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3月17日

【生贤】野玫瑰

站街文学

一次尝试,除了HE什么也不能保证

罗浮生撞进来的时候外面刚好打了一个闷雷,杨修贤的喘息在雷声里被淹没,只留下一双猩红的眼和在沙发上捏到死白的双手。

罗浮生握住那人过分纤细的腰肢,用一个深顶换来了身下人的一声惊呼。杨修贤瘦得离谱,罗浮生从没见过正常男人能瘦成这样,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多余的肉,肋骨的形状透过皮肉凸显出来看得人触目惊心,唯一算得上丰腴的大概只有屁股。罗浮生把人翻了个面,胯骨与屁股接触的感觉好了很多,撞上去不至于硌得人生疼。

被就着插入的姿势180度翻了个面,杨修贤并不好受,那根棍子像是要把他捅穿。疼,真特么疼,但你不能指望一个嫖客温柔,特别是当那人是罗浮生。罗浮生总是这么不分时间的找上门来,进门也不多说话,把人往沙发上一按皮带一松就把那根粗到吓人的东西直接捅进来,套上的润滑并不足以滋润干涩的穴道,杨修贤忍着疼把嘴唇咬出一排深深的牙印。

早饭和午饭都还没吃上,忍耐疼痛又耗费了太多的体力,此刻杨修贤连叫都叫不出来,然而晚饭有没有着落还要看屁股的表现,杨修贤又迎合那人的角度把腰努力往下塌了一点,调整状态积极配合。

皮肉拍打的节奏随着窗外的阵雨逐渐均匀,罗浮生分不清是肉体撞击的声音大一些还是雨砸在雨棚上的声音更响些,但这两种声音交杂让他莫名兴奋,特别是搭配身下人时不时漏出的一两句呻吟。

杨修贤不耐痛,但偏偏又恋痛,这是罗浮生喜欢他的原因,这样的性爱足够酣畅淋漓。炸响一个惊雷的同时罗浮生把人又顶出一声尖叫,雷声的余韵中那叫声被撞散,尾音变了个调扬成一句黏腻暧昧的娇喘。雷电在天边炸开,耀目的白光穿过窗户玻璃射进来在房间里割裂出一条诡异的明暗交界线,罗浮生把一只腿跪上沙发迫使杨修贤往前移行了几步,光刚好打在杨修贤身上把背部皮肤衬得雪白,两人越发粗重的呼吸接连带出一股股热气在面前的玻璃上化作一片迷蒙白雾,杨修贤被撞得支撑不住把手覆上去,手指在湿滑的玻璃上抓不稳向下拉擦出一道道竖线,立刻又被新一轮呼吸带出的热气重新覆盖,循环往复画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手印。

罗浮生满意于这份杰作,他伸出手捏住杨修贤的下巴迫使他把头抬高,另一只手扶住侧腰把雪白的皮肤捏出一道道指印然后更加发狠的抽送,他喜欢看杨修贤因快感而止不住颤抖的身体。脱力的双腿逐渐跪不住越分越开往下滑,罗浮生把人捞起再翻回来放到沙发上,把双腿分开对折到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重新顶进去。韧带被拉伸到极限后腿根处的肌肉开始隐约抽筋,过载的快感与体力透支后低血糖伴随的晕眩感一起袭来,杨修贤大脑出现了一阵短暂的空白,眼前密密麻麻全是雪花。零星的白浊一股一股打在罗浮生的小腹,随着腰胯的摆动顺着皮肤肌理滑落到两人的交合处,弄的黏腻一片。杨修贤微张着双唇两眼失神,被高潮逼出的眼泪堪堪挂在绯红的眼角,看得罗浮生额头的青筋又暴了几根,罗浮生索性不再忍,骤然收紧手间的力道咬住后槽牙狠狠往里抽送了几下然后闷哼着射了出来。

“罗浮生我艹你妈,把我弄死对你有什么好处。”杨修贤挂在罗浮生身上骂骂咧咧把气喘匀,指甲报复式的在背上拉出了几条血痕。

发泄过一次后罗浮生心情缓和了许多,并没有在意身上不痛不痒的几道痕迹,缓缓退出来把用过的避孕套打结扔进垃圾桶,然后从脱掉的外套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

“屋里这么暗怎么不开灯?”罗浮生裸着身体坐回沙发把一只脚翘到了沙发扶手上,这沙发着实小了点,罗浮生的一双长腿显得有些无处安放。

“没交电费呗,电力公司上周就给停了。你要是晚两天来说不定煤气也停了,今天算你运气不错,还有热水能洗澡。”

杨修贤朝罗浮生伸了伸手,指尖指向罗浮生手里的烟,罗浮生笑了一下把烟盒扔过去,“打火机要么?”

“不用。”杨修贤把烟叼在嘴里撑起身来,借着罗浮生烟头上的火星把烟点燃。他太想念烟草的味道了,贪婪地吸上一口等烟狠狠在肺里转上一个圈才缓缓吐出烟雾,熟悉的辛辣感在喉头萦绕,杨修贤在迷蒙白雾里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罗浮生靠在沙发上环顾了一下四周,和上次来没有太大的差别,不到三十平的空间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杂物,沾满颜料的废报纸被揉成一团还未来得及清理,颜料盘和空易拉罐被随意丢弃在地面,角落里倒是规规矩矩放着一个画板,只是光线太暗有些看不清,只能看到红艳艳一片,看起来像是一副半成品。罗浮生盯着画板发了一会儿呆,想起来什么似的下巴往角落的方向指了一下,“我上次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在画那幅画?”

杨修贤顺着罗浮生的目光看了一眼,懒洋洋回了句是。

“怎么还没画完?”

“差点感觉,画不下去。”

“画的什么?”罗浮生不知为何对这幅画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穷追不舍。

杨修贤被问得有点烦,“反正你也看不懂,说了白说。”

罗浮生却好像有十足的耐心,轻声笑了一下偏过头看向杨修贤,那人换了个姿势坐了起来,身子半倚着靠在沙发扶手上,一条腿搭在罗浮生大腿上另一条腿顺着沙发边缘垂下去微微点地。杨修贤很白,常年不见光的缘故全身上下除了罗浮生折腾出来的红痕久久不散其余地方都透着病态的白。一双腿更甚,修长匀称到不似男子,罗浮生每每都想要将它折断,看它在自己手里弯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烙上艳情的指痕。

罗浮生在某些时候偏执得像个疯子,杨修贤漫不经心笑了一下,把搭在罗浮生身上的腿屈起脚尖在人腰腹上蹭了蹭,“罗老板喜欢腿?”

罗浮生不知怎的被那道笑刺了一下,心中烦躁也没了再缓的心思,把手上的烟直接在地上按灭起身。

“缓够了没?继续?”

杨修贤耸了耸肩,吸掉已经烧到烟屁股的最后一口,“没套了,直接来吧。”

和罗浮生做爱杨修贤总是有一种溺水的感觉,那人顶得既深且重,偏偏生得又大,次次都要把人顶穿,非要杨修贤伸手挂着脖子抬腿盘着腰才能得到一丁点的喘息。情欲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时时刻刻翻腾着要将人卷进去,杨修贤讨厌这种把别人当做救命稻草的感觉,一条鱼可以游,可以飘,甚至是飞,但不能叼着一根稻草原地跌转起伏。

罗浮生拍了一把他的屁股示意他缠稳,然后把人从一片狼藉的沙发扔到了床上。

杨修贤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入夜,罗浮生靠在床上抽烟,忽明忽灭的火星在眼前跳,杨修贤坐起身从罗浮生口中渡过一口烟。

“怎么还没走?包夜的话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桌上有给你买的馄饨,先把饭吃了。”

“谢生哥!”杨修贤胡乱套了件T恤起身,坐到桌前把馄饨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水电气费都结清了,顺便给你买了新的笔纸颜料,罗诚明天会给你送过来。这个月我就不来了,你给我好好活到下个月。”

“真的在意我死活的话生哥不妨多来照顾一下我的生意。”杨修贤嘴里还包着馄饨,说话有些含混不清,一双眼却是轻车熟路的媚态,似有若无地往人身上抛。

罗浮生动作顿了几秒,穿好衣服走到门口。

“有时间的话,把那幅画画完吧。”

杨修贤看了一眼凉透的馄饨,汤面上已经凝起白色的猪油星儿,之前强忍着不适一个接一个囫囵往下咽了小半碗哽得他眼眶通红。门砰地一声被关上,突然一股恶心感袭来,在罗浮生看不见的地方,杨修贤干呕着冲到厕所吐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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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杨修贤做了个梦,梦里十多年来第一次见到了他妈妈,妈妈还是年轻时的模样,穿着白裙子对他笑,和他说不要怕。怕什么?杨修贤追问,妈妈却转了个身轻飘飘走了。杨修贤从梦中惊醒,按了按空荡荡有些痉挛的胃,一整天没吃东西胃痛正在侵蚀他的身体,胸腔里咚咚咚的声音却比疼痛还要猖獗快要把耳膜震碎,急促到他喘不过气。

窗外的雨还在下,比下午小了许多,淅淅沥沥落着阴绵绵的惹人心烦。杨修贤起身倒了杯水一饮而尽,犹豫了一下走到画板边拿了块白布把画遮住,心悸好了一点,但睡不着了,杨修贤披了件衣服坐到沙发上发呆。

屁股下面有什么东西硌得人不舒服,杨修贤伸手下去摸到一个打火机。

罗浮生人烦也就算了,东西也这么烦。

杨修贤嫌弃地把打火机扔到茶几上,打火机与木质桌面磕出一声脆响,在静谧的房间内显得格外刺耳。杨修贤双手抱着膝盖盯着地面出神,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啪的一声打开了房间的灯。

他弓下腰在地上找了一会,捡起一根还剩一半烟探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坐在那里看它在指尖静静燃烧。灰白色的烟雾一缕一缕漫上来蒙住了他的视线,杨修贤盯着盯着突然鬼使神差地抽了一口,浓烈的尼古丁从还残留着唾液渍的黄色烟嘴里溢出钻进喉咙,胸腔里那股诡异躁动却奇异平复下来。

那是罗浮生下午没抽完的那根。

杨修贤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那根烟仿佛给了他莫大的藉慰,一夜无梦。第二天罗诚的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日头已经挂得老高,纸笔颜料一概是最好的,满当当堆了小半个屋子,罗诚还特意给他带了一份生煎。

杨修贤礼貌接过道谢,罗诚却悄悄压下他的手红着脸塞给他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杨修贤有些疑惑低下头看了一眼,看清包装之后愣了一瞬,一盒避孕套。

罗诚支支吾吾解释说是生哥交代的。

“生哥还说什么? ”

“生哥说生意归生意,让你注意安全。”

礼物倒不是没有收过,花、表、衣服,更大方的直接给卡想把他收作情人,但是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第一次有人给他送避孕套,还让他注意安全。杨修贤觉得好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叹了口气复又无奈地摇摇头找了个抽屉认真放好。房间重新回到拥挤杂乱的状态,杨修贤躺回沙发上抓起一个生煎塞到嘴里,还是这么油腻,搞不懂罗浮生哪里喜欢。

罗浮生果然如他自己所说一整月没有出现,事实上整个东江都找不到他。洪家少爷罗浮生失踪了,这在东江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

东江是姓洪的,洪家年轻一辈无男丁,只洪澜一个掌上明珠,偏偏这位洪大小姐拒了无数青年才俊只倾心于洪家养子、她的义兄罗浮生,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东江早晚要姓罗,然而不管旁人再怎么觉得,罗浮生自己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东江姓不了罗。罗浮生父母去得早,洪老爷子念昔日旧友情分将故人遗孤收养膝下尽心尽力抚养成人,罗浮生在洪家住的这二十年吃穿用度一概是最好的,然而罗浮生无一刻不在提醒自己只是一个外人。

洪家不是什么世家,尽管如今家业浩大盘踞东江,可洪正葆从一介莽夫坐到如今的龙头位置不过用了短短三十年,洪家能有如今的格局有罗浮生父亲一半功劳,人人都传当年若不是罗先生去得早现在的东江本该姓罗。风言风语当不得真,可时间久了洪家对罗浮生的提防却是当真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罗浮生自己也说不清,可能是洪家发现洪澜喜欢他时义父拉着他促膝长谈的那个晚上,又或者是旁人夸赞罗浮生颇有其生父天资的时候义父隐约皱起的眉头,再或者更早一点,十来岁的洪澜被逼着学经商而自己被送去习武。这纸解除收养关系的合同是早就拟好的,罗浮生清楚地明白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想,不必争。

东江有多少人盯着洪家这块肥肉背后就有多少刀子对着罗浮生,从洪正葆在协议上签完字的那一刻起罗浮生与洪家就没什么关系了,早些年得罪了太多的人,如今没了身后的庇护罗浮生一点也不意外自己会被暗算,只是感叹自己运气背,孤身一人还碰巧身上没带刀。

对面是早有过节的老对头,只想惹事并不寻仇,下的不是死手,但终是寡不敌众,罗浮生受了些伤堪堪脱身。

杨修贤听到外面的动静打开门时,罗浮生惨白着一张脸十分勉强地对他笑了一下,然后推着杨修贤进屋把人压在门板上发狠地吻。

力道大得惊人,杨修贤不用看也知道肩膀明天定是青紫一片,但身前的人像是发了疯,捏得杨修贤骨头快散架了还不够牙齿咬着他的唇破出了血珠。

“罗浮生你疯了!”杨修贤在换气的间隙得到喘息,用力推开了罗浮生。

罗浮生被推得向后踉跄几步,伸手捂住肩膀发出一句痛呼,脸色又白了几分。

杨修贤这才注意到罗浮生有伤,罗浮生惯穿深色衣服,黑色的外套从肩膀处浸出一块墨色,远看就像是普通水渍,但随着动作不断有血腥味飘出来。原来刚才浓烈血腥味并不只是嘴唇,更多来自于罗浮生身上。

杨修贤忙把人扶到沙发上坐下,手不免在外套上蹭了一片鲜红。

“罗浮生你怎么回事?我带你去医院!”

罗浮生也不再硬撑,靠在沙发上疲惫得闭了闭眼,“没事,只是伤口裂开了,你去拿个急救箱来。”

伤口确实被罗浮生自己简易包扎过,但因为之前的剧烈牵动不断有血液渗出,用来止血的布料被染红一片。“我特么长这么大连创可贴都没用过几回哪儿来的急救箱,不去医院我怎么知道怎么处理!”杨修贤被吓得不清,声音止不住发颤。

“你觉得这种伤口能去医院?”罗浮生睁开眼扫了一眼杨修贤,觉得这人为这种场面惊慌着实没出息,但那人急红一双眼的样子实在有些可爱,罗浮生不禁心软了一下,声音不自觉放柔了几分,“先帮我止血,然后去买点酒精纱布消炎药。”

所幸伤口只是开裂并不严重,杨修贤红着一双眼手忙脚乱,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最后把人包得像个粽子总算止住了血。

罗浮生因为失血靠在床头很快睡着了,杨修贤收拾好一地狼藉不敢动他只能缩在床的另一侧小心翼翼躺下,一米五的床两个男人睡实在有些拥挤,杨修贤尽量离罗浮生远一点最后也不过只隔了半臂宽。

睡不着,杨修贤翻了个身看着罗浮生安静的睡颜,因为疼痛罗浮生睡得并不安稳,睡着了眉头也是皱着,杨修贤伸出手想要帮他抚平,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轻飘飘搭在了罗浮生的手背上。

罗浮生确实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觉得热,好像做了个梦,梦里他在一片火海,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张望去找。

“罗浮生?罗浮生?醒醒。”梦境和现实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罗浮生努力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杨修贤开了一盏夜灯坐在他跟前,“伤口发炎了,你在发烧,我去给你拿退烧药和消炎药。”

罗浮生动了动嘴唇想说话,嗓子却燥得像含了一团火,脑子也烧一锅粥想了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就着杨修贤端来的温水把药吃了不出半个钟头又沉沉睡去。杨修贤却不敢合眼,坐在床边探了探他额头上的毛巾又换了一根新的。

罗浮生第二天醒来花了好几分钟反应自己在哪儿,高热刚退,头昏沉沉地疼,旁边坐了个人手撑着脸在打盹,乌青的眼圈看起来像是熬了一夜刚睡着,罗浮生没打扰他,轻轻翻了个身试图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拿床头柜上的水杯。

动作不大却惊醒了杨修贤,“别动,我给你拿。”

就着杨修贤端杯子的手小口小口地噙,一杯水饮得极慢,温水入喉把朦胧的意识也唤了回来,罗浮生撑起身来靠在床头。

“说说吧,昨天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我和洪家没关系了。”

“什么?”杨修贤一怔,皱着眉不可思议地看着罗浮生。

“我说我和洪家没关系了,收养关系解除,我不是洪正葆的儿子了。”罗浮生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慢悠悠地解释。

“你和洪家闹翻了他们派人追杀你?”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是义父干的,我和洪家没关系了,消息走漏出去以前得罪的那些人仗着我没靠山寻仇来了。”罗浮生翻了个白眼,觉得杨修贤的逻辑十分可笑。

“那洪家不来找你么?好歹你曾经也是他儿子,你受伤他们知道么?”杨修贤突然化身十万个为什么,拉着罗浮生非要问出个道理来。

“应该还不知道。义父他不会找我的,这么多年他求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我离开洪家好好过平凡人的生活,他守住他的道义,也保住了他的家业,父慈子孝。”罗浮生双手搭在身前淡淡地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那你后面打算怎么办?”

“洪澜要结婚了你知道么?”罗浮生抬起头看着杨修贤,“从小她就最粘我,整个洪家也属她对我最好,下个月她要结婚了,只要她幸福我就没什么遗憾了。”罗浮生说得极其认真,用一种杨修贤从没看在他眼里见过的神情,眼里有一瞬间好像有一丝遗憾快速闪过,但马上又被欢喜的情绪掩盖,杨修贤以为自己晃神看错了。

“杨修贤,下个月我要离开东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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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有人问罗浮生爱是什么感觉,这个问题罗浮生自己也问过自己。

戏折子里爱一个人无非是红鸾星动上一动,早前他喜欢一个人去戏院听戏,看台上的角儿吊着嗓子唱生者可以死,死而可以复生,罗浮生实在想不明白这么复杂的东西放到故事里为什么这么简单,一场花一轮月怎么就能死生不渝了?

露水情缘确实有过不少,那个唱戏的段天婴自己就挺喜欢,喜欢归喜欢最后自己也没下定决心去追一追。那么杨修贤呢?罗浮生在离开东江后的日子里反反复复问自己,他爱杨修贤么?

罗浮生总是在不断回忆自己告诉杨修贤要离开东江那天他的反应,那几分钟的场景放电影般一帧一帧在罗浮生脑海里过。杨修贤先是有一些无措,然后很快抬起头抿着嘴角轻飘飘冲他笑了一下,说这样也好。语气里罗浮生隐约听出了一丝失落,可那道笑太浅太轻,浮在杨修贤脸上让罗浮生心里堵得慌,以至于那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在嘴边绕了几次没有说出口。

这边的生活比起东江要自在很多,罗浮生把东江的房产变现租了个铺子在龙城西街开了间酒吧。西街美术馆最近有个画展,某初露锋芒的青年画家首次巡回个人展,展馆门口海报挂了三天,放在以前这种画展罗浮生连一个眼神都不会多分,这次居然主动买了张票进去。

杨修贤说得没错,罗浮生确实一点也不懂画,除了几幅中规中矩的写实风别的罗浮生一概看不懂,三个展厅十分钟逛完,罗浮生被主厅出口处的一副玫瑰吸引。

玫瑰是一丛野玫瑰,散长在地上,花枝张扬着扭曲生长,笔触狂放画面好似在流动,有什么罗浮生看不懂的东西透过画布呼之欲出。

“先生?你好像很喜欢这幅画。”罗浮生在这幅画前站了过于久,久到工作人员止不住上前提醒。

“这幅画很特别。”

“确实很特别,”工作人员赞许地点了点头,“所以它才被放到这里作为整个画展的结尾。”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它忽然想起了一个人。”罗浮生凝神屏气看着这幅画,他想到了杨修贤,他形容不出这种感觉,野玫瑰孤傲、冷艳,落笔却又说不完的热情倾注在里面,有痛苦与欢喜交杂,似有一种凌冽缠绵交织着挥洒而来。

“或许这就是您与这幅画的缘分了,它的名字确实叫情人,是作者送给他恋人的。”

他在一幅叫情人的画里看到了杨修贤,这个想法爬上脊背,让罗浮生周身的毛孔为之一颤,堵在心里几个月的那口气突然疏解了,废气零零碎碎透过舒张的毛孔向体外散去,罗浮生在一层细密的薄汗里飘飘然。


杨修贤确实没想到会在两个月后再次见到罗浮生。大清早门口有人砸门,动静之大把这栋三十年高龄的老旧建筑拍下来一层墙灰。

“来了来了!谁啊?别敲了祖宗,房子都要震垮了!”杨修贤匆忙抓了件衣服往身上套,走到门口开门。

罗浮生站在门外,右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你来干什么?”杨修贤有些惊讶。

罗浮生没有理会这个问题,拨开杨修贤径直走进屋在沙发上坐下,手里的文件袋放在桌上往杨修贤面前推了推,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打开。

杨修贤疑惑地打开牛皮纸袋,拿出来一个红色硬壳本。

“房产证?什么意思?”

“这套房子已经被我买下来了,要不我搬进来,要不我把房子卖了你跟我去龙城。”罗浮生身体向后仰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靠在沙发上,右脚翘起搭在左膝盖上看着杨修贤的反应。

“罗浮生你有病吧!”

“我是有病。我费尽心思想要离开东江,走了之后发现我喜欢你所以又拼命想要回来。我病入膏肓,你有药么?”罗浮生笑盈盈看着杨修贤,一句话说得轻浮,眼神却无比认真,那双桃花眼微微向上扬,像极了四月得意的春光。

杨修贤微微出神,手指在房产证上摩挲几秒规规矩矩装进原袋,放还给罗浮生。

“房子我不打算合租,家我也不搬,有病自己上医院,别拿我寻开心。”

“为什么啊?”这下轮到罗浮生吃瘪,我赌你也是喜欢我的,可是为什么啊?

“罗浮生,我并不是那种陪你玩得起的人,把你这套放到其他莺莺燕燕身上去,别拿我寻开心。”杨修贤狠了心要下逐客令,冷着一张脸丝毫不客气。

“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罗浮生一句话说得委屈,眉眼放低往下垂,显得无辜又可怜。杨修贤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奈拉过一根凳子坐下,赶不走那就谈谈吧。

“罗浮生,你知道我为什么干这行么?”

“知道,因为你那个婊子妈。”

“那你知道我第一次接单是什么时候么?”罗浮生抬头错愕地看着杨修贤,但杨修贤铁了心要和他谈论这个话题,只静静盯着他并不打算多作解释,罗浮生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第一次的时候只有十六岁。是不是很惊讶?别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你只知道我妈是个妓女,但其实她对我挺好的,她从没把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客人带到家里来过。”

杨修贤缩了缩脖子把头扬起,双手撑在凳子上开始回忆。

“她是个特别天真的人,客人送她一束花儿她都能高兴一天。小学的时候美术老师夸我画画有天赋,她就花钱让我去学画,你知道学艺术有多花钱么?那时候我们家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记忆中我们一直在搬家,越搬越小,但是她问我喜不喜欢画画,我说喜欢,她就让我去学。初中有一次她突然住院,我拿着刚得奖的画去找她,她说我儿子真厉害,以后一定能成为毕加索。她读书不多,叫得出名字的画家大概只有梵高、毕加索,后来大一点我才知道她是去医院打胎。”

“我妈在我高中那年处了个男朋友,你说婊子怎么会有男朋友?十里八巷都知道我妈是个婊子给钱就能睡,但是那个男人说爱她她就信,还为了他从良。我妈挺喜欢他,是真的很喜欢,那个男人经常来我们家吃饭,我妈一个西红柿炒鸡蛋都能炒糊的人为了他居然真的练出了一点厨艺。吃完饭我洗碗,他们就在我隔壁房间做爱,声音大得我看不进去书,有时候我去客厅把音量调到最大看电视,墙上时不时还会掉灰。你说我妈是不是天生就是个婊子,在这方面她还真的挺厉害,比我厉害。”

说到这里杨修贤笑了一下,看了一眼罗浮生,罗浮生没看他,低着头拿着手里的烟在桌上不停地点,指关节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磕出咚咚声。

“有次他们忘了关门,我凑到门缝看过一回,那个男人看到了我但是没出声,我被吓到了,赶紧躲回房间。那天走的时候那个男人特意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后来还给我带过几回糕点,我妈为此特别高兴,拖着我非让我叫他爸。后来的事你应该是知道的,我妈出了车祸,躺在医院里等着钱救命,我去找到那个男人,他说我陪他睡一晚他就拿钱救我妈。我当时挺气愤的,拳头都挥到他脸边了,但是医生拿着病危通知书过来那一拳还是没挥上去。我妈没救过来,三天后走了,钱这事儿我没告诉我妈,我妈到死都以为她遇到了真爱有人在乎她愿意救她。”

“你说讽不讽刺,我妈出车祸那天刚好是去买裙子,那个男人说周末带她去看电影。”

杨修贤讲完这个故事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舒了一口气垮下背来看着罗浮生。

“所以呢?”

“所以我从16岁开始就是个妓了,我花着那个男人的钱读完了高中,逃到了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继续靠皮肉生意学画画。”杨修贤无奈地耸了一下肩,把头转向窗外发呆。

罗浮生略微消化了一下刚才接收到的信息,沉默地抽完了一支烟,然后换了个姿势十指交叠放于双腿之间,身体后仰完全靠在沙发上,波澜不惊地看着杨修贤。

“这些我已经知道了,然后呢?”

“知道就不要跟一个婊子谈感情。”

“那如果我偏要呢?”罗浮生居高临下看着他,一个问句被说成陈述句,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罗浮生我跟你说这么多你听不懂是不是?”杨修贤被罗浮生的冥顽不灵惹得心烦,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追问那就是揭人伤疤,真没意思。

“如果现在我偏要在你面前挖一个坑呢,你跳不跳?”

“罗浮生你TM是不是有病!”杨修贤站起来用力踢了一脚地上的凳子,本来就松松垮垮的木凳彻底散了架,在地上分裂成几块碎尸。

飞散的木凳有一条凳腿弹到了罗浮生小腿上,砸出了邦的一声,罗浮生没有躲,静静地盯着杨修贤古井深潭一般的眼睛仿佛要把人盯穿。“杨修贤,不管以前你经历过什么,我都要,我偏要。”

杨修贤看着那双眼睛不说话,看着看着突然没了脾气,低下头偏过发红的眼抬手轻轻擦了一下眼角。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种劝妓从良的戏码?”他苦笑着,声音有些哽,字句在喉咙里含混不清。

罗浮生却突然笑了,起身走到杨修贤面前抬起他的脸和自己对视,罗浮生的眼睛乌亮亮的,褪去平日的锋利有一股柔软藏在里面,还有一种要把人拉拽进万劫不复的深情。

杨修贤对上那双眼睛,骂了句艹,下一秒猛地拉过罗浮生的衣领不管不顾吻了上去。

这个吻更像是发泄,牙齿碰撞牙齿,用力撕咬彼此的嘴唇带出血腥味,然后又混着唾液卷入喉咙吞噬,一个吻接得眼睛鼻子发酸喉头却是辛甜。

杨修贤主动撕开罗浮生的衣服,扯掉了两颗衬衫扣子,埋头在他锁骨上啃噬吮吻,罗浮生吃痛地闷哼一声,托起杨修贤的大腿把人抱到床上。

一场性事来的猛烈又疯狂,两个人都像饕餮一般不知足想要索取更多。其实并不舒服,没有前戏的突然进入让杨修贤痛得快晕过去,但偏偏死死绞住对方不松口,罗浮生被夹得难受不敢动,汗水顺着颌骨滑落一滴一滴落到杨修贤胸口,杨修贤凑上去吻他,眼角的泪蹭得罗浮生整个脸都湿淋淋,汗和泪交杂在一起涩得发苦,又被舌头一一舔净吞进腹中。

杨修贤接过数不清的客,在他们身下起伏承欢,但头一次觉得自己在做爱。他抬高臀部把自己主动往罗浮生身下送,巴不得罗浮生顶得深一点,再深一点,力道重到把他撞得整个人承受不住向后缩,最好手能把腿根掐出血印,再用精液狠狠冲刷他的肠壁。他想溺死在这个漩涡里面,如果这个漩涡名叫罗浮生,那就溺死在里面。

两人疯魔一般做了好几个来回,直到杨修贤累到脱力才被罗浮生搂着渡了几口温水抱去浴室洗澡。

罗浮生再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狼藉,床的另一侧空荡荡的没有人,伸手摸上去是棉料冰凉的触感,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罗浮生揉了揉眼睛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杨修贤缩在角落里画画没有开灯,画布上是上次没画完的那个半成品,现在已经快完工。

罗浮生摸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杨修贤脖子被呼吸扫得有些痒,想躲罗浮生却不放,只能呵呵地笑,“等这幅画画完我送给你吧。”

罗浮生目光移到画上重新端详起这幅画,画面还是红艳艳一片,中间用深色过渡出了一条明暗分界线,再往上是很抽象的一些线条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罗浮生仔细看了一会突然福至心灵,“你画上画的是不是我?”

杨修贤落笔的手一顿,“你不是不懂画么?”

“好像又懂一点。”

“嗯哼?”杨修贤挑眉。

“懂你。”

……

“罗浮生。”

“我在。”

“等清明我们去看看我妈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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