬头,竟然是一张成年罗浮生的脸!

  牧歌吓得从床上坐起来,回想起梦里的那一切,只觉得又好笑又可怕,成为罗浮生小妈什么的,想想都觉得直冒冷汗。

  没睡好的牧歌,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去了公司,门口遇到了手里端着杯咖啡正和他打招呼的罗浮生。牧歌脸上一僵,摆出个有些难看的笑容,他暂时还没消化完罗浮生在梦里叫他小妈这件事。

  坐到位子上,就看见坐在一边的尤东东正在打电话,一边打电话一边打喷嚏,“不用,阿嚏!你真不用来,昨天君君给我冲了感冒灵,我已经好多了!”

  说完,这个“好多了”的尤东东又抽了两张手边的纸巾,擤了个惊天动地的鼻涕,“都说了没事,我今天再睡一晚上,明天保准能好。你别来,你来多不方便啊,君君还在呢……你来了再传给你,做什么……”

  牧歌听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最近公司里得流感的似乎确实挺多,这一路电梯上来都看见好几个擦鼻涕的了。

  那边尤东东还在和井然打电话,这边胡杨突然敲了敲尤东东的桌子,“我今天把君君接回我家,你让井然过去吧,可别把感冒传给我家君君。”

  这话似乎被电话那头的井然听见了,尤东东更加拒绝不了井然过来,电话最后,尤东东只得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牧歌摇了摇头,想驱散这一大早弥漫在办公室里的狗粮味儿,一想到自己这孤家寡人的,生了病也没人照顾,便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新的口罩戴上。嗯,啥都没有身体健康重要。

  可牧歌没想到,流感病毒的威力如此强大,牧歌还是中招了,隔天起床就觉得头疼嗓子哑。可他今天要和杨修贤还有胡杨去巍澜苑采访取景,便硬撑着去了公司。

  杨修贤一看见牧歌那张惨白的脸,就觉得不对,忍不住伸手探了探额温,“你是不是感冒了,今天还得长途跋涉去巍澜苑,你吃不吃得消?”

  牧歌摇了摇头,“没事,我早上量了体温,可能就有点小感冒吧,我一会儿吃了药,在车上睡一会儿就行。”

  杨修贤还是有点担心,从医务室领了一堆感冒药退热贴还靠着自己那点儿魅力顺了支体温计,给牧歌备在包里,“我把东西放我这,你不舒服了问我要,别一个人硬撑。”

  牧歌知道他的好意,笑着拍了拍杨修贤的肩膀,上了胡杨的车,便撑不住倒头就睡。

  这次巍澜苑的采访是之前和罗勤耕约好的,牧歌的意思是这次采访就当做是罗勤耕的招待了,顺便在那里玩儿一圈。

  可罗勤耕坚持工作和游玩应该分开,于是另外送了时尚一组除了罗浮生之外的四个人,一人一张两天一夜的住宿招待券,有效期一年,可在任意时间免费打电话到酒店进行预约,带早晚两餐,最多可供四人使用,连家人都考虑在内,可算是相当周到了。

  牧歌虽然是第二次来巍澜苑,但是上次以采访罗勤耕为主,巍澜苑倒是没有好好参观一下。

  这一次,酒店这边特地指派了一名经理随行,乘坐酒店内的游览车,系统化地将酒店内每个设施和景观都看了个遍。

  由于巍澜苑内有些地方为了保护客人隐私不能拍照,因此杂志这边特地叫上了杨修贤,想另外用插画和四格漫画的形式,来做一期巍澜苑的体验特辑。

  巍澜苑依山傍海,每栋小别墅望出去都是山海相连的绝美风景。酒店内还有专门的婚宴场所,一栋三角形的木质结构透明玻璃墙的礼拜堂就搭建在酒店区域内的制高点上,从那处朝着礼拜堂的方向往下拍,不仅能拍到那阳光下透着荧光的教堂,还能拍到整片别墅群以及那水天一色的碧海蓝天。

  “这里算是巍澜苑的标志了,宣传海报上的那张就是在这里拍摄的。”经理介绍道,并同时对着牧歌介绍起这座山,那片海,以及海上隐约可见的小岛各有什么名头。

  胡杨按着快门,拍了好多照片,杨修贤也索性把画架立在了这里,说是要搞个铅笔彩绘。

  牧歌为了不打扰这两位大艺术家,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撞到一堵人墙上,刚要回头道歉,就对上罗勤耕那张带笑的脸。

  牧歌心下一突突,虽然穿着打扮一点儿也不一样,可不知为何,罗勤耕这张笑脸竟然和牧歌梦里的完美重合在一起,甚至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罗大哥,你怎么来了?”牧歌问道,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罗勤耕自然看出了牧歌的不自然,主动向后退了半步,保持一个让两人都舒适的距离,随后才回道:“正好有空,过来陪陪你们。”

  两人并肩而站,一时竟然都没有人开口说过,一旁的经理见老板来了,便非常识相地站到一边。杨修贤一回头,看见那两人,便主动拽上胡杨,“我有些图要画,把这人先带去采景拍几张照片,牧歌你不用管我们,一会儿吃晚饭了再来找我们就行。”

  被突然拽住胳膊的胡杨一脸莫名其妙,还想挣扎一下,就吃了杨修贤的一拐子,“有没有点眼力见?”

  胡杨往牧歌的方向瞄了一眼,便似懂非懂地跟着杨修贤走了,留下还陷在梦里、一脸尴尬的牧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罗勤耕。

  不过这种尴尬并没有维持多久,罗勤耕很快代替了酒店经理的职责,对着牧歌介绍起酒店内的一景一物,明明应该是经理的介绍更加专业有趣,可牧歌就是觉得罗勤耕那一板一眼的介绍更加吸引人,尤其是那带有磁性的低沉嗓音,让牧歌忍不住幻想起来,对方说情话时,会是什么模样。

  牧歌拿着录音笔,就这么一边录着音,一边再次陷入幻想,他更加深刻的意识到,那篇黑道大佬的贴身保镖,可能要坑了……

  晚饭是在罗勤耕专用的别墅栋里,找了酒店内特聘的米其林三星大厨,做了一餐精致可口的法式大餐。

  牧歌看到桌上摆着的银制刀叉时,忍不住大吃了一惊,“我以为罗大哥会更喜欢中餐。”

  罗勤耕笑着点点头,“不过酒店内入住的客人或许会更期待米其林三星的法国料理。这些都是专门为入住的客人准备的。而我本人,确实更喜欢吃中餐。”

  这时杨修贤和胡杨也采景回来了,四人相对而坐,牧歌和罗勤并排耕坐一边,杨修贤和胡杨则坐在另一侧。

  整顿晚饭可以说是精致可口,做成三明治分层的茄子白肝、斑鸠肉制成的法式酥派,花了三个小时烤制的鲜嫩小羊排,当然还有中法创意融合的鱿鱼卷饼……除此之外,饭后甜品是冰淇淋搭配巧克力布朗尼,牧歌吃了一口,只觉得这冰淇淋带着一点咸味,不涩口,反而增加了冰淇淋里的甜味,口感特别,让人忍不住想一吃再吃。

  “这是什么口味的冰淇淋?”牧歌向身边的罗勤耕问道。

  罗勤耕道:“这是用巍澜苑外你们看到的那片海里,特别采集的海盐制成的,也算是这里的特色了。”

  一顿饭下来,既饱了眼福又饱了口福,一旁的胡杨,相机就几乎没放下过,杨修贤也用手机拍了几张准备回去画到画板上。

  餐盘被撤下后,服务生立刻换上了现泡的香茶,而对于杨修贤和胡杨这种不喜欢茶的,罗勤耕则是让人倒了两杯红酒,还搭配送上了佐酒的烟熏芝士和无花果干。

  四人围着餐桌聊了会儿天,牧歌这会儿休息下来只觉得让人骤然抽了浑身的劲儿,之前感冒的那点儿难受又泛了上来,只觉得越发头晕嗓子疼,连着喝了好几口热茶。

  罗勤耕坐在他边上,很快便看出了牧歌的异样,“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牧歌急忙回应:“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感冒。”

  罗勤耕皱了皱眉,面上显出几分担忧。恰好这时,经理过来给众人发门卡,“真是抱歉,由于今天空房不够,可能要麻烦杨先生和胡先生住一栋了。不过巍澜苑都是两室一厅的别墅建筑,可以保证一人一间卧室。”

  杨修贤和胡杨接过房卡,都表示不介意。

  经理转过身,正要给牧歌发门口,就听边上的罗勤耕道:“小牧你住我这里的客房吧,今天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经理一听,立刻把手从放门卡的口袋里掏了出来,不动声色地站到一边,把本来要递出去的房卡和要说的话都收了回去。这动作牧歌和胡杨没有注意到,坐在牧歌对面的杨修贤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牧歌一听要和罗勤耕住一栋,虽然是两间卧室,可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正想说要不干脆和杨修贤挤挤,就见杨修贤已经十分积极地出卖了队友。

  只见杨修贤从包里取出那包给牧歌备着的简易医药包,绕过餐桌,走到罗勤耕面前,颇有几分郑重其事地交到罗勤耕的手里,“那我们家牧歌就拜托您照顾啦,罗总!”

  牧歌看着正浅笑着接过医疗包的罗勤耕,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股自己好像被卖了的诡异感……

  作者有话要说:杨·皮条·修贤

第七章

  牧歌在正餐和甜品的间隙,匆匆吞了一颗感冒药,于是到了晚餐散场时,便有些昏昏欲睡。他努力端坐在沙发上,困得眼皮子都在打架。

  罗勤耕送了杨修贤和胡杨回来,就看见牧歌一副可怜兮兮昏昏欲睡的模样,便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牧歌的肩膀,道:“困了就先去躺一会儿。”

  牧歌摇摇头,“我一会儿晚上还得吃药。”

  罗勤耕听了,不自觉地收起脸上惯常挂着的微笑,蹙了蹙眉,“几点?我一会儿叫你起来吃,你这么坐着更累,撑不住就先去睡。”

  牧歌想想也觉得对,却又不好意思麻烦罗勤耕,便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不用那么麻烦,让酒店前台给我打个客房电话就行,闹钟我怕叫不醒我。”

  罗勤耕听了一乐,“闹钟叫不醒你,客房电话就行了?”

  牧歌傻笑了两声,觉得自己大概是烧糊涂了,罗勤耕不愿意跟他多话,把人从沙发上扶起来,半搂着牧歌的肩膀,往卧室里送。牧歌本就烧得迷迷糊糊的,再加上感冒药的效用,几乎是脑袋一沾上枕头,就昏昏睡去。

  迷迷糊糊间,牧歌就感觉一只冰凉的大手盖在自己发烫的额头上,让牧歌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甚至在那只手即将离开的时候,循着那手离开的方向,不自觉地抬起脖子。紧接着,冰凉的贴片贴到了额头上,让牧歌清醒了些许,他微微睁开眼睛,就看见罗勤耕正坐在床边,一脸担忧地望着他,而他床头柜上还摆着一杯水和一只药瓶。

  “几点了?”牧歌问道,声音带着感冒人特有的鼻音。

  “一点了,你该起来吃药了。”罗勤耕说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弯着腰站起身,单手托住牧歌的脑袋,并在牧歌身后垫了几个枕头。

  牧歌撑着身子坐起身,一抬头,水杯就凑到了嘴边,牧歌便顺从地张嘴喝下一口水,水温适中,喝下去只觉得喉咙暖暖的,舒服极了。

  罗勤耕接着给牧歌喂了感冒药,又喂他喝了大半杯水,才放下水杯坐回原位,他不太放心地询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我刚刚探了探,还是烧得很厉害,你要是还难受,我就带你去医院。”

  牧歌摇了摇头,道:“舒服多了,我再睡一觉,明天早上应该就好了。”说完又问罗勤耕:“罗大哥一直没睡么?”

  罗勤耕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道:“你不用管我,你睡你的。”

  罗勤耕这话没有了平时的温文尔雅,反而带着点符合黑道大佬的霸道强硬,让牧歌忍不住呆了一呆,然后像是被训斥了的小孩,拉高被子,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

  罗勤耕见他那副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主动给他撤了身后的枕头,又帮他掖了掖被角,“好好睡,听话。”

  牧歌点点头,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人这么看顾过了,除了有些不太习惯外,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感动。

  牧歌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为意外过世了,他是在父亲的好友,左伯父家长大了。从小一直渴望有个家的牧歌,一度喜欢上了他的养妹,也就是左伯父的女儿——左左。年少无知的他把这种感情当作爱情,傻乎乎地一天到晚跟在娇滴滴大小姐的后头,甚至还告了白。

  结果,左左当时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恋爱上,不仅拒绝了牧歌的告白,甚至还顺手给了他两本口袋小说,“这种神仙爱情不香么?为什么要想不开谈恋爱?”

  牧歌从没有料到自己人生的第一次告白会以这种结果收场,一气之下花了一个通宵把两本书都看完了。一夜之间,牧歌如脱胎换骨,看破许多红尘俗世……简而言之就是,这男主比他还惨都能得到幸福,他凭什么在这里自怜自爱郁郁寡欢?

  从此,牧歌沉浸在汤姆苏杰克苏马克苏的耽美文学世界里,恋爱是什么?比看两个帅哥谈恋爱还香么?

  只是这天晚上,因为生病而格外脆弱的牧歌,突然想到,要是能找一个想罗勤耕这样又帅又温柔的男人作为恋人,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隔天醒来,牧歌的烧虽然退了,可身上还有些因高烧引起的肌肉酸疼,他坐在床上,正准备下床洗漱,罗勤耕就敲门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放着热粥和一碟酱菜。

  “趁热先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吃了。”

  牧歌听话地点点头,刚想伸手接过粥碗,一把瓷勺已经递到了他的唇边,牧歌条件反射地张嘴吃下,刚吞进肚子就觉得有些不妥,“罗大哥,我自己来就好。”

  罗勤耕却没有同意,“跟我你就不用客气了,你这热度刚退下,身上应该没什么力气。”

  牧歌便没有逞强,乖巧地继续张嘴喝粥,这粥应该是用刀背将米粒砸碎用砂锅小火慢熬出来的,又香又细,看不到米粒。牧歌发了一身汗,这会儿又渴又饿,这碗粥简直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吃得甚至有些狼吞虎咽的,嚼都没嚼,直接往肚子里吞。

  罗勤耕失笑地摇摇头,“还好我让人准备的稀粥,不然你一会儿就该胃难受了。”

  牧歌小脸一红,不自觉地放慢了喝粥的速度,罗勤耕知他害羞了, 便又笑道:“有胃口是好事,说明病好了。”

  牧歌心里暖暖的,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接着对罗勤耕道谢:“这次真是麻烦罗大哥了,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

  罗勤耕却不以为然,“你要想谢我就请我吃饭吧,我想吃你上次亲手做的扯面,回去后就一直想着这口。也是挺奇怪的,家里头厨子做出来的,味道都比不上。”

  牧歌听了这话便有些不好意思,“罗大哥真是过奖了,吃面这事,小意思,罗大哥想啥时候来都行,哪能算是谢礼呢?”

  罗勤耕听了,便顺着牧歌的话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下周末,我正好有空。”

  牧歌点点头表示没问题,等冷静下来,才感到有些害羞,这孤男寡男的,总觉得怪怪的。

  时间总在忙碌的时候过得飞快,转眼到了牧歌和罗勤耕约定好的日子。虽然牧歌之前总觉得心里别扭,可真到了这一天,反而淡定了许多,甚至还隐隐约约带着点期待。

  这天他特意起了个大早,把本就挺干净的屋子又打扫了一遍,还顺手把藏在柜子最里头的特级茶叶翻了出来。出门买了一堆食材不说,还顺手买了一束百合,带着淡雅的香味,放到餐桌中间空置良久的水晶花瓶里,一顿家常便饭瞬间就高了好几个档次。

  罗勤耕之前来过牧歌家一次,这次便没让牧歌来接他,而是在接近约定好的时间点,直接按响了他家的门铃。

  牧歌来开门的时候身上还围着素色的围裙,见到门口站着的罗勤耕,一边打着招呼,嘴角便不自觉挂上温柔的微笑。他弯下身子从鞋柜里取出一双看起来毛绒绒还特别舒适暖和的拖鞋,调了个个儿,把开口的地方朝向罗勤耕,还顺手接过罗勤耕拿在手里的外套。

  罗勤耕愣了愣,虽然他家里向来有佣人伺候他脱衣换鞋,可这会儿看到牧歌,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种与众不同的温热,这种感觉就像是寻常夫妻,外出上班的丈夫回家见到温柔贤惠的妻子……

  罗勤耕不动声色地对着牧歌笑了笑,换上面前的棉拖鞋,自然地把手里的拎袋递了过去。

  牧歌打开一看,是一条米白的羊绒围巾,手感柔软滑顺,一看就是上乘的山羊绒。牧歌把围巾拿在手上,不明所以地看了罗勤耕一眼,罗勤耕便答:“上次见你感冒,猜你是平时穿得太少,这围巾我戴着不太合适,颜色太年轻,倒是还挺适合你的,就顺手给你捎上了。”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说着就要把围巾还回去。

  罗勤耕一只手给拦了下来,“值不上几个钱,也比不上你亲手做顿饭的心意。”

  罗勤耕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牧歌不好意思再推脱,便只好收下,当着罗勤根的面围到脖颈上试了下,别说,这围巾倒是真的还挺配牧歌,他本就生得白净,平时戴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温柔又恬静,配上这米白色的羊绒围巾简直相得益彰,看起来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又白又嫩的。

  罗勤根满意地点点头,“果然很合适。”

  牧歌脸一红,低着头带罗勤耕进了屋子。牧歌还是把罗勤耕带到了书房里,和上次一样泡了壶茶,只是这次的茶点更加精致,是牧歌亲手烤制的桃酥饼和琥珀核桃。

  “桃酥里我放了点杏仁粉,吃着会更香。琥珀核桃用的是罗汉果糖,而且没有过油,直接用烤箱烤制的,味道可能比不上外头买的,但是胜在健康。”

  罗勤耕却不同意,“我倒是觉得比外头买的好吃许多倍。”

  说完还特给面子地,又吃了一块桃酥饼。牧歌哪里见过这样的罗勤耕,腮帮子鼓着,少了几分黑道大佬的高冷,多了几分可爱,让牧歌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牧歌没能坐多久,就要起来去准备晚饭了,他担心罗勤耕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会觉得无聊,就指了指一旁的书架。“罗大哥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看这上面的书,挑你喜欢的看就行。”

  罗勤耕点点头,等牧歌出了门便走到书架前。牧歌看的书还算挺杂,经典的如四大名著有之,通俗类文学如《哈利波特》、《魔戒》系列的也有之,还有侦探悬疑累类的如阿加莎克里斯蒂和东野圭吾之类的。罗勤耕的视线从书脊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一堆用书皮包的好好的,看不出书名的书上。

  他好奇地随手取出其中一本,翻开第一页,扉页上赫然写着——《云巅之上》牛文著。这字体似乎经过精心的设计,牛字和文字靠得很近,乍一看,很像一个“牧”字。罗勤耕挑了挑眉,瞬间就觉得这应该是牧歌写的书。

  他正想随手翻个几页,就听见“砰”的一声,罗勤耕一抬头,就看见牧歌一脸慌张的站在门口,并且在看到罗勤耕手里拿着的书时,脸色骤然变得通红。

  “罗罗、罗大哥,你要不要来看我做饭?”说完这话,牧歌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做饭有什么好看的,无聊不说还一股油烟味。

  罗勤耕看着牧歌那一脸紧张的表情,笑着在心里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面不改色地把书又放回了原地,在心里记住了《云巅之上》和牛文这两个名字,随后才朝着牧歌点点头,“好啊,应该比看书有意思多了。”

  牧歌不敢否认,把头点得像只啄木鸟,“有意思,特别有意思,你还可以帮我试试菜!”

  于是两人一同去了厨房,牧歌做菜,罗勤耕就坐在岛式厨房对面的吧台椅上看着,牧歌原本以为罗勤耕会觉得无聊,没想到大佬却是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不时问问牧歌这做的是什么,那放的是什么调料。

  因为只有两个人,牧歌没有准备太多的菜,除了罗勤耕钦点的油泼扯面外,牧歌还做了一个拌土豆丝和一道水煮鱼,水煮鱼和油泼面一样,最后一道工序是淋热油,滚烫的植物油往蒜末花椒辣椒末上一淋,发出“刺啦”一声响,还同时散发出阵阵鲜香,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牧歌刚放下油锅,一转头就看见罗勤耕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他身后,两眼盯着那一大盆水煮鱼,脸上表情虽然没变,那一双眼睛却几乎要放出光来。牧歌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便主动递了双筷子给罗勤耕,问他:“你要尝尝么?”

  罗勤耕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丢人,不禁莞尔,脸上露出些许罕见的臊意,边接过筷子边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牧歌这会儿刚淋完热油,整个人还站在水煮鱼的大碗前头,他刚想把那碗往边上移一移,就发现罗勤耕已经迫不及待地从他身后伸出了一只手,绕过他的腰,把筷子探进了碗里。

  罗勤耕本就站在牧歌的身后,这动作就好似把牧歌从背后圈在怀里,牧歌整个人轰的一下愣在原地,只觉得突然之间心脏跳得飞快,甚至让他不自觉想起前几天的那个奇怪的梦境,似乎在梦里,罗勤耕就是像这样,从他身后伸出手,圈住他的腰……

  牧歌脸上不自觉地泛起阵阵热意,正想往边上躲,那一边,为了吃水煮鱼的罗勤耕却突然把头也探了过来,牧歌脖子一扭,那张俊美脸庞近在咫尺,牧歌甚至能看清那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吓得几乎连呼吸都要停了。

  反观罗勤耕却依旧是那副稀松平常的样子,甚至连举着筷子的手都没有抖一抖。他轻轻吹了吹水煮鱼上的热气,维持着几乎贴到牧歌脸庞的姿势,把鱼片塞进了嘴里,一番咀嚼过后还不忘评价道:“嗯,很好吃。”

  牧歌吓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只觉得脸上更热了。

第八章

  牧歌最近脑子有点乱,作为一名业务能力出色的杂志编辑兼文学创作者,牧歌一直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和他创作的作品一样——逻辑清晰、富有条理。

  直到他遇到了罗勤耕。

  牧歌不自觉地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上自己的罗勤耕的名字,中间用一条直线连接,直线的上头写了好几个条目:挚友、兄弟、孩子家长?

  牧歌一边摇头,一边把这些条目逐一划上横线,还是无法解释最近为什么自己会无缘无故做那么奇怪的梦,更无法解释罗勤耕有些过分的热情。一个最不可能却又最符合逻辑的答案逐渐在牧歌脑中成型——罗勤耕喜欢他?

  牧歌立刻否认,扪心自问,牧歌觉得自己又宅又无趣,什么盛世美颜、阳光开朗、惊人天赋……那些玛丽苏总裁剧里的元素他一个都没有,怎么也不像是罗勤耕这种黑道大佬会喜欢上的类型。牧歌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他们编辑部里,若是真要上演什么霸道总裁小娇妻那也应该是尤东东那种,乐呵呵傻乎乎干劲十足还有点小天分。

  牧编辑一边在心里自我否认一边又开始检讨自己对罗勤耕的感情,不可否认的是,罗勤耕确实是一个十分有魅力的男人,岁月的沉淀让他看起来比牧歌以往接触过的男人更加成熟稳重、温柔体贴,关键长得还一表人才。牧歌一向觉得他们小组算是公司里颜值最高的,可把罗勤耕放进来和其他人一比较,那几个原本看着还挺顺眼的小帅哥瞬间被秒成渣,左右都不顺眼。

  牧歌想着想着忍不住抬起头来瞪了一眼对面正差遣尤东东去给自己泡咖啡的罗浮生,心里想着:这是断手了还是断腿了?

  想不通理还乱的牧歌只好把这让他烦心的问题放到一边,化郁闷为动力,像打了鸡血似的开始投入进他的创作事业里。之前他答应粉丝的ABO点梗文已经开了个头,在查了足够的资料之后牛文太太宛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新故事的设定是,一个隐藏性别的O,从小没有父母寄养在别人家里,结果仍旧没有逃过被养父母拉去联姻的宿命,被迫即将嫁给一个丧妻有子,性格暴躁甚至背景涉黑的中年alpha。不愿屈服于命运的Omega在订婚宴的当天逃跑了,稀里糊涂地上了一个陌生人的车,却不知车上那个外表儒雅举止谦逊的Omega竟然就是自己的未婚夫,由此展开了一段孽缘。

  新故事的设定和简易大纲是牧歌花了一个晚上文思如泉涌般写完的,等到把简介放到了网上收获了好评如潮和一堆预收后,牧歌才反应过来,这个设定怎么看怎么奇怪,怎么就这么像自己的罗勤耕呢?转而又自欺欺人地想着,毕竟故事源于生活,他不过是借着真实人物做一个参考,并不能表示他对罗勤耕有什么非分之想。

  这天,牧歌的新故事又遇到了瓶颈,他想写Omega出逃之后,为了生活,就在alpha经营的酒吧里工作,结果酒吧环境太乱,隐藏身份的Omega被酒吧里的客人欺负得差点被动发 情,咬着牙去找以为同样是O的alpha要抑制剂,结果才发现对方其实是个A,还被迫接受了对方的临时标记。

  脑子里把剧情构思得顺畅,可到了落笔写,却碰上了难题。一向喜欢宅家的牧歌没怎么去过酒吧,就是偶尔和朋友出去玩,也是那种比较干净清雅的爵士吧,传说中的夜店,他是真没怎么经历过。为了把小说内容写得生动精彩,牧歌只好跑来向泡吧专业户——杨修贤请教。

  “你要我带你去夜店?”杨修贤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牧歌的请求。见牧歌确定并且肯定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了句,“这事儿,罗先生知道吗?”

  牧歌一愣,“关罗大哥什么事?”

  “你们俩不是在交往吗?”

  牧歌听了脸一红,立刻否认道:“别瞎说,没有的事!”

  杨修贤不怎么相信地挑了挑眉,“你们俩上次不是还住一个屋么,这孤男寡男的,就没发生什么事?”

  “你这是什么人淫亦淫的思想?”牧歌气得在杨修贤的肩膀上用力捶了一下,“我和罗大哥清清白白,啥也没有。再说了,你和胡杨不也睡一个屋子吗?”

  杨修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和胡杨能一样么?我们两互不来电不说,胡杨可是有家室的,好么。”嘀咕完又问牧歌,“你去夜店做什么?你可别想不开,混夜店的可都是出来玩的,不是你这种小绵羊可以招惹的。”

  “不是,”牧歌摆了摆手,解释道:“我这是为了文学创作去收集素材。”

  杨修贤和牧歌认识了挺长时间,关系也铁,牧歌在网上写小说的事情也没有故意瞒着杨修贤,相反,身为母胎solo28年的小处 男,牧歌偶尔遇到一些创作上需要涉及的内容也会偷偷地来请教杨修贤。杨修贤虽然每次都老实回答,但总是不能理解牧歌的做法,“有时间写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花点时间,找个男朋友,好好谈个恋爱。”

  牧歌却不以为然,“你不懂,我这是为爱发电。”

  两人晚上加了会儿班后,就在公司附近的一家火锅店吃了顿晚饭,耗了不少时间,才在酒吧的午夜场开始前,到达了目的地。两个人叫的滴滴,全程由杨修贤做主带路,司机直接把车开到了大门口,牧歌连店铺招牌都没看清就跟着杨修贤进了门,只觉得这地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毕竟他从没有来过夜店,便没往那处想。

  牧歌哪里知道,杨修贤别的地方没去,带牧歌来的正正好好就是美高美,罗勤耕的地盘。

  美高美一楼是大堂,做得富丽堂皇特别气派,二三四楼是夜总会包厢,再往上就是套房和办公区。地下一层则是酒吧,沿着楼梯下来就能听见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还夹杂着年轻男女兴奋的欢呼声。

  杨修贤因为带着牧歌,便特意找了个远离舞池的卡座,自己要了瓶啤酒,给牧歌要了杯低酒精的鸡尾酒,马利宝可乐,椰子甜酒配可乐,加上点装饰用的青柠,喝起来只有可乐和椰子的清甜,口感倒是不太像酒。

  杨修贤陪着牧歌坐了一会儿,就有不少熟识的朋友过来找他跳舞,杨修贤拒绝了几次,却没想到来的人越来越多。牧歌不好意思耽误人家的夜生活,就摆了摆手,示意杨修贤自己去玩,不用招呼自己。杨修贤却是不太放心,走之前反复叮嘱牧歌就待在这里哪也别去,不要理不认识的人的搭讪,也别随便喝别人请的酒。牧歌不以为意地点头答应,心想着自己一副无趣的模样,哪里会有人来找他搭讪。

  牧歌没来过夜店不知道,杨修贤却是门清儿,像夜店里这种平时大鱼大肉吃惯了的猛兽,偶尔就是喜欢尝一尝牧歌这种干净清爽的,简直就像大老虎见了小白兔似的,根本抗拒不了。

  相较于杨修贤的担心,牧歌一个人倒是挺乐呵,身边没了个老父亲似的杨修贤,自己还更自在些。牧歌到处左瞅瞅又看看,第一次来夜店,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又好玩,他不时喝两口甜甜的椰子酒,又不自觉地跟着音乐左右摇晃着身体,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脑子里构思着小说的情节,简直开心极了。

  另一边,罗勤耕可就没有牧歌这么开心了,平时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罗老大,今天似乎脾气特别大。罗老大生气也不明说,脸上还是那张没表情的冰块脸,但是对谁都内冷言冷语地挑出点错处来,典型的吹毛求疵,就连跟了他十年的心腹今天都免不了被他冷嘲热讽一顿。

  究其原因,还要从罗勤耕前一天晚上闲着没事,终于想起来在搜索引擎里查了查牧歌的笔名开始说起。

  一开始,罗勤耕的出发点也算简单,只想知道牧歌平时都在写些什么内容,想更了解这个人,也好多一些共同话题。

  这一查就发现,牧歌在某读书网站上有自己的专栏,点进去文章还挺多,最新出的那篇只有简介,罗勤耕便自动忽略了,直接翻到了下一篇,什么关于黑道大佬和贴身保镖的故事。

  罗勤耕一开始还在想,这黑道大佬是找了个女保镖么?点进去以后,就发现自己太天真。

  主角两个都是男的不说,其中一个怎么看都像是自己的翻版。这还不算,罗勤耕快速扫了几眼牧歌目前写完的片段,怎么看,以自己为原型所描述的这个人物,在这段关系中似乎都是处于下位的那一方。

  罗勤耕当时正坐在回家的车子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气过头了,罗勤耕盯着手机屏幕面无表情地看了半天,最后挤出一个特别可怕的笑容,把难得看了一眼反光镜的司机吓得差点没一脚刹车来个连环追尾。

  罗勤耕心里气得不行,恨不得把那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小朋友揪到眼前来狠狠打一顿屁 股。正这么琢磨着,一抬头恰好在美高美的监视摄像头里见到了让他连着两个晚上都不太愉快的罪魁祸首。而这个罪魁祸首这会儿还不知死活地在酒吧里勾三搭四,周围围了一群色眯眯的野男人。

  罗勤耕二话没说,拔腿就往平时很少涉足的酒吧走。

  与此同时,牧歌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前一秒还沉浸在自己的小说构思里,后一秒一抬头,身边就出现一群陌生人,高矮胖瘦千奇百各种模样的都有,还都是一副对给他十分有兴趣的样子。

  “小哥哥,一个人来这里玩啊?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喝杯酒?”

  牧歌想也没想就摇头,“我和朋友一起来的,差不多到时间该回去了。”

  牧歌说完就从卡座上起身要走,也不知道是不是站得有点急,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差点没站稳。牧歌这晚上喝了挺多椰子酒,那酒没什么酒味,牧歌喝得好喝,便一杯接着一杯地点,谁知道那椰子酒味道虽甜,实际还挺烈,被牧歌这种本来酒量就不好的拿来当饮料喝,自然就容易醉。

  牧歌眼前一个幌神,先前说话的陌生人就已经贴了上来,两只手张开拦下牧歌的去路,“小哥哥别急着走呀,这夜生活现在才开始呢不是?”

  那人贴得特别近,牧歌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浓郁的烟酒臭,熏得本就有点头晕的牧歌直犯恶心。牧歌下意识地推开他想往后走,没想到身后也被人挡住了退路,可以说是进退两难,无助地站在原地,气得憋红了一张脸,“你们这是耍流氓!”

  面前这人听了不怒反笑,“我们就是耍流氓,你能怎么着?”

  牧歌气得眼睛都红了,都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牧歌到底也是二十多岁的大男人,想都没想,对着男人的膝盖,抬腿就一脚踹过去。

  男人没料到牧歌真的有胆子动手,被踢地向后退了两步,气得举起手,冲着牧歌的脸就要一巴掌扇过去,牧歌吓得抬手去挡,然而疼痛却并没有降临到牧歌的身上,他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朝前方看去,只见罗勤耕板着脸站在男人的身边,那只试图行凶的手正被罗勤耕牢牢拽在手中。

  “罗大哥……”牧歌不自觉叫了罗勤耕一声,只收到对方带着怒气地瞪视。牧歌还来不及解释,就听罗勤耕拽着那男人的手臂,把人从卡座里拽了出来,一把推到地上。男人显然被这一变故整蒙了,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和罗勤耕动手,结果被罗勤耕身后站着的一排保镖吓得直接一个颓然,挥出去的拳头绕了个弧线,连着人一起摔进了地上。

  罗勤耕两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是什么东西,在我美高美耍威风?”

  那男人正要破口大骂,身边跟他一起来的同伴似乎有人认出了罗勤耕的身份,立刻小声凑到男人身边小声提醒了一句。男人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赔礼道歉道:“误会,罗老大、罗总,我们跟这小哥哥开玩笑呢,我们马上就走,马上!”

  说完,这帮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往出口就走。

  罗勤耕没再施舍一点关注在那群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无名鼠辈身上,而是转过头,难得板着一张脸对上牧歌。

  牧歌酒劲上来后,光是站着都觉得晕头转向两脚发软,只是一对上罗勤耕的目光立刻像是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不仅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脑子里还清醒了不少。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罗大哥,你心情不好?”

  罗勤耕无奈地瞪了对面那小酒鬼一眼,反问道:“为什么来夜店?”

  牧歌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他好歹是个快三十的大男人,又不是未成年,夜店有什么不能来的?再说,他来又不是干坏事,纯粹为了收集素材。只是对上罗勤耕骇人的目光,心里不知为何冒出几分心虚,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我就是跟朋友来看、看看,为了收集素材……”

  原以为罗勤耕听了这话会就此打住,不再难为他了,没想到罗勤耕一听这话,瞬间脸上一黑,像是想起了什么恼人的回忆,瞪向牧歌的目光像是要冒出火来,吓得牧歌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罗勤耕一看这小酒鬼还敢逃跑,心里怒火更甚,一把抓住牧歌的手腕,本就头晕目眩的牧歌脚下一个不稳,投怀送抱地跌进罗勤耕的怀里。这行为误打误撞地让罗勤耕的心情好了几分,趁着那小酒鬼酒劲上来还没反应过来,凑到对方耳边,小声问了句,“收集什么素材?”

  罗勤耕的声线属于那种柔和又绅士的类型,和他本人一样,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只是这会儿不知道是牧歌喝了酒的关系,还是罗勤耕故意压低了声音,牧歌只觉得耳边传来的声音就像上好的威士忌,酒香四溢,令人微醺,他红着脸,一只手掌不自觉地撑在罗勤耕的胸膛上,想支撑自己先站稳,结果手掌下传来扎实肌肉的触感让他整个人一愣,脚下一个踉跄,又跌回了男人的怀里。

  牧歌抬头,小心翼翼去看罗勤耕的眼神,只对上男人那双带着点戏谑的眼神。

  “我、我我……”牧歌我了半天,话都没说完整。反倒是罗勤耕见了,给他搬了把梯子下,“小牧还没说,是来收集什么素材的。”

  牧歌吞了口唾沫,这才支支吾吾地开始编故事,“就……就是,杂志……下一期……”

  还没等牧歌说完,罗勤耕便打断了他的胡扯,“难道不是为了你那些网络小说?”

  牧歌被他的话一呛,吓得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结果口水呛到了气管里,咳得面红耳赤的,嘴里还在不死心地辩解,“什、什么网络小说?”

  罗勤耕一只手伸到牧歌背后,小心翼翼给人顺着气,一边厉声道:“还装蒜,我都看到了。”

  牧歌大惊失色,“你你你、你看到什么了?”

  罗勤耕咬牙切齿道:“什么黑道大佬的贴身保镖?”

  牧歌一张脸又黑又红,吓得又要往后退,奈何罗勤耕的手臂还搭在他腰上,一下子就发现了他的企图,直接一个用力,把人禁锢在怀里,“我都不生气,你慌什么?”

  牧歌吓得快哭了,哪里会想到自己的YY有一天会被正主给发现了。正想解释,就看见罗勤耕对着他笑了笑,不同于平时那温文尔雅的笑容,反倒让牧歌觉得瘆得慌。

  只听他说:“小牧想收集什么素材?可是收集够了?要不要,我帮你?”

  “……”

  牧歌,男,母胎solo二十八年,一夜之间,突然童 贞毕业了。

第九章

  隔天牧歌来公司上班的时候,只觉得眼冒金星,腰酸腿软,走路打飘,而那羞于启齿的地方虽然没有受伤,却是又酸又麻,甚至还残留着昨天晚上深刻体验过的异物侵入感。一想到前一天晚上发生的那些荒唐事,牧歌脸上又红又臊,也不知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幅理不清的田地,牧歌烦躁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在进门前长出了口气,语气里尽是无奈之意。

  没想到这叹气还能有回音,牧歌正纳闷呢,一抬头,看见了同样顶着一脸青黑的杨修贤。

  杨修贤的模样是真没比牧歌好多少,原本精心修剪的小胡茬,这会儿疯长得像个邋遢的流浪汉,和前一天一样的衬衫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弯着腰弓着背,一只手按在门把手上,仿佛只有靠着那一点支撑才能勉强站着。

  杨修贤同样抬头打量了牧歌一眼,只一眼便漏出一个惨兮兮的苦笑,大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前一晚上人儿是他领过去的,要真出了啥事儿,他这罪可就大了。杨修贤这一番脸色变下来,表情也是相当精彩,最后一根手指颤颤巍巍指着牧歌问:“你你、你咋回事儿?”

  牧歌脸上一红,把指着自己的手指拍开,骂了句,“别瞎想!”

  杨修贤见牧歌没啥大反应,便稍稍安下点心,又凑上去,在他耳边悄悄问:“你是自愿的吧?”

  牧歌一听,想到罗勤耕那张脸,瞬间脸上温度又翻了好几个个儿,烫得几乎可以冒烟。杨修贤见他这样,哪有什么猜不着的,便换了张八卦脸,又去打听,“啧啧啧,你这是一夜之间一见钟情,巧遇真爱了?”

  牧歌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悄声说了句,“不是一见钟情。”

  这话倒是让杨修贤大吃一惊,“牧歌,咋回事儿?难不成是求情复燃?”

  牧歌不愿意和他瞎扯皮,硬是岔开话题,“你怎么回事啊,一大清早脸色这么难看,昨天晚上翻车了?”

  杨修贤叹了口气,似是想起点耐人寻味的回忆,他伸手捶了捶自己隐隐作痛的腰,才慢悠悠地说道:“你不懂,一开始还以为是匹狼,没想到是只哈士奇,又狠又猛,还他么疯……”杨修贤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眼神惊恐地看向牧歌身后。

  牧歌正觉得奇怪,一回头,就看见罗浮生站在背后,早晨刚洗过的头发似乎没有吹干,随意地贴在额头上,衬衫的头两颗纽扣没有系上,显得有些放荡不羁,他一手插着腰,一手将一件厚夹克搭在肩膀上,嘴角噙着抹笑,看着杨修贤的眼神倒是挺像只盯着块儿肥肉的哈士奇。

  杨修贤喉结上下一滚,把没说完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打开条门缝,像条滑不溜秋的泥鳅那样钻了进去。牧歌眼神一瞥,就发现罗浮生隐隐舔了记后槽牙,也跟着抬腿进去,反倒是先来的牧歌落在了最后。不过牧歌并不介意,身为网文写手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两个人有jq!

  杂志社一般都会有闲得蛋 疼期和忙得鸡飞狗跳期,而界定通常由截稿日期的远近来定。时尚一部负责的杂志在每月的25号发售,这会儿才到月初,正好是最轻松的时期。

  被折腾了一晚上的牧歌装模作样地在自己的工位上呆了一上午,实在是坐不下去了,眼看着没什么事,就决定下午请个假,早点回家躺着。走之前,他还不忘关心了一下自己的好基友,见杨修贤在位子上趴着睡觉,便不忍心打扰,给人发了条消息表示先走了,就溜之大吉。

  牧歌本想着叫个滴滴直接回家蒙头就睡,没想到一下楼就看见门口停着辆眼熟的迈巴赫。这时,一楼大厅面朝着马路的自动门仿佛感受到了牧歌的存在,直接敞开了大门,开放怀抱等着牧歌自投罗网。

  牧歌自然不会这么束手就擒,正想着他现在滚回去上班的可能性,就看见后车厢门冲着他打开了。罗勤耕长腿一跨下了车,二话不说对着牧歌就快步走来。牧歌一时吓得连转身逃跑的功夫都忘了,呆愣在原地,看着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跟我回家。”罗勤耕这明显不是句疑问句,也不待牧歌答应与否,就直接牵起牧歌往回走。

  牧歌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转着手腕企图挣扎两下,结果手没挣开,倒是收到一枚来自罗勤耕的冷冷的眼刀子。牧歌吓得不自觉吞了口唾沫,像个做错事的100多斤的孩子,就这么跟着罗勤耕上了车。直到车子启动了,才反应过来,问这是要去哪里。

  迈巴赫的后座很宽,罗勤耕此时两手抱胸,端端正正地坐在位子上,离牧歌还隔了半个人的距离,听了牧歌的问话只蹦出“回家”两个字,然后就开始闭目养神,仿佛完全不在乎身边多了个大活人。

  牧歌被莫名其妙地抓上车,对上这幅杀神模样的罗勤耕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想和罗勤耕说两句话,却不知道从哪说起,转念一想自己才应该是吃亏的一方,肚子里也憋了一股气,索性也不愿意搭理罗勤耕,把头转向一边,看窗外风景去了。

  一时间,车内气氛降到冰点,开车的司机连大气都不敢出,咳嗽都只能咽口水憋着。

  半天,罗勤耕才缓缓说了句话,“我给过你拒绝的机会。”

  这话就像一击重锤直砸在牧歌心上,牧歌觉得自己就像只原地起跳炸了毛的猫,胸腔里那颗脆弱的小心脏还不忘跟着那波余震来回震荡。牧歌不由得想起前一天晚上发生的情形,罗勤耕把他从酒吧带走后,直接去了楼上美高美的总裁专属套房,牧歌被一把扔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男人两只手撑在他的身体两侧,任凭对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自己。

  牧歌那时候虽然因为酒精脑袋迷糊,但意识还是相对清醒的,清醒到足够认清自己当时的处境。牧歌还记得那时候罗勤耕脸上的表情,愠怒中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他甚至还记得男人那一声隐隐约约的叹息。

  然而就在那一刻,在罗勤根收回一只手臂,正准备从牧歌身上退开的瞬间,是牧歌自己主动圈住了罗勤耕的脖子,甚至连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都是牧歌主动凑上去的,带着一点点好笑的血腥味。

  牧歌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所有对接吻的认知都来自电视、电影和网络小说,他写过无数次吻戏,知道接吻不止是唇碰唇,可那些纸上谈兵到了要用的时候,才发现根本没有用武之地,所以,那个初吻,不过就是牧歌揪准了罗勤耕的嘴唇,狠狠撞上去而已。由于力度没有控制好,牙齿嗑到唇肉,没能有什么浪漫的水 乳 交 融,反倒先自己把自己咬出了血。

  罗勤耕看得苦笑不得,捧着牧歌那张迷迷糊糊又红彤彤的脸,先是用大拇指温柔地拭去唇上的丝丝血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他含着牧歌那丰厚的下唇,小心地吸吮舔舐,再一点点侵入口腔,却不深入,只是勾着牧歌的舌尖,温柔地舔弄。

  牧歌被吻得浑身都软绵绵的,如坠云间,甚至主动抬起双腿,勾住罗勤耕的腰身。

  “小牧,你这是在勾引我。”罗勤耕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在牧歌耳边低声说道:“你要是再不放开我,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牧歌满脸通红,并不接话,只是搂着罗勤耕的手脚又紧了几分,像一种无声的邀请。

  这一刻,连夜来的那些和罗勤耕有关的奇怪梦境都有了答案,牧歌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显而易见的,他喜欢上了罗勤耕,这个表面儒雅温和的男人,却用一种别样的强势入侵了牧歌的内心,并且霸道地占据了一席之地。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得水到渠成,牧歌晕晕乎乎地记得那双抚摸在身上的双手,被进入时的疼痛,被填满的肿胀酸涩以及那令人浑身颤抖的销魂蚀骨……

  隔天清醒过来的牧歌,看着满床的狼藉和一地的避孕套,还是忍不住做了逃兵。他和罗勤耕不算酒后乱性,毕竟一个完全清醒,另一个也没醉得人事不分,牧歌之所以会逃跑,更多还是因为害羞,毕竟人生的第一次,竟然在如此草率的情况下就给了出去,甚至于他和罗勤耕之间还什么关系都没有。

  然而毫无疑问的,牧歌的这个行为,造成了罗勤耕的误会,以至于男人这会儿冷气十足,浑身上下都写着——生人勿进。

  牧歌自认为现在和罗勤耕的关系应该算是挺熟了,无论哪个层面上,关系应该都挺近的,于是他壮着胆子,打算去扯罗勤耕的衣袖。罗勤耕习惯了穿宽大的长衫,袖子也偏大,牧歌稍微抬了抬手,就把袖角拽在手里,犹豫了半天,才用力往自己的方向轻轻扯了扯。

  这动作罗勤耕自然是感觉到了,他睁开一只眼睛,朝着牧歌的方向瞥了眼。

  牧歌心里咯噔一声,一句“对不起”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看到罗勤耕的脸色又更加难看了一些后,才惊觉自己又说错了话,赶紧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后悔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今天早上不该就这样什么话都不说就跑了……可是,我也不知道我留下来该说些什么,毕竟,我们还什么关系都不是……”

  牧歌的话越说越小声,脑袋也越说越往下沉,说到最后,那下巴都快埋进自己的胸膛里了。可随着牧歌的话,罗勤耕的表情却好上许多,原本那寒冰似的脸,逐渐融化成一汪春水,他一把握住牧歌拽着他袖子的手,侧过身来面向牧歌,另一只手覆在牧歌的后脖颈上,让牧歌不得不抬起头来面对着他。

  “小牧,是我的不对。是我轻慢了你。”

  牧歌一听这话,脸红得更加透彻,立刻结结巴巴地说:“不是,我既不是女人,也不是什么老古董……”

  “和那个没有关系,小牧,我喜欢你,所以才更应该尊重你。”罗勤耕说完,又有些忐忑地问牧歌,“反倒是你,昨天和我……真的不是在收集素材?”

  牧歌看着罗勤耕满脸的紧张,不自觉地环抱住男人的背,肯定地回答道:“我还不至于要到为了艺术献身的地步,对你,我是真的喜欢的。”接着又试探性地在男人耳边问:“所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是?”

  “是恋人。”

  牧歌听完,忍不住收紧了抱着罗勤耕的怀抱,下巴搁在男人的肩膀上,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当天,牧歌跟着罗勤耕回了家,被折腾了一晚上的身体在和罗勤耕进行了一场斗智斗勇之后,更是疲累得不行,摊在罗勤耕的床上,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

  罗勤耕站在一旁无奈地摇摇头,一向讲究礼貌礼仪礼节甚至还有轻微洁癖的罗老大却一点也没有嫌弃的意思,反而主动帮牧歌脱了外套和鞋、袜,半搂着把人塞进被窝里,在那连眼皮都几乎抬不起来的人脸上轻轻烙下一吻,随后再也挡不住恋人的吸引,决定抛下所有未处理的公务,钻进被窝里,享受一个爱人在怀的午觉。

  真所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后来,牧歌问罗勤耕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自己的?

  罗勤耕想了想,或许是在第一次见到牧歌,牧歌非常友善地邀请罗勤耕和他一起坐车的时候,就隐隐约约对这个善良的男孩动了心。从小在帮派环境里长大的罗勤耕,勾心斗角有之,阴险狡诈有之,腥风血雨更是有之。他习惯了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而牧歌,就像透过乌云照进罗勤耕心里的那束阳光。

  尝到一点甜头的罗勤耕,不自觉地想要亲近这个人,所以才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的邀请,甚至在知道牧歌是罗浮生的上司之后,动了要给儿子找后妈的歪脑筋。

  罗勤耕但笑不语,气得牧歌想打人。

  再后来,牧歌对着罗勤耕胆子越来越大,他的写作事业仍在继续,以前是避着罗勤耕偷偷地写,后来胆子大了,还敢正大光明当着罗勤根的面找素材。

  那篇断了的黑道大佬俏保镖牧歌还是写了下去,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依旧维持着黑道大佬是受的立场不变,以至于有一天,当牧歌看到罗勤耕的某个帅气的保镖在保护罗勤耕上车的过程中不小心被往来的电瓶车撞伤时,两只眼睛盯着帅气的保镖哥哥直发光,头顶上冒出好多兴奋的粉红泡泡,就差当着罗勤耕的面拿出小本本来记素材了。

  对此,罗勤耕头痛不已,哭笑不得,却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得在晚上关起门后,把不听话的小朋友狠狠教训了一顿。

  具体过程没人知道,只是听罗公馆的佣人说,夫人被老爷教训得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可怜极了。

  儒雅和天真之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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