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8月12日

【何非x西决】去城快车

“我不知道你的爱能不能,把你爱成一个可爱的人。”

“米饭是美妙的一个词,米和饭却是两件事。”

郑西决同意离婚是在何非第三次提离婚的时候。

第一次提离婚时何非第一次欠债,五千块不算多,只是卡在了交第二年房租的当口。那也是他们坐上去城快车离开龙城的第二年,西决的工作刚步入正轨,在此之前的一年两人都没攒上什么钱,突然有天何非开始往家里拿钱,几百块几千块,塞在旧牛仔裤裤兜里鼓囊囊一包。第一次带钱回来,一百一百数给郑西决看,笑得很纯良又有点得意。郑西决把钞票捋平整,问哪儿来的钱,何非含糊说搞了点小兼职,多赚一点是一点。郑西决没再多问。

没过多久郑西决就知道何非是去赌了,睡前捣鼓手机的时候何非没避着郑西决,因为觉得都是小钱消遣一下还能稍微赚点,花哨图标在掌心的小屏幕里跳跃滚动发出振奋人心的声响。郑西决没当场发作,背对何非躺下,安安静静的,等熄了灯才回身搭上何非胳膊,要不你别弄那个了,郑西决说。何非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郑西决说的什么,安抚道这没什么,不用担心,大家都在玩儿。郑西决按在何非胳膊上的手紧了紧,何非叹了口气搂住郑西决,好啦,你不喜欢的话,那我不玩儿了。

日子还是平淡过,郑西决开了个账户给他俩一起存钱,到交房租的日子才发现钱没了,枕头底下还多了张五千的欠条。何非道歉道得快要掉眼泪,解释说本以为能赚,我好累西决,我想给你最好的。郑西决扇了他一巴掌,你不是答应我不赌了吗?

何非的舌尖顶了顶左腮,紧握西决的手松开了,这下真掉了眼泪,对不起西决,何非的声音第一次带上微不可闻的颤。你怎么背着我拿的钱?郑西决又问。对不起西决,我删了你的短信,对不起西决,如果你想离婚我没有意见。

后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何非确实没再赌,郑西决心软,给何非买了画架和颜料,放在阳台光线最好的地方——何非你看,记得吗?以前你很喜欢画画的。何非笑着亲郑西决的脸,把画架颜料挪到客厅里,傻西决,放外面颜料都要干啦。

第二次提离婚时何非撕了郑西决的画,那场争吵来得毫无预兆,又或者是过多龃龉压抑之下的爆发。这次何非欠了三十万,他很认真地想过要如何偿还这笔高额债务,回家一路都在想,就着啤酒,快要想出来了,只差一点点了。推开门看见郑西决坐在他的画架前,画两个笑容满面的女人,一个女人着红衣长卷发,一个女人头顶长一双兔耳朵。

你很想你的姐姐妹妹们吗?何非问郑西决。郑西决起身扶住双脚打颤的何非,怎么喝酒啊,你现在不可以喝酒的。

我问你,你很想你的姐姐妹妹们吗?何非不依不挠,郑西决抬着水壶倒温水,我三年没见她们了,你说我想不想?

你不是答应我和我一直在一起吗?你不是要和我一起走吗西决?去城快车上你答应过我的西决……何非颤着手去揭架子上的画纸,染了满手未干的颜料,胶带连着画纸被撕去了一大块。何非你别动……不要撕我的画……郑西决抢不过何非,颓然跌坐在地上。何非跪在郑西决面前,低下头抬起眼用无辜的眼看他,西决你答应过我的,我爱你西决,你爱她们比爱我更多吗?

郑西决摇头,我爱你,但我很想她们,她们是我的家人。

西决,我也是你的家人。何非偏头去吻郑西决的脸,被躲开了。

你不想和我做家人吗?西决,你想我们离婚吗?

何非你想复杂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画画而已,你不是也很喜欢画画吗?为什么你都不画画了?

何非皱起眉头,露出羞耻的受辱的表情:西决,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画画的。

吃饭吧西决,我们不吵架了。

第三次提离婚时何非已经债台高筑,被打得奄奄一息扔在门口,他们已经搬了四回家,一处比一处偏远逼仄,郑西决已经换了三个工作,一个比一个薪资低时间短。郑东霓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郑西决的去向,还没赶到去城就先打了电话来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发了龙城中学招聘教师的公告,命令郑西决尽快回家。

郑西决没有想回去,他还想着救何非,是何非无意翻到了郑东霓转发过来的邮件,心下了然,签好了离婚协议放在床头柜。

西决,你本应该有更好的生活。何非送郑西决上了回龙城的快车。西决,我一直想的都是给你最好的,我希望你开心,但我没有做到,是我欠你,你不要怪我,也不要再见我。

对了,何非总算找了个勉强稳定的工作,做潜水教练去了。后来他们再没有见面。

郑西决同意交往是在何非第三次提交往的时候。

第一次提交往时他们只是在校门口错身而过,错身而过很多次。郑西决是大学生,月月订影视杂志文学杂志,何非在校门口报刊亭打杂,把郑西决订的一沓杂志理出来放在身后的铁架子上。何非在杂志里夹情书,写很笨的从网上抄来的情话,字迹漂亮是长处,但潦草显轻浮,郑西决把情书收在角落,烫手一般不再拾起,再去报刊亭时悄悄往里瞥了两眼,何非的短发柔顺地盖在额头上,棒球服下的双手慌乱又局促。

第二次提交往时郑西决已经答应何非的邀请,那是一次很仓促的约会,一位中欧画家的原作罕见地送到了龙城办展览,何非在放学路上拦住郑西决,捧着两张快要揉皱的票递给他。何非说这是他很喜欢的画家,平常还会模仿那画家的画。何非侃侃而谈,引经据典,手掌有些紧张地抚摩灰色短袖下的手臂。郑西决觉得这个样子的何非很好看,但面对画作大脑空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说我有个同学也很喜欢这个画家,她家就是做艺术产业的,可惜她出国交换没有赶上这个展,昨天人刚走,好可惜。

何非脸上还挂着认真倾听的温和的笑意,直到走出展厅才揉了揉自己笑得肌肉发酸的脸。倒春寒的风冷气真足,冻得人脸都僵了。

送人到宿舍楼下时,何非接过郑西决还回来的棒球服外套,说郑西决,我可以追你吗?

第三次提交往时郑西决刚结束毕业典礼,何非捧了一大束花站在郑西决身边,郑西决说过喜欢向日葵,何非就给他包了很多向日葵,被醒目地定格在了照片上。

郑西决接过花束小心翼翼捧着,何非往郑西决的方向又凑近了一步,肩膀手臂紧紧挨着,闻得到对方身上刚洗过衣服的清爽气息。何非悄声在他耳边问,郑西决,我可以追你吗?郑西决转头撞进何非的眼,那双眼闪着透亮澄澈的光。

何非。郑西决小小声叫他名字。

嗯?

有人说过你眼睛很漂亮吗?

好像有过……何非低头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脚尖往下压点了点地又往上抬,身体跟着小幅度晃动,过了会儿又抬起手挠挠头。

毕业第二天,郑西决跟着何非上了去城快车,驶往不知终点和归途的陌生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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