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5月11日

【巍澜衍生/生贤】这辈子也好好活 二缺和浪子之卷(10/28更新到十)

第一章

  杨修贤中午趴在办公桌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身上的倦怠感半分不退不说,醒来后还头昏脑涨的,肩颈连着背脊都隐隐约约泛起一股酸痛。他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果不其然地摸到一手烫热,心里没忍住把前一天晚上的那只“哈士奇”又骂了一遍。

  杨修贤坐起身,想跟身边的牧歌打个招呼然后翘班回家,却发现隔壁的工位早就空空如也。他拿出手机,才知道他的好战友早就抛弃他回家了。

  不打算再待着的杨修贤二话不说从位子上站起来,随手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就要往外走。

  罗浮生原本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修图,一听到对面的动静立刻抬头看去,正好看见杨修贤脚下一个踉跄。罗浮生心里一跳,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一步迎了上去,半搂着杨修贤的腰说:“我送你回家。”

  杨修贤默默翻了个白眼,一点儿也没有跟人儿客气的意思,斜倚着罗浮生伸出来的胳膊,理所当然地把全身的大半力气都压在罗浮生的身上。

  两人一路下了楼,到了门口,就犯了点儿难。

  罗浮生平时是骑摩托车上下班的,可杨修贤这会儿的身体状况,明显不允许他坐摩托车这种危险的交通工具。

  杨修贤叹了口气,主动拿出手机来叫了滴滴。还算运气不错,附近正好有可以接单的司机,等了不到五分钟,车就来了。杨修贤晕乎着脑袋钻进车子里,还没来得及关车门,就发现罗浮生也挤了进来。

  杨修贤一见贴着自己坐的男人,忍不住轻笑一声,“干啥呀?自己的摩托车不骑,跟我这蹭车呢?”

  罗浮生懒得和他争,斩钉截铁地回了他一句,“我送你回家”,接着便吩咐司机开车。

  杨修贤的公寓离公司不算远,开车也不过15分钟的距离,算是市里的中心地带,毗邻酒吧街,可治安却是不错,出入小区都需要刷卡登记,小区门口站着的俩保安一脸正经,看起来油盐不进。罗浮生对这小区还有点印象,当初差点和杨修贤做了邻居。小区内都是层高十几的小高层,算是近年来的新兴小区,面向单身年轻人的小户型也不少,即便价格昂贵,当初开售时也是十分人气,很快就被人哄抢一空。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钱啊?”罗浮生扶着杨修贤站在公寓楼底,看着面前的高楼,忍不住感叹一句。

  杨修贤瞥了这人一眼,率先跨步进去。

  杨修贤的家在16楼顶楼,面基不大不小,七十来平,只是格局不怎么样,一整间大通屋,厨房和餐厅都是开放式的。一般人家嫌弃厨房有油烟直接飘到卧室,虽然是精装修房,若真买了估计自己还得花钱做隔断。而杨修贤基本不在家里开火,没这烦恼,于是在买房时捡了个便宜。

  罗浮生和杨修贤做了几年同事,可来杨修贤家里倒也是头一次。

  杨修贤家的厨房和牧歌的差不多,岛式厨房,靠外的一头做成吧台,不同的是,大理石砌成的料理台几乎一尘不染,毫无半点烟火气可言。六十多平的大通屋里连张餐桌都没有,吧台边上直接连着沙发茶几,再远一点就是绘画用的画板颜料,五颜六色地堆了一地。

  唯一的床铺靠着阳台,离画板不算太远。阳台面积不小,却没有做成封闭式的落地窗,摆着一张黑色的铸铁花园圆桌和两把配套的铸铁椅,围栏边上还种了几盆花。罗浮生不知道那色彩缤纷的绿植都是什么品种,只觉得生机勃勃的,开得还挺不错,和杨修贤这人却是一点儿也不搭。

  杨修贤进了屋之后,就没再搭理罗浮生,一个人脚步虚浮地爬上 床,勉强从揉成团的被褥中挑出一个被角,一边躺到枕头上,一边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罗浮生站在门边看着杨修贤那梦游似的动作,哭笑不得。

  罗浮生本来也不是会照顾人的人,通常下了床就基本和人儿一拍两散。杨修贤是个意外,这人一是他同事,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二来,这人也是罗浮生睡过的第一个男人,毕竟业务不熟练是真的,看着杨修贤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心里到底还是生出几分内疚之情。

  只是虽说都跟着杨修贤进了屋了,罗浮生却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杨修贤的屋子面积适中,但是东西却不多,就显得屋子特别空旷,硬要说的话,就像极了售楼处展示用了样板间。这点和罗浮生自己家倒是有几分类似,与众不同的是,杨修贤的屋子里,总是飘着一股油彩味儿,配合着一点儿松节油的清香,闻着还挺舒服,反正比那些刺鼻的劣质香水要好闻多了。

  无事可干的罗浮生走到杨修贤的床边,小心翼翼地把压在那人身上的一团被子展开,再轻柔地盖上,最后也没忘给人把被角给掖上。罗浮生看着杨修贤红扑扑的脸蛋,忍不住去探了探那人的额温。有点烫,但是幸好不算严重。可罗浮生看着杨修贤那紧蹙的眉眼,心底就不自觉地升起几分烦躁。

  他没处理过这种事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打开手机,想办法求助网络,“消炎药、涂抹的药膏……”罗浮生一边看着搜来的答案,一边拿起外套就要往门外走,临出门才想起来自己没有钥匙。

  幸好玄关边上有个矮柜,矮柜上有个宇航员形状的置物盆,正巧能看见躺在里头的备用钥匙。钥匙还是新的,只是绑在钥匙上的钥匙扣看起来却有些年头,是个塑料的米老鼠人偶,白色的手套旧得泛黑,黑色的耳朵却掉了色,露出底下白色的底子。罗浮生把钥匙放进口袋里,便出了门。

  小区里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药店,店员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妈,等站到柜台前,罗浮生却犯了难。他直了二十七年,人生第一次站在柜台前给另一个男人买不可描述的药。他站在柜台前吱吱呜呜了半天,那店员阿姨都快看得烦了,从柜台后头扔给罗浮生一支验 孕 棒,还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是要这个吧?”

  罗浮生立刻摇了摇手,“不是不是,我、我就想要消炎药……”

  那阿姨翻了个白眼,“消炎药你还能纠结半天?什么消炎药?牙龈发炎还是扁桃体发炎?有没有热度?”

  罗浮生看着阿姨拿出来一堆写着英文名的药,更加迷糊了,他该买哪个?他不知道啊!

  这时,罗浮生就感觉旁边有个人不停地在挤他,罗浮生就往边上让了让,没想到那人还是贴上来挤着他,罗浮生这一下子暴脾气就上来了,正要回头开骂,就看见隔壁站着个染了一头金发的小少年,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细瘦细瘦的,比罗浮生要矮上半个头。

  那少年见罗浮生终于回了头,便朝他灿烂一笑,罗浮生这才发现那男孩化了妆,眼尾还勾了条绿色眼线,怎么看怎么勾人。男孩指了指柜台上的其中一包消炎药,又拿了支肛泰软膏给他,“哥哥是要这个吧?”

  罗浮生愣了片刻,才想起来从男孩手中接过药膏,结果却发现趁着递药膏的档口,那男孩用食指指尖在罗浮生的手背上轻轻勾了勾。罗浮生浑身一个激灵,再去看男孩,就发现对方正在冲着自己狂抛媚眼。

  罗浮生整个人都呆滞了,怎么他不过是和杨修贤睡了一晚上,现在就有小零来给他暗送秋波了?难道他这就弯了?不,罗浮生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于是果断无视了那个小零的暗示,一口气把柜台上的所有消炎药都买了,当然也没忘捎上手里的那支肛泰软膏……

  罗浮生回去的时候,就听见杨修贤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以至于床上的人睡得特别纠结,半醒不醒的样子,抱着被子揪成一团,只占了床铺不到四分之一的位置,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罗浮生想也没想就拿起手机按了拒接,看着那张只露出些许的眉眼逐渐舒展开来,才轻吁了口气。

  杨修贤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彻底看不见太阳了,床头开着盏夜灯,看起来特别温暖舒适,他刚伸了个懒腰准备下床,就发现黑暗里站了个人,把杨修贤吓得整个人不自觉地往后躲,差点没从床上摔下去。

  “你醒啦?”

  杨修贤总算听出来这是罗浮生的声音,喘了口气,揉了揉吓得狂跳的脆弱心脏,“你干啥呀?不回家,还不开灯,你是觉得昨天没弄死我,干脆今天改吓死我?”

  “你别不识好人心啊!”罗浮生随口骂了一句,却很快又败下阵来,按开了屋子里一个暖光灯,又接着从桌上端起一个瓷碗,走到杨修贤床边,“你先把粥吃了,一会儿再吃药。”

  杨修贤看了眼那粥碗,身体又向后躲了躲,“难道你其实是想毒死我?”

  “你神经病啊你!?”罗浮生骂完还不解气,把粥碗砸在杨修贤的床头柜上,说道:“我叫的外卖,你爱吃不吃!”

  杨修贤也知道老虎屁 股要顺毛摸的道理,何况自己一天都没吃东西,这会儿睡醒了倒是真的有些饿,就端起粥碗喝了一口,“嗯,味道倒是不错。”

  罗浮生听了,颇为嫌弃的“切”了一声,却十分老实地在杨修贤的床沿坐了下来。见杨修贤把粥碗喝了个空,又伸手拿起柜子上的白色塑料袋,从里头拿出一堆消炎药,“我不知道你该吃哪一种就都拿回来了,你应该比较有经验吧……”

  杨修贤拿起一堆写着英文字的进口药,忍不住笑道:“你还真是钱多人傻啊,我吃两片消炎片就行了。”话虽这么说,杨修贤还是从罗浮生的那堆药里,选了一包,拆开两粒,正要干吞,又被罗浮生拦住了,“你等等,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说完,罗浮生就站起身,熟门熟路地去了厨房,可见,在杨修贤熟睡期间,这个男人已经顺便把他这不大的房子摸了个透。

  杨修贤接过罗浮生递来的热水,温度适宜,握在手上温热温热的,特别舒服。杨修贤先把药吞进了肚子,又接着用双手把水杯握在手里,这才对罗浮生道:“粥我也喝了,药我也吃了,你是不是也该滚蛋了?”

  罗浮生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神色尴尬地指了指袋子里那支没拆过得药膏,“需不需要我帮你上个药?你自己是不是不太方便?”

  杨修贤愣了一瞬间,两手僵硬地从塑料袋里找到那支肛泰,脸上不自觉地抽了抽,随后用力把药膏连着盒子扔到罗浮生身上,“罗浮生你他么不会爱上我了吧,我们不过就睡了一觉而已!”

  罗浮生一听也急了,接过药,两腿一蹦就跳到床上,手脚并用把杨修贤压在床上,“你少胡说八道,我罗浮生这辈子就没喜欢上谁过。你别闹了,我上网查了,那里伤了必须涂药,这毕竟是我造成的,我得为你负责人!”

  “负尼 玛的责任,你他么给我起开!”杨修贤一边骂道一边用手去推罗浮生的脸,直接一手指戳进罗浮生的鼻孔里。

  罗浮生疼得一边向后仰,一边用两只手去抓杨修贤的手,失了支撑的身体,恰巧因为躲闪杨修贤踢上来的一脚而失去平衡,整个人就这么压在了杨修贤的身上。

  “啪!”空旷的大通屋里突然传来一声砸门的重响,杨修贤和罗浮生同时朝着门口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蓝色条纹西装和明黄色衬衫,怎么看怎么花里胡哨的男人。

  男人呆呆地看了眼床上的杨修贤,又举了举手里的备用钥匙,“我、我给你打过电话的,你没接……我就直接过来了,我没想到你们在办事……”

  罗浮生这才想到那个被他挂断的电话,他正准备解释这个误会,就看见杨修贤抄起床上的枕头就朝男人扔了过去,“办你妹!都给老 子滚!”

  作者有话要说:来的人是何开心,跟杨修贤是前py的关系。至于杨修贤和罗浮生是怎么回事,我们下集再说。

第二章

  何开心坐在杨修贤家里那张唯一的长沙发上,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放着一杯冷冰冰的凉白开,这还多亏了杨修贤家的自来水管道有过滤器,罗浮生这才勉为其难地从厨房里给他接了一杯。不过喝惯了矿泉水的何少爷显然并不打算碰它,抬起头看了眼靠在墙边,仍旧狠狠瞪着自己的罗浮生,莫名地觉得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转过头看向歪着身子坐在床上的某人,“那啥,我真不知道你们在办事儿。”

  “办你 妹!”杨修贤狠狠地打断他,“跟你说了,没那回事儿,是个误会!”

  “那你们……”何开心说到一半,突然瞥见罗浮生射过开的眼刀子,立刻乖巧地闭上了嘴,换了个问法,“那你俩这是……怎么回事?”

  杨修贤揉了揉发痛的脑袋,忍不住开始回想事情到底是如何发展到现在这地步。

  要说他为什么和罗浮生睡了,这事儿说起来还真有他一定的责任在里头。

  原本前一天晚上杨修贤和牧歌分开后,和那帮常混迹在酒吧的狐朋狗友们一起玩得有些嗨,等到想起来要回来找牧歌时,已经凌晨一、两点了。杨修贤没在位置上找到牧歌,就猜对方是先回去了,于是一晚上并没有猎到艳的杨修贤也准备打道回府。

  没想到一走出门口,就听见一男一女在争执,好巧不巧就发生在杨修贤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杨修贤不好意思打搅到别人,便躲在边上抽了根烟,打算等这俩人把事情解决了再出去,没想到难得听一回墙角,却正好遇上了认识的人。

  杨修贤刚点起支烟,还没来得及抽上一口,就听见听女人带着些微颤音的问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杨修贤听了一边摇头,一边心想,来就把这种欢场找真爱,这姐姐还真是天真无邪得有点可爱。

  随后,就听见一道颇为耳熟的男声响起:“你知道我的,上|床不说爱,说爱不上|床。”

  杨修贤眉毛一挑,认出了这是罗浮生,便又稍稍探出了半个身子,刚好可以看到正纠缠在一起的一对男女,女生长得又高又瘦,身材也挺有料,长长的头发烫成波浪卷,穿着一条酒红色紧身皮裙,显得前凸后翘,就连杨修贤都忍不住在心里吹了声口哨:是个尤物啊!

  只可惜,被尤物搂住脖子的罗浮生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两手绕到脖子后,扒开女人的两只手,板着脸倒有几分正人君子的样子,只是说出口的话,怎么听上去都像个混蛋,“洪澜,我是不会和你睡的。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

  杨修贤听了这话,忍不住“嘁”了一声,再去看那女人,已经不自觉的红了眼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杨修贤几乎可以预料到一场撕心裂肺的恸哭。

  果不其然,女人一把抱住罗浮生的手臂,哇哇大哭起来,“为什么?我们明明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一对,你凭什么不喜欢我?我哪里不好了?”

  罗浮生一见这场面就开始手足无措地想把自己的胳膊收回来,奈何洪澜这一把实在是抱得太紧了,罗浮生只能一边推洪澜的脑袋一边说:“就因为你是洪帮二当家的独生女,我更不可能喜欢你,我一点儿也不想和洪帮扯上一点儿关系。更何况,你在我心里是兄弟,是姐妹,睡你,对我来说简直就和乱|伦差不多!”

  洪澜听了这话,气得一把把人推开,“去你的兄弟,谁和你是兄弟!?”接着两只手覆在自己胸上,对着罗浮生挺了挺,“你有兄弟是我这样的么?”

  罗浮生头更大了,一抬头,就看到角落里正似笑非笑地看好戏的杨修贤。罗浮生立刻朝杨修贤递了个眼色,杨修贤无奈翻了个白眼,想着到底是自己同组的同事,便抬着脚向前走了过去,边走边说:“这位小姐,浮生是不会喜欢你的。”

  他走到罗浮生的身边,当着洪澜的面,两只手环住罗浮生的脖子,脑袋微微向着洪澜的方向撇了撇,可双眼却始终盯着罗浮生,“要说为什么的话,可能就是因为,你的性别不太对。”说完,便对着罗浮生的嘴吻了上去。

  杨修贤的吻,从来就没有“干货”,即便是对着罗浮生这么个大直男,也是直接怼上去张嘴巴伸舌头一气呵成,等到罗浮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门户大开,还不自觉的和人儿来了出水乳|交融。

  一时间,空旷的巷子里传出一种暧昧又黏糊的水声,配合着些微压抑在嗓子里的呻|吟。

  杨修贤打啵还喜欢伸手,没一会儿罗浮生就发现自己的衬衫被扯松了,有只抓子伸了进来,从腹肌一路摸到胸口。

  罗浮生只觉得下二路涌上一股热意,只得动手把人推开,可唇舌间还依依不舍地和人交缠在一起,分开时,一条银丝清晰地挂在二人中间,显出几分淫|靡。

  杨修贤一边用手背擦着嘴,一边回头向边上张望,才发现洪澜早就没了踪影。他又回过头来,低头瞧见罗浮生裤子上一团凸起,大小还挺壮观,便忍不住凑上去,用自己同样半硬的地方轻轻摩了摩,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道:“继续?”

  杨修贤原本以为罗浮生会拒绝,却没想到那直男搂着他的腰,又把唇覆了上去。

  所以说,男人真的是下半身控制的动物,就是罗浮生自己,也没找到会在哪天夜里,在美高美楼上,自己养父眼皮底下,和一个男人睡了。

  罗浮生虽然也是个情场浪 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睡男人却是第一次,虽然有杨修贤的悉心教导,但毕竟业务不太熟练,加上后来做得有点上头,所以导致杨修贤受了点儿伤,算不上严重,却也有点儿烧……

  想到这里,杨修贤越来越觉得自己亏大了,心里烧着把火,对上何开心的态度也不怎么好,“你来做什么!?”

  “我不是给你发消息了嘛。”何开心委委屈屈地解释道。

  “睡了一下午,还没来得及看。”杨修贤一边说着一边从床头柜上取过手机按开。

  哪知何开心听了立刻感叹一句,“一个下午,这么厉害!?”

  杨修贤朝天翻了个白眼,“你的思想能再龌龊一点么?纯睡觉,OK!?”

  何开心听了这话,突然睁大眼睛,表现出一副万分惊奇的样子,“我竟然会有一天被你杨修贤说思想龌龊!?”说完又站起来走到床边,一屁|股坐到床沿上,完全没有男男授受不亲的顾忌,伸手就往杨修贤脸上摸,“杨修贤你是不是身子坏了呀?就说让你别到处乱 搞!”

  这回杨修贤还没来得及发飙,有人率先一步走到床边,扯着何开心的后领就把人往后拉,等何开心反应过来时,已经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摔了个实实在在的屁|股蹲。

  “怎么回事儿啊你?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嘴还这么碎,我看你才是有什么毛病,该上医院好好瞧瞧!”

  何开心一抬头就看见罗浮生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对着他,向来斯斯文文的何少爷哪里见过罗浮生这种道上混的流氓样儿,一时倒是被震得说不上话来,听到罗浮生问他到底是谁,便老老实实的交代道:“我叫何开心,是杨修贤的发小兼前男友。”

  杨修贤立马纠正:“前炮|友。”

  “我以为我们之间还是有那么点儿感情的……”说完还睁着一双无辜又水汪的大眼睛看向杨修贤。

  可惜杨修贤压根就不吃这一套,“拉倒吧,你快说,你上 我这干什么?”

  “我回国了,没地方住,手上只有你的钥匙,就过来住了。”

  杨修贤还没说同不同意,罗浮生倒是先问了,“你要住这?”

  杨修贤也没料到罗浮生反应会这么大,瞥了对方一眼,道:“这是我家,和你有什么关系?”

  罗浮生这才反应过来,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一想到杨修贤前一天刚跟他睡过,这会儿就要和另一个男人同床共枕,就觉得心里憋得慌。他把这种心情归咎于一种奇妙的“雏鸟”情节,毕竟杨修贤是他睡 过的第一个男人。

  杨修贤的话罗浮生答不上来,便只好转头去折磨屋子里另一个人:“问你话呢!”

  何开心坐在原地愣了一秒,接着便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两手撑着身后的地板,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说道:“不行嘛?修贤给我钥匙,不就是让我住在这里的意思吗?”

  罗浮生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看向杨修贤的表情恶狠狠的,狠完之后还带着点儿被始乱终弃的委屈和可怜。

  杨修贤觉得自己头更加疼了,把床上剩下的唯一一个抱枕也扔到何开心脑袋上,“会不会说话,到底来做什么的?”

  何开心“啧”了声,把抱枕搂在怀里,这才不情不愿地说了实话,“我回国是为了工作,过来就是来看看你,谁让你一直不接我电话,我就担心你一个人无依无靠,死在屋子里都没人知道。你以为我想住你这破狗窝呀,我订了酒店了!一股子油画味儿,臭都臭死了!”说完还朝罗浮生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为了寻找到一丝认同感。

  可惜罗浮生看也不看他,反而说了句,“我觉得这味道挺好闻的。”

  杨修贤不愿意跟他俩扯犊子,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俩既然都没什么事儿,就一起滚吧,我累了,准备洗澡睡觉。”

  罗浮生想说你都睡了一下午了怎么还睡,后来想着这人到底还是个病人,只能作罢。他前脚刚准备转身走人,一回头看到坐在地上的何开心,又退了回来,提溜着何开心的后领把人从地上拎起来,当着杨修贤的面,露出个过分友善的笑容,“您初来乍到的也不认得路吧,我送您去酒店啊。”

  还没等着何开心说答不答应,人就被扯着直接拖出了杨修贤家的大门。罗浮生倒还挺“贴心”,急着把何开心的行李也一起提溜出来,断绝了任何何开心再回去的可能。

  何开心哭笑不得,只能跟着罗浮生往外走,两人走到半道,何开心问他:“你和杨修贤,真的是同事?”

  “真的不能再真!”

  何开心听了嘿嘿一笑,解释道:“你别误会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杨修贤这人吧,虽然荤素不忌,但很少睡身边的人。”

  何开心见罗浮生满脸不相信,还看了自己一眼,只得接着解释,“你别不信啊,我和修贤吧,情况不太一样,我俩是发小,认识二十多年了,相处了这么多年,就跟家人没什么两样。我和杨修贤吧,家庭背景都比较复杂,都是爹不疼娘不爱孑然一身的命,时间长了,就有那么点儿相依为命的感情在。我们约定过了,在找到另一半之前啊,都保留一把对方的公寓钥匙,就是怕有一天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猝死在公寓里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何开心说着说着,就凑到罗浮生的身边,跟他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我跟他拢共就睡了这么一回,那个时候年纪小,哪懂什么情情爱爱的啊,就喝了酒看了片,随口约了一句要帮对方脱 处,这人生第一次啊,真的是学习大于享受。当时一想着我要给我最好的兄弟脱 处,那叫一个紧张啊,就差焚香沐浴了。结果杨修贤那小子倒好,一把把我推倒了,直接就往上坐,差点没把我给坐废了!”

  罗浮生一听,挑了挑眉,甩开何开心搭着他肩膀的胳膊,勾唇一笑,“怪不得只睡了一次。”说完,还不忘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何开心的下身。

  “嘿,你丫的别血口喷人啊!老 子功能好着呢!”何开心气得大叫,喊完之后又故态复萌,来搂罗浮生的脖子,“兄弟你这口气不对啊。怎么,对他动了心思了?”

  “滚蛋!”罗浮生立马否认,试图再次甩开何开心的胳膊,只是没想到这人看着挺瘦挺斯文的样子,力气却不笑,罗浮生甩了两下没甩开,只得沉着脸道:“我跟杨修贤就是场意外!老子是直男!”

  何开心听了这话,怀疑地瞥了罗浮生一眼,“直男?直男你和杨修贤睡?”

  罗浮生立刻偃旗息鼓,说不出话来了。

  何开心笑着松开罗浮生肩上的胳膊,轻轻拍了拍他的前襟,“别傻了,睡男人这种事,只有0次,和无数次。”

  “……”

  罗浮生站在原地,向来怼天怼地的洪帮少爷,第一次被人怼得无话可说。

  “哎,你不是要送我去酒店么?你车在哪儿呢?”何开心问道。

  罗浮生翻了个白眼,“我哪有车啊,自己打车吧。”

  说完抬步就走,也不管何开心在原地如何鬼哭狼嚎的。

第三章

  普普通通的工作日,罗浮生和往常一样,骑着机车去ZB杂志社上班。一走进办公室,就觉得办公室内气氛怪怪的,要说哪里怪吧……那就是弥漫着一股恋爱的酸臭气。

  罗浮生坐回自己的工位,转头问身边的胡杨,话还没问出口,就看见胡杨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熟悉的搜索引擎,而搜索栏里正显示着——情人节 有氛围餐厅。罗浮生掐指一算,才想起来,今天正好是西方传统情人节。

  “哎,罗浮生,你来帮我看看,我晚上带君君去哪家餐厅比较合适?”

  罗浮生倒是没想到,胡杨还会反过来问自己问题,探着脖子在胡杨的显示器上看了一眼,抿着嘴摇了摇头:“都不怎么样。”

  胡杨一听便急了,这可是他一大早辛苦找到的所有成果,关键他又看了照片又查了点评,自己看着这几间餐厅都觉得可满意了,哪想到就被罗浮生这么三言两语地给全盘否定了,立刻拍桌子大喊:“喂喂,你这不是嫉妒我有对象吧,这些哪里不行了,可都是出名的网红餐厅。”

  罗浮生听了,宛如看白痴那般瞥了胡杨一眼,解释道:“就因为是网红餐厅,今天都是情人节当天了,你现在打电话去订位子,能订到么。”

  胡杨张了张嘴,演了一出哑口无言。

  “你别说你想带着君君去排队啊,就今天晚上这人山人海的架势,啥时候能轮到你俩?”

  胡杨也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懊恼地皱着一张脸,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罗浮生忍不住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的兄弟,傻是傻了点,可也不忍心看人家好不容易追来的媳妇儿就这么飞了,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VIP卡:“这家餐厅我有预留包间,环境口味都不错,你自己打电话去预约,报我的名字。不过价格可不便宜。”

  “钱不是问题!”胡杨说着接过一看,“私房菜馆?可以呀罗浮生,没想到你小子看着不着调,还能这么有情调?”

  罗浮生摇了摇头:“我家老头子的朋友,我对吃可没什么研究。”

  胡杨一边道谢一边收下,那卡还没收回口袋里,就被对面眼尖的牧歌给瞅见了:“这是程慕生先生的店吧,味道确实挺不错的,欧风小别墅,君君应该喜欢。”

  胡杨一听牧歌去过,立刻站起身,朝着牧歌的方向探过去打半个身子,想再打听几道推荐菜,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问,就被身边阴阳怪气的罗浮生给搅和了。

  “和老头子去的吧,他就喜欢这种金玉其表的东西,也就只能骗骗你这种见过世面的小东西。”

  牧歌听了这话,在嘴里嚼了两遍,拆开来每句句子都分析了一边,越发觉得不怎么顺他的耳:“罗浮生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嫌弃你养父老?你有没有良心?还骂你养父老牛吃嫩草?你觉得我是个没有见识的土包子是不是?还有什么?说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罗浮生一听牧歌这一句句的往外蹦,就知道自己要完,他不过是讲话没经过大脑?哪里想到会被牧歌拿过来反复拆解,这要是让他爹知道了,每一句都能要他的命:“不、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牧歌对着罗浮生怒目而视,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的罗浮生一阵心虚,嘀嘀咕咕地说了句:“还真把自己当我后妈了呀。”

  这话一出口,简直好比火上浇油。

  只见,牧歌鼻梁上的眼镜镜光一闪,罗浮生只觉得后颈一凉,正想看清牧歌镜片后是什么表情,就听见对方用平淡无波的语气命令道:“罗浮生,策划那边原本希望我们这一期增加一些模特的特写镜头,尤其是关于春季美妆的部分,我原本拒绝了,现在想想,眼妆部分的照片特写好像也挺重要的。你今天把所有眼部特写的图都抠出来吧。”

  罗浮生一听就急了,眼部特写可不止是简简单单地放大抠图,特写部分为了让妆容看起来更加清晰易懂,需要增强色彩对比度,并且为了保证清晰度,只能用未修饰过的原片来截,还得进行二次P图,将模特的细微瑕疵全部遮盖。

  事实上,再漂亮的模特,在高倍镜的相机拍摄下,都会暴露出黑眼圈、眼纹、脂肪粒等诸多问题,特写镜头更加需要精修,这可绝对不是一个小工程。

  “不是吧,这么多图片,明天就要!?”罗浮生不敢置信地问道。

  牧歌点点头:“反正单身狗也不用过情人节。”一锤定音,毫无回旋的余地,并且伤害性侮辱性都极强。

  “不是……”罗浮生还想叨扰几句,就见牧歌拿起了手机,对着对面叫了一声“罗大哥”,罗浮生立刻偃旗息鼓了,并且人生头一次体会到恶毒后妈的恐怖之处。

  罗浮生不敢耽搁,立刻开始了手里的作业,就这么兢兢业业忙了一天,连午饭都是在工位上叫的肯德基外卖。可就是这样,到了下午四五点,也才完成一半。他生无可恋地趴在办公桌上,只觉得眼睛疼,僵着不动的肩颈也疼。

  可偏偏还有人想要刺激他,就听见斜对面的尤东东很欢腾地说了一句:“我今天的工作完成啦!”

  这话就像个炸弹,炸得罗浮生直接就从原地蹦了起来,两步走到尤东东的身边,半是威胁半是讨好地问:“尤东东,尤大哥,您能不能行行好,帮我修点图?”

  要是平时,依照尤东东这老实又老好人的性格,肯定是会答应的,只可惜这天是个例外:“我晚上约了井然,现在就得走了。”

  尤东东晚上约了井然要去龙城郊外主题乐园旁边的主题酒店吃烛光晚餐,听说是因为尤东东想去,井然特地托关系约的顶层套房,可以直接看见主题乐园里的烟火,想想都浪漫。尤东东为此还特意请了隔天的假,要和井然一起去乐园里头玩,今天也是事先和牧歌打好了招呼,要早走,为此,他也和罗浮生一样,赶了一天的工作。

  罗浮生站在原地,看着尤东东急急忙忙外往跑的背影,一边指着尤东东,一边问牧歌:“这么明目张胆的早退,你也不管管他?”

  “东东用之前的周末加班换了两小时调休,我批准的。”牧歌解释完,还不忘略带嘲讽地瞥了罗浮生一眼,“毕竟是难得的情人节,我们杂志社还是很讲人情的。”

  罗浮生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突然觉得自己的后妈有点绿茶……

  转眼到了下班时间,罗浮生觉得周围除了他,剩下两个几乎都在掐着点等下班,六点一到,立刻打卡下班,尤其是他的好兄弟胡杨,拿着他的VIP卡,冲得最快,甚至连安慰的话都没留下一句。

  罗浮生气得骂了句“见色忘义”,却还是只能低头继续手里的P图作业。这时,他身后突然站了个人,一回头,就看见杨修贤正弯下腰,探过头看向他的电脑屏幕,那蜷曲的发梢甚至擦过罗浮生的脸颊,软绵绵的,还有点儿痒。

  这让罗浮生整个人一呆,随后是一阵从未体验过的心跳加速,直到被杨修贤的话拉回了神志。

  “你还剩多少?我帮你吧。”

  罗浮生眨了眨眼,几乎没有料到幸福来得如此之快,可不知为何,原本恬不知耻地到处找人帮忙的罗浮生,这时竟生出几分不好意思的别扭感:“可以么?会不会耽误你约会?”

  杨修贤轻笑一声,指了指罗浮生,又指了指自己:“全办公室唯二两条单身狗,也只能相依为命,互相帮助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尤其是罗浮生听见“互相帮助”这四个字,不知为何,脑子里闪出一些不可描述的香艳画面,顿时耳朵红了大半。

  杨修贤见罗浮生坐着没动,拍了拍他肩膀:“你愣着干吗?把要修的图传给我呀。”

  罗浮生立刻点点头,脸也跟着红了一半。

  杨修贤见他这幅模样,忍不住调侃一句:“做什么脸这么红,思想这么龌龊?”

  被猜中心思的罗浮生急了,面红耳赤地反驳道:“你你、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杨修贤听了,又忍不住想笑,这都用的什么成语。

  罗浮生原本以为加班的时间会特别难熬,结果三个多小时的加班时间却比他想象中的要快上许多,尤其是当办公室里有了第二个人的陪伴时。尽管两个人几乎没有交流,全程都在默默地工作修图,整个办公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鼠标的点击声,却依旧让罗浮生感受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温馨感,让他觉得心口暖暖的,连干活儿都更加有劲了一些。

  罗浮生把最后一张局部特写修完,点击保存,随后挪了挪屁股底下的轮滑椅,高举两只手臂,伸了个巨大的懒腰。有人走到他的身后,往他桌子上放了一个纸杯。

  “楼下咖啡店买的玉米浓汤,大晚上的就别喝咖啡了,养养胃。”杨修贤说道,他给自己也买了一杯,说完自己先喝了一口,嘴唇上头立刻印了一圈淡黄色的泡沫,再伸舌头一点点舔干净。

  罗浮生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原本喝不惯带奶油的浓汤的大直男,突然就觉得有点馋,忍不住端起来也跟着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甜滋滋的,引得人更加食指大动,不禁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声。

  罗浮生脸上一红,在杨修贤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掩饰般说道:“那、那啥,不好意思啊,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请你吃饭啊?”

  情场浪子难得心思纯洁地主动约人吃饭,可惜对方却并不怎么赏光。

  杨修贤看了眼手里的腕表,有些遗憾地回绝了罗浮生的邀请:“不好意思啊,我晚上有点事,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罗浮生只觉得仿佛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冷水,从头冻到脚,不仅如此,还有一种委屈和好似被人背叛了一般的愤怒:“你不是说你是单身狗,没约人么?”

  罗浮生这话说得挺冲,以致于杨修贤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罗浮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可又放不下面子来道歉,最重要是心里头酸不拉几的难受,又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

  杨修贤清了清嗓子,这才主动解释道:“不是,不是约会,就是有点事情。”

  罗浮生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心里那股子酸劲儿瞬间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那么一丢丢的内疚:“对不起啊……那,改天,我请你吃饭啊。”

  杨修贤笑着答应下来。

  两人一同下了电梯,到了大楼停车场,罗浮生才发现杨修贤今天和他一样骑了摩托车,忍不住问道:“你也喜欢骑摩托车?”

  杨修贤点点头:“以前骑得多一些,年纪轻的时候还喜欢偶尔去山顶上飙个车。”

  罗浮生听了,立刻顺杆而下:“那下次我们一起去啊,比一比谁先从山上下来。”

  杨修贤到了龙城后已经很久没飙过车了,主要是因为他的那些玩伴都在国外,这里没人陪他玩,山上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又没劲。他的那些个临时炮友都是只上床不谈爱的主儿,他也不愿意带人去。骑摩托车和画画一样,是他少数感兴趣的东西,像是上升到精神方面的神秘花园,不愿意让人轻易闯入。不过罗浮生似乎是个意外,他想象了一下和罗浮生一起飙车的画面,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于是便欣然答应。

  罗浮生站在原地,目送着杨修贤抬起腿,十分利落地跨上摩托车,接着戴上头盔,收紧绑带,脚蹬在踏板上,右手拧动油门,听着摩托车发出十分熟悉的轰鸣声。罗浮生的一双眼睛几乎不能从杨修贤身上移开,看着那人侧过头,对着他做了个“再会”的手势,随后干脆地合上头盔,绝尘而去。

  罗浮生对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发了半天的呆,最后脑海里只浮现出一个字——帅。虽然他自己也惯骑摩托车,却第一次觉得一个同性骑摩托车的身姿如此潇洒帅气,让他都有点甘拜下风。他摇了摇头,突然觉得空无一人的停车场里透出那么几分寂寥萧索的意思,便渴望起了常去的酒吧里,那稍显杂乱的热闹氛围。

  罗浮生想,他应该在这大好日子里找点节目。

  于是半个小时后,罗浮生出现在了他常去的酒吧里。晚上十点,正是午夜场即将开启的时候。

  只是,让罗浮生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在这里遇到何开心。

  “你怎么在这?”声音里透着几分嫌弃,颇有那么几分冤家路窄的意思。

  不过何开心见了他却十分开心,举起手里的酒杯,隔空对着罗浮生做了个碰杯的手势:“来来,过来一起呀,同是天涯单身狗,相逢何不干一杯!”

  罗浮生翻了个白眼,骂了句:“会不会用古诗?小学没毕业啊?”

  话是这么说,人却很老实地坐到了何开心的边上,一打量,周围全是清一色的俊男美女,衣着光鲜靓丽,却明显已是几轮过后,各个都是兴致高昂,面红耳热的。

  罗浮生随手推拒了不知道姓甚名谁的某位美女递过来的一瓶啤酒,说了声“我开车来的”,就端起另一边用来调酒的气泡水喝了一口。

  何开心见状,有点看不起他:“兄弟,你搞笑的?情人节晚上来酒吧喝气泡水?”

  罗浮生一噎,他没好意思告诉何开心,他原本其实是真打算来喝酒的,可见到何开心后,就无端改变了注意。于是他单刀直入地问何开心:“你组了这么大个局,怎么没叫杨修贤?”

  “我怎么没叫他?我第一个请的就是他。这小子会玩,好看的姑娘小伙儿都喜欢找他玩!只可惜这小子说有事,来不了,给拒了。”

  罗浮生见鱼上了钩,便继续问:“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还非得在情人节?”

  “一开始我也好奇呀,结果一听,好家伙儿,这事儿还真就得情人节晚上办!”何开心摆了摆手,有些忿忿不平地抓着罗浮生的胳膊道,“你知道杨修贤交了几个炮友吧。这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事儿,但到底你情我愿各取所需,也不犯法。不过杨修贤有一条铁律,就是和这些炮友绝不谈感情,而且一旦对方有了固定的恋爱对象,立刻结束关系。换言之,杨修贤这人决不做小三。”

  何开心喝了口酒,压了压心头的怒气,这才继续说道:“可最近,修贤的这堆炮友里,有个人触了他的霉头,一边跟人订了婚,一边还缠着修贤。修贤不想跟这人继续下去了,这人却死缠烂打,整天给修贤发消息甚至还去他楼下堵他。最不要脸的是,那人告诉修贤说自己的订婚只是政治联姻,很快就会和对方解除婚约,让修贤等他。

  “本来吧,杨修贤这人也不是和人谈感情的人,这话他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也就过去了,要是这人真的以后解除了婚约,说不定还能约个几次炮,他也就没放在心里。结果没想到,隔天,修贤就看见这男人给自己的未婚妻送了好大一束红玫瑰。这做法可就有点儿恶心人了!关键,那人送完玫瑰,当天晚上又给修贤发了消息要约他,这可把修贤恶心坏了!”

  罗浮生忍不住问:“那和他今晚有约有什么关系?”

  “这还不明白呀?今天是情人节,那渣男肯定会和他的未婚妻一起过。修贤用那渣男的酒店会员账号去他们常去的酒店查了预约信息,果然查到这人约了今晚的烛光晚餐和总统套房。于是想着等那人和妹子吃了饭,就去拆穿那渣男的丑陋面目!”

  罗浮生一听,急了。害怕杨修贤单枪匹马去会受委屈,立刻拉着何开心问:“哪个酒店?”

  何开心想了想:“好像离你们公司还挺近,就那个总统套房还送大礼包的……”

  “W?”

  何开心一拍脑袋:“就叫这名!”

  罗浮生立刻站起身,摸出兜里的车钥匙就往外走。

  “哎,你去哪?”

  罗浮生脚下生风,头也不回地答了句:“去给他撑场面。”

第四章

  罗浮生说要给杨修贤找场子,那就是真找场子,一点儿也不带含糊的。为此,罗浮生特意沿途找了找趁手的家伙。板砖铁管都试了试,最后发现体积太大藏不住。于是特意去了趟常去的24小时健身房,顺走了两个最沉的小号杠铃,一左一右踹在兜里,因为口袋太沉,走起路来还一摇一摆的,活像个电影里的双枪老太婆。

  这小号杠铃的杀伤力虽然比不过板砖铁管,但也好歹聊胜于无了。至少危急时刻,还能用来砸一砸那渣男的脚趾。都说十指连心,那烧心的疼,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罗浮生就一点儿也不想回忆自己是怎么体会到这种痛的。

  他一路骑着自己的摩托车,风风火火地到了酒店,直到牛逼哄哄地进了酒店大堂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那渣男的房间号。

  幸运的是,他往大堂里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一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后头还跟了个人模狗样的西装男,乍一看脸还长得挺俊,是杨修贤会喜欢的类型。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看见杨修贤慢吞吞的坠在最后,两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只见那男人一把揽住年轻女人的胳膊,满脸焦急地说道:“九九,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他会来的,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罗浮生看了那姑娘一眼,觉得有点眼熟,随后才想起来,这姑娘叫尚九九,好像是他家老头世交家的女儿,曾经一起吃过几顿饭,见过那么几次面。

  尚九九对于樊伟的话倒是丝毫也不信,直接甩手转身,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就连一旁看戏的罗浮生见了,都忍不住举起手来拍两下巴掌。

  本以为发展到这里,男人应该死心了,却没想到罗浮生显然低估了这个渣男的不要脸程度。似乎是意识到光凭言语已经无法拦住对方的离去,那渣男好似偶像剧里演的那般,在罗浮生的目瞪口呆中,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对方,并且情真意切、真情实感就差声泪俱下地对尚九九说道:“九九,你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要怪只能怪我太优秀了。我说了要和他结束的,可他不愿意,硬是要缠着我,如今更是为了离间我们的关系来污蔑我。九九,你可一定要相信我!”

  罗浮生在一旁听得快吐了,还没等当事人杨修贤开口,率先一步发了声:“就你?是比别人多长了只眼睛还是缺了个鼻孔?能让我们修贤高看你一点儿?”

  那渣男见半路杀出个陌生人,显然十分不满,冲着罗浮生瞪了一眼:“你又是哪位?”

  罗浮生迈步走到渣男面前,十分大度地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绍道:“罗浮生,修贤的男朋友。”

  那渣男听了这话眉毛一挑,错开视线看了站在一旁的杨修贤一眼,随后也没接罗浮生递过来的手,反而两手抱胸地往后退了半步,趾高气昂道:“樊伟。”

  罗浮生一听这名字,了然地点点头:“现任鑫丰集团总裁。”

  樊伟便摆出一副更加嘚瑟的姿态,看向罗浮生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你知道就好”的意思。

  却没想到,罗浮生完全不吃他这一套,见樊伟这个态度,也省了先礼后兵的那一套,直接两手往后一背,道:“我不管你是鑫丰集团还是酒疯集团的总裁,缠着我家修贤就是不行。还恶人先告状颠倒是非黑白,更是令人恶心。”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颠倒是非?谁恶人先告状了?”樊伟这话说得一句比一句响,明显是一副做贼心虚,想在音量上先压倒对方的阵势。

  罗浮生见状嗤了一声,“就你这样的,还好意思说我们修贤缠着你,舍不得你?”

  这话说得樊伟更是火上心痛,向来是天之骄子的霸道总裁,哪曾被人这般轻视过,立刻回道:“我什么样?我可是鑫丰集团的总裁,龙城十佳青年企业家。”

  罗浮生仍旧对此不屑一顾,并且回了一个“那又如何”的眼神。这可大大刺激了樊伟原本高傲的虚荣心。正当樊伟准备继续出言反击时,却见原本事不关己一般的杨修贤走到了罗浮生的身边,他轻轻拍了拍罗浮生的肩膀,瞥了一眼正像只斗鸡一般狠狠瞪着他的樊伟,嘴角挂起一抹轻蔑的笑:“走吧,和这种人说话,丢身份。”

  罗浮生倒是站着没动,反而主动把身边人的手握到手里,见杨修贤的手有点儿凉,还转过头,维持着十指紧扣的姿势,把杨修贤的手举到自己跟前,哈了口热气:“你手怎么这么凉,也不知道多穿一点。”

  杨修贤哪里见过罗浮生这般绅士又体贴的模样,吓得当着对方的面就打了个嗝。

  罗浮生瞬间觉得被人下了面子,靠近杨修贤,带着几分委屈地小声抱怨了句:“你能不能配合一点!?”

  杨修贤忍了忍笑,赔礼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没消化好。”

  罗浮生不信他:“瞎说,我没见你晚上吃什么东西。”

  “哪里没吃东西?刚刚还吃了一‘惊’呢!”

  罗浮生觉得自己被调戏了,可又不好意思说,一双眼睛瞪着杨修贤,又是愤怒又是委屈,让杨修贤又忍不住生出了几分笑意。

  一旁站着的樊伟可不愿看这两人当着他面黏黏糊糊,直接煞风情地出言打断:“你俩搁我这唱什么双簧呢?杨修贤,我不管你上哪儿找的这屌丝备胎,想要让我吃醋,让我离不开你,我都不想和你再计较了,现在赶紧带着他给我走人,我们就算断了个干干净净。”

  罗浮生今天算是长见识了,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人,气得他当场就撩了袖子,打算对着那渣男的俩眼睛就招呼上两拳头。可他一旁的杨修贤却比他更快一步。杨修贤维持着一手自然下垂一手插兜的姿势,抬腿屈膝,对着樊伟的肚子就是一脚,本来是想对准那下三路处的,半途改了道。主要只是想让人痛,要是真踢出点儿问题,被人赖上一辈子,那才叫得不偿失。

  被踢中的樊伟抱着肚子翻滚到地上,神色痛苦地对着杨修贤骂出一溜儿脏话,哪有半点身为总裁的风姿卓越。杨修贤见状却只是轻哼一声,居高临下地又踩了对方一脚,这才慢吞吞道:“樊伟,你看看你这幅难看的模样,可真是让人恶心。”

  樊伟被这话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手肘撑着地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就要对杨修贤动手。只不过罗浮生比他更快一步,一米八的高个往跟前一站,把杨修贤的身影挡了个大半。

  罗浮生用手背拍了拍樊伟的前胸,不屑一顾道:“讲话要负责任。凭什么你觉得修贤会放着山海集团的小开不要,要你这狗东西?”

  “什么山海集团?”樊伟一愣,随后再次打量起眼前的男人。他当然听说过身为房地产巨头的山海集团,鑫丰集团虽然算是如今房地产市场上的后起之秀,可和山海集团一比却如同云龙井蛙。山海集团是云中的游龙,而鑫丰则是井底的蛙。

  半晌,樊伟盯着罗浮生那套破旧的皮夹克又笑了起来,他先是摇了摇头,又面露嘲讽地看向杨修贤,“杨修贤,你这不仅找了个屌丝,还是个有妄想症的屌丝啊!”

  罗浮生“啧”了一声,见对方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一转头,对着一旁的尚九九使了个眼色,“九九,告诉他,我是谁。”

  尚九九见到熟人,低眉顺眼地叫了声“浮生哥”,没有半点刚才的剑拔弩张。

  樊伟一见这阵势,整个人都傻了。半张着嘴,活像个脑瘫患者。

  罗浮生还不忘火上浇油,还真像个大哥似的教育起尚九九,“九九,你这眼光不行啊,怎么找了个这样的渣男,吃着碗里的,看着别人锅里的!”

  尚九九翻了个白眼,“这是我爹订的亲。”

  罗浮生一听摇了摇头,“这可不行,得让我家老头和尚叔叔好好说说。”说完这话,便装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牵起杨修贤的手就往外走。

  这一出虐渣爽戏演得罗浮生身心舒畅,就差把俩鼻孔直接翘到天上去了。杨修贤在他身边看着那副得意样,也实在觉得好笑。

  这么一想,杨修贤还真就当着罗浮生的面笑了出来。罗浮生一回头,就看见两只细长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直像两把镰刀子,一刀又一刀钩在自己的心上,用力往外拽,搞得他那颗心不正常地噗通乱跳。

  杨修贤说:“你怎么情人节晚上不去寻开心,跑这来了?”

  罗浮生不以为然,“我这看了出戏,还亲身参演了一场,也算寻着开心了。”

  杨修贤懒得和他啰嗦,直接问他:“跟踪我来的?”

  罗浮生立马否认:“我就不是这种人!我在酒吧碰着何开心了,他让我来的。”

  杨修贤轻笑着骂了声“多管闲事”,嘴角噙着的那抹笑却未曾减退半分。他抬手,把罗浮生架在摩托车把手上的头盔往对方怀里一扔,肚子上被正中一击的的罗浮生接过头盔,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却只见杨修贤转身回了自己的摩托车边,干净利落地戴上头盔,跨上车。

  正当罗浮生以为这人会这般潇潇洒洒地扬长而去时,又见杨修贤突然回了头,用单手推开挡风镜,对着罗浮生眨了眨眼:“不是说要去山顶飙车?”

  罗浮生只觉得杨修贤对他眨的那两下眼睛像是带着电,电流震得他浑身发麻,只能站在原地缓缓,他两只手抱着头盔,像抱着个缸,配上一副呆愣的表情,活像个二街口流鼻涕的二傻子,直瞧得杨修贤更想逗他,“还是说,你打算改日?”

  罗浮生一听这话,立马清醒过来,二话不说,抬腿跨上摩托车,还没戴上头盔,又冲着杨修贤贱兮兮地笑了笑,“你要是想改‘日’的话,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意见……”

  杨修贤自然是听懂了这话里有话,脸上却没半点表示,笑话,这两个人摆一起,谁还不是个成了精的?杨修贤暗笑一声,拧了两下摩托车把手,趁着罗浮生正在戴头盔的档口,在引擎的轰鸣声中,扔下一句——“你赢了我,就改‘日’啊”,便扬长而去。

  而被留在原地的罗浮生,只呆愣了一秒,便发狠地盖上挡风镜,朝着前头已经没影摩托车追了过去。

第五章

  罗浮生最后还是没能在飙车这件事上赢过杨修贤,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山顶。为此,输了的罗浮生特别像个耍赖的孩子,把头盔一扔,岔着大腿就搁地上一坐,呜哇乱叫,直说不公平,话里话外翻来覆去的就那几句,意思是杨修贤抢跑了,应该算他赢!

  这话杨修贤就当没听到。毕竟,处理熊孩子最好的办法不就是不管他么?能孩子哭闹够了,自己就能爬起来了。

  等杨修贤拎着两罐从山顶自动售货机买来的冰咖啡回来时,果然看到罗浮生不闹了,把被他扔到一边的头盔也捡了回来,架到摩托车把手上,他自己就斜靠在摩托车上,面朝着山下的点点亮光,凹着造型在那装酷。

  杨修贤二话没说,直接把冰咖啡扔罗浮生怀里,对着那张带着深深怨念投过来的目光回了个“你再装”的表情,单手拉开咖啡罐,抬头喝了一口。最便宜的罐装黑咖,到了山顶这种资源贫乏的地方就成倍的往外卖,价格上去了,可味道还是那个味儿,一股子又酸又苦的廉价速溶咖啡味儿。

  罗浮生见他皱了皱眉,问道:“很难喝?”

  杨修贤点点头:“一点儿也不甜。”

  罗浮生便也跟着喝了一口,确实是难喝,嘴里还留着股味儿,酸了吧唧的。他一转头,就看见杨修贤带着点儿水渍的嘴唇,就着摩托车的车灯,看起来亮莹莹的,特别像六月新摘的大樱桃,酸甜可口,汁水饱满。

  这么想着,罗浮生便没多想,身体随着心动,逮着那张唇,就吻了上去。舌头在那肉/唇上试探性的轻轻舔舐,在对方因为惊讶而双唇微张的瞬间长驱直入,动作霸道却又不乏温柔地侵占着属于自己的地盘。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罗浮生总觉得明明是一样的酸苦味,但经过杨修贤的嘴,就带着股甜,让他上瘾,不自觉地想要汲取更多。

  而杨修贤这边,虽然起初有过一丝惊讶,回过味来,就觉得和罗浮生接吻的滋味还算不错。关键对方也不是什么新兵蛋子,既不会横冲直撞,也不显得畏首畏尾,分寸拿捏地正合杨修贤的心意。只一秒,杨修贤便主动抱住罗浮生的脑袋,反守为攻,主动将舌尖缠绕上对方的。

  两个人把接吻接出了角斗的阵势,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让对方缴械投降。一时间,安静的山顶上只有交缠在一起的水声啧啧作响。

  突然,杨修贤感觉有什么东西硬硬的,膈得他难受。杨修贤心里想着:不会吧,这罗浮生看着也不像个纯/情的雏/儿,怎么亲个嘴就石更成这样?他上手摸了下,顿时被这硬度和重量吓了一跳,越摸越觉得不太对头。他站起来一看,只听哐当一声,两硬物直接砸到了地上,接着便是罗浮生鬼哭狼嚎的一声吼——“哎呦卧/槽!”

  杨修贤一低头,就着摩托车灯,才看清地上是俩小杠铃。顿时,憋笑憋地脸都红了:“不是,你没事儿把这玩意儿揣兜里做什么?”

  罗浮生一边揉着被砸痛的脚,一边可怜兮兮地道:“我这不是为了给你撑场面,找场子么。我就说这玩意儿砸脚上贼疼!”

  罗浮生越想越后悔,真不明白当初为啥要带这俩“棒槌”,没派上丝毫用场也就算了,怎么还倒添乱呢?这一砸,什么情调都没有了,想干点什么还真得改日了!

  当着罗浮生的面,杨修贤笑得那叫一个欢儿,只见牙不见眼的,再添上俩尖耳朵,那简直和偷了腥的狐狸一模一样。看得罗浮生心里又气又痒痒。

  等杨修贤笑够了,主动给罗浮生揉了两下脚,看着没伤到骨头甚至还活蹦乱跳的,便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往自己的摩托车那处走。

  罗浮生一看急了,赶紧一把抓住杨修贤的手腕:“这就走了?”

  杨修贤点了点头,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道:“这都快三点了,回家好歹还能眯上个把小时。这情/人节可不是国定假期,没假放的。”换句话,两个人晚点还得上班。

  罗浮生听了这话,看向杨修贤的表情更委屈了。那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着直视人时,纵使是阅人无数的杨修贤,也难免有些无力招架,只好心虚地把眼神错开,随后道:“不回去你还想在这做些什么?不可能,罗浮生!”

  罗浮生刚想反驳,就被杨修贤几句话堵了回去,“第一,这里荒山野岭的什么道具也没有。我可是个男人,你别指望我能自己shi了方便你进去!第二,我们俩都骑了摩托车呢,完事儿之后,你是能拍拍屁/股就走,我怎么回去?又不是汽车,还能来个车震啥的。”

  这话说得有理,罗浮生自认是个体贴伴侣的,就算只上/床不说爱,那也决不能亏待了对方。不过杨修贤这最后一句话,他算是听进心里了,生平第一次,罗浮生看着那辆跟着他闯荡江湖近十载、定期保养、待遇堪比小老婆的哈雷摩托生出了那么点儿嫌弃之情,甚至第一次动了想要换辆车的年头。

  于是到了早上上班时间,杨修贤颇为意外的在公司楼下看见开着敞篷跑车的罗浮生。联系到之前自己说的话,杨修贤忍不住眉毛一挑,在罗浮生下车前,往车门框上一坐,低下头凑到罗浮生耳边道:“怎么,还真像跟我来一次车震?”

  罗浮生没说话,只是脸上那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和默认也没有什么区别。

  杨修贤一见这阵势,直起腰板,两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向对方,“想做我泡友啊?那你可得候着我的时间。毕竟,在你前面,还有ABCD四个人呢。哦,不对,昨天解决个泡友A,还剩三个。”

  罗浮生一听这话,傻了:“什么ABCD?什么意思?”

  杨修贤一把把激动地要站起身的罗浮生又推回驾驶座上,自己反而淡定地站了起来,他弯腰拍了拍罗浮生的前胸,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意思就是,给你个约泡的号码牌,慢慢等着我临幸吧。”

  杨修贤说完,扭头就走,只留下在原地气得直冒烟的罗浮生。罗浮生一生气,两手一撑车门,直接从车门上跨下了车,正要去追杨修贤,就听对方又道:“敞篷车记得停车时把车顶合上,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在里头干些什么,要是再把用过的套/子留在里头,我怕你看了郁闷死。”

  罗浮生一听这话,脸更绿了,一边恨不得冲上去撕了杨修贤的嘴,一边又不得不回到车上,把顶棚给拉上。坐在车里看着顶棚逐渐合上的罗浮生,心里就一个想法——得先把杨修贤那几个泡友收拾干净了!

  古语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为了收拾杨修贤那ABCD四个泡友,罗浮生当天晚上就在酒吧门口把何开心给截下了。

  被黑道少主绑上超跑副驾驶的何开心,两手护胸,一脸紧张道:“喂喂,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哦!我可是1!”

  罗浮生两只手把着方向盘,循着间隙斜眼上下瞥了何开心一眼,特别不屑地开口道:“就你?这小弱鸡样儿,还好意思说你自己是1?”

  “你、你别看不起人啊!”何开心气急败坏道,“我前男友,特盘靓条顺一人民jin察,和我在一起,还不是乖乖做了下面那个!”

  罗浮生听出何开心语气里的洋洋得意,心下就升起些许不爽,故意戳他的痛脚,道:“所以现在成了‘前’男友。”

  何开心因为这话气得差点吐血,尤其是最近他又偶遇了那个甩了他的前男友,发现心里还是喜欢对方喜欢得紧,大有要再把人儿给追回来的架势。被/逼急的何开心差点就要在高速行驶的超跑上跳车“以死明志”了,被罗浮生一把拦了下来。

  “行了行了,我不说你总行了吧。我对你没那意思,就是想问问关于杨修贤的事。”

  何开心一听对方是为了自己的好兄弟,便也来了点儿劲,探着身子问道:“怎么?对修贤真上心了?”

  “不可能!”某人死鸭子嘴硬道,“我就是忍不了他把我排在别人后头,我问问你,杨修贤那几个泡友,你都知道么?”

  何开心想了想,点点头:“知道呀,那泡友A你昨天不还见着了么?”

  “那其他的呢?你知道的都给我交代交代。”

  何开心也没多想,把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听说这个泡友B是个外科医生,还是个大医院的外科主任。”

  “外科医生?”罗浮生说着,在心里把自己和对方比了比,就职业前途来说,对方吊打自己好几圈,可抵不过罗浮生家里有矿啊,罗浮生想着自家老头虽然给他找了个小/妈,可这男/小/妈也生不出儿子,今后这公司还得交到他手上吧。罗浮生筹划着改天回去给自家老头认个错,毕竟当初也是自己闹别扭不对在先,等到他又成了山海集团的小老板,这外科医生什么的,还够看?

  “C就比较好对付,好像还是个大学生。”

  “大学生!?”罗浮生一听惊了,他是真没想到杨修贤这活儿还能干出“老牛吃嫩草”的事儿。

  何开心点点头,继续说道:“不过这个你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为什么?”罗浮生问他。

  “那大学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思太纯洁,第一次和修贤上/床就对他表白了,说修贤是他的梦中情/人。可你也知道,男人嘛,床上的话不能多信,修贤就没放心里。没想到第二次约,那小孩直接把求婚戒指掏出来了!还是个C家的高档货。”何开心一边回味一边摇了摇头,“这小鬼据说是个富二代,当时连机票都买了,说是要带着修贤去见父母。”

  罗浮生听着有点好笑,又有点同情那小孩,越发在意起后续:“后来呢?”

  “哪有后来啊,杨修贤这家伙你还不知道?吓得立马就跑,把那小鬼直接拉进黑名单了。”

  罗浮生点点头,这倒确实像是杨修贤能干出来的事。

  何开心接着道:“最后那一个才是最棘手的。”

  “为什么?”罗浮生不明所以。

  “因为这位职业性质比较特殊,听说是干特情工作的,连名字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和修贤纯属解决需要,一见面就干,又狠又猛,交流都不带多一点。”

  罗浮生听了不以为然,“又猛又狠”?有他猛有他狠么?他罗浮生可是圈子里公认的公/狗/腰、马达/臀。不过这话不能当着外人面说,只好挑了能说地说:“这种不应该最好打发了么?”

  何开心摇摇头,分析道:“你想啊,凡事都是有始有终。像老D这种,连开始都没有的,上哪儿去找契机结束呀?”

  罗浮生点点头,觉得颇有几分道理,转而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千思万想,终于对着何开心问出一句:“不对呀,关于杨修贤的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何开心:“……”

  大家还记得罗浮生揣兜里的俩杠铃么~~

  交待一下:老A樊伟,老B宫铁心,老C林风,老D大概姓林。后续都会出现打酱油,作为生贤之间的催化剂。

第六章

  杨修贤晚上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何开心焉头耸脑,一脸菜色地坐在自家门口。杨修贤心里觉得奇怪,但仍旧没有对此抱以分毫的同情心,反而用脚尖像拨垃圾似的踢了踢对方:“咋回事啊,何开心?这是又和你那警茶前男友二次分手了?”

  本来就在罗浮生那里吃了一肚子气的何开心这回更跟个点了屁股的高升似的,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你才二次分手呢!你全家都二次分手!”

  杨修贤摇摇头,不以为然,也是,他杨修贤从来就没恋过,怎么可能失恋?

  何开心这就好比一拳头揍在棉花上,半晌打不出一个屁,气得差点原地打转:“你们俩口子怎么回事儿啊?都往我这心上戳!”

  杨修贤一听这话,嘴角撇起个特别假的弧度,照着何开心的小腿又是一脚,直踹得何开心哇哇乱叫。

  “话说清楚,谁搁你那儿两口子?”

  畏惧强权的何某人撇着嘴揉了揉腿,只好改口道:“还不是那个神经病罗浮生!大晚上把我绑上车,问了我一堆关于你的事。问完了还不乐意,嫉妒我俩关系好,把我半路扔在车道上!那荒山野岭的,车都打不到!我只能跟着导航走,走着走着,就到你家了!”

  杨修贤对他的话是半点不信,都是千年的狐狸,还跟他在这玩聊斋?

  “你省省吧,我这公寓好歹算市区,你都走到这了,还能打不到车?”

  被拆穿的何开心也不尴尬,嘻嘻哈哈地跟着杨修贤进了门,随后才道清来意:“我这不是一得到消息就来向组织汇报了嘛!我可跟你说啊,那个罗浮生,可是跟我这把你那几任打听了个明明白白。我就是觉得他对你有意思,你可得警惕起来。”

  杨修贤对天翻了个白眼,把人打发到沙发上,又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将其中一罐递了过去,“不就是打个炮的关系,谈什么感情?谈情伤身体,你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呸!”何开心气得一把夺过杨修贤手里的啤酒,猛灌了一大口,嘟哝了句:“那是你不知道我和沉沉在一起的时候有多幸福!”

  杨修贤不怎么相信地摇了摇头,自顾自灌了口啤酒。

  不甘心被无视的何开心主动抢了人儿的啤酒,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道:“哎,我说真的,修贤。我以我这么多年心理学临床经验保证,罗浮生那小子就是对你上心了,只是他现在自己都没有发现,还在那儿死鸭子嘴硬。”说完,他又弓着背往杨修贤的方向探出身子,试探性地问,“要不,改明儿,我帮你去试探试探他?”

  杨修贤一听,笑了:“原来不是想和我玩聊斋,是想玩无间道啊,怎么着?想学着梁朝伟做双面间谍?”说着,还上手捏了捏何开心的下巴,“别说,就你这张脸,和影帝还真有几分相似。”

  何开心一把打开杨修贤的手,不耐烦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怎么,为了你那个沉沉,还真守身如玉啊?”杨修贤说完,还不忘玩味地笑了笑。

  何开心虽然平时习惯了对方这副不相信爱情的模样,可一旦这事情搁到他自己身上,就有点接受不了,“我对沉沉的心意,日月可鉴!而且我相信,当初沉沉那么突然的和我分手,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鉴于他那工作的特殊性,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杨修贤嗤笑一声,“感情?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感情是能天长地久的?你看看我爸妈,那就是最好的例子。”

  何开心不赞同地摇摇头,“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修贤,你不能因为你爸妈是政治联姻,就怀疑全天下的情侣都是虚情假意吧。”

  杨修贤沉默不语,一副不愿意继续检讨下去的模样。

  何开心恨铁不成钢,气得碰一声把啤酒罐砸在茶几上,“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何开心道:“如果我能追回沉沉,你就试着接受罗浮生看看!”

  杨修贤乐了,“先不说你能不能追回你那莫名奇妙分手的前男友,就说说罗浮生,你凭什么那么肯定,那货就喜欢我了?”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答应我,如果我追到了沉沉,同时罗浮生又对你有那么点儿意思了,你就接受试试!”

  杨修贤挑了挑眉,正想着拒绝,又听何开心道:“你不是不相信爱情么?既然你确定我和沉沉的感情是假的,你还怕我能追回他?”

  这么一激,杨修贤出口的拒绝就这么一顿,脑子里同时回想起那日罗浮生在跑车上气急败坏的表情,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就把这赌约默认了下来。

  罗浮生虽然掌握了杨修贤那些炮友的一手资料,但是既没见过真人,也没过过招,心里怎么想,怎么觉得没底。

  这天下班,趁着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他偷偷蹭到杨修贤身边,约他道:“晚上一起吃饭呀?我今天开车来的。”

  这意思:想来个车震,也不是不行。

  杨修贤低笑一声,把人推开:“我今天约了炮友B,你来晚了一步。”

  罗浮生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低着头往回撤的模样,特别像只被人抛弃的大型犬,可怜兮兮的。

  杨修贤便伸手拍了拍那低垂的肩膀,得令的大型犬立刻抬起了头,只听对方道:“我今天没有骑车,如果你方便的话,或许可以载我一程?”

  罗浮生内心无比挣扎,既不想把人往外送,又不想错过和人儿相处的机会,罗浮生自己也搞不懂了,他就想和杨修贤睡个觉,曾几何时他也是不缺人的主,怎么到了杨修贤这边,就这么难呢?

  杨修贤见他沉默不语,以为他不答应,正准备转头走,被人一把拽住手腕,某大型犬抬着高傲的头颅,问了句:“去哪?”

  直到跑车停在了某酒吧门口,罗浮生还在后悔,自己是有多缺心眼,才能把自己想睡的人往别人床上送。

  杨修贤似乎看出了身边这人心情不算太好,便一手搂着对方的脖子,一边探头,在人脸上啃了一口。

  是真啃,松嘴后还能留下个沾着口水的牙印的那种。被咬的某人捂着脸,转头看过来的眼神越发可怜兮兮,让杨修贤忍不住摸了摸那一头乱毛,“今天来,就是喝酒说事儿,不干别的。”

  罗浮生一听眼前一亮,恨不得背后长出条尾巴不停摇晃,“那我明天可以约你吃晚饭吗?”

  杨修贤听了,又揉了揉罗浮生的脑袋,凑近他耳边,小声回道:“想想明天吃什么,我只吃不回家的那种晚饭。”

  说完,还不忘在面前人的耳朵上印上一个亲吻,简直是怎么骚怎么来。

  直到杨修贤的身影进了酒吧的大门,坐在驾驶座上的罗浮生才勉强回过神来。他一脚迈下车,靠着车门抽了支烟,他现在可不敢开车,否则这一脚油门下去,分分钟就是好几张违章罚单。

  “生哥?”

  刚抽完一支烟的罗浮生寻着声回头,就看到一张漂亮的脸,大冬天依旧穿着超短裙露脐装,一身臃肿的羽绒服也遮不住的身材火辣,一看就是他以前会喜欢的类型。

  只可惜,罗浮生从来不记得上过床的那些床伴的名字,哦,杨修贤是个例外。

  “你是?”

  女生显然没料到自己会被对方这么快就遗忘,板着一张脸,自我介绍道:“去年,你因为骨折住院,我是你的责任护士,吴彤。”

  这么一说,罗浮生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这护士姐姐还挺骚气,他当时一只腿打着石膏,全靠这位姐姐自己主动的。

  完事儿后,罗浮生就觉得自己不太适合这种被动的操作,没多久就直接把人儿联系方式都给删了。

  “你当时把我微信删了吧?”吴彤问到,“其实没必要,我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不过都是生理需求,我也没到为你要死要活的地步。”

  罗浮生一听对方如此大度,更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幼稚。顿时,脸上的笑容也显出几分不好意思。

  吴彤倒是不甚在意,左右不过是露水情缘而已,这种场合,谁认真,谁就输了。不过这会儿看到罗浮生,倒是让她产生了一些别的念头,“对了,我们科室今天聚餐,科里的大佬都带家属来了,你说我长得,也不像是嫁不出去的样子吧,这一个人去赴约,多尴尬。要不你就当是补偿我,陪我一起进去聚个餐,怎么样?”

  罗浮生原本不想去,可一想到科室聚餐,脑子一转,想到了杨修贤的那个炮友B,可不就是外科医生么,于是话头一转,问吴彤,“你们科里是不是有个医生,姓…姓宫?”

  吴护士点点头,“你还认识我们宫医生呢?他当时可不是你的主治大夫。”

  罗浮生不想交代自己和杨修贤炮友的那些恩恩怨怨,于是换上一副谄媚脸,手臂虚搭在吴护士的肩膀上,“陪我们吴大美人聚餐,怎么能说是补偿呢,这可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走,我们这就进去,有我在,保证衬得你成为派对女王。”

  吴彤眉毛一挑,觉得这中间有问题,不过聪明女人从来不会多管闲事,何况,身边有个帅哥作陪,那是再好不过了。要是聚会后能再来一场欢愉,那就更美了。

  只不过,吴护士这个愿望,注定是实现不了了。

  另一边,杨修贤刚进酒吧没多久,就被一只等候在门口的宫铁心拉到一边,神神秘秘的要和他说悄悄话。

  杨修贤哪里见过对方这个样子啊,忍不住有些好奇。杨修贤交的这几个炮友吧,各个都是奇葩,相比起来,樊伟虽然渣,反倒是最正常的一个。就说这宫铁心吧,平时就是一张扑克脸,跟他上床也不说什么话,舒服也好,难受也好,永远是一张死人脸,哪里见过今天这副紧张兮兮又做贼心虚的模样。

  只见宫铁心拉着杨修贤的手臂,面露恳求之意:“那个,能不能帮我个忙?”

  “难得呀,宫医生,当初说要和我断了的时候,不是挺干脆的么。”

  杨修贤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他问这话也没有一点儿舍不得的意思,纯粹就是好奇,忍不住带点儿想嘲讽对方的乐呵劲儿。

  宫医生挠了挠头,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死人脸,可杨修贤就是看出了里头那么点儿害羞的意思。

  不对劲啊,不对劲。宫医生这是要谈恋爱啊!杨修贤心想。

  果不其然,宫铁心下一句话就是:“你能不能装一装对我有意思的样子,帮我、帮我试探个人……”

  杨修贤立刻来了兴致,旁敲侧击外加威逼利诱的,终于从宫医生嘴里得到点情报。

  没想到向来冷情的宫医生竟然会对自己科室新来的实习医生一见钟情。据说对方是个特别有朝气的年轻人。这“有朝气”还是杨修贤自己定义的好话,宫医生原话是——“不守规矩,目无师长。在工作场合嘻嘻哈哈,和女同事打打闹闹。却会为了同事打抱不平,为病人难过流泪……”

  杨修贤没想到宫医生能把一人形容的这般生动形象,以至于杨修贤见到正主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看起来二十四五岁的年轻男孩,又高又瘦,皮肤白皙,留着颇为可爱的妹妹头,看着就像是幸福家庭宠着长大的,也恰好是杨修贤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于是,杨修贤当下就亲密地勾住了宫医生的胳膊,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甚至还用略带低哑的嗓子软绵绵地问了句:“铁心,这些都是你的同事啊?”

  “碰”——这是实习小医生气得把酒杯砸茶几上的声音。

  “乓”——这是拿了酒回来的罗浮生把酒瓶摔地上的声音。

  杨修贤迅着声一回头,觉得要完。

  七

  龙城某家著名的酒吧里,过了晚上十点,这里便是成年人一片歌舞升平、灯红酒绿的乌托邦。那些平时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身姿卓越的都市丽人,到了这里都不约而同地卸下“假正经”的伪装,成为这花花世界中寻欢作乐的一份子。

  而在酒吧一隅,虽然同样聚集着一帮聚会的年轻人,可这气氛怎么瞧着都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宫铁心轻轻咳了一声,随后偷偷在台子下头用手肘怼了怼杨修贤。杨修贤这才从看到罗浮生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这会儿还没搞清自己为啥看到罗浮生这么头大,甚至有点儿莫名的心虚,本着搞不清楚就先放一边的“杨修贤法则”,他便当真若无其事地开始了他的表演——做好基友宫铁心的僚机。

  杨修贤整个身体贴在宫铁心的手臂上,浑身上下扭得像条河里滑不溜秋的泥鳅,一只手勾着宫铁心的脖子,另一只手从桌上拿了自己的那杯威士忌,就要往宫铁心的嘴边喂:“老宫,这酒好烈哦,你帮我喝呀。”

  虽然杨修贤自己知道他叫的是“老宫”,可在别人耳朵里听起来却并不像这个“老宫”,就连宫铁心自己,乍一听见这称呼也忍不住浑身一抖。接着,他反应过来,有些为难地看向杨修贤,嘴唇都快贴上玻璃杯壁了,可就是不开口。

  这时,坐在杨修贤斜对面的小医生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指着杨修贤就骂:“你这是想谋杀么?你知不知道宫老师酒精过敏?就这一杯威士忌下去,你可以直接叫救护车了。”

  这事杨修贤还真不知道,毕竟他和宫铁心啥关系啊?只上/床不谈爱的关系,他能知道宫铁心酒精过敏就见鬼了。他回头看向宫铁心,只见对方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这下杨修贤算是彻底下不来台了,一杯酒举在半空中,这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看到这里,坐在小医生旁边的罗浮生坐不下去了,朝着杨修贤递出一只手,道:“他不喝我帮你喝,你生哥我千杯不倒!”  

  杨修贤嘴角一抽,心想你来凑什么热闹?结果直接手一抖,把半杯酒都洒在了宫铁心的裤子上。

  “哎呀,哥哥,你没事吧!”杨修贤一边说着一边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从桌子上找来纸巾,二话不说就往宫铁心的裤裆擦,把对面坐着的罗浮生和小医生都看傻了?这是把别人都当瞎子么?那湿的明明是大腿啊!

  旁观者,如小护士吴彤者,皆是屏气凝神,在心里直呼精彩、刺/激!

  面对这么直白的调情戏码,对面的小医生已经没眼看了,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拿了瓶桌上的啤酒就拼命往自己嘴里灌。而罗浮生就比他直白多了,直接拍桌子,原地跳了起来,“杨修贤,你他么眼睛白长的啊?你擦的是那地儿么?眼神不好就闪开,我来帮他擦!”

  说着,随手扯了块不知道谁用过的擦手毛巾,就要凑过来给宫铁心擦裤子。杨修贤只得立刻伸手去拦:“这是我男朋友,你来做什么?”

  “你男朋友?”这话很成功地把一只名叫罗浮生的爆竹给点燃了,“杨修贤,你他么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不是说不谈感情不谈恋爱么?”

  这话一出口,杨修贤就知道彻底完蛋,他不谈恋爱这是事实,可这事实是能摆在现在这种牌面上说的么?他侧头瞥了眼刚刚还在喝酒的小医生,听了罗浮生这话后,酒也不喝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杨修贤身后的宫医生。

  眼看这局面越来越不受控制,那小医生突然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杨修贤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什么毛病?话不能好好说,不是拍桌子就是原地暴起的?

  结果,没想到小医生完全没有要吵架的意思,当着杨修贤和宫铁心的面,眼眶突然就红了,他吸了吸鼻子,一副特别可怜特别让人心疼的模样,伸手指着宫医生的鼻子大骂道:“宫铁心,你不喜欢我直说就是了,你用得着找个人来羞辱我么?”

  这话一说完,小医生的眼泪就控制不住了,那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掉,别说是本就对人有意思的宫医生了,就连杨修贤这个局外人看了都心疼。小医生察觉到自己掉眼泪了,或许是觉得丢面子,直接转头就往酒吧外头跑,这下宫医生是彻底坐不住了,嘴里喊了句“小谢”就跟着追了出去。

  眼见着双男主都跑了,杨修贤这个做配的自然没法把这戏继续唱下去,回头瞥见还一脸忿忿不平地瞪着自己的罗浮生,猛叹了一口气:“你呀,添什么乱?没看出来这是给人做僚机么?”

  “做什么僚机?有你这么做僚机的么?不像个僚机,倒像个鸡!”

  这话明显就是侮辱人了,杨修贤也没跟他客气,直接上手,逮着耳朵就拧,几乎用了吃奶得劲儿:“骂谁呢,罗浮生?你凭什么、有什么权利这么说我?你是我什么人?”

  罗浮生哑口无言,一是知道自己确实理亏,刚才那话说得过分了,二是对于杨修贤的质问,他确实回答不出来,这会儿他特别想有个能质问杨修贤的地位?他隐约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可却又不愿意承认,只能认怂道歉:“对不起,我说话没脑子。我就是生气!”

  “生气,你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没看出来宫医生和人家小医生两情相悦就差一个突破口?这下好了,也不用突破口了,直接被你撕了个大口,喷发了。”

  罗浮生一听,委屈了:“那我怎么可能知道嘛!”随后又不死心,终于想起来边上那群看戏的,“你们知道?”

  众人一齐看着罗浮生,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罗浮生越发不淡定了,指了指自己:“搞半天,就我一个傻的?”

  杨修贤一听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安慰地拍了拍罗浮生的侧脸,带着几分调戏“小男友”的意味,尽管罗浮生并不是他的真男友,而且哪方面都不“小”。

  “走了走了,戏散场了,”杨修贤说道,随后又问了罗浮生一句,“宵夜吃不吃?”左右宫铁心让他帮的忙他已经帮完了,虽然这忙可能帮倒了,但好歹也出了力,至于最后事情能不能成,那还得看宫医生自己,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和帅哥开开心心吃顿宵夜,来个丰富多彩的夜生活。

  罗浮生立马答应下来:“吃!”随后拽着杨修贤的手就往外走,好似晚一步对方就会反悔似的。

  杨修贤跟在后头偷笑,脚下倒是走得特别爽利。

  二人出了酒吧,就看到正面对面站在不远处的宫医生和他未来的小男友。逃跑的小医生这会儿眼睛仍旧是红红的,背靠在墙上,一双红肿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瞪着宫医生,而宫医生就比较直接,给人来了个壁咚不说,开口就是一个直球:“我没有不喜欢你,我以为你讨厌我。”

  “我讨厌你?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可是你一直和我作对,跟你说话,你也都不听……”

  “我这么喜欢你,你当着这么多人训我,你让我很没有面子啊!”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妈/的,宫铁心你诈我!唔……”

  后头的话被吞并在两人贴合的唇齿之间,杨修贤和罗浮生偷偷躲在一旁看完了这一切,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看来宫医生这事儿算是成了。想想又好气哦,尤其是罗浮生,那边都亲上了,他这边却还在吃夜宵的路上,他也想亲亲,想要贴贴!

  罗浮生正在开小差,肚子上就被杨修贤拍了一巴掌,随后那肚子很配合的“咕噜”一声,好家伙,这下连“不饿”的借口都没有了。

  杨修贤不厚道的又笑了起来,一手伸到罗浮生的口袋里头找车钥匙,随后把钥匙圈套在手指里一转。罗浮生喝了点儿啤酒,而他那杯酒全部报废在了宫医生的裤子上,为了遵守交通规则,这车只能是他来开了。他高高兴兴地往前走,边走边说:“走着,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罗浮生不服气:“谁是谁哥哥?你几岁呀?就自称哥哥!?”

  “行行行,你是我哥哥!那哥哥,弟弟带你去吃好吃的呀?”

  这一声哥哥把罗浮生叫的骨头酥了一半,勉强还能靠着毅力站稳脚跟:“快快,走走,去吃你的!”

  杨修贤便走回来,勾住罗浮生的一条胳膊,又在对方耳边叫了声“哥哥”,道:“走,去吃顿火锅,吃完回家睡觉啊!”

  “什、什么睡觉?”罗浮生就想问个清楚,但又怕是自己想得太多。

  而杨修贤则是非常爽快地在罗浮生侧脸上亲了一口,道:“叠着睡的那种,地点你挑!”

  罗浮生一下子就来劲了,几乎是脚下生风,走得比要开车的杨修贤还快:“走!吃火锅去!”

  两人飞速吃完了一顿火锅,尤其是罗浮生,平时一看到火锅就垂涎三尺的罗某人这会儿简直就是囫囵吞枣,怕喝酒误事全程喝着王老吉。一下了餐桌,直接就把人往自己家里带,这阵势,把杨修贤都看傻了,就像是你以为你捡了条二哈,结果皮一扒,那其实是只泰日天。

  一进门,罗浮生就把杨修贤按在墙上亲,连啃带咬的,杨修贤想躲,他还不让,一只手撑在杨修贤脑袋后面,更加往深了吻。就是情场老手杨修贤,也被他吻得差点晕了,松开的时候一张嘴都是肿的,上面沾着一圈水渍,还有几个牙印,一下就把罗浮生给看硬了。

  于是,二话不说又贴了上去。这会儿贴得更紧了,杨修贤只觉得对方裤裆里的硬物直接贴上自己的,好家伙,这是憋了多久!?

  等这一吻结束的时候,杨修贤的毛衣已经被人扯了下来,那件上好的羊绒衫这会儿就像坨劣质的破布,被猴急的某人随手扔到一边。

  杨修贤毛衣下头什么都没穿,南方的冬天,屋子里可没有供暖,他冷得发抖,只能主动贴上罗浮生取暖。

  “我冷,我们到屋里去。”

  罗浮生点点头,维持着紧贴的姿势,进了卧室。他抽空腾出手开了屋里的空调,一回头,就被杨修贤猛地扑倒在床上。

  得逞的杨修贤两只脚岔开,跨坐在罗浮生肚子上,屁股往后一靠,就能顶上那雄赳赳气昂昂的小浮生。

  杨修贤冲着罗浮生邪魅地一笑,然后故意把手绕到背后,狠狠摸了一把,问罗浮生:“你做过跷跷板吗?”

  “啊?跷跷板?坐过啊。”

  “我是说,你‘做’过跷跷板么?”

  很快,罗浮生就知道了什么叫“做过跷跷板么”。

  人生第二次被人骑,可这一次给他的感觉却不一样,他看着在他身上面含春色起起落落的杨修贤,看着蹙着眉咬着唇作出一副无法自己的表情,看着那晶莹的汗珠随着那上下起伏滴落在那人的胸膛上,划过胸口、小腹、以及那粉嫩而挺立的乳尖……

  罗浮生觉得他更硬了……

  杨修贤隔天起床有点虚,他感觉自己被过度使用了,腰和屁股几乎没有知觉,他趴在罗浮生的床上,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具光裸的男尸。

  “贤贤……”罗浮生坐在床边,手里端了碗粥,好声好气地问:“你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杨修贤仍旧维持着趴卧的姿势,只有脑袋,细微地动了动,他饿了,要吃饭!

  罗浮生便立刻殷勤地把人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的软枕上,这才把手里的粥端了过去。不是他不想亲手喂,只是现在杨修贤在他眼里简直就和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似的,他生怕自己笨手笨脚的再把人给烫着了。

  不过他也不敢离手,即便是杨修贤把碗接过去了,一只手还在碗底下托着。见杨修贤开始一口一口喝粥了,才小心翼翼地建议道:“贤贤,要不今天请假吧?”

  杨修贤一听,爆了:“请什么假啊?就这?还用请假?”

  话是这么说,可杨修贤嗓子都哑了,这话说出来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

  罗浮生还想说些什么,被杨修贤一记瞪视吓了回去。

  “还有,不准这么叫我,恶不恶心?”

  行吧,这话他听,可没打算改。

  见拗不过杨修贤,吃完早饭后,二人便收拾收拾去上班了。

  让杨修贤没想到的是,坚持来上班,成了他这一天最后悔的决定。不仅仅是因为身体上的疲累,更因为一下车,杨修贤就在公司大楼底下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一个手里捧着一束花,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一个手里捧着一束花,又从兜里掏出一枚钻石戒指的,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一见到杨修贤,便立刻单膝跪地,把戒指和玫瑰举到跟前:“贤贤哥,嫁给我吧!”

  杨修贤傻了,下意识地瞟了眼隔壁脸色铁青的某人,这感觉又药丸。

  八

  看着跪在地上的大男孩,罗浮生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在惊讶的同时,忍不住在心里把何开心骂了一遍:不知道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一点儿都不靠谱!

  男孩手里捧着鲜花和戒指,笑得一脸真诚。反观杨修贤,那表情就跟打翻了调料罐儿似的,精彩极了。

  “不是,小风,你得知道一件事情,在我们国家,同性婚姻法还没有通过呢……”

  这话一出口,罗浮生差点儿气吐血,不是,重点在这么?感情要是通过了,你还能答应他不成!?

  没想到,听了这话的男孩竟然一点儿也没有打击到的样子,反而因为得到回应而十分兴奋:“我知道的,贤贤哥,所以我打算先带你去见我爸妈。等见过家长了,就带你去M国注册结婚。”

  罗浮生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而杨修贤也总算是意识到了之前他的话回得不对,立刻亡羊补牢:“小风,我的意思是,我没有要和你结婚的意思……”

  “那我们可以先试着交往!”

  “那意思也没有!”杨修贤立刻说道,“小风啊,你还小,我比你大了得快十岁……”

  “是七岁。”男孩儿立刻纠正。

  杨修贤不管他:“四舍五入就是十岁了。我们年龄差了这么多,在一起真的不合适。”

  可男孩儿非但没把这话听进去,还把手里的玫瑰花又往杨修贤的方向递了递:“可贤贤哥,连鲁迅先生都说了,爱情是不分性别,无关年龄的。”

  罗浮生听不下去了,插嘴道:“别胡扯!鲁迅说过这话么!?”

  可男孩儿却半点被打击的样子也没有,反而一脸正常地补了句:“那就是莎士比亚说的。”

  罗浮生快气吐血了,他发现自己和零零后有沟通障碍。杨修贤就比他聪明多了,正面赢不了他可以采取迂回战术啊。于是,他偷偷给罗浮生比了个眼色,意思简单明了:快溜!

  罗浮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杨修贤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大楼里跑,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回头给地上的小孩儿回句话:“小风风你乖乖回家啊,你的贤贤哥已经和别的男人跑了,你就别再惦记了!”

  人儿小男孩什么反应罗浮生是不知道,他自己这时候是完全傻了,这杨修贤真的是一顿操作稳如狗,把人唬得像傻狗。可不知怎么的,一想到杨修贤刚才说的话,又低头一看此时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罗浮生心里竟然有一点儿莫名其妙的小得意。

  以至于,等到两个人快到办公室了,罗浮生才想起来质问杨修贤:“你怎么回事儿?有你这么跟人小孩儿说话的么?”

  杨修贤却是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你不懂,这种的,他来不及心痛,转眼就能忘了。你跟他好好说,慢慢唠,万一让他更爱我了,怎么办?”

  罗浮生嗤笑一声:“你这什么狗屁逻辑?早知现在,当初何必招惹人家?看那样子,成年了没?”

  杨修贤赞同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当初见到来的是这么个黄毛小子,我可是碰都没碰,就把人给完璧送走了!”

  罗浮生不相信:“你俩要是什么都没发生,人儿小孩能对你念念不忘?”

  杨修贤两手一摊:“谁知道呢?可能真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罗浮生气得快把后槽牙舔平了,恨不得把眼前这人扒了裤子打一顿,至于用什么打,这就不太好说了。

  罗浮生正在脑海内不可描述,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他吓了一跳,脑子里的话就这么不过脑子地蹦了出来:“你哭都没用,求饶也没用!”

  这话刚说完,罗浮生就看见对面的杨修贤一脸吃惊地看着自己,再看了看对方的两只手——自由垂落,那刚刚……谁拍了他?

  罗浮生一转头,看见自己的新“小妈”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顿时冷汗直冒,“小、小妈?”

  “小你妹的妈!”呦呵,牛逼啊,能让牧歌爆粗口的,罗浮生简直是个人才。

  牧歌清了清嗓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失态,毕竟是做人长辈的,怎么能跟孩子一般见识,于是便又柔声问了句:“明天的行李都准备好了吗?”

  没想到对面的两个人都是一脸懵逼的表情,甚至异口同声地问了句:“什么行李!?”

  牧歌头痛地抚了抚额头,“你们忘了吗,我前两天还说的。这不快开春了,公司决定组织一次公司团建,就在邻市的冰雪乐园,就这个周末,两天一夜。今天都周五了,可不就明天了么?”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地问了句:“有这回事儿?”

  牧歌嘴角抽了抽,大声说道:“我现在不是在跟你们商量!明天早上七点钟,带着你们的行李,公司门口集合!”

  罗浮生颤悠悠问了句:“可以不去么?”

  牧歌对他露出一嘴白牙:“你说呢?”

  杨修贤刚想开口,又听牧歌道:“你也别想找任何借口赖掉!我们时尚一组,必须全员,到齐!”

  行吧,尘埃落定了。

  隔天一早,ZB杂志社的一众牛鬼蛇神,纷纷穿上精美的衣服,睁着朦胧的睡眼,站在公司楼下排队上大巴,开启为期两天一夜的团建之旅。相较于那些穿着过膝靴超短裙的美女们,时尚一部的五个大男人则看起来十分得格格不入,尤其是尤东东,裹了里三层外三层,除了露在外头的一副眼镜,几乎看不见脸。

  在一旁只穿了加绒皮夹克里头套短袖的杨修贤看了一乐:“我说东东,你至于么?”

  尤东东点点头:“井然说了,山上都是雪,可冷了。”

  “不至于不至于,那一半是人造雪,没那么冷。再说了,上山都要租滑雪服的,你这穿再多也没用啊……”牧歌说道,反观他自己,一件冲锋衣加厚毛衣,再来条围巾,爽爽利利。

  “真的么?”尤东东歪着脑袋问了句。

  站在他面前的杨修贤和牧歌只觉得心脏一击,自从尤东东谈恋爱之后,可爱指数坐火箭似的往上增长,就现在这幅歪着脑袋懵懂又傻乎乎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杨修贤忍不住揉了揉尤东东的脑袋,说了句:“你想穿就穿着吧,不然被人拐跑了井然估计得找上门。”

  尤东东:“啊?”

  一行五人上了车,胡杨和罗浮生两个好兄弟就坐在最后一排,头靠着头,屁股一沾凳子,就睡了个昏天黑地。尤东东上了车之后,终于感觉到自己穿多了,跟剥洋葱似的把那一声行头一层层剥下来,瞬间堆满了整张椅子,杨修贤便果断挑了牧歌边上的座位坐下。

  这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隔壁人点开一条语音——“宝宝注意保暖,山上冷,知道你不喜欢穿太多,我在你箱子了塞了一盒暖宝宝,你记得用,别感冒了。”

  呵呵,有一种冷,叫老公觉得你冷。

  杨修贤觉得自己早餐被喂得饱饱的,可以直接睡觉了。

  等一行人到达目的地,已经快中午了,路上换了一次雪胎,直接把一行人载到了山上的温泉酒店。两人一间,自行分配。

  时尚一部因为是五个人,所以有一个可以享受大床。杨修贤眼疾手快,先一步抢了大床房的房卡,剩下的罗浮生和胡杨一间,尤东东和牧歌一间。众人回房间放了行李,换上分发的滑雪服,便来到酒店大堂集合。

  这酒店就在滑雪乐园里头,一扇正门,另一扇门出去就是滑雪场。

  依照惯例,在开始团建之前,肯定是要领导发言一下的。只是,让杨修贤和罗浮生没有想到的是,和领导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竟然还有前两天刚见过面的求婚大男孩儿。

  “这个,大家中午好啊,一会儿呢,我们先去吃午饭,然后就开始下午的团建活动。团建内容呢,我们聘请了专业的团队来为大家策划。大约是两个小时左右,之后呢,也会留有充裕的时间,给大家自由活动。明天呢,就是全天的自由活动,大家可以自行在乐园里头游玩。”一众人听到这话,立刻欢呼了起来。领导便举了举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大家稍安勿躁。我们这次团建呢,上头也非常重视,我们林总呢,就特意让他的小儿子,林风少爷以及他的同学,章远同学,来跟大家一起参与团建,我们大家一齐拍手欢迎!”

  杨修贤这回算是明白林风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了,感情原来是他的少东家。同时,杨修贤也终于看见了林风身边还站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那男孩长得可真好看,和林风完全不同的风格,白白净净,斯斯文文,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简直就像副画似的。

  这类型虽然不是杨修贤的风格,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杨修贤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男孩那头,似乎意识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便抬头回望过来,在发现对方是杨修贤之后,想也不想,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那架势,简直就跟有深仇大恨似的,吓得杨修贤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罗浮生就站在杨修贤边上,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偷偷凑到杨修贤跟前,问他:“哎,你说这小少爷是不是有什么大病?身边这么一个盘靓条顺的小美人,怎么也不知道珍惜,尽干些吃着碗里瞧着别人碗里的勾当。”

  杨修贤听完,白了他一眼:“谁碗里的?罗浮生,你可搞清楚,咱俩撑死了是炮友关系。”

  这话虽是事实,可听在罗浮生耳朵里怎么都觉得刺耳极了,却还坚持死鸭子嘴硬:“呵,笑话!这正合我意!以为谁想跟你谈恋爱似的!”

  杨修贤气笑了,带着几分警告的口吻回道:“你可记住今天说的话!”

  “我还没老年痴呆呢,绝对给你记得牢牢的!”就这句话,罗浮生往后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可眼下,这两人不过是不欢而散。

  杨修贤是会滑雪的,他以前在国外长大,一到寒假就会去山上滑雪,和同公司这些土生土长的南方人相比,那简直就是大师级别的。于是,他绑好滑雪板,戴上护目镜,坐上滑雪缆车准备开始自己的表演。

  而“土生土长南方人”罗浮生,只能拖着个轮胎,郁闷地在新手/儿童区,来回活动。一回头,正好看见从雪道上下来的杨修贤,那模样,帅气飒爽,也难怪周围那些女同事见了都忍不住又是尖叫又是拍手的。

  杨修贤见有人围观,屁股和膝盖互相配合,炫了个技,最后脚上的滑雪板斜着插入雪地里,堪堪停在罗浮生的面前,还不忘拉下护目镜,朝着面前那人调皮地眨了眨眼。果不其然,那些女同事的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而罗浮生也没比他们好多少,一双眼睛几乎都要粘在杨修贤身上了。

  罗浮生还没说话,半路杀出个不速之客,“贤贤哥,你可真是太帅了!你练滑雪练了多久了,能不能教教我?”说完,还不忘把罗浮生挤到一边。

  杨修贤轻咳两声,有点想拒绝,可对方如今身份非比寻常,那可是自己货真价实的小老板。

  正在杨修贤骑虎难下之时,从天而降一小天使:“滑得不错,要不比比?”

  杨修贤立刻感激地看向林风身后手里抱着单板的少年,立刻同意地点了点头。

  二人并排向着缆车走去,才走了几步,就被林风拦了下来:“小远,你别胡闹,上头多危险!你别以为你自己是个学霸,就啥都会!”

  却见章远非但没听,甚至回了个带了些许嘲讽的笑容:“我还就是啥都会了,怎么样?”

  两人在缆车下头绑好了滑雪板,并排坐上两人坐的缆车。林风眼看着拦不住,只能跑到雪道尾端,想着万一人摔了,自己好歹能接住。

  只不过章远明显没有给林风这个机会,“刷刷”两下,和杨修贤先后到达终点,还真就像他说的那样——啥都会。

  这可把林风给看傻了,这感觉就像明明是一起上一年级的小学生,可你的同学却瞒着你已经会背九九乘法表了。

  “章远,你怎么没告诉我你会滑雪啊?”这语气,气愤里头还带了点儿委屈。

  “你也没问我呀。你别忘了,我好歹是个北方人,会滑雪不是很正常的事。”

  林风无言以对,他还想问章远几句,却听一旁的杨修贤道:“小朋友滑得很溜呀,咱再比一局?”

  章远上一局比杨修贤慢了一点点,心里自然是不服气的,便立马答应下来,跟着杨修贤又要往缆车那儿走。

  “中级区行么?初级区太平坦,没啥难度。”

  “行的。”

  被无视的林风眼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个背影,心里说不出啥感觉,总之就是膈应得挺难受,还有点儿酸。但又说不清楚,到底酸的是哪一个。

  转眼到了晚上五点,天黑了大半,却突然下起了雪,开头只是星星点点的小雪片,没一会儿就成了鹅毛大雪。尽管滑雪场上开了照明大灯,可大雪影响了视线,还是有不少人决定回到酒店休息。

  罗浮生还在那里玩儿轮胎,不时往雪道尽头望一眼,可许久都没见到杨修贤从那儿下来。更惨的是,想看见的没见到,讨厌的倒是送上门来。

  “喂,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贤贤哥和小远?”

  林风是划着滑雪板过来的,手里掌着两根雪叉,乍一看还挺帅,看得罗浮生酸得不行,想也不想便拒绝道:“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

  林风立刻解释道:“贤贤哥和小远去中级雪道了,这会儿下大雪,我怕他们有危险,你跟我一起去算有个照应。”

  罗浮生一听他这么说,心里忍不住也有些担心,便同意了,放下轮胎就要跟着林风走。

  林风见他两手空空,问他:“你的滑雪板呢?”

  “不知道扔哪儿了,反正我也不会滑。”

  “那一会儿从上头下来,我们都有滑板,你是想用脚走呢,还是想用滚的?”

  罗浮生一噎,抬头看了眼远在天边的雪道,果断回去又捡起自己的大轮胎:“我坐它!”

  而在中级雪道上,意识到雪越来越大的杨修贤伸手拦了拦身旁的章远:“这雪越来越大了,我们这局直接滑到下头吧,该回酒店了。”

  章远点点头表示同意,就坐在雪地上往脚上绑滑雪板。

  两人还没来得及往下滑,就看见缆车上滚下来两个人。还真的是滚。林风脚上穿着滑雪板,本来是想耍把帅滑下来的,结果明显还不怎么熟练,直接脸朝下,栽雪地里。而罗浮生比他好那么一点儿,好歹是用两只脚走下来的,只不过他带上来的大轮胎拖累了他,连人带轮胎一起砸进雪里。

  看着这一幕的杨修贤和章远差点儿没笑岔气,本来想上去扶一把,可脚上绑好了滑雪板,行走不怎么方便,便只能改为眼神鼓励。

  “我说,你俩干啥呀?这可是中级雪道,是你们上来的地儿么?”杨修贤笑着问道。

  罗浮生好不容易从雪地里爬起来,呸了口雪,顶着一脸“白胡子”、“白眉毛”道:“我们这不是担心你们么,这么大雪还不知道回去,多大年纪了,还能玩疯了呀!”

  杨修贤不跟他一般见识,顺着他话道:“行、行,我们的问题。可你来这,怎么下去啊?”

  林风这会儿也总算是站起来了,顶着一头罗浮生同款胡子眉毛,理直气壮道:“就这么滑下去呀。”说完,似乎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有点丢人,便调整了角度,又要往下滑。

  “你小心……”

  这边章远一句小心还没有说完,林风已经滑了下去,结果没滑几步,又直接来了个倒栽葱。

  周围三人见了捧腹大笑,也亏得这会儿下大雪,地上雪都是软的。

  罗浮生见自己的队友技术这么烂,也起了要“一较高下”的心,把轮胎摆正了,就要往上坐,一边坐还一边不忘嘲笑林风:“你怎么回事啊你,技术这么烂,还不如我一个坐轮胎的。”

  说完就要往下滑。

  “罗浮生,你不行!”杨修贤想阻止他已经来不及。

  那轮胎上了雪坡根本不受控制,眼看着就要往林风的地方滑了过去。

  这时,离林风最近的章远想也没想挡了过去,只听“嘎达”一声脆响,章远跪倒在地,几乎是把自己当作肉盾,硬生生隔开了林风和罗浮生的大轮胎。瞬时间,章远便疼得脸都青了,两手撑在地上,满头的冷汗。

  “小远!”林风在反应过来的第一刻便冲到了章远的身边,想要把人扶起来,却又完全不敢下手,深怕把人又伤着碰着。

  章远摔倒的时候两只脚还绑在滑雪板上,因此此时是以趴跪的姿势倒在雪地里,两只手撑着地,从林风的角度看不出他到底伤在哪里,只能看见那张惨白的脸。

  不远处的杨修贤赶紧赶了过来,作为四个人里唯一还有点理智的人,先一步把吓傻了的罗浮生给一把拽开,并排来到章远身边,问道:“你伤在哪?脚能动么?”

  章远咬着牙回道:“我也不确定到底伤在哪儿,我现在膝盖和被撞到的小腿都特别疼,你能不能先帮我把滑雪板解下来?”

  杨修贤点点头,示意林风让开一下,熟练地把章远脚上的绑带解开。

  林风便呆立在一边,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杨修贤的一双手,20年的人生里,第一次体会到了束手无策。他甚至冒出一个十分幼稚可笑的念头——要是自己可以代替章远受伤就好了。

  “外头太冷了,我们得先想办法回酒店,酒店应该有专门的医务室,医生会判断需不需要去医院。”杨修贤道,“只是现在雪有点大,我们又有伤员在,走回酒店可能有点困难。”

  林风立马接话道:“我可以背着小远。”

  杨修贤却摇了摇头:“不安全,他已经受伤了,你要是在雪地里摔了,那就是雪上加霜。得先打个电话,滑雪场里应该会有专门的巡逻车,可以载我们回酒店。”

  “我现在就给酒店前台打电话。”想要将功补过的罗浮生立刻掏出手机,却发现屏幕已经因为天气太冷的关系,而自动黑屏关机。

  其他人也纷纷拿出手机,却发现都是一样的状态。

  章远咬了咬牙,自己撑着膝盖想站起来,被杨修贤出言阻止:“你先别动,如果是骨折或者骨裂你这样乱动是很危险的!就算没有伤到骨头,即便是韧带拉伤也不是小事情。”

  章远还想逞强说自己没事,没想到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两只手下意识地就搂住了对方的脖颈,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公主抱。

  林风怀里抱着人,两只耳朵红到几乎透明,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面朝着不远处的一栋木头房子,说道:“我们要不先去那小木屋看看有没有人?”

  杨修贤立马同意:“那应该是专门应对突发事件的小木屋,里头肯定有联络用的电话。”

  于是,杨修贤和罗浮生一左一右护着中间抱着伤员的林风,一行四人来到避风的木屋,果然如杨修贤所说的,那小木屋里不仅有取暖用的暖炉和毛毯,还有一台直接连接到酒店大堂的内线电话。

  和救援车取得联系后,四人便围坐在客厅里取暖。倒不是关系真的有多么要好,而是唯一的一台取暖器就摆在客厅中间。静寂的屋子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一时间陷入一种莫名的尴尬。

  罗浮生清了清嗓子,主动站起身,走到章远身边,低头赔礼道歉:“对不起啊,这次都怨我,是我太不小心了。”

  章远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反倒是一旁的林风,听了罗浮生的话直接跳了起来:“你还知道是你的问题?要是小远真出了什么大事,你拿什么赔!?”

  这罗浮生吧,虽然心里知道自己有错,可偏偏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尤其是这事儿,真要追究起责任来,林风也绝对脱不了干系,毕竟章远这伤,基本上就是为了救林风受的。于是就这一句话,直接把罗浮生那暴脾气勾了上来。

  “嘿,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已经给章远道歉了,而且这事儿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又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我自然会负担他后半辈子!”

  “什么后半辈子!?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想着占人便宜!?”

  “我占谁便宜了!?我这是实事求是!你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站在章远的立场上替他说话?”

  “我是小远的……”林风一时卡壳,他回头看了正注视着他的章远一眼,只觉得脸上一片火热,出口的话拐了个弯儿,“小远的好兄弟!我们从高中就认识了!”

  “呵”听了这话的罗浮生直接露出一个鄙夷的嘲笑,那眼神那表情,伤害性不到,侮辱性极强,简直就和他家小区楼下保安室里的王大爷看他家那只跑了媳妇儿的草狗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林风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似乎哪里说错了话,他又下意识的瞄了罗浮生身旁的杨修贤一眼,对方十分同情地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这使得他内心更加慌乱,忍不住回头看向那伤了脚的青年。

  而章远,从头到尾都像个局外人似的低头看着自己的两条腿,可他越是这样,越让林风感到心惊肉跳。

  林风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小、小远?”

  章远抬起头,回了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林风当时心就疼了,立刻蹲到章远腿边,小心翼翼问他:“小远,你是不是脚疼?还是哪里不舒服?你跟我说呀,不舒服你别在心里憋着。”

  章远却摇了摇头:“我还能有哪里不舒服呢,我早就习惯了。明知你讨厌我,我还死赖着往你跟前凑,还难为你要跟我称兄道弟的。想想我怎么这么贱呢?”

  林风听了这话,心更痛了,像是有几百根针同时往他心上扎,密密麻麻的,痛得快要喘不过气:“你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你怎么可能不讨厌我?我知道的,你一直觉得我是你妈安在你身边的眼线,管你学习,管你打游戏,管这管那的,想必你看到我都烦。”

  林风一听这话急了,连忙摇手否认:“不是,我没有!小远,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怎么可能怪你,嫌你烦……好吧,没错,有时候我是嫌你有点烦,老是盯着我学习学习的,可我心里清楚,要是没有你,我考不上这么好的大学,我心里一直记着你的好!”

  “不,我其实一点儿都不好,我就是自私,就是因为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明知道你不情愿还逼着你念书做题,你烦我也是我自己活该。”

  林风听到这里,彻底傻了:“我以为是我妈拜托你……你才……”

  章远摇了摇头,脸上一红:“是我的私心而已。”

  林风有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所以,你没有看不起我?”

  “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看不起你!?”章远这一嗓子吼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就这么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不过事已至此了,他也不后悔,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反倒是林风,彻底傻了,人生观价值观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程度堪比核聚变,他忍不住上前握住章远的双手:“小远,我、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嫌我笨,你那么优秀,又是学霸,我怎么可能配得上你啊。”

  章远反而安慰他:“你一点也不笨,你看,你努努力,不就考上和我一样的名牌大学了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林风又开始难过了,他知道,凭章远的条件,肯定能上更好的学校的,之前他以为章远是考场失力了,现在他才明白过来,是章远故意的,只是为了要和他上一样的学校。

  在一旁看西洋镜的罗浮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们俩什么情况?两情相悦?双向暗恋?以为写小说呢?”接着又问林风:“不是,你都有心上人了,你盯着我们贤贤做什么?”

  这个事情也确实是有点儿尴尬,就连林风本人说起这事也免不了满脸通红,他转头瞥了章远一眼,章远冷哼着一声把脸移开,明显不想和林风说话。

  林风只得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和杨修贤道歉:“对不起,之前是我任性了,现在想想我也觉得我之前挺幼稚的。主要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那么夸我,我就觉得我终于碰到了欣赏我的男神了!”

  杨修贤愣了半天,最后吐出一句:“就这?”

  随后,他回想起初见林风那小子的场景,想起那天晚上为了赶走林风说得那些敷衍话,恨不得时光倒退扇自己俩巴掌,让他闲着没事儿多嘴!

  罗浮生好奇地用胳膊肘怼了怼杨修贤:“你夸他什么了?”

  杨修贤冷笑一声“呵呵”,并不想提这事儿。

  没想到林风自己把话抖了出来:“贤贤哥夸我少年英才,年轻有为,意气风发,敢爱敢恨,未来可期!”

  罗浮生:“……”

  章远:“……这种话你也信?”

  林风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觉得很符合我的人设。”

  章远忍不住骂道:“你他妈耳根是棉花做的么,这么软!?”

  林风委屈:“那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我嘛……”

  杨修贤抚了抚额:“小风啊,你要不去加个夸夸群,里头每一个人都肯定比我夸得还好听!”

  “……”

  等到酒店安排的救援人员开着巡逻车带着担架来到小木屋时,四个人基本上已经解决了颇为复杂的“四角恋”情况,尤其是林风,充分意识到了自己只是想在杨修贤身上寻找从未得到的自信和称赞,而心里其实在意的是章远。

  说开的两个小孩上了车还有些尴尬,视线相碰都会害羞地躲开。杨修贤和罗浮生坐在一旁看着,不约而同地“啧啧”两声,感叹一句:“青春啊!”  

  被这对年轻的小情侣刺激到的罗浮生,当晚就觉得有些心潮澎湃,黏黏糊糊地跟在杨修贤的身后,几乎是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就连杨修贤刷房卡进房间,他也跟着,前胸贴着杨修贤的后背,硬挤着往门里进。

  杨修贤把房卡往电槽里一插,两手抱胸,看着罗浮生道:“怎么回事儿啊?你是不是进错房间了?罗浮生,你跟我说,这是你住的房间吗?”

  罗浮生那脸皮简直厚如城墙,越过杨修贤就要往里进,被杨修贤伸手拦住,才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了句:“我房卡丢了。”

  “房卡丢了找胡杨啊,叫他给你开门。”

  罗浮生又道:“我没房卡,不知道是哪个房间。”

  杨修贤“呵呵”一声,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就要去找胡杨,被罗浮生一把抢过手机,接着,连人带手机都被罗浮生搂在怀里,一个天旋地转,人就到了床上,还是正面仰躺,上头还压着个罗浮生。

  “滚滚滚,给老子起开。这什么地儿?胆子肥了是不是?是个地方就发情?”杨修贤一边骂一边伸手推他。

  罗浮生哪能这么容易就被他推开,更加耍起无赖,两只手掐着杨修贤腰上的软肉,一边揉捏一边道:“我就在这住一晚,我保证什么也不干,盖被被睡觉觉,行不?”

  杨修贤被他恶心到了,朝天翻了个白眼:“你听没听说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别瞎说,你不也是男人?”罗浮生一边说,一边用那双桃花眼放电。

  杨修贤没理他,继续两只手撑着他胸口,要把人推开。

  罗浮生见他软的不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准备来硬的,两只手抓住胸前的两只手腕,拉举过头,固定在床铺上,状似凶狠地威胁道:“你别逼我啊!”

  杨修贤忍不住轻笑一声,反倒来了点兴趣,曲起一只膝盖,在对方胯间顶了顶,带着几分挑衅地问道:“我逼你又怎样?谁刚刚说的,保证什么也不干?”

  某人破款子破摔:“我都骗人的鬼了,我怕什么?”

  于是某“鬼”当着杨修贤的面开始脱衣服,扒裤子。依旧仰躺在床上的杨修贤哭笑不得,对着那裸露在眼前的劲瘦身体咽了口唾沫,便逮着那微张的嘴吻了上去。

  不过,考虑着出门在外,东西不够,罗浮生到底是没有做到最后。只是难为了杨修贤,一晚上被人撞得欲哭无泪,尤其是这种在门口一痛撒野偶尔碰碰你门把手却就是不进门的做法,简直是抓心挠肺的难受,连带着杨修贤人生头一次体会到大腿根被磨破的痛,想想还不如真刀真枪来一回!

  难得坠机的杨机长侧躺在床上,屁股对着吃饱餍足的骗人鬼,一肚子的气。这种屈辱他绝对不能吃第二次!

  杨修贤在床上摸索了一把,想把内裤穿上,遛鸟不是他的风格,可摸了一圈都没找着。一回头,就看见罗浮生一脸欠揍地看着他,手里还捏着他的内裤。

  “你还想干什么?”杨修贤声音立刻高了一个八度。

  罗浮生贼兮兮的笑:“你求求我,或者叫我声好听的,比如好老公,好哥哥?我就还给你。”

  杨修贤才不吃他这一套:“你喜欢?喜欢你就留着,送你了!”

  说完,又转过头去闭眼睡觉,决心来个眼不见为净,等明天睡饱了,再去行李箱里找条新裤子穿。

  而罗浮生,则是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还贱兮兮地冲着杨修贤说要把这“来之不易的礼物”好好收藏。

  结果,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罗浮生就这么做了一晚上奇奇怪怪的梦,他梦到杨修贤给他寄了个快递,是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打开之后,里头躺着条内裤,长得和他从杨修贤那里抢来的一模一样,只不过颜色是绿色的。

  他刚想问问这是什么意思,就发现杨修贤突然出现在他的身旁,然后笑着告诉他:“恭喜你被绿了呀~”

  罗浮生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这动静有点大,把他身边还光着身子睡得正香的杨修贤都吓了一跳。

  “干什么干什么?你又怎么了?”

  “我今天要跟你回家!”罗浮生想也没想道。

  结果,当罗浮生在杨修贤家门口看见那个戴着墨镜的陌生男人时,忍不知在心里吐槽了句:卧槽,我这他么的还是个预知梦啊!

第十章

  来人看上去有一种病态的消瘦,两颊微微往里凹陷,可掩盖不了这人身上十分强大的气场和卓越的气质。他穿着一身羊毛呢格子西服,有一点儿老土,却抵不住他身板笔挺,站如松板,衬的人越发挺拔英姿。他戴着一副全黑的墨镜,一双眼睛被遮得严严实实,但仅从露在外头的眼睛和鼻子,也不难判断出对方相貌优秀。

  毕竟,杨修贤看上的绝不会有歪瓜裂枣。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罗浮生更加烧心得难受。

  几乎是在一瞬间,罗浮生便化身成护主的凶犬,踏前一步,把杨修贤的大半个身体挡在后面。

  见了他的行为,男人瞬间愣怔了一下,脱下墨镜,露出一双与年龄不符的深邃双眼。男人的视线在罗浮生的身上停留了一秒后,又转向杨修贤,薄唇微启,用颇为低沉的嗓音对杨修贤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有约了,我应该事先打个电话。”

  说完,他又戴上墨镜,作势要走。却被罗浮生一把拦住了胳膊。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他了。”罗浮生说这话时,抬着头,挺着胸,缩着腹,凭着一股子绝对不能输的韧劲。却不知道,他越是这幅不自然的样子,越是显得自己虚……

  杨修贤站在一边没眼看地扶了扶额。倒是一旁的墨镜男,转头看了眼杨修贤的反应后,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随后回了句:“我知道了。”说完,便又跨步向外走去。

  男人连走路的样子都十分有味道,仿佛踏出去的每一步都经过了标准的测量,几乎一瞬间,罗浮生便猜测出,这人的工作怕是和军人有几分关联。

  罗浮生眼看着如此强劲的对手就要离开自己的视线,就听见旁边的杨修贤张嘴叫了一声:“徐立文。”

  男人回头,只是侧着脸,露出一只耳朵。

  杨修贤便接着道:“注意安全。”

  男人的肩膀微微一抖,似乎是在笑,随后,他对着身后的两人摇了摇手,说了句:“祝你幸福。”便彻底消失在了电梯门背后。

  杨修贤叹了口气,心中生出些微不舍,倒不是对情/人的那种不舍,他和徐立文认识有几年了,两人从只上/床发展成关系很好的朋友。他知道徐立文身上有很多秘密,甚至就连“徐立文”是不是他的真名都不一定,对方话不多,心烦的时候只会一言不发地当着他的面喝闷酒。他猜测对方或许有一个默默喜欢了很久却求而不得的心上人,他在那个人的面前自称为徐立文,并且,那个人可能和他长得有几分神似。这就是为什么,每次在对方喝醉后,只要杨修贤轻声唤出那人的名字,对方就会露出怔忪而又怀念的神色。

  多年下来的交往,让杨修贤在今天见到徐立文的一瞬间,就意识到对方有些不对劲,他比之前见面瘦了太多,精神也不太好,黑眼圈重到需要用墨镜来遮的地步,身上还有一种挥不去的丧气,如果不是有罗浮生打岔,他估计今晚又得和徐立文喝一晚上的闷酒。

  说到这,杨修贤抬眼瞥了罗浮生一眼:“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问我什么意思?”杨修贤一边说着,一边在罗浮生屁/股上踢了一脚,“你和我什么关系啊,赶我的客人!?”

  “客人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明明是我先跟你回来的!”罗浮生强词夺理道。

  杨修贤被他气笑了,懒得和这种幼稚鬼斤斤计较,开了门把人让了进来:“进去!早点睡觉,只能睡觉!”

  虽然杨修贤的反复强调让罗浮生有一点点的失望,但懂得知足常乐的罗浮生还是了乐呵呵地进了门,像一只被驯服的大型犬一样,在主人的命令下,听话地洗漱上/床。

  一/夜好梦。

  隔天,杨修贤和罗浮生踏着点进了办公室,一坐到座位上,就是平时迟钝如罗浮生,都发现办公室里的氛围有点儿怪怪的。

  杨修贤轻轻挪动了一下屁/股底下的滑轮椅,悄悄挪到牧歌的身边,低声问:“怎么回事?”

  牧歌瞥了眼一边的尤东东,见对方依旧头也没抬地做着手里的排班作业,这才压着声音对杨修贤解释道:“早上胡杨和东东吵了一架,为了君君。”

  “啊?”杨修贤看了眼尤东东,又看了看对面的胡杨,“不至于吧,东东和君君不是撞号了么?”

  “你瞎说什么呢!”牧歌警告地骂了一句,接着解释道,“胡杨想让君君搬过去跟他一起住,但是君君一直和东东合租,君君觉得如果他搬走了,东东一个人负担不起那么一大笔房租。于是胡杨就打算让东东也干脆搬去和井然一起住,把房子退了得了。但是东东不同意,说井然是和他母亲一起住的,他们俩的事现在还没让他母亲知道。也不知道胡杨当时怎么想的,竟然说了句‘井然该不会只是想和你玩玩吧?’然后东东就爆了,两个人差点没打起来。”

  杨修贤“啧”了一声:“这话确实是胡杨不对,不过他们都交往有一段时间了,井然还没和家里坦白呀?”

  牧歌叹了口气:“咱这办公室的人,说弯就一起弯了,不过我家庭特殊,养父不管我。胡杨的父母都在美国,也比较开明。就东东和井然,东东也是家里的独苗,三天两头把‘老尤家’挂在嘴边,听说井然还是单亲,他母亲也是含辛茹苦把他带大的,这一生的希望都放在这唯一的儿子身上了,结果儿子说弯就弯了,估计也是挺难接受的。”

  说完,牧歌还不忘感叹一句:“我们这如今就剩下罗浮生这一根笔挺挺的独苗苗了。”

  杨修贤一听,一口气没憋住,把自己呛了个面红耳赤,不仅把身边的牧歌吓了一跳,对面的罗浮生和胡杨都忍不住好奇地探了个头过来。等到杨修贤咳完了,才小声嘟囔了句:“也没有那么直了……”

  而另一边的罗浮生,也从胡杨嘴里知道了早上发生的这一切始末,忍不住埋怨一句:“你这话可真是欠揍,你自己和君君是真爱,怎么还看不起别人来了?”

  胡杨早上也是一时气急,这会儿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之前的话有点过分:“我这不是一时冲动么?我中午午休就去和东东道歉去。”

  “不过,住一起就真这么重要?有点私人空间不好么?”

  胡杨摇摇头:“你不懂!喜欢一个人就是恨不得天天和他粘在一块儿,希望早上起床睁开眼睛,第一眼就能看到他;和他面对面坐在一起,吃一顿安静的早餐;两个人一起出门,在玄关接一个依依不舍的告别吻;下班的时候,即便不顺路,也要想办法约好了一起回家;路过超市的时候,一手推着车,一手牵着他,买齐所有的晚餐材料。尽管下班累了,但是一看到他,就会消除所有疲累,两个人一起窝在厨房洗菜做饭;吃完晚饭,就依偎在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一部电影;晚上还能同床共枕,或是做一点爱人间不可描述的事……这种幸福人生,你这种单身狗是不会懂的!”

  罗浮生耳朵里听着胡杨的描述,脑海里自动把画面切换成他自己和杨修贤的脸,突然便心中生出几分向往,在听到胡杨这最后一句话后,便想也不想地反驳了一句:“谁说我不懂!?”

  胡杨听他这么说,先是愣怔了一秒,接着立刻靠过来,伸出胳膊揽住罗浮生的肩膀,带着几分审问的口吻道:“你小子,有情况啊?”

  “什么情况?别胡说八道!”某鸭子嘴硬地把人推开。

  “还嘴硬?你自己说,你刚刚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就是最近突然有了比较感兴趣的对象。”罗浮生解释道。

  “感兴趣?”胡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拆穿他:“是感兴趣还是上了心?罗浮生,你年纪也不小了,可别错过了,到时候后悔。”

  罗浮生还想反驳,又听胡杨道:“你自己考虑考虑,对比现在这人和你之前那些莺莺燕燕,真的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与众不同?”罗浮生把这四个字放在嘴里反复咀嚼,眼神不自觉往对面的杨修贤那里瞟。

  “你想想,你有没有动不动就想着他,总想是不是见见他,没确定关系的时候总是忐忑不安的,最关键的是,只有对这个人,你会产生强大的占有欲,不想他靠近别人,希望他只对你一个人与众不同……”

  罗浮生的脑海里,随着胡杨的描述,从原本的混乱一团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形象,最后迷雾散去,露出一个清晰的人影,刚巧与他眼里正印着的那人一般无二。

  “你现在脑子里是不是有人选了?别怀疑,那就是你喜欢的人。”胡杨盖棺定论。

  罗浮生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感觉要完。

  罗浮生在自己的工位上坐立难安了一天,好不容易撑到了下班,想也不想就要往杨修贤面前冲。他也没想清楚自己到底要干啥,只是上午胡杨的那一番话总让他忐忑不安,似乎只有找到杨修贤才能证明些什么。

  只是,他还没能跟人说上话,杨修贤的电话就先响了起来。

  “喂,你已经到了?你又临时改航班不和我讲!什么惊喜?你这明明是惊吓。你等我,我现在从公司出来,你饿不饿?要不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等我,别累着了。”

  罗浮生只觉得杨修贤的声音比往日的更加温柔,脸上甚至还不自觉的带着笑意,看起来刺眼极了,让罗浮生不自觉的靠近半步,想要搞清楚电话的另一头到底是何方神圣,让杨修贤对待他如此的与众不同。

  电话那头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这让罗浮生更加吃惊,在他的固有思想里,杨修贤应该是弯的,难道说,是他搞错了?还是杨修贤其实和他一样,也荤素不忌?

  罗浮生正想近一步走到杨修贤身边去求证对方的身份,坐在杨修贤身边的牧歌却先一步迎了上来:“罗浮生。”

  罗浮生吓了一跳,正想发火,骤然想起对方的身份,只得僵硬着脸,摆出一个近似于讨好的表情:“您有事?”

  “罗大哥让我问你,这周末有没有空回家吃晚饭。”

  “啊?”

  罗浮生没想到牧歌会问他这个问题,愣了半天,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牧歌又道:“我知道你们之间可能有一些误会,但是你要相信,罗大哥虽然嘴上不说,其实还是很关心你的,你很多事情,他其实都知道……”

  罗浮生一只耳朵对着牧歌,断断续续地听他的后妈调节他和老父亲之间的父子关系,另一只耳朵则一直对着杨修贤,只听那边软着声说了句:“放心,房间都收拾干净了,上午我让阿姨把新的床单被套也晒得香喷喷的,你看了肯定满意!”

  罗浮生顿时心里警铃大作,也来不及继续听牧歌讲什么了,赶紧伸手打断:“小妈,我不能跟你说了,再说我这头上就得长出一片草原了。周末吃饭是吧,我肯定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跟在杨修贤屁股后头走了。

  只留下牧歌站在原地,脸红脖子粗地对着早就不见人影的门口大吼了一句:“小你/妈呀小!”

  吼完一琢磨,又有一种仿佛把他自己骂了的诡异感觉。红着脸一低头,正好对上尤东东一张看好戏的脸。

  牧歌赶紧一眼瞪了过去:“看什么?工作都做完了?”

  尤东东无辜地眨了眨眼,老实地说了句:“牧歌,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越来越像男妈妈了?”

  牧歌嘴角一抽,面无表情地回道:“东东啊,我突然改变主意了,30-34页的采访稿排版,我可能等不到明天了呢。”

  说完,也不管尤东东的怨声载道,径直出了门。

  打卡,下班!

  再说罗浮生那边,快三十岁的大男人,这辈子第一次干起了跟/踪人的下三滥勾当。开着他的小跑车,隔了三台车的距离,不远不近的在杨修贤的出租车后头跟着。直到进了接机大厅,看着杨修贤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四处找人,才不管不顾地凑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人的手腕,语气不善,状似捉尖般问道:“杨修贤,你这是要接谁?”

  杨修贤也没想到罗浮生会出现在这里,先是愣了一瞬间,接着脸色一沉,不悦道:“罗浮生,你跟/踪我?你和我什么关系,有什么资格跟/踪我,还质问我来机场接谁?”

  听他这么说,罗浮生只觉得火气蹭的一声往上窜,一句话没过脑便说了出来:“我倒是想有关系,你让么?”

  这话一说完,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同时都愣住了,倒是尚存着几分理智的杨修贤率先反应过来,反问他:“罗浮生,你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修贤,我……”

  “贤贤?”

  罗浮生正想趁热打铁索性把上午心里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都跟杨修贤坦白了,却没想到被一道骤然插入的女声给打断了。

  两人同时回过头去,只看见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女人正站在一边朝这里观望着。女人穿着一身得体的呢格子质地的连衣裙,因为室内温度较高的关系,一件厚实的羽绒服被她抱在手里,从露在外头的商标可以看出这件羽绒服价格不菲。她相貌精致,不显艳俗,有着这个年龄的女人独有的成熟风韵,仔细看,那双细长的凤眼竟然和杨修贤的一模一样,甚至是眼头内勾的弧度都不差分毫。

  罗浮生不自觉吞了口唾沫,不自觉在心里猜测起对方的身份。

  女人朝着杨修贤的方向一步步走近,两只眼睛却动也不动地钉在罗浮生的身上,直到走到了杨修贤的面前,才回过头来:“贤贤,这是你的朋友。”

  杨修贤有些头痛地扶了扶额:“不是,他是我单位的同事。”

  “同事?”女人重复了一遍,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罗浮生,语气里带着几分怀疑,“我看你们两个刚刚这样,可不像只是单纯的同事。”

  “妈,你别乱说……”

  杨修贤不满地说了句,语气里带着些许状似撒娇的软糯,听得罗浮生心里一软,可转头对上杨妈妈望过来的视线,又立刻一个激灵,连站姿都不自觉地变得更挺拔了一些:“阿、阿姨你好,我叫罗浮生,是修贤的同事。”

  杨妈妈点点头,道了声好。

  罗浮生立刻殷勤地道:“阿姨您坐飞机累了吧,我这就送您回去休息,是回修贤那儿吗?”说完,还朝着杨修贤望了过去。

  杨修贤挑挑眉,两手抱胸,反问了一句:“你那车,能坐得下?”

  “……”这一刻,罗浮生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为了拉风,选了一部中看不中用的跑车。

  结果,杨修贤还是和他母亲坐了出租车回去,而罗浮生,也依旧和来时一样,开着车,跟在出租车的屁股后头。

  三人回到杨修贤的屋子时,外卖也在同一时间送到了,杨修贤莫名其妙地接过几大包塑料袋,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罗浮生殷勤地接了过来,手里提着满满两大包外卖,一边还不忘讨好自己母亲:“阿姨,您在国外肯定吃多了快餐,我叫了老火靓汤和瑶柱粥的外卖,您要是吃过了,就随便尝几口,试试味道。我还叫了一些虾饺、凤爪、肠粉什么的小点心,还有杨枝甘露和西米露这些甜品,都不占肚子。你要是晚上有忌口,就喝碗汤,再来一盅冰糖炖燕窝,美容养颜。”

  呵,这话可都让他说了。

  杨修贤还来不及发作,就见自家母亲满脸欣喜地回道:“小罗你可真是太客气了,你怎么知道我可想喝国内的炖汤还有点心了!自己家里熬呀,总是熬不出那个味。都怪杨修贤,刚刚让我先吃点东西,我现在真是一点儿都不饿。粥你和修贤分了吧,我喝点儿汤,吃点点心,再来碗燕窝。”

  杨修贤一听,一口气憋着差点没吐出口血来,这可真是亲妈呀,还没怎么熟呢,就开始帮着外人数落自己亲儿子了。

  杨修贤家里没有一本正经的餐桌,平时吃饭都是在中岛凑合的,只是中岛的吧台椅杨妈妈坐不惯,三人便坐在沙发上,围着茶几吃,沙发上坐不开,罗浮生便大大咧咧往地毯上一坐。

  杨妈妈一看,立马急了:“贤贤,你赶紧和小罗换个位子,怎么能让客人坐地板呢?”

  罗浮生赶紧摆手:“没事,我习惯坐地板,能伸展开。”

  杨修贤也跟着应和了一句:“他乐意,让他坐。”

  杨妈妈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又看了看罗浮生,心下更加了然。

  罗浮生叫了一大桌吃的,三个人根本吃不完,杨修贤便把剩下的又盖上盖子,准备拿去冰箱,明天热热再吃。罗浮生立刻站起来帮忙,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厨房,肩并着肩挤在一块儿,明明厨房还算宽敞,可两人就喜欢粘在一块儿,分都分不开。

  杨妈妈见了,嘴上浮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拿起自己的行李箱,便准备出门:“贤贤,妈妈晚上不在你这住了,我看你这也不方便,妈妈还是住酒店吧。”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罗浮生。

  站在厨房里的两个大男人几乎是同一时间闹了个脸红,随后争先恐后地想要解释:“阿姨,你误会了,我平时不住这的!”

  “平时?”

  “不,不是……”罗浮生只觉得自己越描越黑,然后被杨修贤重重踩了一记脚背,只能乖乖闭上了嘴。

  杨修贤见挽回不了,只能妥协道:“我送你去酒店。”

  罗浮生刚想开口说一起去,被杨修贤狠狠瞪了一眼,又想起自己那辆不争气的车,只得作罢,乖乖掏出自己的车钥匙,同时还不忘从钱包里找出酒店的会员卡,递给杨修贤:“去山海酒店吧,用我的卡。”

  杨修贤这次倒没拒绝,接过钥匙和卡,提上行李箱,就带着母亲出了门。

  等二人到了楼下,杨妈妈才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小罗可真有意思。”

  杨修贤反驳道:“有什么可有意思的?就是个二缺!傻乎乎的!”

  杨妈妈却摇了摇头:“对你有意思算不算有意思?”

  杨修贤下意识地想否认,可一对上母亲一脸认真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又不自觉地咽了回去。

  杨妈妈又道:“贤贤,说实话,我一直都很担心你的感情生活。我知道,因为我和你父亲的关系,让你对感情产生了PTSD,我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你,只能为你准备好足够的财产,以确保你即使决定孤独终老也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可我总觉得这样是不够的,我一直担心,我走了以后你会变得更加孤独。直到这一次见到了小罗,我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杨修贤只觉得心里一阵狂跳,脸上不自觉的一红,嘴上却道:“放心啥?玩玩儿而已,谁还能认真了?”

  杨妈妈但笑不语,跟着自家儿子上了小跑车:“这车可真不错,以后跟着儿子享福咯!”

  “妈,你别乱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笙哥:I will be back!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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