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31日

【耕歌/生非】往返之酒/Vinho da Roda(吃喝系列全文+番外123)

Chapter1 【耕歌】我觉得 我同事 是我小(论坛体)
*借一下朱白小羽的梗。7k+一发完。

 
龙城社区>>网事杂谈>>我觉得 我同事 是我小
1L 生煎包我爱吃

2L

3L
??

4L
???

5L
同事是楼主小妈?这么刺激的吗

6L
楼上破坏队形强迫症受不了

7L
生活八卦我爱听,快说出你的故事

8L 生煎包我爱吃
最近接的一个新项目认识的这位同事,属于合作方,这段时间暂驻我司,为了省事姑且就叫同事吧。我们领导上来就介绍说他很专业很厉害,还让我们多跟人家学习,大家开始是有点不爽的,相处下来觉得人还行,没什么攻击性

9L
他?

10L
然后呢然后呢

11L 生煎包我爱吃
上个礼拜,项目组开会,我发现同事戴的项链跟我爸的一条是同款

12L
这就男妈妈了?有点牵强

13L
世上同款多了去,难道同事和楼主老爸有什么交集吗

14L
楼主是不是脑补能力过于强大了

15L 生煎包我爱吃
它不是同款不同款的问题,是那个项链,那个牌子的款式大多数都是独一无二的。我后来仔细看了我爸那条,跟同事的有细微差别,但绝对是同一个牌子,因为太好认了

16L
这也只是碰巧一个品牌而已?

17L 生煎包我爱吃
同事原单位就是我爸公司

18L
啥?

19L
WTF?

20L 生煎包我爱吃
我不是说了吗,这个同事是我们项目的合作方,最近这段时间都在我司
合作方好巧不巧就是我家老爷子的公司

21L
啊这

22L
同事和楼主爸爸办公室恋情??有点意思

23L 生煎包我爱吃
知道合作方是我爸公司的时候,我是拒绝加入这个项目的,但是架不住我们领导非要我进组,领导是个恶魔
生活不易 生生叹气.jpg

24L
楼主还挺有志气?没继承家业吗w

25L 生煎包我爱吃

接着说,前几天我爸出差,昨天回来后手上多了个手镯。手镯上的花纹样式和我同事那条项链一!模!一!样!

26L
我觉得吧还是不能太肯定,同款这种很难讲。万一是人家谁勾搭谁呢

27L
同意,楼主应该多观察一阵,不要妄下结论。也不见得就是勾搭,没准同事和楼主爸爸好兄弟关系好呢

28L
确实,跟追星似的,很多时候同款可能只是宣发手段,哪来那么多恋爱脑

29L
这话我就不同意了,你家老爹跟别的男人关系好到首饰同款?还是一个公司的,是你你怎么想

30L 生煎包我爱吃
这个真的不是一般到处能见的牌子!!很少见!!就是那种、那种

31L
楼主急了哈哈

32L
楼主你就这么急着给自己找小妈吗哈哈哈

33L 生煎包我爱吃
你们不要再笑了!喂!!!

34L
我们受过专业的训练.jpg 哈哈哈哈好了不笑了,所以楼主是单纯想吐槽发泄,还是不想同事变小妈来求大家支招?

35L
同事有和楼主提过楼主爸爸的事吗?同一家公司,如果和楼主爸爸认识并且很熟,应该也知道楼主吧?

36L 生煎包我爱吃
回34L:就,先证明到底是不是?我和我爸现在不住一起,周末过节什么的时不时会到他那去一下。生活上一般也互不干涉,就不太好直接问或者去他公司吧。这么些年他一边带我一边忙他的公司。我现在可能就是……要有小妈了,对方还跟我差不多大,有点不爽?不对,相当不爽
回35L:没提过。我也没主动跟他问过我爸,万一完全是我想多了岂不是很尴尬。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有那么几次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有点怪

37L
卧槽 这是什么人设,独自一人养孩子干事业

38L
楼主不会是怕爸爸找了小妈不要你了吧(划去)
楼主是不是希望爸爸能跟你说?如果有情况的话咳咳

39L
感觉你已经有答案了
前面几层让你继续观察,但是你的回复就给人一种“他就是我小妈了”的笃定,发这个帖其实是想说服自己接受?

40L
项链,手镯,昨天回来
怎么有一丢丢眼熟?

41L
那什么定律来着?发论坛必有知情人士?

42L
应该不是?只是觉得楼主他爸和同事这情况跟我的两位上司有点像

43L 生煎包我爱吃
啊啊啊又要开碰头会了我先撤

44L
楼主跑了啊

45L
那我借个地说说我那两位上司好了^^方便叙述就写作L和M
L是我顶头上司也就是我们老板,快五十了,很帅看着不显老那种,眉宇间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不过只要M在场,老板情绪一般都非常好,还会笑,笑起来真的超好看!但是很少见,我们无福消受。M是我们这个部门的负责人,同时也是L的秘书,三十左右的样子?好像从他进公司起就一直是L的秘书
我来公司的时候,终面M在场,跟其他面试官气场完全不同,没有那种端着的感觉,特别有亲和力。后来顺利入职进了M的部门,M人真的好温柔,对我们也很nice。开始我还在想他会不会镇不住下属,后来发现只要谈到工作,M那就是超超超超超厉害的那种,听他说话就知道他对我们的商品和这个行业研究很深,几句话就能让人不得不服觉得他说得都在理,之前有个比较有个性喜欢捣蛋的新人小朋友也被M治得服服帖帖。果然做到领导的人都有两把刷子

46L
啊上面好像跑远了,接着说咳咳。就L吧其实我们不常见到他,出差挺多还经常去各地讲课。在公司的时候也只有开大会的时候或者偶尔在走廊电梯这些地方擦肩而过。但是,但是!!每次看到L的时间前后,我们总能在M身上发现同品牌或者同款的东西!衣服啊鞋啊配饰啥的从头到脚都有!
最近的就是他俩同时戴了项链,同一品牌,款式不能说完全一样但是基本元素是一样的。本来我们只看到L戴了,后来有天发现M也戴了项链,但是在外套里面看不清本体。最后我们推出部门里一位小哥假装弄翻东西还撞了M一下,大家这才看清楚啊啊啊
然后就是昨天,我们老板出差回来,下午直接拖着箱子回了公司,手上多了个镯子,跟他俩那项链看着就是一样的。后来我们放大了偷拍的照片,跟M那条项链的款式完全一致!
好巧不巧,老板出差那地方就有这个品牌的专卖店
好巧不巧,品牌官方前两天发微说全新稀有单品已被神秘顾客把握,配图跟老板手上戴着的一模一样
好巧不巧,今天看到楼主这个帖子,不能怪我有微妙的既视感呀

47L
这还真是好巧不巧。圣人云:所有的巧合都离不开人为。
不过你这么磕上司CP真的好嘛

48L
不好磕吗?我们部门全在磕
而且不只是同款的问题。据老员工说,最早大家都只花痴老板一个人,事业有成的中年帅大叔谁不爱呢,但是对他的私生活一无所知,哪怕在公司里,因为接触少一般员工也很难完全get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刚来公司那会儿第一次看到L就觉得他特别正儿八经,就正儿八经那种正儿八经(词穷请见谅)。说他有点古板吧但成立我们公司国内只有我们一家在做,这就不是个古板守旧的人会干的事,说他威严满满也过了点,因为开会的时候提要求他都是以理服人,说话非常有条理,有理有据那种。那会儿老板一年到头正装打扮,给人感觉一板一眼。(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开始健身,来公司也经常穿运动款的衣服,第一此穿的时候我们一下子没认出来)
刚好那阵子公司的业务做得越来越好,就突然有传言说L有不可说的背景,背后力量强大,在业界一手遮天,后来越传越离谱,还说L两道通吃什么的。
M是我们部门负责人,办公室就在L办公室外面(他俩办公室可以算一个大间?反正想进L办公室就得先进M办公室),有次部门聚餐,一个刚来不久的姑娘就忍不住问他L平常到底是什么样子,L办公室里是不是挂着猎枪啥的。

49L
猎枪?这啥子背景哟

50L
你们到底是什么公司册那

51L
你们到底是什么行业册那

52L
我们是正经公司谢谢。M当时叹了口气,看着有点无奈的样子,跟我们说猎枪是没有的,但是每次他去L办公室,L表情都很严肃,威严值max。M说L经常在办公室里踱步,有时候看起来还真挺像想干掉什么人的样子

53L
我滴妈

54L
你们真的是正经行业吗喂

55L
我们是正经行业再次谢谢。当时我们听了M的话很惊讶,M很崇拜L,也是因为L接触了这个行业,后来才到公司应聘的,M还说因为L他才能发现我们公司的产品,他对我司产品一见钟情。这都是M以前亲口告诉我们的。
他俩在一起的时候自成结界懂吗,那种你一个眼神我马上就把你想要的文件递给你,我一抬手你就会接着说正想跟你说这事,然后你说着1我想到3直接回你5我们怎么做
如果说全公司谁不怕L,那绝对是M,毕竟M是L的笑容限定啊。
但是连M都这么形容L,就不能怪大家各种脑补了(笑哭
还有,大概两三个月前一个周末,我们部门有个同事在公司附近一个商场停车场看到他俩了,M坐在L车副驾上,两个人好像在说话,后面头还凑一起不知道干嘛,同事说他们那个样子大概有半个小时,后来L才发动车子走了
照片-挡风玻璃后两个脑袋凑一起.jpg

56L
偷拍上司666可惜了什么都看不出来糊得根本看不清人脸。倒是有点好奇你们的产品了,还能让人一见钟情?

57L
我甚至可以直接脑补小作文嚯嚯嚯

58L
光看项链手镯,上面楼层说的这两位上司确实和楼主爹妈情况挺像,但也就仅此而已吧
努力帮楼主把话题拐回来(正直如我)

59L
这就替楼主盖章男妈妈了?

60L
对了补充一句,M最近因为一个合作项目不在单位哦。所以我才说楼主这帖子让我有既视感 推眼镜.jpg

61L
楼主去开会是不是又能碰到那个同事,蹲后续
咱想看父母爱情

62L 生煎包我爱吃
来了,更不爽了

63L
顺毛

64L
咋了

65L 生煎包我爱吃
恶魔领导又开始了,为了这个项目其中一个企划,我做了方案A和方案B,B我并不认为十分合适,所以汇报的时候就建议采用方案A,组里其他人也觉得A方案好,可恶魔对方案A百般挑剔,说方案B比较好,还说我没必要为了显得工作量特地搞两个方案,他也没要求我搞两个凸(艹皿艹 )<)

66L
淡定 领导都是这样的

67L 生煎包我爱吃
我之前就被他整过,说我不喜欢思考,不开拓思路,不帮他决策,他喜欢做选择题。就因为这话这次我才做了两个方案(╯‵□′)╯︵┻━┻

68L 生煎包我爱吃
不过刚才我也算开了眼。那个同事也在,他说B方案不太符合国内现在的行情,建议恶魔在A方案基础上调整,恶魔说总要尝试点新东西,想开拓市场不能完全随大流。同事就说这不叫随大流,没必要把东西都搞得曲高和寡。然后他俩就掰头上了
我心想恶魔你之前不是盛赞这位同事如此这般nb吗,怎么现在杠上了
我第一次见那个同事怼人,轻声细语,外加优雅而不失礼貌地微笑?恶魔每说一条他的臭屁道理,同事就给顶回去,感觉恶魔拳头打在棉花上哈哈哈

69L
所以楼主你对小妈是不是没那么不爽了,他怼了你的恶魔上司

70L 生煎包我爱吃
我刚才围观挺爽,但现在还是不爽。他俩掰头到最后,同事说他来配合我调整方案,明天再讨论,大家一起看然后投票
恶魔居然同意了
于是现在同事搬了张椅子暂时坐我办公室了,就在我对面,对着他的笔记本噼里啪啦……今天加班跑不掉的预感

71L
加班好呀,快问问他是不是你小妈XD

72L
你们前面说小妈他都没否认,说明心里已经接受了

73L
楼主你都要加班了还来水论坛真的好么

74L 生煎包我爱吃
他让我等他一会儿,这不是在等吗

75L 生煎包我爱吃
我看到他衣服里面的项链了,绝对是那根,好吧我又不爽了

76L 生煎包我爱吃
来聊天呀 你们人呢

77L 生煎包我爱吃
我怎么觉得他身上有股香香的味道

78L
小妈身上香

79L 生煎包我爱吃

80L 生煎包我爱吃
U1S1 和我家那老头子用的香水有点像,不过他最近好像在改变路线,经常穿运动款还健身不怎么用香水了
可能是我鼻子不太对

81L 生煎包我爱吃
啊好无聊

82L
你们上班都好闲,什么工作也介绍我一下呗

83L 生煎包我爱吃
前面那个歪楼的我看了,应该不是吧。我爸对别人笑?不存在的。小时候他还会跟我笑笑,后来天天训我。我就不想搭理他了。平常他也是面无表情的多,没情趣的小老头子哼

84L
楼主你这是叛逆期无限顺延吧

85L 生煎包我爱吃
WOC

86L 生煎包我爱吃
WOC

87L
嗯?

88L
和小妈相认了?

89L 生煎包我爱吃
他居然是在给我的方案做批注

90L 生煎包我爱吃
从头到尾四十多个批注

91L 生煎包我爱吃
还1234567标的巨清楚
截图加码.jpg

92L
我滴妈这是啥

93L
妈惹这个批注也太认真了吧我上学写论文的时候导师都没这么指导过我

94L
讲道理 我对楼主这个疑似小妈的同事观感upupup,我喜欢对事认真的人

95L 生煎包我爱吃
不是 有这时间这大哥不如重写个方案

96L
怎么又喊大哥了辈分乱了呀喂

97L 生煎包我爱吃
崩溃 他把加批注的方案发我后就让我一条条照着改
改完再给他看

98L 生煎包我爱吃
他就不能一边说一边让我改吗

99L 生煎包我爱吃
非要这么死板 除了我爸就没见过这么板的(•́へ•́╬)

100L 生煎包我爱吃
怎么觉得这不是合作方,是又多个甲方爸爸,多个领导使唤我

101L
给楼主递咖啡 同情的眼神.jpg

102L 生煎包我爱吃
现在就剩我俩还在加班了

103L 生煎包我爱吃
有人给他打电话

104L 生煎包我爱吃
他说要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问要不要带点吃的给我

105L 生煎包我爱吃
我才是想出去的那个好吗(╯‵□′)╯︵┻━┻
我在这里兢兢业业加班(╯‵□′)╯︵┻━┻
他笑那么灿烂干嘛,我才不吃嗟来之食(╯‵□′)╯︵┻━┻

106L 生煎包我爱吃
吃什么吃,我根本不饿!我选择咖啡!一鼓作气把方案肝完!吃什么吃?吃什么吃!

107L
楼主啊,饭还是要好好吃的

108L
就是份工作而已何必呢

109L 生煎包我爱吃
刚去茶水间搞咖啡,好像看到我爸车停在楼下,然后同事上去了
就上去了
上去了
去了

110L
……

111L
好像?能确认嘛

112L 生煎包我爱吃
这么高个楼层我又看不到车牌(艹皿艹 )<)

113L
楼主爹妈出去吃饭了
楼主继续加班
楼主:终究还是一个人扛起了所有

114L
对不起虽然楼主很可怜但我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如果同事真的是楼主小妈就更好笑了)

115L
楼主不哭,你看,小妈不是问了要不要给你带吃的,说明他很关心你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吼吼吼吼

116L
楼主好像又不见了

117L
在改方案吧,社畜都不容易

118L
和朋友吃饭偶遇了老板L和上司M,应该没被他们看见。隔了几张桌子外加一根柱子
楼主回头能不能打听下你同事晚上去哪吃的饭?是不是穿了白衬衫外面一件米色外套?我就是有一点点好奇,如果不方便透露能不能私信告诉我,万一呢嘿嘿嘿嘿嘿

119L
楼主应该被工作摧残到不想说话了

120L
他俩桌上放着我司的产品!啊!!!

121L
所以?你的顶头上司和上司在讨论工作?没懂激动的点

122L
前面不是说了吗,M就是因为L才接触我们这行的,我司产品是国内业内唯一售理,行业里的产品种类那么多,M只对我司这款一见钟情,一见钟情啊!本人盖章一见钟情!
每一口都是爱情的味道,啊

123L
我开始好奇你们卖的是什么产品?放在餐桌上还每一口,吃的?喝的?

124L
你悠着点,别被上司发现吼吼

125L
放心我有数,哎呀距离远了点听不到他俩在说啥

126L
只有我关心可怜的楼主方案改完没?

127L
啊啊啊啊啊他摸了他的头他摸了他的头他摸了他的头

128L

129L
疯了,抬走

130L
L和M起来准备走了,L让M先走,顺手捋了下M的头发,好像还说了什么还笑了一下,听不到啊
M耳朵就红了,点了下头,L就轻轻扶着M的腰腰腰腰腰两个人就一起走出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31L
我一个激动想跟踪一发,结果看到他俩直接上车了(L的车),呜呜呜

132L
啧啧凑情侣

133L
不行我要发我们部门小群昭告天下他俩是真的
不等楼主了我要去磕CP了楼主你工作加油fighting

134L
楼主吃饭了吗?已经快十点了还没冒泡

135L
心疼楼主

136L
心疼+1

137L
心疼+2

138L
其实吧我觉得楼主他爸和同事这情况确实和歪楼网友的上司很像
(1)项链手镯同款
(2)楼主他爸出差昨天回来,L出差昨天回来
(3)楼主同事最近因为项目合作都在楼主单位,M最近因为项目合作不在原单位
(4)楼主他爸最近在健身,L最近也在健身并且还时常改变穿衣风格。你们仔细翻前面楼,感觉这条被忽视了

139L
真相只有一个!开始推理吧(
话说楼主吃晚饭没啊

140L生煎包我爱吃
打包饭菜.jpg
在吃了

141L
楼主这是还在单位?

142L 生煎包我爱吃
对,正在吃饭。同事回来了在调方案

143L
楼主快看下前面,从118L开始看

144L 生煎包我爱吃
118L?

145L 生煎包我爱吃
你怎么知道我同事穿什么衣服的??

146L
完了 楼主傻了

147L 生煎包我爱吃
怎么证明不是纯属巧合?118L你出来对个暗号?

148L
吼吼吼看戏了看戏了

149L 生煎包我爱吃
人呢

150L
人家磕CP去了,只有楼主小可怜还在公司

151L
等等楼主你的晚饭是同事带回来的?

152L 生煎包我爱吃

153L
不是不吃嗟来之食的嘛

154L
楼主:真香.jpg

155L
我是118L,刚看到楼主139L发的照片,包装袋上印的就是我刚才在的那家餐厅LOGO
所以,楼主你是我们老板的儿子?你姓L?你是DJPTJXH的?

156L 生煎包我爱吃

157L
什么鬼,真就对上暗号了?

158L
看来L是姓氏

159L
面对灵魂三问楼主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160L
一个感叹号充分显示了楼主内心的滔天巨浪

161L
特来围观此贴,原来老板的温柔真就只给M秘书啊,楼主要不要跟我们认识一下,M秘书对这个合作项目很上心的,大家今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162L
认亲实锤了?楼主没正面回答吧

163L
感叹号还不够说明问题么w

164L
老板的儿子就是我们的儿子(划去)

165L
妈呀有人占楼主便宜

166L
现在的合作方都这么奔放的吗

167L
这就集体变楼主父辈了?莫名觉得配合一下前面L业界只手遮天人设有点带感是怎么回事

168L
楼上想多了,只是单纯想占楼主便宜外加沙雕吧 摊手

169L
楼主啊,你别一直不爽。M秘书真的特别好,特别特别好。早些年我们公司刚成立,在整个国内市场还没什么认知度,M来了后一直跟着你爸跑东跑西到处拉业务。那会儿大家加班都不少,但很大原因是因为热爱,喜欢这行,喜欢我司的产品,想要让更多人知道。M经常会让我们不要加班赶紧回去,我们总说你不也没走吗。有次我很晚才给他发一个宣发文案,M回我让我以后不要搞这么晚身体最重要

170L
你们这叫内卷谢谢

171L
我们只是幸运,爱好即职业。而且也就最开始的时候这样,现在基本正常上下班的,偶尔有特殊情况才会加一下班

172L
多少能理解169L,我前一份工作就是这样,大家都是一腔热血,因为共同的目标聚在一起。可惜后来,诶,公司大了人多了,乱七八糟的事也就多了。很多时候也要看公司整体环境和领导吧

173L
然后M拉着L的儿子——楼主,一起加班∠( ᐛ 」∠)_

174L
还带了和楼主他爹一起吃饭带回来的狗粮?

175L
哈哈哈哈哈

176L
楼主别理他们,他们都是坏人

177L
楼主这回真的消失了

178L
我有个朋友想看楼主和M相认

179L
楼上,我就是你的朋友

180L
我就不一样了,我想看楼主爹到底长啥样

181L
想看爹妈合影

182L
还有人吗

183L AbovetheClouds
原来你在对面一直敲键盘是在发帖啊,抱歉刚最后跟你确认方案的时候瞥到屏幕下面的缩小窗口了,下次记得动作快一点直接关掉?捂嘴笑.jpg

184L AbovetheClouds
本来想这个项目结束后再找你说这事,不想影响合作。

185L 生煎包我爱吃
小妈?

186L AbovetheClouds
请不要这么叫我。微笑.jpg

187L 生煎包我爱吃
那换个叫法,妈?

188L AbovetheClouds
不要叫我妈,谢谢。微笑.jpg

189L 生煎包我爱吃
妈晚安

190L AbovetheClouds
好,很好,你等着。微笑.jpg

191L
M秘书……我我我我们不是故意要偷拍你你你跟老板的

192L AbovetheClouds
没关系,而且我也不会告诉他这个帖子^_< 不过照片最好还是删掉吧,别发出来。

193L
真的不会告诉老板吗?水汪汪的大眼睛求生欲满满.jpg
照片这就删,我们永远支持你和老板呜呜呜太美好了我又相信爱情了

194L AbovetheClouds
我不会告诉他的。另外他真的没有什么奇怪的背景,这么说你们放心了吧?捂嘴笑.jpg

195L AbovetheClouds
看完了你们前面发的,说起来他好像刚好就是那之后开始健身的,呃
难道真是那个视频的原因?捂脸.jpg

196L
……

197L
……

198L
又没人了?

199L
竟然楼内直接认亲结束

200L
有没有觉得前面小妈微笑三连有点吓人

201L
+1

202L
不过小妈好像挺可爱的样子

203L 生煎包我爱吃
可爱?你看了几条回复就觉得他可爱?

204L
楼主你还在呀,怎么可以质疑妈妈呢?他还那么认真跟你一起改方案

205L
楼主这是怕了吧哈哈哈批注警告

206L 生煎包我爱吃
你才批注警告

207L
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

208L
罗浮生你给我等着

209L 生煎包我爱吃
谁?

210L 生煎包我爱吃
你谁?!

ID:生煎包我爱吃
封禁:10天
理由:人身攻击
操作:管理员

——————此帖已封请勿回复——————

是谁呢?END?

Chapter2 【耕歌】Vinho da Roda

1
牧歌和学姐左左在一家饮品店碰头。原本左左有个和牧歌工作相关的专业问题请教,后来变成牧歌稀里糊涂答应了左左的邀请——晚上一起参加左左的社团活动。答应过后他又有些后悔,毕竟除了左左他一个都不认识。
“就是个大家找机会一起吃吃喝喝的社团,很休闲的不要有心理负担。大多数都是我的学生,或者我学生带来的朋友。每次活动会先群发通知,想参加的再报名。没有什么限制的。”
“那我去看看?”这阵子工作上的种种压得牧歌喘不过气来,看见依然活力满满热情生活的左左,他忽然觉得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吃顿饭,听别人聊聊自己未知领域的东西也不错。
“太好了!还是小牧歌捧场!”左左两眼放光,“我这就拉你进群!”
“欸,左左姐,别再叫我小牧歌了。”上大学的时候牧歌大一,左左大四,那时也是因为学生社团才认识的。按理大四学生很少还会再玩社团,不过当时赶上校内的一个情景剧比赛,左左作为社团元老被邀请回来特别指导,大家就在讨论剧本的过程种熟悉起来。牧歌是社团新人,左左和另外几个大二大三的骨干都很欣赏这个热衷写剧本的学弟,熟起来后大家都喜欢叫他小牧歌。如今,当初社团里的几个老朋友都陆续步入社会,偶尔也会联系和小聚,小牧歌这个称呼便沿用下来。
已经工作多年的左左再度沉迷学生社团,起初牧歌有一点惊讶,随即又想这很“左左”。毕业后左左卖过保险、当过酒店前台,也做过自由译员和代课老师。在不少人眼里可谓离经叛道,与“主流”格格不入,后来遇见了现在的先生,据说两人一见钟情。牧歌和当年的几位老友曾一起收到邀请去左左家做客,那时左左的先生在厨房里准备点心,左左则有些笨拙地打下手。那是他们几个从未见过的左左。牧歌记得那间小小厨房里,两人之间流动的情愫,伴随着烤箱里的烘焙焦香,和空气里淡淡的、平静的甜蜜。作为一直受照顾的后辈和朋友,他很为学姐高兴。

“看来我们到得最早,已经布置好了感觉还不错。”左左环视了一下空空的包间,这包间平时大概能容纳两张大圆桌,但现在只放了一张,空出来的地方加了一张比较小的四方桌,另一边的墙上则拉下了投影屏幕,头顶上的投影仪投射着光芒,显然已经连上了主圆桌旁的一台笔记本电脑。“牧歌,你先在这坐一会儿,我去找老板打个招呼,我们以前也来这儿搞过活动。”
牧歌点点头,走到四方桌边坐下,端起服务员方才倒上的茶水饮了一口。带有谷物醇香的味道,这是大麦茶。虽挺常见,不过店家似乎在里面加了别的什么,香气有些不太一样。牧歌盯着杯子里的茶,努力在记忆里搜寻着可能的香料或者果子,一串脚步声由远而至。
“学姐,你尝尝这个大麦茶,里面兑了别的,我好像喝过但说不出是什么东西。”
“你好,你是来参加活动的?”一个低沉而又不失温和的男声响起,牧歌抬起头,这才发现不是左左。此人看上去比自己年长些,穿着一件毛呢质地的灰色西装款外套搭配深色西装裤,里面是件黑色的高领毛衣,隐约可见突起的喉结。再往上,一头乌黑短发向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面色白皙,两道剑眉间透着股英气,一双眼睛明亮却又深沉,不知是这人颇为浓密纤长的睫毛“保护”着内里的缘故,还是此处的光线角度问题。他可真好看。不过牧歌总觉得,那双眼睛里还藏着某种更深的东西。
“你好?”见眼前的男生有些呆呆地望着自己,男人再度询问。
他赶忙站起身来,收敛起视线欠了欠身,“抱歉。我是左左姐的一个朋友,第一次来她的社团活动。你,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这次活动的赞助酒商,”男人礼貌地微笑,“你好,罗勤耕。”
牧歌直视着那双弯如月牙的眼睛,深邃的黑暗消失了,躲在了自己在那儿的倒影里。“牧歌。罗先生您好。”
左左很快就回来了,见罗勤耕到了,又重新给两人相互介绍了一番。随后话题从日常见闻跳到国际新闻,最后还是落到酒上。牧歌渐渐跟不上话题,便认真听着另外两人的对话,心下感叹左左一点儿没变,还是和从前一样,对自己喜欢的事物投入十二分的热情。
罗勤耕大概也是这类人。从两人的交谈中,牧歌知道了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国内引进这种酒的人,卖酒自然要为生存,热爱也是真的热爱——左左现在致力的这个社团,成员主体是在校大学生,最初也是左左在学校任教时和几个同样对葡萄酒感兴趣的学生发起的。所以罗勤耕来给社团讲课,几乎很难有生意上的“收获”。说来愿意来左左这儿的,很大程度上是想分享,让更多人认识己之所爱。
或许安利也是人类的某种本能。牧歌不禁想到。
许是注意到他不太能融入话题、却又认真倾听的样子,交流中罗勤耕不时也会看向牧歌向他示意。牧歌便向他回以微笑。

左左起身欢迎大家的到来,介绍了今天的赞助酒商兼讲师罗勤耕,活动正式开始。
“船员们会在这里装酒压舱,为了放置酒桶里的酒在航行中变质,还会额外加入烈酒。从这里出发直到非洲南端的好望角,再沿着海岸线向北,随后跨越亚非,抵达印度。等他们返回里斯本时……”
牧歌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类活动大概会是品尝和讲解为主,不曾想罗勤耕是真正意义上地在“讲课”。牧歌有种回到中学历史课堂的错觉,罗勤耕是讲台上的老师,而他是坐在下面全神贯注听讲的学生。
“各位可以一品杯中酒了。”牧歌举起面前的酒杯,他瞥了瞥其他人,又看看旁边的左左,大家不是在晃动酒杯,就是凑在杯口闻气味。他也凑过鼻子,一股略显酸刺的酒味,不似他预想中的温润,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攻击性了。他说不清这里面是不是葡萄当然答案是已知的,但酒味里混合的水果发酵味道非常明显。
牧歌浅浅抿了一口,竟未迎来本以为会有的酸涩感。虽然不懂葡萄酒,但他过去或多或少也在各种场合喝过一些,坦白说酒的酸涩感他并不喜欢。
酒味是他迄今为止喝过的葡萄酒里最重的。他记起罗勤耕方才的讲述,想来这就是添加烈酒酿造的缘故。
他又喝了一口。这一口喝得多些,与之而来的酸甜口感也放大。这令他对酒的刺入下意识抵御的神经松懈下来,葡萄的甜香混合着发酵特有的酸味在唇齿间蔓延。
“我的许多朋友都说这酒太甜了。我最初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我也不太喜欢摄入太甜的东西。它是不死之酒,清甜的口感曾令我错愕。久了我却想,甘甜的雨水沁开尘封的岁月,喝一口酒,喝下的是一代人、两代人、数代人平凡而壮烈的一生。”
罗勤耕接着往下讲了。牧歌看着他和身后的屏幕,饮下第三口。浓烈的酒味袭进口腔,本能再一次试图抗拒,但从未有过的酸甜体验让他缴械投降,接着喝下第四口、第五口。几百年前的水手们第一次品尝航行意外酿成的风味时,他们也是这样的感受吗?他们在想些什么?是铩羽而归的失落,还是满载黄金与香料的喜悦?
随后的几款酒也陆续品完。牧歌回忆着它们之间的区别,觉得自己还是最喜欢第一款雨水风格。没有后面几款醇厚甘甜,相比之下甚至有些轻浮了,却最令他回味。
罗勤耕坐回席间。大家三三两两地交谈起来,还有个学生拿着笔和本子跑到罗勤耕跟前去问问题,俨然进入课后提问环节。牧歌决定要向罗勤耕说声谢谢,谢谢他给他带来如此与众不同的体验。

“我倒认为生命没有意义。从历史进程看,我们的生命都是没有意义的。”罗勤耕竟从衣服内衬里掏出一支烟斗,给自己点了起来。没人记得话题是怎么转到银河宇宙和历史人生来的。
“您怎么会这样想,”牧歌抑制着情绪中的激动,对上罗勤耕略微探究的目光,“罗老师,我不能赞同您的观点。我们为了自己的人生努力,也许终有所得,也许难以如愿,可我们始终在实现某种价值。为自己,为亲人,为社会,也许很小很小,但一定是有的。再渺小的生命也是如此。所以生命是有意义的。”
罗勤耕轻笑一声,“你说的是作为个体的生活。我说的是从宏观角度看来,生命显然毫无意义。功成名就看尽繁华,碌碌无为平淡一生,都不过如此,在历史洪流中甚至连一粒微尘都不是。当然,我不否认小牧你的观点。生命没有意义,但生活或许还有一点儿。”
“您太悲观了,而且您把生命和生活彻底割裂开……”牧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真狡猾。”罗勤耕依然面带微笑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有不置可否,也有些许好奇,一副等他继续的意思。

思绪在脑海边突突地跳动,牧歌想起小时候,有次活动老师让每个小朋友准备一份小礼物用来交换,他收到的是几粒某种花的种子。他拿回家小心翼翼地种下,两天过去,花盆里毫无动静。他询问母亲,母亲让他再等等看。五天后,土壤里抽出几根小芽,牧歌开心极了。又过几天,那几根小绿芽却垂下脑袋。牧歌仔细地浇水,尝试了几处光线不同的地方。可最终,它们还是干枯落败。
他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妈妈,为什么小花不愿意留下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母亲抚摸着他的额头,“不是牧歌的错。牧歌很努力,小花也很努力。它冲破外壳、冲破土壤见到了你。只是大自然太过伟大,没有谁能揣摩透它的心思。小花,小树,小鸟,小鱼,还有我们人类,大家都在努力地活着。”“可是我们一直活着,小花刚来就走了。大自然没有看到她的努力。”“但你看到了。你和她一起努力过,你还记得她,对不对?小花还在,她回到了泥土里,也留在了你的心里。”“真的吗?”年幼的牧歌抬起头望着着母亲,母亲点点头。
那之后不久,父母因为意外事故不幸去世,留下牧歌一人。牧歌哭了很久很久,直到葬礼上所有人离去,收养他的亲戚一直在安慰他,可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想见爸爸妈妈,他想到了那从未开放的小花,几根枯萎的细芽歪倒在花盆边缘……他知道他们还在,在他心里。如果他竭尽全力呼喊,也许他们就会从他心里跳出来,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但那终究是不能够的。

“还有爱。生命里还有爱。无关时代洪流,无关个人命运。它一直都在。”牧歌喃喃道,仿佛只是说给自己,随即移开视线,不再和罗勤耕交流。
左左拍了拍手,“好啦好啦,社员们今天对酒文化、宇宙、生命等等的讨论就很有意义!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再次一起感谢大叔给我们带来的美酒和故事!”
随后大家各回各家,好几个人专门跟罗勤耕握手表示感谢,不知怎么地牧歌也来到了罗勤耕面前,他望望对方,犹豫着要不要伸出手。罗勤耕倒是替他做了决定。
“很高兴认识你,小牧同学。”他伸出手,友好地笑了笑。
牧歌握住了那只手,有些粗糙,指节上还有一层薄茧。“我也……很高兴认识您,罗老师。”他下意识捏了下那只手,对方也回应了一分力量,牧歌慌乱地抽出自己的手,抱歉地一笑,“不是同学,早就毕业啦。”

2
“大叔是比较有个性的人啦,天南地北到处跑,好像一直单身也可能是离过婚?反正他还带着个儿子,也不知道多大了。这人一向潇洒自在得很,你也别较真。”那天回去的路上,左左这么说道。
他摇摇头,“还好。我有些激动了,本来这种话题就是各有各的看法。”
他说不上罗勤耕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那晚他在睡梦里听到了大海的声音,自己好像被困在一只橡木酒桶中,周身充斥着葡萄发酵的酸味和酒香,他想逃离四肢却无处着力。就像那瓶酒的味道,让他抗拒而又欲罢不能。
梦醒后他摸出手机,找到罗勤耕课程最后放上去的链接复制进了浏览器,直接拉到活动上喝到的第一款酒,果断下单。

“你居然买酒了?!”听说牧歌买了酒,左左很是惊讶。
牧歌倒觉得她有些大惊小怪。“这酒确实好喝,我就买了。”
“我要告诉大叔!他听到要开心死了。”
“啊?”
一分钟后,牧歌的微信上出现新朋友验证提醒。他看了看那人的头像和介绍,点了通过。
“把你的账号名发我,我给你升级会员打折,你再下单。”未等牧歌编辑好文字,罗勤耕的消息就过来了。
牧歌删掉原先编辑一半的文字,重新打道,“谢谢罗老师。不过不用啦,我已经下单了。”
“那也要升级。以后搞活动和生日月优惠力度不一样的。”
牧歌便把账号名发了过去。
“升级好了。(龇牙咧嘴笑)”
“谢谢。”牧歌瞪着那个表情,总觉得对面这个罗勤耕画风不太对。他登进官网个人用户后台,会员直接升到了一个比较高的等级。他顺便又看了看网站的每一个板块,除了分门别类的酒和酒具,还有科普专栏。最新动态居然是一条招聘公告。
新媒体运营和项目策划。牧歌看了眼岗位要求和招聘信息,关上了页面。

3
来面试的候选人在一个房间集中等待,在此之前他们都已通过了线上笔试。在场的有看起来怯生生手脚不知往哪放显然刚毕业的学生,两个叽叽喳喳交流正在八卦这家公司老板的姑娘,还有位西装笔挺周身散发着高傲气场对周围不屑一顾的老哥。加上牧歌一共五人。工作人员给他们抽了签,按照抽签顺序进去面试,并嘱咐他们结束后稍事等待,五个人面完后直接出结果。
牧歌抽到了最后一个。当他推开面试的办公室门,桌前坐着一男一女。女士看起来年长些,但精神干练,眼睛里有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她向牧歌点点头。“上午好。”牧歌走到桌前,微微鞠躬。
一旁的男士看上去相当年轻,牧歌直觉这个人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头发微卷,穿着件皮衣,颇有些放荡不羁的样子,“你好呀,快请坐。”
面试比他想象的轻松。大多还是对本公司产品的了解程度,对整个葡萄酒行业的看法,以及个人胜任原因这类常规性问题。“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让大众更好地认识我们的酒,是否需要开设专栏推广专业课程?”
“我认为,开设推广专业课程是必要的,但不应放在线上专栏,而是做线下面向潜在的核心客户。作为一个单纯的葡萄酒爱好者,在‘爱上’后自然会寻求专业上的知识。饮酒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享受,还有朋友间的交流。我觉得酒很棒,自然想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出来,我会希望自己表达的内容生动而又具有一定专业性,让我的朋友们也能领略其中的妙趣。”
“如果我是一个商人,那就更需要专业支持了。因为我必须懂得如何品鉴,这样才能清醒地认识自己的酒究竟如何,思考和选择更好的方法把它推广出去,而不是让它归于平平无奇、最后消失在市场中。但只做葡萄酒本身的专业课程,要吸引更多人关注进一步开拓市场是不够的。就说我本人,不久前我还对葡萄酒一无所知,只在大大小小的饭局和聚会上喝过,对酒的类型、产地、酿造这些完全没有概念。但我听了贵司的酒从诞生之初传承至今的故事,这些相比概念更加浅显并且为人们知晓的部分‘知识’勾起了我的好奇,很难说我是在第一次尝了贵司的酒后对它的历史越发感兴趣,还是接受了它波澜壮阔后归于平静的历史加深了对这份口感的留恋。”
“所以,我的结论是,专业课程放在线下,从小范围试设开始。线上我们可以调整现有的科普专栏或者增设一个新栏目,专门讲我们的酒的故事。毕竟对于一般人而言,‘故事’会比概念定义更加吸引人,喝下一口酒后不会去考虑产地和年份,而是用自己的味觉直接给出答案——好喝与否。我的嘴巴告诉自己,它好喝,那于我而言这就是瓶好酒。”
“哇哦。”皮衣男挑了挑眉毛,“我喜欢你的回答!你叫什么来着……要不交换个联系方式,晚上哥哥带你——”
“杨修贤!”一旁的女士生气地制止了他,被唤作杨修贤的男子立刻老实地闭了嘴。“我也很欣赏你的回答,那么先到此为止。你先回等候室,我们一会儿会来公布结果。”她重新挂上礼貌地笑容。
“好的。谢谢两位。”牧歌起身走了出去。

门开了,方才的女士走了出来。“牧歌在吗?请和我来一下。”牧歌站起身,冲她一笑,急忙走了过去。他感到另外几人都转过脸盯着自己,几道目光如芒在背。
两分钟后,他来到又一扇门前。“老板想见见你。”女士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她欠身让牧歌进去,旋即从外面将门带上。
“您好?!”牧歌这才看清坐在对面的人。理所当然是罗勤耕。但这个阶段就再见多少出乎牧歌的意料。
办公室里的装饰简约明快,一面柜子里是各式各样的酒,另一面则摆满书籍。墙上还挂了一幅油画,画面略有些暗看不太清细节。
“请坐,我还是称呼你小牧?”
牧歌点头。
“南希和小杨给我说了你面试的回答。你真的那样想吗?”
“是的,罗老师。”
“你接触葡萄酒不到两个月。”
“是的。”
“这么快就学了不少?”
“我买了几本书,在网上也看了不少资料。专业论坛和不少公众号有足够多的理论知识,不过经验这块我确实很缺乏。”
“你很喜欢我们的酒?”
“喜欢。”
“好吧。”罗勤耕笑了,“你先从我的秘书做起。”
“我来应聘的是运营策划?”牧歌有些诧异。
“你不是想换个新工作吗?”
“但是招聘公告上写的是——”
“我在招秘书。南希,就是方才面试你的那位女士,她马上要举家搬到另一座城市。我需要一个能接替她的人。”
“我已经获得了这个职位?”
罗勤耕点头。
“可我不了解您。”牧歌说出了疑虑,“我以为——”
“你以为?”
“一个好的秘书要能适应老板,我不了解您,也不知道怎样适应。”说完牧歌便有些后悔,并且后悔渐渐转为窘迫,自己在说什么呀。他真想阻止当初脑袋一热投下简历的自己,这就是一场闹剧。他说不清自己是真的对酒萌发了兴趣,还是对罗勤耕本人产生了好奇。自己的行为仿佛在千方百计接近和窥探对方。“我恐怕并不能胜任,对不起。”他起身向门口走去。
“坐下。”罗勤耕的声音染上一丝严厉。“我不喜欢随意的人。”
牧歌转身瞪着他,“那您下次就把岗位要求写清楚!”
“好了,是我的错,以后一定写清楚。但我找到合适的人并不容易。小牧,请你坐下,好吗?”罗勤耕的眼睛里现出些明快的色彩,他笑了笑。
牧歌愣在原地,“不……哦。”他挤出一丝微笑,重新坐了回去。
“你是不是有些情绪化,还有点儿社恐?”
他说得对。无论如何,自己刚才的行为都很不成熟。自己的确不太喜欢直接与人打交道的工作,看见新媒体运营几个字,他第一反应工作沟通大多可以线上进行,自己只要拿出上司满意的文案和设计就好,原本也是做文字工作的,也有自己个人的专栏,对于文字相关的部分他有信心。当然,牧歌也清楚,这并不是自己投下简历的全部原因。
牧歌点了点头。
“你的主要工作还是运营策划,南希还会继续工作两周,期间她会跟你交接。至于其他的部分,你主要还是对我,协助我处理一些杂事,帮我安排好公司相关的日程。我可以和你聊一些我个人的情况,是你们上次活动我没有介绍过的,也是你自己在网上搜不到的。我相信你能和我相处好。不过我这个人有的时候比较固执和挑剔,所以我们彼此磨合的过程恐怕不会太顺畅。这样说,你能接受吗?”
“我试试。”
“好。南希会带你熟悉公司和工作,你先去吧。”
“好的。”牧歌站起身。
“小牧?”
“还有什么事吗,罗老师?”
“你还是叫我罗老师?”
牧歌挣扎了一下,这次毫不犹豫对上那道视线,“可以继续这么叫吗?这样我不会太紧张……”
“可以。”罗勤耕向后靠在座椅上,“我想说的是,你好像有些怕我,这大可不必。你可以喝点酒壮壮胆。否则我一开口,你就紧张得要命,不利于工作。”
“工作期间饮酒?”牧歌有些恼怒,他为什么这么说话,是把自己当孩子还是纯粹逗他?“我会尽量克服紧张的,罗老师。”他平静地答道,接着快步走出罗勤耕的办公室。
他再也不要喜欢罗勤耕了。

4
牧歌出去后,罗勤耕点燃了烟。他轻轻吞吐着烟雾,想着方才牧歌胆怯又生气的样子,牧歌自己知道吗?他情绪起伏的时候耳朵根会红,嘴唇也会微微颤抖,过分柔软,让人想上前把他抱进怀里。但牧歌绝不柔弱。他们的两次对谈都是冲突未果,虽然看上去都以牧歌的“退让”终止。
招聘信息并没有写错,原本他确实只是准备再招个运营策划,南希不仅是他的秘书,也是多年的合作伙伴,能完全取代她的人可遇不可求。招人的事他全权交给南希负责本也没有过问,直到方才南希带着小杨冲进来激动地说发现了一个小宝贝。他先是有些莫名其妙,下一刻看到那份简历上的名字便笑了。
显然这个孩子很喜欢他的挚爱之酒,默不作声地买了几瓶,也不知道主动来找自己,大概他就是在那时候看到招聘信息的?而当南希和小杨两个人转述了一遍牧歌的话,他有些久违的感动,或者感激。那是种特别的情绪,他不太说得清到底是什么。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纯真的人了。
于是他决定让牧歌从自己的秘书做起。
所以,牧歌没说错,错的是他。

5
新工作很有吸引力。与之而来的是牧歌作为行业小白不得不面对的挑战和压力。担心自己的文字不够准确,害怕自己的描述意指不清。他仿佛正在变成一头猎犬,书籍资料这些禁锢在纸张上的他人经验远远不够,视觉、听觉、嗅觉、味觉乃至触觉都在被不断强化。除了自己买酒,他时不时也在休息天参加一下左左的活动,努力增加“实践”经验。
可酒量却也真的不行。往好的方面想这让他避免成为酒虫,不那么好的方面自然是难以弥补的差距。交接期的两周南希没少鼓励他,但他难免惶恐。南希离职后,专业性要求高一些的文字该怎么把关,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他。
说好听的话的确容易。他感到好喝,便是好酒。可他如今面对的不再是一瓶两瓶。他要把自己的感觉具象化再分享给他人。是甜的——微甜?几分甜?非常甜?他不能用这样的形容。得告诉潜在客户,“微甜,蜜糖的味道”,或者“微酸,带有柑橘类水果的香气”。当然,这仍是基于个人经验的主观感受。更多的知识、更多的注意力以及更多的努力才能更好地感知和分析。这些令他头痛又着迷。
除此之外,罗勤耕常常会到他的办公室里来。他坐在了南希原先的座位上——罗勤耕办公室的外间。罗勤耕时常会拿出一叠文件让他整理,以及让他安排和重要客户的商谈。这些客户有时也会直接来公司里。牧歌看着罗勤耕与不同的人交往,渐渐对他有了一定了解。罗勤耕待人从不过分热情,有时候甚至有些冷淡了。但这丝毫不影响客户对他的信任和肯定。
他热爱自己的工作,但他并不热衷工作中和他人的交往。或许他很孤独。所以他才认为一切没有意义。牧歌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小牧,后天你得跟我出趟差。”
当啷一声。牧歌手中的勺子摔在桌上。已经下班离开的罗勤耕去而复返,走之前他还问过牧歌为何不走,牧歌回答要再琢磨下手头的一个项目。他现在已能很好地融入公司,融入同事。他喜欢这里的氛围,有一种特殊的向心力。不是叫你努力奋斗,而是包容轻松,又拧着一股激情。
牧歌改完文件去公司对面的便利店买了块蛋糕,回来继续坐在电脑前学习。他一勺接一勺地挖着蛋糕,一边读着关于味觉触感的文章。

罗勤耕晚上和一个商业伙伴吃了顿便饭,结束后本想回办公室取件东西,不曾想迎接他的是仍旧坐在电脑前、头发凌乱、一脸憨憨往嘴里大口送蛋糕的小朋友。
他想起自己此前好像忘记和牧歌提出差的事了,便趁着人在说了出来。不知是对出差感到惊讶,还是被突然出现的自己吓到。牧歌手里的勺子掉了下来,本人则直直地瞪着罗勤耕。见小朋友还没作出反应,罗勤耕走上前捋了捋那窝乱稻草般的头发,试图让它恢复以往。“下次有什么问题不明白可以直接问我,别再挠头了。”
“对不起。”自己挠头了?罗勤耕怎么回来了?等等,后天出差?他和罗勤耕一起?似乎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罗勤耕微微皱起了眉头。
牧歌整理了一下情绪,轻轻撇开头,罗勤耕也自然收回了手,接着走进里间。牧歌想了下,起身走到门口。
“出差需要准备些什么?”
“你要配点酒吗?”
两人在门的两侧同时问道。牧歌依旧站在门口,冲罗勤耕摇摇头,“工作不喝酒。”
“现在是下班时间。”罗勤耕打开柜子,取出一瓶开封过的酒和一只杯子。“而且我们的工作难免会有需要喝酒的场合。”
不容他继续辩驳,下一秒酒杯便递到了牧歌手里,附带一句“出差的事情明天我会跟你具体交待。”那人便回到里间。

牧歌也回到自己的座位里,杯中的金色液体和水果发酵的香气莫名熟悉。他喝了一口,是柑橘,或许还有蜂蜜的香甜,也可能是某种花香。不是他记忆中的那杯酒,但不得不说两者非常相似。
他下意识地又挖了一小口蛋糕送进嘴里。似乎触动了某个强化开关,蛋糕比先前更加香甜可口,于是他一口酒一口蛋糕,很快就空杯空盘了。
“喜欢吗?”罗勤耕不知何时又从里间出来了,正倚在一边望着他。
“嗯,喜欢!”牧歌赞叹道,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随即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分热情像是在讨好一般。“这酒……配水果蛋糕,很好。”
仿佛终于得到满意的回应,罗勤耕露出了微笑。“一般都推荐用甜型酒搭配蛋糕,不过我认为半干的‘雨水’配你买的水果蛋糕也会很舒服。”
“罗老师?”看到牧歌问询般的目光,罗勤耕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这款‘雨水’,不是您之前带到活动的那款吧?我是说,左左姐先前的那场活动。”
“不是。到里边来。”罗勤耕转身。
牧歌跟着他走进里间的办公室,罗勤耕打开酒柜的那半边。“这样竖着放置没有问题吗?”
“你还记得,那场活动上我给你们讲的内容吗?”
牧歌点头,“但您当时没说过放置和瓶塞……”他陷入回忆,搜寻着信息。“Madeira酒精度高,不惧高温和氧气,是‘不死之酒’——所以平放反而会加快瓶塞腐蚀,竖放才是最好的?”
罗勤耕朝他投来赞许的目光。“等出差回来,带小牧你去我们的仓库看看。就像你说的,办公室并不是喝酒的最佳场合,这里存放有限,都是接待展示的常用款,还有几瓶我自己的口粮。”
“我们的仓库里还有其他品种的酒吗?”
“那倒没有。毕竟我们主要经营这一种,偶尔进两款别的,也都是合作酒庄的产品。”
“哦。”牧歌眼里有了些光彩,“但想想还是挺令人激动的。满墙的Madeira什么的……”
罗勤耕看着他,觉得牧歌现在这样着实有趣。“我的私人藏酒里倒是有不少别的,有机会小牧你可以来看看。”
“真的吗?我能去看吗?”牧歌兴奋地问道。话音刚落他便羞红了脸,“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如果可以,我很愿意去罗老师那儿看酒。”他弄不清楚自己是觊觎罗勤耕的藏酒,还是爱上了他。但有一点牧歌很确定:自己对罗勤耕有着超出寻常的好感,过去他从未对什么人产生过这样的情感。
“小牧,牧歌。”罗勤耕叫了他的名字。“别总是道歉,你没做错什么。”
牧歌盯着那对明亮的眼睛,过了好久才把目光移开。

6
罗勤耕作为课程讲师之一受邀参加了邻省的一场大型萄酒品鉴活动——他不仅是一名酒商,本身也是经过P国葡萄酒协会认证的讲师。
除了帮助罗勤耕联络对接,配合做一些课程准备,牧歌并没有太多的工作。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台下,和其他爱好者学员们一起听课。罗勤耕的课在最后一天,他的声音沉静富有磁性,偶尔也有些微高亢。牧歌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他们初见的那晚。
比起商人,罗勤耕更像一个老师。至少牧歌这么认为。他对人生持看似悲观的态度,他对爱好又是滔滔不绝。他冷静淡漠,却在黑色的眼睛后面藏着一腔热情。酒是他的爱人。牧歌不禁想出了神。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随罗勤耕来到餐桌前。这桌上的人看起来彼此认识,罗勤耕给他简单介绍了一下,他向大家点点头打了招呼。
一桌子资深爱好者,自然少不了美酒。似乎是事前商量好的,牧歌坐下来的时候便注意到旁边的台子上放着冰桶,桶里桶外放了好几瓶不同的酒。本地的那位显然要做东,在第一瓶白葡萄酒开胃后,便开始搞起了气氛,说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后面的酒不如盲品。众人立即响应。
盲品,即通过视觉观察,嗅觉和味觉感知,去评估葡萄酒的平衡、余味、浓郁度、复杂度和典型性,分析酒的品种、产区、品质、年份。
这是真正的实战。牧歌兴奋又好奇,很快又有点沮丧。最初两瓶酒他还能说出个大概,后面整个懵了。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困惑,罗勤耕小声安慰着没关系都是朋友,大家猜着好玩。牧歌看了眼罗勤耕点点头,继续怔怔地盯着手里的酒杯,脑袋在大洲间穿梭,这酒的产区到底是哪儿?波尔多,还是霍克斯湾?别人在猜下一杯兴高采烈辩论的时候,牧歌还在回忆上一杯的口感和特点,就这么直到今晚最后一瓶酒,也是醒了一个多小时的一款。牧歌闻了闻气味便皱起眉头,他不喜欢这个味道。但他还是喝了下去。
席间有两人似乎情绪到位了,开始高声辩论某种酒的专业问题,旁人几乎完全插不上嘴。牧歌瞪着罗勤耕,罗勤耕笑了笑表示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的“学术交流”。
“哦。”酒已喝完,他不知道还能再专注什么,便继续瞪着罗勤耕。
“怎么了?”罗勤耕自然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牧歌在桌子底下轻轻拽了拽罗勤耕的衣角,“最后这瓶,好冲啊。”他向罗勤耕耳边凑了凑小声说道。“我还是喜欢Madeira,尤其是雨水风格,不对,我全都喜欢。”
罗勤耕有些诧异,“Madeira属于加强酒,比较特殊。雨水风格在全球都挺受欢迎的。”
“那不一样。雨水对我来说有一点特别,呵呵呵呵呵……”
“小牧?”罗勤耕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牧歌喝酒不太上脸,只有眼下有略微的、淡淡的红晕,导致他一开始没想到小朋友可能喝多了。

好在牧歌大体还算正常,这让罗勤耕没费什么力气就顺利带着人回了酒店。除了这人一直傻乎乎地盯着他。
“赶紧洗洗休息。明天我们一早就得去机场。”罗勤耕叮嘱道,转身准备回自己房间。
“你不相信,对吗?”牧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罗勤耕重新转过来看向他。房间暖黄色的灯光,显得牧歌的脸反而有些惨白,之前的一点点红晕也不见了。“雨水是一见钟情的初恋,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半晌,罗勤耕叹了口气,“我信。”
“你骗人。嗝——”
“小牧,我没有不信。”
“罗老师你太狡猾了,嗝——老是骗人——嗝?”牧歌自己停了下来,“我好像喝多了,嗝。”
“我怎么骗人了?”虽然不该和喝醉的人计较,但这话引起了罗勤耕的兴趣。
牧歌望着罗勤耕,接着毫不畏惧地走到跟前。“罗老师,你说你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对。”
“可是Madeira酒那么甜。”
“酒和甜食不一样。”
“可你知道搭配蛋糕好——嗝,好吃的。呃,”见罗勤耕不为所动,牧歌接着道,“既然这么喜欢,嗝,又一直在为了这份喜欢继续,为什么要,嗝,说你的生命没有意义。”
罗勤耕没想到牧歌绕回了最初。“我没说自己的生命没有意义。我是说宏观上看,个体生命没有意义。小牧,你有你的观点,我也有我的看法。这种问题我们没有必要说服对方,没有谁对谁错一说。”他就不该搭话。
“嘿嘿嘿嘿嘿嘿嘿……”回应他的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你说了。”
罗勤耕一头雾水。
“罗老师你刚才说了‘我没说自己的生命没有意义’。说明在你心里你的生命还是有点儿意义的,你显然是一个个体。宏观上,个体很渺小,甚至连时代的一粒沙都不是。但是无数个渺小的微尘,最后总会汇聚成长河,奔流向大海。”牧歌注视着那对眼睛,那汪深沉的黑色似乎泛起涟漪。“咦?我的打嗝好像好了,嘿嘿嘿……”
“小牧,”罗勤耕打断了他,“我认输。你说得对。”
“真哒?!”牧歌瞬间两眼灿若星星。
“真的。生命有意义,并且——我喜欢甜的。”罗勤耕坚定了不和小醉鬼较真的信念,“现在,你需要,洗漱,睡觉。”
“不行!”牧歌大喊一声,下一秒紧紧攥住罗勤耕的手。“你还没讲今晚的酒。”
“没讲什么?”罗勤耕舔了舔后槽牙,回忆自己上一次收拾熊孩子是何年马月。
“今晚的酒啊!罗老师,你,您?得请您帮我复盘一下。我喝到最后已经晕头转向了,品种还勉强尝得出来,年份全靠直觉,产区完全不行啊啊啊啊啊——”

牧歌没能继续说下去。准确说来是罗勤耕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他堵住了他的嘴。用吻。
没有事先考虑,没有提前安排,罗勤耕轻轻摘下牧歌的眼镜,接着手指缓慢地、轻柔地抚摸着牧歌的脖颈。牧歌羽毛般的呼吸扑打在他脸上,他肆意品尝着牧歌唇齿间的甜美,捕捉着躲闪的舌头,似要攫尽所有的甘醇。
一吻结束,他没有松手,仍把牧歌抱在怀里。牧歌微微颤抖,神色却无比淡定,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罗勤耕的嘴唇。
在罗勤耕试图延续这个吻的时候,他的小朋友开始发言了。
“你是甜的。”不容罗勤耕反应,牧歌接着道,“无花果干、蜂蜜、焦糖,还有点儿烟草味。罗老师,你是甜型酒。年份好蒙,十年起步?先压十年好了。产区,呃,产区……太令人头大了。”说着牧歌主动凑上来啄了啄罗勤耕的嘴唇,很快又放开。
罗勤耕默默接受了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产区我实在猜不出来。罗老师,你到底是哪个产区种出来的啊……我尽力了,可我尝不出来。”如同屡次答错同样题目的学生,他心虚地面对自己的老师,随即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下一秒他便被罗勤耕轻而易举地抱起。如果牧歌此刻还清醒,他一定会惊讶罗勤耕毫不费力就把自己打横抱起来——事实上,他的身高比罗勤耕还要略高一点。
而试问罗勤耕的理智今晚将在何时崩溃,那么最有可能的无疑是此刻。
他未曾吐露心迹,他原本打算作为牧歌的上司和老师,运气好些的话以后可能成为亦师亦友的存在,顺其自然下去。不料被牧歌抢了先,自己还被顺带做成了这小家伙的“品酒笔记”。他想身体力行告诉牧歌“产区”的问题,但最后理智占了上风。他们中总得有个人保持清醒。他欣赏牧歌,对牧歌有着超乎旁人的好感,这一点他从未否认。
年轻时他也有过心动。但那些都转瞬即逝,终究不过是逢场作戏和露水情缘。牧歌对他也有兴趣和好感,他看得出来。但牧歌从不主动逢迎,总是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一道屏障。屏障合上,是温和安静、习惯把自己放在弱势一边的成年人。屏障揭开,是热烈纯真、勇往直前的小孩。他珍惜牧歌,因而选择了忍耐。他希望牧歌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喜欢的人,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他不能在牧歌不清醒的情况下一并抛开自己的理智,让一些事不明不白地发生。
所以最后,他把牧歌抱到床上,无视牧歌的挣扎帮他脱下外衣和鞋子,用被子把调皮的小朋友连裹带捆得结结实实,又去浴室弄了热毛巾给他擦脸。
忙定后他留下一盏过道灯,凝视着终于老实下来沉沉睡去的人。房间里只有浅浅起伏的呼吸,窗外不知何时响起滴滴答答的声音。
下雨了。秋夜的雨水分外缠绵,淅淅沥沥,一时半会儿没有停歇的意思。不知过了多久,昏暗的房间里有人发出噗嗤一声轻笑。
他没再碰牧歌分毫。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7
回去后他们谁也没提那晚,仿佛那是一个不存在的梦境。罗勤耕以为牧歌会退缩一阵子,结果却与他预料的截然相反,牧歌变得活泼、自信了起来,平常和他对视、说话也再未像此前那般紧张小心。
对牧歌来说,罗勤耕是一个老师,也像一个亲切的长辈。工作中牧歌难免遇到新的问题,而罗勤耕总会给他解答。出了差错,罗勤耕会毫不客气地指出来,但牧歌知道他只对事。他看起来严肃的时候居多,其实却相当通情达理,不仅对牧歌,对其他人也是如此。他关心牧歌的生活,会在牧歌加班的时候默默给他点一份晚饭,末了送他回家,也会在一些早上给他带早饭。有一次牧歌差点忍不住想问罗勤耕在哪买的早饭,因为有几种三明治和面包实在好吃得很。但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时间一天接一天过去,萧瑟秋风和冰霜傲雪相继呼啸而过,未曾留意柳暗花明,夏天的炽热已开始弥漫在空气里暗暗叫嚣。牧歌和公司里的同事们混熟了,自己也开始带起新人。很快,他们开始为公司今年的秋季企划做准备。Madeira酒和螃蟹可谓绝配,公司大会上定下了今秋的销售指标。销售部门压力空前,负责营销推广的运营策划们自然也不轻松。新点子常有,但妙点子往往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小牧歌,你觉得老板人怎么样?”一次在食堂吃饭,杨修贤突然鬼鬼祟祟地凑过来问他。
“很难接近。”牧歌淡淡地回答。他撒了个谎。
“是么。”杨修贤眯起眼角,似乎并没有相信。
“牧秘书,老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牧歌部门里的姑娘也对罗勤耕好奇得很,甚至还悄悄摸摸把牧歌拉到隐蔽的角落,小声问他,“公司发展这么快,是不是老板特别硬的缘故?”
牧歌挑了挑眉毛,“硬?”
“就是背景特别硬。牧秘书,你不觉得老板叼着烟斗的时候特别像什么XX帮或者XX组的老大吗?他每天是不是都在办公室里考虑怎么干掉竞争对手?”
“……”牧歌思索了一会儿,抬头看看周围,确认没有旁人,于是同样低声道,“罗总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的时候通常都是在谋划什么的样子,但那应该只是在考虑开拓公司业务和把握市场方向。他接待的也都是行业协会、合作方或者这两拨人介绍来的人。至于罗总本人的背景……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还是别乱说的好。”他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但又下定决心的样子,用口型无声地说道,“小心被干掉。”随即比划了个开枪的姿势。
小姑娘满脸惊恐又兴高采烈地蹦跶走了。

牧歌不知道这奇怪的消息从何而起,但他乐得顺势添油加醋。他现在是离罗勤耕最近的人,他自问时至今日也说不上是不是真的了解罗勤耕。但这不妨碍他喜欢他。他非常喜欢罗勤耕,从他来面试那天起,到之后的朝夕相处和一次次外出跑业务,这种喜欢不断加深。但这是牧歌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关。
第一次出差已过去很久,那之后他又跟着罗勤耕去过其他地方,认识不同的人,体验不同的酒,聆听不同的故事。他甚至已经忘了,起初罗勤耕对他说过,他的工作可以不用接触太多人。
他再没放任自己喝醉过。

8
每个人都忙忙碌碌,今年是公司第一次在金九银十做购物节活动。除了外出,罗勤耕最近走得也挺晚,他总是在办公室里和不同的人通电话,有时也会喊牧歌进来,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工作。
一天他们又工作到很晚。一个合作方突然提出事前预订的课程需要再加一节课时,时间紧急,临时加课也难以找到合适的讲师,强行延长原本的课时又会让内容过于冗长。电话间几回合唇枪舌战下来也没有结果,双方约定第二天面谈。罗勤耕挂上电话,走出里间看着依然坐在电脑前敲字的牧歌和堆满桌面的文件,准确地说里面有一部分可能将会成为彻底的废纸。他忽然就感到莫名的烦躁。
“你怎么还不下班?”他高声道,“你干嘛要这么拼死干活?”
牧歌抬头望着他,“我把一些地方调整一下,再做个备选方案,这样明天你可以一起带着。”
“别做了。关机,下班。”罗勤耕绕过牧歌的办公桌,握住牧歌一只手腕把他拖了起来,“跟我回家。”
“啊?”牧歌挣了下,罗勤耕并不打算松手。
“一起吃晚饭。”

“……书房看上去挺好。”牧歌就这么上了罗勤耕的车,跟着他回到家里。一层楼的大平层,外加地下室。罗勤耕面带微笑看着他,“到这儿来。”他引着牧歌走下楼梯,打开地下房间的门,“你可以在里面慢慢看,我去做两个菜。”接着便转身走上楼梯,留下牧歌一人。
牧歌走进房间,里面的空间远比他想象的大,房间的四周和中央都排满了各式各样的酒。他仿佛来到了某个酒庄的酒窖,而不是某所市区住宅的地下室。其中一个柜子上还放了许多证书和相框,是罗勤耕这些年取得的各种认证和荣誉,还有一些照片,其中就有在Madeira岛上的——牧歌认出一张照片上跟罗勤耕合影的人是岛上一家酒庄的负责人。还有一张是罗勤耕对着满屋子的酒伸开双臂,笑得像个孩子。随后另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年轻一些的罗勤耕和一个小男孩的合影。这个男孩应该就是罗勤耕的那个传说中的儿子?照片上的男孩皱着眉头,一脸不太情愿的样子,眉眼和罗勤耕有三分相似。牧歌忽然觉得罗勤耕小时候或许就是这个男孩的模样,合适的时候得问问他。

菜是绝顶的好吃,罗勤耕还用红酒现调了酱汁。甚至还有甜点——淋了蜜桃味果酱的蛋糕,牧歌不知道罗勤耕从哪变出来的。
“怎么样?我的手艺还行吧。”罗勤耕问他。
“太好吃了。”牧歌一口酒一口蛋糕,幸福地冒着泡泡。“罗老师,您太谦虚了。”
“喜欢吗?”
“喜欢!”牧歌不假思索地应道,接着便想起了许久前的那个晚上,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吃着蛋糕和罗勤耕的去而复返。那时候他们好像也说过类似的对话。
“小牧,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牧歌停下咀嚼,有些疑惑地看着罗勤耕。“罗老师,怎么您也问我这个问题?”
“怎么,还有别的人这么问过吗?”
“对呀,公司里的人,尤其是姑娘们,都跑来问我,您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牧歌笑了起来,“我说您为公司的经营操碎了心,天天想着征服市场。然后给了一点暗示。”
“暗示?”罗勤耕押了口酒,这倒同他想得不一样。他以为牧歌会守口如瓶。
“您可能也听过一些,关于您的某个传说?就是黑白通吃、一手遮天、巧取豪夺……”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罗勤耕好气又好笑。
牧歌接着说,“我暗示她们,您确实有着非比寻常的背景,硬得不能再硬的那种。我受您威胁,替您办事,天天生活在高压之下。当然,我也叮嘱她们要保守秘密,千万不能说出去。”
“牧歌,”罗勤耕又叫起他的名字,神色变得严肃,“我想听真话。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消失许久的紧张感回来了。牧歌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他是他遇到的最好的人。他站起身,推开椅子,努力维持着镇定走到罗勤耕跟前,同样一脸严肃。“罗老师,如果我照实说让您不高兴的话,您能不能先原谅我?”
“可以。”
“如果您对我的回答很反感,能不能不要立刻开除我?我还想继续跟着您学习葡萄酒的知识。”
见他视死如归似的,罗勤耕叹了口气,“你说吧,没那么夸张。怎么真像我在胁迫你一样。”
牧歌咬咬牙,心一横,迎上前去。

唇边柔软的触感带来了蜜桃和奶油的甜味,随后是酒精的余味,混合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花香。牧歌的双手轻轻搭在了罗勤耕的胸口。
罗勤耕摁住了他的后颈反客为主。他能感到牧歌还有顾虑,还在努力地控制,但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出卖了他。“看着我,牧歌,看着我。”他轻轻扳过牧歌的侧脸,接着把整个人搂到了怀里。牧歌把嘴唇咬得发白,露出贝壳一般白皙的牙齿,原本清澈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但他还是静静地望着罗勤耕。
“你想好了吗?”
牧歌看进那双深邃却又泛着点点星光的眼睛,点了点头。

下雨了。
那晚牧歌不曾看向窗外,但他就是知道。他一直知道。

9
即将站上讲台做一段入门介绍的牧歌此刻无比后悔。
那晚他跟着罗勤耕回家,在被投喂美酒佳肴后大大方方送出了自己,亲身体会了罗勤耕的“背景”有多“硬”,并且还答应了不少丧权辱国的条约。
其中一条便是现在他不得不作为临时讲师走到台前,面对一屋子的学员和未来客户。
他攥了攥拳头,又缓缓松开。
“很感谢各位的到来,今天天公不作美下着大雨。路上淋到雨的话还要务必注意身体。不过说来也巧,我们即将分享的第一款酒就是雨水风格。”牧歌一口气说了下来,伴着窗外风雨交加,他忽然有了一个灵感,临时调整了开场。“虽然出行的时候我和很多朋友一样不喜欢雨天,但我相信,雨天也有很多美好的偶然。不顺心的坏事有时候也会变成好事——比如此刻我们的相聚。”见下面的学员大多友好地看着他,还有的面露好奇地晃着酒杯,牧歌的紧张感减少了些。
“Madeira酒是大航海时代的产物,‘雨水’也诞生在这一时期……”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视线下意识地寻找。很快他找到了罗勤耕。那双望向他的眼睛里是期待,自豪和深深的爱意。

罗勤耕曾带着他从酒的诞生之地出发,跨越陆地,穿过海洋。如今,他带着初识之酒从终点出发,逆风而行,追溯过往。
视线相交的那刻,牧歌感到自己的声音消失了,窗外的雨声也消失了。本应金黄火红的秋天炽烈地燃烧,绽放出千簇万簇,而后随轻柔欢快的雨水缠绕蔓延,如暮花般飘落在他们的心底。
不问远方,不论归途,往返之程,我都与你相伴。

FIN.

Chapter3 【生非】谁能告诉我他到底爱不爱我
*现代AU,纯沙雕一发完。

龙城社区>>求助专区>>谁能告诉我他到底爱不爱我(已删除)
1L 生煎包我爱吃
首先声明我和我爱人都是男的。
确定关系的时候我是有点惊讶的,因为一直觉得是自己单箭头。当初是我追的他,那时候我在一家店里打工,他每周四都会来买炸鸡。他跟我差不多高,人比我瘦,腰特别细,排队等的时候都是安静地站在一边,取餐的时候他都会非常礼貌地冲我微笑。我就觉得这个人真好看。
有一次,可能是参加什么活动在cosplay,他穿着一身福尔摩斯似的衣服,还拄着根手杖,急匆匆地跑过来取餐。可能他跑得太快,脸都红扑扑的。他和往常一样冲我笑笑还说了谢谢,就抱着炸鸡跑走了。我的心都跟着他的脚步颤了一下。
那一刻,我想我是爱上他了。我立刻换下衣服一路跟着他直到他公司门口。实在不好再跟着他进去,我等了一会儿看他应该上去了,就想尽办法去跟前台套近乎打听到了他的名字。
后来打工结束,我回归自己的正常工作(打工算是帮一个朋友的忙吧)。但我还是很想再见到他,刚好那家炸鸡店店庆搞活动,我就买了很多很多炸鸡准备做成一束花送给他。路上出了点小波折导致计划差点泡汤,不过好在他发现了我,感谢缘分!我们就算正式认识了。

神奇的是我发现他和我算同行,我们竟然对同样的东西感兴趣。不过他主要自己做些生意,我在一个行业协会里。他每周四买炸鸡,除了周四优惠,还因为他特别喜欢用那家店的炸鸡配酒,他说炸鸡和葡萄酒的碰撞异常美味。其实他有一点点古板,不论工作还是生活都很注重细节,很精致。我第一次去他家,他进门大衣一脱,就在酒柜里找酒,倒上一杯后立马冲到沙发里窝着,没错,是窝着,整个人蜷成一团,就着葡萄酒啃炸鸡。我先是有些诧异,感觉这和他平日里的画风不太一样。下一秒我整个人都在无声地呐喊好萌啊好可爱他好可爱,刚想上去抱抱他逗逗他,他就腾地站起来又去找了本书摊在面前。一边看书,一边啃炸鸡,再来两口酒,美!
就是把我给忘了(;´Д`)

等他美完了终于想起我,他说很抱歉没顾上我。我说没关系你这样很可爱我很喜欢。他脸就红了,然后又说了一次抱歉。这回我就有点糊涂了,他吞吞吐吐地说他也早就注意到我了,我在炸鸡店打工的时候,他几次碰到我找到规律后,就会特地在我当班的时间段来买炸鸡。听到这里我还挺高兴的,没想到在我关注他的时候他也在注意我!接着他又说他把我当成了他小说里的一个凶手——没错,我爱人他业余时间还写小说,在网上开连载,推理小说。
说到小说,好家伙他就兴奋起来了。跟我讲我表面上是一个阳光帅气的炸鸡小哥,背地里是一个连环杀人犯,不断地以炸鸡连锁店为圆心犯罪(在他的小说里)。他还跟我谈作案手法,说他笔下的侦探是怎么通过还原现场查到我的,说我和那个侦探能隔空共情……反正越讲越来劲。
我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好吗!原来我在他眼里是创作素材,还是个变态连环杀手,还玩什么相爱相杀。我当场扒掉了他的衣服,把他就地正法了。
论体力我还是自信的。看他被我弄得没力气了,我就准备抱他去洗澡。结果他突然主动勾上我的腰还开始亲我,一边对我说“你露出破绽了,L先生。我抓到你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居然在说自己小说里的台词!所以当时我是小说里的我,不对,他把我当小说里的凶手,他自己是侦探。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毕竟第一次,我还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了,后来我只想把他弄哭。他要搞创作,我就陪他演!每次他都喜欢玩劝我悔悟的戏码,我从来都不悔改,毕竟要把相爱相杀的人设贯彻到底。事后他一般都是满脸潮红,浑身都是我留下的印子,我其实挺心疼的。可是到了下一次他还来这一套,我就忍无可忍只想让他吃到教训。

本来以为我俩会一直这样下去,结果有一天他突然来我们协会,还直接成了我的上司。我彻底懵了。
从那时候起我们办事的时候他不玩炸鸡连环杀手和侦探相爱相杀那一出了,一开始我很开心,每天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变长了,而且终于不用费尽心思在那种时候角色扮演了。
结果没过多久,他变了个人似的。在单位里一个劲地针对我,各种挑刺,什么市场不是这么个行情,什么这么搞是糟蹋好酒,什么起草方案最起码做两套让他选……我的爱人成了工作魔鬼!!!恶魔!!!彻头彻尾的恶魔!!!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可是下了班他又很正常,每次我想跟他聊聊工作的问题,他都会主动上来堵我的嘴勾引我。是的,勾引。
第二天一上班,新一轮针对又开始了。工作的事我跟他就说不到一起。他就像头驴,倔得很。所有同事都知道我跟他不对付,还有人很同情地给我递烟递咖啡。每次他整我挖苦我的时候,我恨不得直接在办公室里办了他!!!
我真的很惶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是不是爱我又恨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甚至很怀念陪他玩推理小说角色扮演的日子。
你们谁能告诉我,他到底爱不爱我?还是又在拿我脑补新的素材?(心碎)

——此ID已被全论坛封禁——
封禁:10天 理由:人身攻击 操作:超级管理员

8L
看前面本来以为楼主是变相秀恩爱,看到后面……挽尊

16L
别想了,找你就是取材

24L
楼主还是和爱人好好谈谈,说不定真的有什么隐情

27L
看完只觉得爱人情趣挺特殊。等等楼主号怎么被封了?

33L 生煎包真好吃
我也不知道原来的号怎么回事,已经申诉了。先换小号上来。
谢谢各位,已经搞清楚了。概括一下就是我爱人以为我出轨,可是他很爱我,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折磨我想让我自己坦白。(我甚至被他写进新的小说里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负心混蛋)

我爱人看到我们一个合作方的同事和一个长得很像我的人在一起吃饭。他观察半天怎么看都觉得那个人就是我。他和合作方的这位同事也认识,关系还挺好。我爱人说他后来悄悄跟过这位同事几次,又看到了那个很像我的人,他越发笃定就是我本人。他说看到我搂着同事的腰,扣手心,还亲了同事的脸颊,总之特别亲昵,他心都要碎了。我听他说的时候心也要碎了,我应该早点和他好好说开的,也许就能及时发现问题。
我爱人直接去找这位同事摊牌,没想到……其实他刚开始说看到和我长得很像的人,我就有一种预感,后来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
这个同事的恋人,是我爸。没错,是我爸,我爸……
眼珠子掉地.jpg

不过好在真相大白了。我又可以开心地和爱人做喜欢做的事,他想玩点侦探play也挺好,事后我都会替他清洗还有揉腰。他抱起来真的好舒服。不过他还是喜欢在工作上刁难我找我麻烦,但比之前好些。可能真像楼上说的,是某种情趣?好难懂……算了没关系,毕竟知道爱人还是爱我的。幸福max
我也好爱他。
我真的好爱他٩(ˊᗜˋ )و❤

48L
雾草 是你爸

54L
哈哈哈好有趣,楼主蠢萌攻(x

57L
等等等等等我看过这帖子哈哈哈哈哈,指路→网事杂谈>>我觉得 我同事 是我小

73L
楼主爱人给我感觉有点反差萌怎么回事,人前正经精致风,实际傲娇又有点骚气?

93L Detective_L 威望:SSS管理员
没想到又看到你发帖吐槽我。
罗浮生,我是一个不喜欢把公事私事混为一谈的人。我承认之前确实带有情绪,但工作上我提的意见都是根据实际判断得出的结论,我希望你能更客观地去考量市场,分析不同的产品,这样才能体现我们的专业性。
你上一个号用来说我是“恶魔”,我给你10天小黑屋已经很克制了。微笑.jpg
没想到你还能再来一个号把我们的私生活发到网上。你脑袋里都是生煎吗?你尴尬?你心疼?是谁动起来没个数害我第二天一瘸一拐地上班?你自己没有很享受是吗?
好啊,今晚你别想进家门了,我和我的炸鸡配酒,你就跟你的生煎包子们过去吧!

————–此帖已封请勿回复————–
——————-此帖已删除——————-

*关于两人认识彼此的一点细节
生生那阵子在砍大鸡炸鸡店打工,每个疯狂星期四都能遇见来买炸鸡的非非,有一次生生悄悄跟着非非,知道了非非的地址并打听到了名字。
打工结束了,生生还是很想和非非有交集。
于是在一个砍大鸡周二会员日,生生没有奔向自己最爱的生煎,而是骑着摩的去砍大鸡买59元×3大桶的炸鸡,准备做成炸鸡花束送到非非楼下求爱,让非非知道他们之间绝不仅仅只有疯狂星期四。不料出了砍大鸡刚跨上车油门都没拧热,车把子上挂的三大包(桶)里的小盒子哗啦啦如漫天小馒头般滚落,大马路口出现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一个摩的帅哥,摩的车头边的地上是一摊子砍大鸡小盒子,帅哥伸出一只jiojio试图把炸鸡盒子们够向自己未果,遂停下车弯下腰,在车来车往的慢车道上,在过马路的行人的注视下,一个盒子接一个盒子地捡,一边痛苦地念叨着“非非的鸡,非非的鸡”。这时另一个胡子帅哥出现了!他蹲下身,和摩的帅哥一起捡起了盒子。两个帅哥各捧着一大坨砍大鸡盒子,在仲夏时节,在正午火辣辣的阳光下深情对视……
“重新认识一下。你好,罗浮生。”
“你好,罗非。”

砍大鸡,每一口都是爱情的味道!V我59,帅哥跟你走!

FIN.

番外1 【耕歌】Let it go

*文中提到的脱口秀视频:Elena Gabrielle – 当你约一个超级肌肉男。

“太羞耻了。”牧歌下意识地捂住脸,“我怎么会让他一起看这个视频。”

一旁的杨修贤拍桌狂笑,震得桌上的咖啡在杯子里瑟瑟发抖。“你们都在一起好久了,看这个也没什么。不过,小牧歌,我以前真的小看你了。”

“主要一直在外面逛也没什么意思,买了点东西我们就坐车里聊天。我本来想——”

“你本来想和老板在车里飞?”

“杨修贤!”牧歌崩溃地喊道,“我是想起之前看了个有意思的视频,记岔了才错放成这个。”

“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没必要再纠结吧。”杨修贤喝了口咖啡,觉得不够劲,“倒是老板当时没什么反应吗?”

“他好像愣了一下,还看了我几眼,不过也没说什么,就跟我一起把视频看完了。”

“这就没了?!”

“没了啊。我跟他说我记错了视频,他说没关系,后来就送我回家了。我尴尬死了,现在想想都好尴尬!”牧歌双手抱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你说,罗老师他跑去健身,和这事到底有没有关系?而且,最近他老是突然盯着我,问他怎么了他又说没什么。还是我单纯多心……”

“啧啧,还搁这儿罗老师呢。”见牧歌又羞又愤地撇嘴,杨修贤决定换个方式逗逗他,“好了好了,你们的情趣我不懂。老板本来就健身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最近确实挺频繁,而且居然在公司里专门辟一个房间做健身房,说是给大家锻炼,自己还带头打卡运动,搞得那群小姑娘叽叽喳喳围观老板的肉体——”

“你不要再说了!”

“我觉得老板应该压力挺大的。”杨修贤忽然一本正经起来。

“啊?”

“他没对视频做出评价,但突然发狠健身肯定是受刺激了。”

“你是说他觉得我给他看视频是——”

“是暗示。暗示你欲求不满,他不能满足你。”

“我不是!!!我没有!!!”牧歌激动地站了起来,惹得咖啡馆里其他人都盯着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他欠欠身,带着歉意无力笑笑,讪讪地坐回座位。

“总之,这事都过去好一阵了,就别老想了。你需要let it go。”离开前,杨修贤拍了拍牧歌劝慰道。


罗勤耕最近压力很大。

起初他单纯打算把牧歌往自己助手的方向培养。直到一天晚上,罗勤耕回到公司,撞见独自一人的牧歌头发乱蓬蓬的,坐在电脑前对着蛋糕大快朵颐。他想都没想就上去摸了摸牧歌的头发,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顺手帮它们恢复平日里的井然有序。

那时他意识到,自己有点喜欢牧歌和平常不太一样的那一面。活泼热情,心直口快,有点理想主义,又有点浪漫主义。和平时含蓄谦和的样子截然不同。两人正式交往后,彼此间基本有话直说,很少藏着掖着。

包括床上的喜好。罗勤耕喜欢看着牧歌在慢而温柔的节奏里不设防地一点一点失控,到后面噙着泪水像猫儿一样呜咽着向自己求欢。每次结束后,他都喜欢从后面搂着牧歌睡去。而当牧歌在温暖的怀抱里醒来,扭头定眼看看他,两人会相视一笑交换一吻。每一个这样的早晨都是他的宝物。

罗勤耕一直以为牧歌对这样的情事是满意的。

直到两个月前。他单独出差回来,第二天和牧歌出去约会,之后在停车场里看了那个视频。

牧歌说很有意思特地找出来给他看的视频。

一位女士说自己每次去健身房总喜欢做最少的努力。罗勤耕以为这是个调侃健身的脱口秀,不过接下来的走向有点儿出乎意料。

相当出乎意料。

“他有一双迷人的眼睛……我真的很饥渴……三天后工作会议上还在回味的啪啪,就像驾驶着潮湿的海浪工作……我跟他回家后,他开始摇蛋白粉奶昔……选冰雪奇缘作背景音乐……不是六块腹肌,是八块!八块腹肌突突突,腹肌耶!”视频中女士的讲述形象生动,极具画面感。

他抬眼看了看牧歌,牧歌面无表情,专注地看着视频。后面的内容罗勤耕记不清了,他来回舔着后槽牙,感到自己此前可能犯了个愚蠢的错误。

视频放完,他继续盯着牧歌,牧歌看看他,有些难为情地说自己放错视频了,他说没事。两人互相瞪着谁也不说话。半晌,他决定先送牧歌回家。

罗勤耕修改了自己的健身日程。他明明跟牧歌说,喜欢什么、想要什么,直接说出来。他以为牧歌在自己面前很率直。

不曾想在这儿埋了个雷等他。

他本不太在意年龄危机这种问题。但牧歌的暗示,让他有种莫名的压力,并且忍不住想让这个小家伙重新深刻感受一下自己。

力量他是有的,多年来他也一直坚持锻炼和保养。可是八块腹肌……想到这里罗勤耕差点咬碎后槽牙。八块腹肌可能并不是问题的关键,但这个数字就是萦绕在他心头,有如梦魇。

“罗老师?”牧歌冲着刚走进办公室的他打招呼,眼神里满是疑惑,“今天你怎么?”

见牧歌视线停在自己的浅灰色卫衣上,罗勤耕不禁咧开嘴角,“喜欢吗?”

牧歌有些摸不着头脑,“喜、欢?”他吐了吐舌头,“你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虽然只有他们两个,牧歌还是放低声音,低下头轻哼了一句。

这阵子他们又忙碌起来,还要跟东江葡萄酒协会合作搞一个线下展会。罗勤耕借这个机会跟牧歌说了罗浮生的事。他的养子罗浮生,现在就在东江葡萄酒协会工作。

“那这次合作让我去跟他们对接吧!”牧歌来了兴致,“刚好跟罗浮生认识一下,我都没见过他,除了你跟他的合照。”

罗勤耕觉得牧歌有些过于兴奋了,不自觉皱了皱眉,“你去倒也可以。”

牧歌开心地蹦上来坐到罗勤耕腿上,一边搂着他一边说,“那说定了,我去那边。放心,我不会上来就自爆‘家底’的。去看看他工作怎么样,哼哼。”

这好像是牧歌第一次在办公室里这么主动。罗勤耕抚摸着恋人的脖颈,寻思顺着牧歌的意思也不错,他乐得当一回“昏君”,于是大手一挥掀掉桌上的东西,把牧歌压在上面亲吻。

视线倏地被迫朝上。牧歌第一反应是推开罗勤耕,生怕被旁人看了去。虽然平常很少有人直接来找罗勤耕,来的也都会先到外间牧歌的办公室。

“小牧歌!展商那边的协议送过来了!小牧歌你在吗?是不是在里面,老板你在吗?我进来了……咦?”

世事无常,往往你越担心的,就越是要发生。

牧歌上半身仰躺在桌上。罗勤耕伏在他身上,钳着他的双手抵在两侧,吮吸着暴漏在外的白皙脖颈,两人的腿抵在一起纠缠紧密,地上散落着一摊文件和书籍——杨修贤推开半掩的门后看到的就是这幅光景。

招呼他的是牧歌羞愤绝望的闭眼扭头,和罗勤耕阴沉得快要杀人的目光。

“咦,都不在啊。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杨修贤识趣地带上门退了出去。他早觉得这两人不对劲,原来真的有事!门都不关这么刺激的吗?要被灭口了!好怕呀!他没心没肺又幸灾乐祸地想。

“小杨。”该来的还是来了,杨修贤坐在罗勤耕办公桌前听后审判。今天牧歌不在公司。“有件事需要你尽快做起来。”

“什么?”杨修贤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是来封口的?

无视他的惊讶,罗勤耕接着说道,“二楼那间大会议室我们基本用不到,我去看了下,那儿已经快变成仓库了。你安排一下,把那间房间收拾出来,再添置一批健身器材。”

“什么?!”

“快去办吧。下周我就要看到公司的健身房。”

第二周起,举铁的罗勤耕成为公司里一道养眼而又散发着些许诡异气息的风景线。罗总亲自号召,再忙也要锻炼身体,注重身体健康。一时间人人被搞得云里雾里,有问杨修贤的,毕竟是他具体操办的,也有问牧歌的,毕竟牧秘书是最了解老板的人。然而这两人也不知道罗勤耕为什么突然在公司里搞起全民健身。大家便只当老板是真心关注职工身体健康,营造良好工作环境,好让人越发卖力干活。一边感谢,一边,呵,资本家。

罗勤耕已经恢复到早年推八十公斤的水平,公司业务也一路高涨形势大好。可别的方面就不太妙了。自从上次在办公室里被杨修贤坏了好事,他再没和牧歌亲热过。有时忙得太晚他直接带牧歌回自己家,两人也是洗洗后倒头温存一下便睡了。

忙是真的忙,心里有个疙瘩也是真的。看到牧歌累得眼睛都睁不动了,罗勤耕就不太忍心折腾。

何况牧歌也没主动。

等到牧歌因为展会合作的事开始天天往东江葡萄酒协会跑,罗勤耕就更郁闷了。这种郁闷随着每次牧歌回来,眉飞色舞地跟他说罗浮生又如此这般不断加剧。

牧歌怎么对罗浮生这小子这么感兴趣?难道罗浮生有八块腹肌?他火速把这个荒唐的念头赶出脑海。

罗勤耕给牧歌带上项链,牧歌看看项链上的羽毛形状,又看看罗勤耕脖子上挂着的,“这是情侣款?”

“不算。”罗勤耕的眼角舒展开来,“这是独一无二的。”

“那我得随身带着。”牧歌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老师独一无二的心意,我接住了。”

罗勤耕感到很满意,正想亲热一下,牧歌的手机响了。他以为牧歌会掐掉,不料牧歌对这个电话似乎等待已久,飞速接通应了几声。

“老师,我马上要出去一趟。之前约好的,要跟东江葡萄酒协会项目部的罗非谈个事。”天真烂漫的小鸽子飞了,面前是眼里只有工作(和八块腹肌?)的牧秘书。

罗勤耕决定展现一下身为老板的尊严。仿佛看穿他的心思,牧歌抢先道,“他是罗浮生的直属上司,好像是跟罗浮生有关的什么事,一定要找我说。我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说罢他舔了舔罗勤耕的嘴唇,“老师,等我回来。”

结果那天牧歌回来得很晚,还一脸震惊,罗勤耕问了一句,牧歌却摇摇头不肯多说,随后又反复强调不是奇怪的事情更不会影响双方合作,只是目前涉及到一点别人的私事不太好说,过一阵子再同罗勤耕讲。

罗勤耕忽然不那么纠结了。他决定静观其变,看看牧歌到底要做什么,再让这小鸽子彻底体验一下驾驶着潮湿的海浪工作是什么感觉。

他一下一下地推着器械,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发出冷笑。

今天罗大佬准备干掉同行竞争对手的传说也在继续。

今天罗大佬也在对八块腹肌耿耿于怀。


视频的事,牧歌照杨修贤说的,let it go本不打算多想。但最近罗勤耕处处透着古怪。除了毫不懈怠举铁打卡(据公司其他同事反应),罗勤耕衣柜里的卫衣、运动衫越来越多。鞋柜里俨然已经辟了单独的空间给运动鞋。牧歌不是没问过罗勤耕突然走起运动路线的缘由,罗勤耕只说健康很重要。

此外,牧歌总觉得罗勤耕无时无刻不在宣示主权。以前他也偶尔买点东西或者衣服送给牧歌,现在则几乎包揽了牧歌的全部衣装。但他就是不碰他。牧歌有些怨念,罗勤耕已经很久没“碰”自己了。由于项目合作他最近都直接去东江葡萄酒协会,白天和罗勤耕在一起的时间基本没有。晚上虽然一周有一半时间会去罗勤耕家,但两人在一起无非吃饭睡觉,或者直接睡觉。字面意义上的睡觉。

移情别恋?似乎没有那样的对象。感情升华成柏拉图了?看着也不像。难道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若真如此,高强度健身又是怎么回事,死命健身才能让身体情况好转?

还有那条项链。

自从带上羽毛项链,牧歌只要去公司就觉得有人在暗中观察他,每每四下环顾又未见异样。他一直把项链放在外套里面,就是不想太过张扬。

这种感觉延续到他来葡萄酒协会,牧歌很确定,罗浮生也盯着他脖子上挂着的东西看。

此时此刻,牧歌正坐在罗浮生对面打字。他很肯定,期间罗浮生悄悄看了他几眼,甚至还借故起来倒水扔垃圾什么的瞅他。牧歌刚想开口问到底什么事,手机响了。

是罗勤耕。来接他一起吃晚饭。

牧歌把做好批注的方案发给罗浮生,让他照着改,并表示会给他带晚饭。

他一上车就看到罗勤耕左手腕上多了个银色镯子。定眼细看,式样和自己的项链一模一样。

罗勤耕前几天又出差了。原定前天回来,结果遇到事情误了航班,昨天才到。今天他穿着一身孔雀蓝色的休闲西装,头发抹了发胶,完全不像奔波劳累的样子。

“请帮我打包一份。”牧歌对服务员说道。见罗勤耕面露疑惑,他忙解释,“老师,还得麻烦你送我回协会那边,我说好了要给罗浮生带晚饭。”

有那么一瞬间,牧歌感到罗勤耕似乎咬牙切齿要同他说些什么,但那转瞬即逝,罗勤耕带着笑意刮了下他的额头。“浮生这段时间受你照顾了。”

牧歌总觉得这句话里听着不那么对。

等罗浮生熬出修改后的方案,牧歌再检查调整一番,两人终于下班,时间已接近午夜十二点。牧歌走到楼下,发现罗勤耕还在等他。他颤巍巍地钻进车,系好安全带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他听到罗勤耕叫他好好休息一天,说是已经给他打了招呼请了假,他嘟哝两声,便又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已是中午。牧歌抓过手机,果然一大堆未读消息。协会那头的项目方案倒还好,罗非的态度也没之前那么强硬。不知道他和罗浮生到底怎么样了,牧歌发现这两人的相处着实有趣,天天跟仇人似的,谁能想到呢。

公司那边积压的消息就比较杂了,有申请用章走流程的,有推广文稿等着审核修改的,还有到处找麻绳的……牧歌不明白市场部的人要麻绳做什么。他点开一个文稿看了起来。

他有一阵子没直接写过这类稿子了。牧歌忽然来了兴致想另起一篇,但干坐着写总有些难受,便到罗勤耕的柜子里找“口粮”。地下室里的那些他不太敢动,毕竟大多是罗勤耕珍藏多年的私人藏酒。

罗勤耕到家后看到的是光脚光腿背靠沙发坐在地上,旁边堆了几个酒瓶和酒杯,周身烟雾缭绕,聚精会神对着笔记本敲字的牧歌。哦,好歹还知道穿个衣服,套了件白色卫衣,他的。至于烟雾缭绕——牧歌正叼着他的烟斗。

他走上前取下烟斗,嘴唇贴了上去。不料牧歌扭开头。“老师,等一下,再有一点我就写完了。”

空气中是骇人的寂静,只有牧歌敲击键盘的声音。罗勤耕走进厨房看了看,又把家里整个转了一圈。

不好好休息,不像话。不好好穿衣服还光脚坐地上,不可原谅。不好好吃饭抱着酒乱喝,罪加一等。把他的衣柜翻得一塌糊涂有如进了老鼠,还背着他叼烟斗抽烟……好吧有点可爱。但是必须教育一下,不爱惜身体,不成体统。

钢琴前奏响起,牧歌一愣,不是他俩的手机铃声。

“The snow glows white on the mountain tonight……”等等这是?接着厨房里传来一阵噼啪噼啪的声音,听着很像奶茶店的工作人员在摇冰饮。

罗勤耕端着一杯黄不黄白不白的东西从厨房出来,递到牧歌手边。“做了你喜欢的椰子和芒果口味。”

玻璃杯里的液体看上去黏糊糊的,牧歌疑惑地看看杯子又看看罗勤耕,还是拿起来抿了一小口。

“Let it go——let it go——Can’t hold it back any more——”噗。外放的歌曲来到这句副歌,牧歌便全明白了。嘴里的诡异口感让他差点喷出来,又怕伤害罗勤耕的感情——毕竟是亲手摇出来的蛋白粉奶昔,还加了椰汁和芒果。一个犹豫牧歌把自己呛到了。

“咳咳咳……”他眼泪都给呛了出来。罗勤耕俯下身体贴地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牧歌调整好呼吸,抬头望着站在一旁的罗勤耕。“老师,这真的是个误会。”

“误会?”罗勤耕挑起了眉毛。

“那天我想给你看的真不是那个视——”

“小鸽子,你觉得我对视频的事耿耿于怀吗?”罗勤耕打断了他,牧歌心说不好,只有在他工作出错或者两人进行深入交流的时候罗勤耕才会这么叫他。“给你调饮料,是让你补充营养。你最近工作有些太紧张了,今天让你休息一天,还不乖。”

那也不用搞蛋白粉奶昔吧,我才不信呢。牧歌嘟囔。

“喝完。”罗勤耕抓起杯子递给他。

牧歌抗拒地摇头,“不要!难喝!”接着跳起来,伸手搂住罗勤耕的脖子,闭着眼睛吻了上去。我不想再跟你玩谜语人游戏了。我很想你,我太想你了,太想要你了。

罗勤耕把牧歌拉近了一点,一边把装着奶昔的杯子放回桌上,手伸进卫衣抚摸上牧歌的后背。他顺势把牧歌压进后面的沙发里,牧歌轻喘出声。罗勤耕这才注意到小家伙满脸通红,刚才呛出来的眼泪还没干,眼睛里水光点点。他忽然感到一阵烦躁。是了,一开始就不该玩谜语人游戏,什么回味无穷八块腹肌还冰雪童话的,他就该直接冲。

牧歌把手从罗勤耕的脖子上拿开,直接插到衣服里面去贴他的胸部肌肉。“罗老师……我真的不介意你有六块腹肌还是八块腹肌。因为我、喜、欢、的、是、你、的、胸、肌。”

罗勤耕愣了一下,遂咬上牧歌的喉结。牧歌感到罗勤耕下面勃起了,隔着一层布料抵着他。罗勤耕粗暴地扯掉了他身上的衣服,他扯着罗勤耕的裤子以示还击。草草扩张后罗勤耕就顶了进去,牧歌发出一声破碎的叫喊。许久未开拓的甬道疼痛地痉挛,绞得两人大声喘息。下一刻罗勤耕咬上牧歌的嘴唇,舌头缠着他的往自己嘴里吮吸,把牧歌的呻吟和喘息堵得死死的,双手握住牧歌柔软又有弹性的小屁股,把他的下身往自己这边带。

一些液体渐渐从穴口溢出。感到不再那么紧绷,罗勤耕一下肏了进去。撞进去那一下激得牧歌哭了出来,指甲甚至在罗勤耕胸前抠出几道红印。但罗勤耕笃定不走循序渐进的温和派路线了,他每一下都肏进去,肏到最里面。手臂有如铁环禁锢着牧歌的腰和胯。太快了,牧歌来不及想任何事情。

在意识即将被灭顶的快感淹没时,罗勤耕猛地抽了出来。牧歌怅然若失,双腿颤抖着要去勾那人的后腰。

“喜欢么?”罗勤耕抱着他坐了起来。

罗勤耕总喜欢这样问他,但牧歌现在不想思考。他颤栗着点点头,可怕的空虚感折磨得他要发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嘶吼着想要被填满。

喜欢。就是这样今天可能很难收场。如果先让我把那个稿子写完就完美了,只剩最后一段了。牧歌脑海里突然冒过这个念头,随口就说了出来。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呵呵呵……”罗勤耕咧开嘴角,露出一口阴森森的白牙。牧歌被转了个身,后背贴着罗勤耕前胸。罗勤耕从下面撞进他的身体,两手箍着他对着桌上的笔记本屏幕。“你继续写,我陪着你。”说罢,捏过牧歌的双手放到键盘上,贴心地帮牧歌把眼镜重新戴好。“写吧。”一边加快速度,疯狂捣弄着穴心。

牧歌承受着一下又一下地猛烈撞击,甬道不断收紧,下面已经湿漉漉一片,手指颤抖着滑过键盘。“我,我写不了。”

“写完。”罗勤耕没有放慢的意思。一只手握上牧歌的阴茎,用拇指抹匀那些不断溢出的透明液体。

“老师,我错了。”

“错哪了?”

“……”

罗勤耕猛地停住顶弄,一圈圈地打着转。牧歌被弄出鼻息,“我很想你。你最近都不碰我。”

这倒是意外收获。“我也很想你。很想要你。”他掰过牧歌的脸,他们吻在一起。罗勤耕重新抽插起来,他的性器深深顶进牧歌的身体。他们的身体随着动作起伏,渐渐地两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牧歌意识到高潮将至的时候,快感已经冲得他浑身发麻。罗勤耕仍带着狠劲顶着。如果牧歌还能保持清醒,那么他会看到罗勤耕的眼睛里往日的温柔体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盯上猎物的贪婪和近乎邪恶的欲望。

“以后不许光脚坐地上。”罗勤耕套弄着牧歌的阴茎,咬上他的后颈。

牧歌咬着嘴唇,失神地晃了晃脑袋,声音几近耳语。“再也不了。”

“要按时吃饭。”

“记住了。”

“不许空腹喝酒。”

“不敢——了!”他又一次被顶出叫声。

“喜欢我这样干你吗,小鸽子?”罗勤耕陡然加重手上的力道,几乎是掐着牧歌的脖子。

“喜欢。”前后同时发起攻势让牧歌的意识几乎冲破身体,他不知道自己在即将失控的尖叫里说了什么。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两人交合在一起的部位,又顺着往上摩挲着罗勤耕的腹肌。嗯,老师的腹肌也很好。

“跟我结婚。”

可以每天摸老师的胸肌和腹肌吗?

“跟我结婚。只要你想,我每天都可以这样干你。”

我不知道……他说什么?我在说什么?

“我爱你。你爱我吗,小鸽子?”

“我爱你……”他射了出来。罗勤耕没有停下,而是继续用力地撞着那处敏感的腺体。痉挛从湿润的甬道蔓延到整个身体,牧歌白皙的身体上满是潮红和罗勤耕留下的痕迹。

“老师,我爱你。我答应你。”

罗勤耕猛地搂紧牧歌,把人按在自己怀里,死死掐着牧歌的腰全部射了进去。牧歌还在抽搐,脸上全是眼泪和汗水。过了很久,他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却是一阵嘶哑。“我不知道。”他靠在罗勤耕身上,两人拥成一团挤在沙发里。“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这样的。

罗勤耕吻了吻他,低低地说,“我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了。”

后来牧歌闹了好一通别扭。两人做爱的时候他被迫手滚键盘,把那篇稿子弄得满篇乱码,费了不小的劲才恢复。

罗勤耕一开始还哄着他,不料他的小鸽子竟作了起来处处跟他捣蛋。罗勤耕被气得后槽牙牙龈出血,果断决定身体教育。

于是牧歌又被喂了蛋白粉奶昔。这回是有机的。

有些事从来就不存在let it go一说。

FIN.

番外2 【耕歌】不死之约

1
每当周围有人起身或是从过道经过,牧歌都会紧张地看过去,同时双手紧紧攥住座椅垫。靠窗的邻座乘客拿出手机,对着窗外拍起照片。许是察觉到牧歌的视线,此人扭过头,打量起这个缩成一团、浑身紧绷的小不点。
“小朋友,你家大人呢?”
“叔……叔叔好?他们说我是托运的,爸爸会接我。”牧歌小心翼翼地回答,眼神却忍不住越过男子望向窗外。

湛蓝色的天空与纯白的花海相接,有些地方的花簇比较薄,空出一汪汪蓝色。牧歌看出了神,没听清男子后面的话。
突然,一种奇异的、危险的感觉爬上后背,云海似乎蓦地倾斜扑面而来——飞机在侧翻?牧歌一把抓住男子的手冲他大喊,伴随恐惧袭来的眩晕感让他发不出声音。
纯白的花朵彻底占据他的视线。

2
牧歌睁开双眼,映入要眼帘的是一朵生长在花盆里的白色小花。
花开了。他呼喊母亲,他要告诉母亲种下的种子发芽开花了。
母亲没有回答,也没有出现。牧歌难免失落,抱起花盆走回房间。
房间窗台上却放着另一只花盆,和此刻他手中的一模一样。可那只花盆里并没有同样的小白花。
取而代之的是几根垂败枯死的细芽。
牧歌放下手中的花盆,急忙接了一杯水浇在窗台上的花盆里。
第二天,浇水。第三天,浇水。第四天,第五天……直到那几根枯芽彻底腐败,化为泥土。

泪水滴落在花盆里,静静吟唱送给花儿的挽歌。他在期待什么?明明知道答案。无论怎么浇水,无论如何挽留,甚至竭尽全力呼喊,枯死的新芽早已夭折。
离开的家人也不会回来。
他不理解,他很害怕。
那朵白色小花是不存在的。
果然,她和她的花盆一同消失了。
他忽然没那么害怕了。
害怕的话,那就不去看、不去想。恐惧自然也会消失。

3
“不舒服?”见牧歌脸色煞白,一只手掐着自己的手臂,罗勤耕心下诧异。牧歌不恐高,以前坐飞机也没出现过这种状况。
“我没事,刚才睡着做噩梦了。”牧歌咬住嘴唇,轻轻摇了摇头。“老师,别担心。”
一面是峭壁,一面是大海。他甚至没来得及认真体会降落在最危险的机场之一的感受,坚实可爱的大地已然拥抱了他们。

明媚的阳光,葱葱郁郁的树林,盛开的鲜花。春日般甜美的景色没能冲开牧歌眉间的阴郁。晚上洗漱完他只道了声晚安,就缩在罗勤耕颈窝边上睡着了。

小家伙有心事,出发前明明非常期待这趟旅程。罗勤耕轻轻刮了下牧歌的鼻子,鼻翼上依稀可见常年佩戴眼镜的淡淡痕迹。难道是在飞机上做的噩梦,让这多愁善感(虽然本人从不承认)的小家伙又开始乱想?罗勤耕轻握住牧歌的一只手,浅浅吻了下那人眉头拧了一整天的小小的结。

4
好在一切似乎随着第二天酒庄之旅的到来烟消云散。酒窖的橡木桶里装的都是上年份的葡萄酒,不少比他们两人的年龄加起来都大。据说同一条街上还有存放年份更老的酒的仓库,仓库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十六世纪。
他们往品鉴区域走,牧歌忽然发现了一个眼熟的角落。
罗勤耕自家的微型酒窖里有张照片,照片上的罗勤耕就站在这个角落的位置,背对满室美酒伸开双臂。那时候的罗勤耕眼角还没什么纹路,笑容也是牧歌未曾见过的。
属于青年的,张扬的、热烈的笑。
牧歌难以想象那是多么快乐的笑声,因为他熟悉的罗勤耕,大多时候情绪都是温润的、没有太多棱角的,哪怕发生口角和冲突,也很少泛起太大的波澜。多想认识一下我未曾谋面的你。

罗勤耕和酿酒师显然认识,两人交谈甚欢。大约是提到了他,酿酒师不时看两眼牧歌,眼神里写满友善和好奇。
沾了罗勤耕的光,牧歌享受到了由酒庄现任酿酒师侍酒的待遇。“你果然会葡萄牙语。”他冲罗勤耕嘟囔。
“只是几句口语和葡萄酒有关的,也不是标准的葡萄牙语。”
佳酿的香气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厚重的酸甜感,坚果,或许还有烟熏,夹杂着从那个波澜壮阔的大航海时代吹来的海风。
不是牧歌最喜欢的那一挂香气,但他从不因喜好放弃尝试未知。
甜,真的甜,老甜老甜……一切具象的、专业的描述都无法直观表达牧歌此刻的真实感受。什么坚果巧克力,黄油烟熏,热带瓜果,别,一个词,老甜了。
跟他亲爱的罗老师一样。老甜了。

似乎觉察到牧歌微妙的反应,酿酒师示意他试一试餐盘上的生火腿,而不是牧歌认知里那类老甜老甜的老酒的官配甜食。当然,罗勤耕从来都会说,不要把自己陷在前人总结的那些个条条框框的所谓知识里,跟着自己的嘴巴走。好吧,初入这行的时候牧歌自己也这么说。
牧歌抓起火腿咬下一块,接着喝下一大口酒。倒让一旁的罗勤耕暗自纳罕今天吹哪门子风这小鸽子突然狂野起来。

酿酒师是个头发稀疏、面目慈祥却又有点古灵精怪气质的半小老头,此刻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观察着牧歌,仿佛一个刚刚端上拿手料理期待食客反馈的厨子。
美酒佳肴下肚,牧歌却盯着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接着又抿下一小口。
“好棒。”
专心致志地吃吃喝喝好一阵子,他这才意识到应该向酿酒师道谢。
然而酿酒师看来并不在意,他已经从牧歌身上得到了最高的赞赏——这个年轻人显然非常喜欢经他之手酿成的酒和他推荐的品酒搭配。
牧歌向罗勤耕询问了当地方言谢谢的说法,反复冲酿酒师表达感谢。小老头则竖起大拇指,叽里呱啦冲罗勤耕说了一大通。
“他喜欢你。”罗勤耕笑盈盈地看向牧歌和面前已经干干净净的杯盘,“他说你会欣赏,有品位。”牧歌听了反倒有点不好意思,涨得满脸通红,毕竟刚才他一时被迷住,只顾着吃喝完全忘了罗勤耕和酿酒师。
太丢脸了。

5
罗勤耕以为牧歌的情绪恢复了,不想一回到酒店,牧歌竟然抱着笔记本和葡萄酒噔噔噔直冲顶楼,说要把今天的经历记录下来。
罗勤耕承认,他本想来点儿久违的耳鬓厮磨,或者干柴烈火。
是他肤浅了。
不得不说牧歌确实很会欣赏,他们正赶上日落。橙红色的太阳缓缓地自天空落下,一点一点沉入灰蓝色的海面。
“在写游记?”
点头。
“要不来两句诗?”
摇头。“我写不出来。”
“嗯?”
“我写不出三毛笔下那种薄薄凉凉的空气和诗意,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今天尝到的老酒。我只是觉得这座小岛很温暖,白天有春天的感觉。现在又有点像夏天,夕阳揭开夜晚的序幕,彩色的夜空,很安静,又很热闹,像夏天。虽然风一吹有点冷。”说着拉了拉外套,往罗勤耕身上歪过去。
屋顶没有别人。罗勤耕轻轻揽过牧歌的腰示意他挪动位置。牧歌温顺地配合,坐到罗勤耕腿上。罗勤耕盯着桌上的笔记本屏幕,那儿好像有几行诗句,但他看不清楚。

6
不等罗勤耕把人抱到床上,牧歌已经先一步将他的罗老师扑倒,整个人跨坐上去,俯下身子主动亲吻。
果然,小鸽子还是有古怪。但美色当头,罗勤耕不想坏了兴致在此时刨根问底,伸手揭开牧歌身上的浴袍,抚摸着白皙滑腻的皮肤。微微泛红的胸口,精致的锁骨,细腻脆弱的蓝色血管。
如此柔软,如此脆弱。
如此年轻。
却又格外坚强。
他肖想许久的甜美果实,终于主动迎上,任他予取予求。不知是方才在浴室里被热气熏的,还是牧歌的内心此刻也同他一样充满渴望,眼前的小家伙眼睛里湿润得几乎滴出泪珠来,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情欲却几乎没有攻击性,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楚楚动人。
一个深吻过后,牧歌挺起身,羞答答地观察罗勤耕的反应,见罗勤耕喘了几口粗气,似乎很是满意。罗勤耕制止了准备直接坐下去的牧歌,“会弄伤的,疼。”
“我知道怎么弄!”牧歌不满地轻哼一声,但动作到底缓下来,东蹭蹭西碰碰,惹得罗勤耕想翻身吃人了,才埋下头去用嘴吞下小罗老师。

罗勤耕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战栗了一下,这小鸽子含了会儿便吐出来,接着用那红彤彤的小嘴包裹起那一对球儿。倒是从未有过的体验,舒服,又有点刺激。
坦白说还有些许担惊受怕,怕小家伙一个豪爽给他咬碎了。罗勤耕沉下气息,不想让牧歌看出自己差点失态,一边伸出手,轻轻地帮牧歌按揉身下的入口。
牧歌抬起腰,小心翼翼地对准位置坐了下去。异物入侵的不适很快化为熟悉的酥麻,身体里的变化唤醒全身的记忆,情欲的触角挠得他心痒痒。他上下挺动,两手抵在罗勤耕的腹部——那儿是他最爱的老师的腹肌。

罗勤耕突然按住牧歌的腰绕圈晃动,沉浸在快乐中的牧歌不自觉地发出一声轻叹,听到的却是充满情欲的呻吟。他好像又看到了前日盛开满园的鲜花,接着眼前的姹紫嫣红化为无垢的纯白,好像晴空之下的云海。罗勤耕加快了速度,云海便开始咆哮颤动,牧歌向后仰去,两手下意识地抵在床上,撑住自己的身体。
他好像又看到了那朵不存在的白色小花。
明明是虚幻的影像,却仿佛在他的视网膜上停留了很久。

7
牧歌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爱人熟睡中的脸庞。
天应该还没亮,房间一角孤零零的地灯散发着细弱的光芒。他亲了亲罗勤耕的嘴角,抚摸上那一头已然凌乱的发丝。
“生命果然没有意义。”
“小鸽子,再不睡早上起来会难受的。”原来罗勤耕并未睡着,“又在胡思乱想。”
“我是认真的。老师,我现在完全认同你当初的观点。生命没有意义。我的家人很早以前就不在了,小时候养的花草也都枯死了,亲戚收养我的时候允许我养过一只小猫,后来小猫跑丢了……”
“给你讲个故事,”罗勤耕突然不客气地打断,一只手环上牧歌,像安抚幼童似的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后背,“从老酿酒师那儿听来的,不死酒的传说。”
“不死酒不就是马德拉酒吗?水手们出海压舱,后来航线越来越多越来越长,他们发现经过赤道的次数……”

8
他们早已偏离航线,迷失在无边汪洋。坏血病带走一个又一个同伴,水手目送他们离去,为他们送葬,直到只剩自己一人。
和一艘不算听话的船,一箱早已变质的葡萄酒。
死神的身影渐渐清晰,黑色的影子每天都会登船拜访,和水手聊天。
水手觉得自己早已疯狂。他从未像现在一样充满力量、乘风破浪勇往直前,也从未像此刻这般无畏死亡。
他又觉得自己还有残存的理智。因为无论死神如何以不死佳酿诱惑,水手都认定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一场神灵捉弄和嘲讽世人的恶作剧。他执意将航行贯彻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艘船就是他的棺材,大海是他的归宿,海底沉睡着他的同伴。他就要回家了。

你知道吗?这片海洋也有自己的故事。海神为了在这颗星球自我净化的毁灭中保护这片海,选择牺牲自己。虽然灵魂没有破灭,但海神成为了人,一世又一世。仿佛受到血脉的召唤,也可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每一世的他都会回到这里。
你们死神现在流行讲童话故事?水手轻笑,转身从已经渗进海水的船舱找出那箱变质的葡萄酒,取出一瓶打开。
水手喝了一口,将酒瓶举向死神。

水手死了。
海水灌满船舱,水手,葡萄酒,还有昔日的冒险故事,一切都沉入海底。
死神也沉入海底。

从来没有这样一位死神。
他不过是个自甘束缚在这片水域的可怜人罢了。很久以前,久到他的记忆已近乎褪色,他的主人,他的朋友,他的神明,怀揣着留给族人们的希望与祝福,燃烧了自己的生命。为了再见到那个人,他在这儿徘徊许久不愿离去。
只是时至今日,他的力量再也无法支撑等到下一次的重逢了。黑色的斗篷,死亡的气息,不过是他掩盖自己腐朽灵魂的障眼法。

不能再陪你走一次。
见不到了啊。

他望向上方可能是天空的那个遥远、模糊的亮点,张开双臂陷入深海的怀抱。

那片海域后来变得平静。随着航路开辟,来往船只越来越多,航线繁荣起来。渐渐地,人们知晓了不死佳酿的奥秘。据说第一个发现的人是一位船员,在濒死之际受到死神的祝福,和同伴靠着几箱葡萄酒奇迹般地生还。回国后,他们把这段经历写成了故事出版。
神奇的是,只要按照他们故事里的方法存放加了烈酒的压舱酒,并沿着故事中的路线跑完旅程,真的可以获得不会变质、气味强烈、独一份香醇的葡萄酒。
后来的岁月里,人们称之为不死之酒。

9
“老师,这真的是酿酒师讲的故事吗?”牧歌满脸狐疑,“我怎么觉得在哪里听过类似的,除了酒的部分,不过好像是说山里的什么神,也有一个黑色的家伙……”
“现编的,哄我的傻鸽子睡觉。”
“你!”
罗勤耕无视牧歌努起的嘴巴,捏了捏白里透红的脸蛋。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在忧虑什么,并且你一副不打算说的样子。但我希望你快乐,我总是希望你能快乐的。他在心里说道。

牧歌贴在罗勤耕的胸口,贪婪地享受他最爱的老师的胸肌和强有力的心跳。
不死之酒。是大海的馈赠,还是死神的加冕?
害怕的话,逃避未尝不可。
害怕的话,继续去看,去听,去想,好像也未尝不可。毕竟害怕的东西总是存在的。

牧歌当然明白。
他只是犯了会儿傻,只是有些想念爸爸妈妈,想念早已模糊黯淡的童年时光。
他只是偶尔未雨绸缪。
牧歌当然明白。
这样的事怎么想都不会有结果。
能做的大概只有尽量不留遗憾、不要后悔。
牧歌忽然想学酿酒。
亲自酿酒。独一无二的不死之酒。

10
回到东江,这天罗勤耕特地带牧歌来到地下室的微型酒窖,牧歌以为又要说什么新的合作酒款。
“这是十年前我跟着那位酿酒师学习时参与酿造的酒。这一瓶,是送给小鸽子你的。”罗勤耕牵过牧歌的手,一个冰冰凉凉的触感穿过无名指。
“牧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罗勤耕有些慌神。
“太过分了!你背着我自己酿酒!”
“这是十年前的……”
“你不能剥夺我学习酿造不死酒的权利!”牧歌气鼓鼓地瞪他。
“小鸽子,你在说什么?”
“我们应该学当时的水手,压酒出海,用最古老的手段发酵!”
“……宝宝,那样的话我们可能需要先买一艘船?”
噗哧。牧歌哑然失笑,全然没想到罗勤耕竟然在认真思考自己的无理取闹。
“所以,答案是?”年长者的手轻轻搭着他的腰。
他张开双臂,拥抱过去和未来交接的现在。
“老师,你都没有问我问题,就让我说答案。你真的老了。”

“但是没关系,我会和你一起老。”

Fin.

番外3:我被魔王套上面包颈枕
*耕歌的六一儿童节,但是?!

牧歌的目光落在一张小小的、镶嵌在银色相框里的照片上。照片里是两年前的罗勤耕和自己,两人站在大西洋某个小岛上一片连绵起伏的葡萄园中。罗勤耕穿着浅色亚麻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一只手正指向远处阳光下闪耀的葡萄串,似乎在对身旁的自己讲解着什么。

指尖拂过相框冰冷的玻璃表面,牧歌的嘴角不自觉弯起一丝弧度。老师……他无声地念着这个称呼,他们从来不是师生,不过罗勤耕是牧歌在这个行业里的领路人,所以一直以来牧歌习惯喊他老师。牧歌的心头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罗勤耕向来是时间观念的化身,行程精确如秒表,出差的他本该已经归来,可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三小时。

突然,牧歌好像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哒”。他连忙从地下室出来往客厅走。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罗勤耕穿着一身暗紫色西装,外套里面是黑色高领毛衣,和离开的那天一样,肩上似乎还残留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就在牧歌准备迎上去的瞬间,一种奇异的陌生感突然升起。有什么地方……不对。

“老师!”牧歌压下心头那点异样,快步上前,自然地伸手想去接罗勤耕胳膊上上搭着的外套。

“小鸽子。”低沉依旧的声音响起,却像蒙了一层薄纱,少了几分平日的温润醇厚,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金属摩擦般的滞涩。

更让牧歌心头一跳的是老师身上那股气味。那几乎等同于安全感的独特气息——混合着淡淡烟草味、沉睡在橡木桶中陈年佳酿的深邃木质香调——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旷冰冷的、类似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带着点陈腐的尘埃气,突兀地钻进鼻腔。

“您……”牧歌的疑惑卡在喉咙里。

“累。”罗勤耕突然上前抱紧牧歌,打断了他的疑问。牧歌刚要回抱上去拍拍男人的后背,下一秒罗勤耕却松开双臂,动作略显僵硬地走到沙发前坐下,身体陷进柔软的皮革里,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抬手,有些吃力地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

牧歌欲言又止,从来都是罗勤耕“批评教育”他忙起来不注意身体,又是过劳又是受凉的,现在轮到罗勤耕自己,倒好,出个差整个人累得快碎了。牧歌走到酒柜前,熟练地取出一瓶罗勤耕平日里最偏爱的口粮,雨水风格的马德拉酒,轻轻倒入到酒杯三分之一处,放在罗勤耕面前的茶几上。

罗勤耕的目光扫过酒杯,眼神几乎没有任何波动。他既没有像往常那样,先举起杯子对着光线欣赏,也没有凑近闻香。他甚至没有去碰那杯酒。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他的视线越过酒杯,直勾勾地落在牧歌脸上,又缓缓下移,最终停驻在他敞开的衬衫领口露出的脖颈上。

目光专注得……有些黏腻。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冰冷好奇。

“唔。”罗勤耕发出一个单音,算是回应。他收回目光,身体在沙发里调整了一下姿势,显得有些烦躁。“很晚了,早点休息吧。我先靠一会儿,不用管我。”他挥了挥手,动作带着一种牧歌从未见过的生硬和……轻浮?

“可是老师你……没事吧?”
“嗯,小鸽子别担心。先去睡吧。”

牧歌站在原地,看着老师疲惫地闭目养神,眉宇间紧锁着深深的刻痕。那挥之不去的消毒水气味固执地萦绕在鼻端,与房间里些微萦绕的酒香格格不入。他张了张嘴,最终把所有的疑问和关切都咽了回去。也许真的是太累了?远途奔波,加上生意场上的劳心劳力?这次的项目公司和东江葡萄酒协会本身就有分歧,广州那边的协会负责人也是个难缠的角色,相比为了达成合作罗勤耕费了不少力气。牧歌只能这样说服自己。

“好,你也早点休息。”牧歌轻声应道,替他关掉了头顶刺眼的主灯,只留下一盏光线柔和的壁灯,然后退出了客厅。他最后瞥了一眼沙发上的身影,黑暗中,那轮廓显得格外孤寂,又莫名地……冰冷。

简单洗漱后,牧歌回到卧室躺下。身体疲惫不堪,意识却像漂浮在粘稠的胶水里,沉沉浮浮,始终无法真正坠入安宁的睡眠。黑暗中,不久前的画面反复闪现:空洞的眼神,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还有那停留在自己脖颈上的、冰锥般刺人的目光……翻来覆去,直到窗外透出黎明微弱的灰白,他才在极度的困倦中,意识彻底模糊地跌入一片混沌。

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只有一片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牧歌感觉自己像被浸泡在冰冷的深海淤泥里,动弹不得。渐渐地,一种奇特的触感从颈间传来——柔软,干燥,带着细微的颗粒感,像……刚出炉的面包?但它的体积又如此庞大,沉重地、密不透风地箍着他的脖子,压迫着喉咙和动脉。

他想挣扎,想呼喊,但四肢如同灌满了铅,沉重得不属于自己。连转动眼珠都成了奢望。只有感官被无限放大。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地板上。这脚步声……是罗勤耕的节奏,缓慢而稳健。熟悉的、属于罗勤耕身上烟草与木调气息弥漫开来,盖过了之前那令人不安的消毒水味。牧歌心头一松,紧接着又被更大的恐慌攫住——如果老师看到自己脖子上套着这么个荒谬的东西……

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下。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然后,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低沉温和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带着滚烫的呼吸喷在敏感的耳廓上:“小鸽子,醒醒。”

是老师!老师,快帮帮我!牧歌心中狂喊,快帮我解开这个鬼东西!他拼尽全力,试图睁开沉重的眼皮。

“宝宝……”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催眠般的黏稠感,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蜜糖的毒药,钻进牧歌混乱的意识深处,“让我……好好看看你……”

眼皮终于撑开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一张脸近在咫尺。是罗勤耕的脸!熟悉的轮廓,深邃的眼窝,挺直的鼻梁。但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旋转,吞噬着光线,幽暗得如同宇宙深处的黑洞,毫无人类应有的温度。一丝极其微弱的、非人的红色幽光,在眼底深处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牧歌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冻结了血液。他不是老师!绝对不是!

“看你睡得多香……” “罗勤耕”的嘴角向上扯起,咧成一个标准而完美的笑容弧度,显得分外邪魅。他的目光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牢牢锁在牧歌脖子上套着的那个巨大吐司圈上。那吐司面包烤得金黄焦脆,散发着甜腻的麦香,此刻却成了最诡异的刑具。

“罗勤耕”慢条斯理地抬起一只手,动作优雅得近乎做作,手中端着一个牧歌无比眼熟的物件——罗勤耕书房里的那只紫砂杯!可此时此刻,那素雅清贵的杯子里,盛着的不是清茶,而是满满一杯暗金色的液体。熟悉的“雨水”气味扑面而来,却没有熟悉的芬芳,而是一股奇异到近乎刺鼻的劣质酒精味,粗暴地撕碎了房间里本应有的宁静。

“罗勤耕”无视牧歌眼中几乎溢出的惊骇和无声呐喊,将茶杯凑到唇边牛饮起来,喉结夸张地上下滚动,“咕咚”一声灌下一大口。几滴酒液顺着那完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黑色高领毛衣领口。他毫不在意,目光未曾离开牧歌的脖子,眼神如同屠夫在审视砧板上最鲜嫩的一块肉。

“好美的点心。”他舔了舔嘴唇,声音里压抑着一种扭曲的兴奋,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毒蛇在牧歌耳边嘶嘶作响,“好饿啊……”

他俯下身,温热的、带着劣质葡萄酒酸腐气息的吐息喷在牧歌的颈侧皮肤上,激起一片战栗。那张完美的嘴唇张开,露出里面森白刺眼、尖锐非人的獠牙!

冰冷的恐惧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通牧歌全身。他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破碎的的绝望气音,全身肌肉绷紧到极限,试图挣脱这无形的禁锢。动啊!快动啊!但那沉重的枷锁如同长进了他的骨头里,纹丝不动。

尖锐的、冰冷的触感压在颈侧被巨大吐司圈覆盖的皮肤上。是野兽的獠牙!透过那层厚实的面包,那致命的尖端带来的寒意依旧清晰无比!牧歌能感觉到那非人的牙齿在面包皮上不紧不慢地滑动、研磨,发出令人牙酸的“嚓嚓”声。他甚至能够听到面包被挤压、断裂的细微声响。

“真香……” 怪物陶醉般地低语,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滚烫的舌尖舔过牧歌颈动脉搏动的皮肤,留下一道湿滑冰凉的轨迹。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铁幕,轰然落下,将牧歌彻底笼罩。绝望的泪水终于冲破眼眶,无声地滚落。

就在那尖锐的獠牙即将刺穿面包、穿透他脆弱皮肤的千钧一发之际——

“刺啦——!”

一声仿佛空间本身被硬生生撕裂的巨响毫无征兆地炸开。牧歌头顶那片凝固的黑暗,如同脆弱的黑色幕布,被一道无法形容其磅礴与辉煌的湛蓝色光刃悍然劈开。那光芒纯粹到冰冷,蕴含着斩断一切虚妄的绝对意志,瞬间照亮了整个诡异的空间,也照亮了“罗勤耕”脸上猝不及防的惊愕与狰狞!

光刃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威势,精准无比地悬停在牧歌颈侧上方不足一寸之处,堪堪避开了他。

“住手!”一个冷冽如万载寒冰的声音穿透混乱的梦境碎片,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罗勤耕”——或者说伪装成罗勤耕的妖怪猛地抬头,脸上那属于人类的面具瞬间崩裂,露出底下属于非人存在的血红双眼与雪白面庞,满脸都是惊怒和难以置信:“是你?!”

空间裂缝中,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跨步而出。墨绿色的风衣下摆在激荡的能量流中猎猎作响,来人鼻梁上架着一副冰冷的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尖刀,精准地切割开一切伪装,仿佛直刺那妖怪的本源。

绿风衣看都没看牧歌脖子上那可笑又可怖的巨大吐司圈,目光如淬火的利剑,牢牢钉在妖怪脸上。身形一晃,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下一瞬,他已鬼魅般出现在妖怪面前。动作快得超越了牧歌双眼捕捉的极限。

绿风衣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铁钳,精准无比地扼住了妖怪的毛衣领口,无视对方身上瞬间爆发的、足以扭曲空间可怖力量,手臂爆出难以想象的巨力,如同拎起一只不听话的猫崽,猛地向上一提。

“唔!”妖怪双脚离地,被悬空拎起,妖艳的脸庞因惊怒和窒息而扭曲变形,眼底的血红色魔光疯狂闪烁,却无法挣脱那看似随意的一抓。精心伪装的优雅从容荡然无存。

绿风衣的声音毫无起伏,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清晰地砸在妖怪脸上,“玩这种恶趣味的把戏,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他拎着不断挣扎、周身魔气翻涌却徒劳无功的妖怪,像拎着一件碍眼的垃圾,随意地往旁边一甩。妖怪的身影如同破麻袋般飞出,“砰”地一声闷响,狠狠撞在梦境空间那无形的壁垒上,震得整个空间都一阵晃动。在牧歌以为妖怪就这样被制服时,一道白光赫然炸裂,白色的长发随之飞扬,下一刻妖怪已经爬起并闪现到绿风衣跟前。

“沈巍!你管得着吗!”妖怪嘶吼着,声音尖利,带着被羞辱的狂怒,“你们夺了我的能量以为我乖乖就范任凭宰割?我就是要给你们添堵!你们身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

“够了!”被唤作沈巍的绿风衣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镇压一切的能量波动,瞬间压下了妖怪的咆哮。长刀与妖怪不知从哪掏出的权杖相抵,相接处炸裂出一串串白色火花。

“你没事吧?”另一个男声将早已目瞪口呆的牧歌从旁观中拉了回来。不知何时房间里又出现一位身着褐色皮衣和牛仔裤、脚蹬马丁靴的男士,牧歌觉得他有一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男子的嘴边留着一圈小胡须,眼睛里充满关切。牧歌艰难地点点头,有些担忧地望了眼绿风衣和妖怪的方向。

“别担心,那家伙翻不起大浪。他的力量被封印了一部分,最近不知道犯什么怪又出来搞事……嗐,我跟你解释这个作什么。总之,放心吧,交给我们就好。让你受惊了。”皮衣男半是自言自语半向牧歌解释。

话音刚落,空气里炸起哐啷几声巨响。牧歌再望过去,白发妖怪已被一根金色绳索捆了个结实。“我不服!你们干什么捆我!我在跟这位小朋友玩呢……” 方才还不可一世、恶狠狠与绿风衣抽杀的妖怪突然间如同换了个人,满眼可怜,噙满委屈的泪水,语气里带着一丝颤抖的求饶。

皮衣男几步跨到妖怪面前,伸出食指贴向妖怪的眉心。妖怪再一次瞬间变脸,“赵云澜!你休想再来一次!轮不到你管我!”

下一秒,房间里升起白雾,三人的身影逐渐模糊。牧歌一时茫然。

“砰!”

一声剧烈的、如同大门被暴力撞开的巨响,强行撕裂了这片空间。莫名的白雾随之散去。一个身影如同失控的炮弹般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他穿着皱巴巴的黑色毛衣,领口歪斜,头发凌乱,平日一丝不苟的仪态荡然无存,英俊的脸上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扫视着混乱的空间,最终定格在被巨大吐司圈禁锢、泪痕未干的青年身上。

“小鸽子!”罗勤耕的声音嘶哑破裂,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狂喜。他甚至没看清旁边地上被五花大绑的狼狈妖怪和拎着他的绿风衣,还有一旁的那位皮衣男子。所有的注意力都只系在眼前这可怜的人儿身上。

牧歌身上的无形禁锢在空间被撞破的瞬间已然瓦解。脖子上那个沉重而荒谬的巨大吐司圈也无声地化作光点消散。他呆呆地看着那个不顾一切冲进来的身影,看着那张熟悉的、此刻写满惊慌的脸。

是老师!真的是他!那个会认真纠正他握杯姿势、会因为橡木塞保存不当而心疼、身上永远带着醇厚气息的老师!

所有的恐惧、委屈、绝望,在确认的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牧歌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像一只终于找到归巢的幼鸟,踉跄着扑向那个张开双臂的身影。

“老师——!”

身体被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拥抱的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牧歌揉碎,彻底嵌入骨血里。罗勤耕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急促的心跳如同密集的战鼓,重重敲击在牧歌的耳膜上,传递着无可言喻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

牧歌的脸深深埋在罗勤耕的颈窝。没有消毒水的刺鼻,没有劣质酒的酸腐。只有一种气息,独一无二,温暖而熟悉,像深埋地底的酒窖里,橡木桶、沉睡的酒液与时光共同酝酿出的陈香,厚重、安稳。令他沉醉。

因此他也全然没注意到,房间里的另外三个身影不知何时逐渐模糊起来。在彻底消失的前一秒,皮衣男子似乎冲牧歌投来一个略带狡黠的微笑。不同于白发妖怪的邪魅,皮衣男的笑容充满友善。趴在罗勤耕肩上的牧歌条件反射地回以微笑,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在驱散一切噩梦、真实而温暖的拥抱里,牧歌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他抬起头,泪痕未干的脸颊蹭着罗勤耕带着短短胡茬的下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像拨开乌云的阳光,明亮得不可思议。

“老师……该刮胡子了,扎得痒痒。” 他吸了吸鼻子,指尖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脖颈,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巨大面包圈箍着的沉重感和被獠牙触碰的冰冷幻觉。他望着罗勤耕布满红血丝、写满后怕的双眼,嘴角却越咧越大,傻乎乎地笑着,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你身上……是‘雨水’的味道和……你又背着我抽烟!”

*
牧歌感觉自己像被浸泡在冰冷的深海淤泥里,动弹不得。渐渐地,一种奇特的触感从颈间传来——柔软,干燥,带着细微的颗粒感,像……刚出炉的面包?但它的体积又如此庞大,沉重地、密不透风地箍着他的脖子,压迫着喉管和动脉。

他睁开双眼,身着黑色高领毛衣的罗勤耕正捧着杯热茶,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他的脖子上套着一只巨大无比的吐司面包!罗勤耕伸手掐下一小块吐司,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

“不要!!!”牧歌哭喊着扭动身体,伸手想要掰开这该死的吐司面包。

“小鸽子……”“不要!不要……”

“小鸽子!”关切的声音在耳边隆隆响起,面包的焦香已然散去。牧歌疲惫地睁开双眼,一旁的罗勤耕正担忧地望着他。“老师……”

“做噩梦了?”“嗯……我梦到,梦到……咦?”梦到什么了呢?刚才还无比清晰的窒息感与无边的恐惧,此刻牧歌却全然回忆不起缘由。

“再睡一会儿?”罗勤耕怜爱地刮了下牧歌的鼻尖。

“嗯。”牧歌不再纠结,裹紧被子往熟悉的温暖怀抱里又钻了钻。“老师,下雨了。”闭上双眼,窗外淅淅沥沥的声响也清晰起来。

“唔。”

再睡一会儿,起来后可以烤点面包,配上两杯“雨水”酒,或者沏一壶香茶。什么噩梦都无法破坏他们难得的休息天。

*
特调处里的赵云澜直打喷嚏,“我真是人民好公仆。你那弟弟也真是的,居然拿我们的资助人开刀。我还得抹掉他和他那小朋友的记忆,真是操碎了心……”

沈巍无奈地叹气。夜尊的超长叛逆期似乎永无止境。见他眼角都红了,又是自责又是委屈的模样,赵云澜急忙连哄带抱,“好了好了,他犯二,不是小巍你的问题。”
“云澜……”
“别这样,对了,今晚我订了资助人名下的五星级酒店超豪华套房,一起……”
“嗯!”
话没说完赵云澜便被紧紧抱住,哎,自家这时常没有安全感的爱人,还是得自己哄啊!

至于当晚的豪华套房大战三百回合,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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