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哲还没正式做警察时就喜欢穿皮衣，其实也就是在读警校那时候，二十岁的马哲还没有经历过生活的风风雨雨，他的头发是顺滑的，有光泽的，身材也是年轻男大学生应有的匀称。

　　宿舍的人都知道他谈了一个男朋友，在隔壁师范学院，叫郑西决。两座学校遥相对望，警校里的许多单身汉都痴痴地盼着能从对面谈上一个心仪的另一半，但全宿舍这么多人，只有马哲谈到了。

　　警校生的日常活动限制颇多，除周末外工作日不可随意进出校门，所以马哲想郑西决想得紧时就只能用一台小手机和对方互发消息。

　　由冬天转向春天的这段季节，马哲计划好了周末带着西决出去走走，至于去哪里，他还没定，受到同系学长的启发，马哲听闻金海湖碧波岛的风景不错，小年轻的情侣们大多也都喜欢朝那处溜达，所以马哲暂且决定目的地就是那里。

　　在他珍贵的周日里，郑西决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外头搭着有厚度的棕色衬衫，迎着微风走来了。

　　二十岁的马哲带着二十岁的郑西决，两个男孩总是不好意思靠太近，事实上他们那会刚谈恋爱一个月，还没牵过手，碧波岛成为他们第一次正式约会的目的地。

　　郑西决出来前心里有些忐忑，说是忐忑其实更多是羞涩。

　　马哲发来的那些短信他都看过，读时心里暖融融的，像转暖的冰雪化成水，流在心房里，但太过肉麻的话他不好意思说，电子设备的回复有时显得冷冰冰，郑西决只能尽量按下柔和的话语，明明两座学校只隔一条路，却过着像异地网恋般的恋爱生活。

　　越是稀有的便越珍贵。

　　郑西决和马哲肩膀挨着肩膀，手背自然也忽隐忽现地碰在一起，一个挂着低着头掩不住的笑意，嘴角总想扬起表现喜欢。另一个虽说抬着头看向前方，实则心慌马乱地在心里算起了物理题。

　　这里的情侣们多数都大方地牵手，大方地拥抱，马哲也想，但他还没问过郑西决的想法，恋爱是一个细水长流的过程。

　　他们走累了也会并排坐在绿草地上，湖面的水波并不平静，就像马哲跃跃欲试伸向草地上另一只手的躁动不安。

　　“阿嚏！”

　　郑西决猛地打了个喷嚏，实不相瞒，十几分钟前的西决已经有些瑟瑟发抖，出来前他低估了气温的变化速度。

　　“你穿得太少了。”马哲直起身，壮起胆子拉开皮衣的拉链，随后面对郑西决勇敢地袒开，“来。”

　　是的，他没有脱下衣服让给郑西决，而是选择把郑西决裹进怀里，说不存在小心思也是假的，这样一来，他的胸口可以紧紧贴上西决的身体，近乎感受血液的流淌。

　　郑西决环顾四周，除去在学校大教室的讲堂上，在其余时间，他一向害怕成为别人目光的聚焦点，然而事实上，其他人都在忙着谈自己的恋爱。

　　“你不来，我也会感冒的。”马哲出声提醒。

　　郑西决犹豫了几秒，最后果断选择钻进皮衣里。马哲的双臂环绕在身前，一件暖乎乎的皮衣裹着两具身体，郑西决一时分不清是皮衣的温度还是马哲身上散发出的温度，或许二者都有，他们互相依靠，马哲将有些凉的脑袋贴在郑西决肩膀上，这个夕阳的冷风里掺杂了郑西决衣服上淡淡的肥皂香，马哲的呼吸乱了。

　　再后来到了夏天，马哲别的没学会，瞒天过海的本领学了不少，但他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他只是翻越围墙出去给郑西决买个冰镇菠萝吃，这没做错什么，又没有耽误上课。

　　正在周三的上课时间教室里出现一个马哲，郑西决挤挤眼睛还以为自己是花了眼，思念马哲还不至于到这样的地步，他再揉揉眼睛，那不是花眼，是马哲真的顶着被处罚的风险跑到师范学校来找他了。

　　那时正轮到郑西决上台试讲，马哲上高中时物理成绩就不好，但偏偏谈了个男朋友，还恰好是物理系的学生，不过那并不妨碍马哲的眼睛粘在郑西决背影上，从小到大这是马哲唯一一次敢直视台上老师的目光。

　　下课时间一到，马哲就拉着郑西决的手离开教室，穿过林荫路走到操场，他让郑西决坐下，然后从兜里掏出一颗切成四瓣的菠萝，郑西决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你今天出来不怕被罚跑圈吗？”

　　马哲顾不得那么多，专注低下头给郑西决打开塑料袋，然后把菠萝递给郑西决。

　　“你尝尝，特别好吃！”

　　冰冰凉凉的菠萝贴着郑西决的双唇，他张嘴咬了一口，又甜又解渴，在马哲满怀期待的眼神里回他：“嗯……好甜。”

　　他们两个瓜分完甜滋滋的菠萝，马哲便恋恋不舍地回去了，他知道等待他的至少是十个跑圈，队长抓到他时让他说明原因，马哲便如实回答，他去谈恋爱了。

　　一向严肃的队长险些没压住嘴角，但依旧故作生气地强调，念在有些人是初犯，所以今天的跑圈什么时候跑完什么时候吃饭。

　　马哲心里爽快，想着郑西决的笑脸，浑身都是劲，如果再来十圈应该也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