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口齐力小甜饼吃吃
时代背景全是胡诌,不要在意逻辑。
1.
与中原一战,草原大败,匈奴一时力量式微,大单于自愿将部落里各个首领的长子派去中原做质子,这其中就有匈奴大王子伯力。
质子们正是十五六岁读书的年纪,又对汉人的知识礼数一窍不通,便被安排到学堂中和王孙贵胄们一同读书。
既是匈奴,又是战败被派来做质子的,同窗的中原儿郎们自然总觉得他们低人一等,免不了明里暗里挤兑他们。可草原不比京城,那儿风吹日晒,来的匈奴质子们虽说年少,却个个生得体格健硕皮肤黝黑,真对峙起来反倒显得汉人们气势不足,只好挑着当中的软柿子捏。
“就这还匈奴大王子呢!瘦得跟骨头架子似的,怪不得败给我们!”
齐衡远远就听见好大的笑声,走近只见几个同窗围作一圈,将中间的少年堵得无路可走。那是伯力,齐衡有印象的。
少年伯力生得清秀,身量又单薄,和其他质子全然不同,来了中原后便梳着汉人发髻,若是不说,还真以为他是城中哪家的公子哥儿。
不知哪个人先动的手,竟上前将伯力头上束发的簪子扯了下来,一头打着卷儿的乌黑长发登时散落肩头,又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闻声纷纷转头去看齐衡,唯独伯力垂着脑袋,身侧的拳头攥的发白,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齐衡不满他们的过分行径,替伯力开口解围:“都是同窗,何必为难他人?何况伯力是草原来的客人,不是更应当以礼待之吗?”
终究是一帮不大点的孩子,各家都敬齐小公爷几分,被他这么一说便也不再为难伯力,摇摇脑袋挥挥手散了。
“多谢小公爷… ”
伯力后退一步,向齐衡深深作了一揖。
“你知道我是谁?”齐衡微微睁大了眼。
怎么会不知道呢,伯力心想。
要说这学堂里最为出众的便是齐国公府的嫡子齐小公爷了。小公爷生得相貌俊美,待人又如玉般温润,伯力在草原生活惯了,平日里见的都是些粗犷的匈奴男子,像小公爷这般的翩翩少年郎可真是头一回见,即便同为男子也是忍不住多看两眼的。
“你别怕,他们…他们都是小孩心性。” 齐衡放轻了声音安抚道。
眼前的少年分明是方才受了惊,波浪似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着,这才显出几分与汉人不同的气质来。
齐衡俯身捡起地上那只发簪,细细拍去浮在表面的灰,递到伯力面前。
“只是,你下次也不该再这样…任人宰割了。”
伯力轻笑,眼中却藏着说不出的隐忍苦涩:“我不过是战败了派来稳定关系的质子,寄人篱下,吃些苦头再正常不过了。”
他接过发簪,胡乱抓了抓头发便要挽起来盘上。
那头海藻般的茂密卷发分明好看极了,怎么会有人觉得可笑呢?
“你的头发很特别,好看。”齐衡同伯力这样说。
伯力眨眨圆溜溜的眼睛,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2.
齐衡打心底是对这位身处异乡的小质子有些怜惜的,自上次帮着他解围之后,二人的关系不自觉的更近了些。学堂上的少年们也渐渐不再捉弄伯力,因为但凡盯着伯力看上两眼的人总会被齐小公爷那生了刀子似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心头发慌。
按理说二人应该很熟络了,可齐衡总觉得伯力对他太过客气敬重,倒显得关系有些生分。这怎么能行?齐衡巴巴地盯着人,道:“不然,你唤我一声元若吧。”
伯力便喊:“元若…哥哥?”
齐衡比他年长,喊元若岂不显得僭越,后缀加上哥哥才好。
可分明是学堂姑娘们总喊着的四个字,从伯力口中说出来却让齐衡面上一热,胸膛里的那颗心也七上八下地砰砰乱跳。
“伯力喊的元若哥哥,怎么比姑娘们口里的还要好听?”
“什、什么?元若哥哥莫要乱说……”
这回轮到伯力脸红了。
齐衡哪里都好,对伯力这个弟弟尤其的好,这些好都被伯力一一记进心里,想着将来一定要报答齐衡的这份好。
某日伯力邀请齐衡去新开的茶馆吃茶,二人谈到尽兴时伯力不禁感叹:“元若哥哥对谁都这样好。”
齐衡却忽的收起了笑脸,语气一时严肃起来。
“你不一样,伯力,你跟旁人都不一样。”
那是伯力第一次发觉,原来齐衡那双柔情似水的眼里竟也能生出如火般的炽热。
没人将心头那点悸动言之于口,两个少年涨红了脸,心猿意马地喝完最后一盏茶。
转眼几年过去,质子们在中原的约定时期将满,过两日便可启程返回草原,伯力心中喜忧交加,喜的是多年在外终于等到归乡的日子,忧的是不知这一别会有多久见不到齐衡。
临别那日,齐衡泪眼汪汪地攥着伯力的胳膊问:“回去了还会回来吗?又是要多久回来?会不会…会不会就此把我给忘了……”
又不是不回来了。伯力拍拍齐衡的肩:“元若哥哥待伯力这般好,便是去到天涯海角,伯力也定牢牢记得这份恩情。”
齐衡急了:“谁要你记得什么恩情了?你难道看不出,我们……我对你的情谊与旁人不同!”
伯力如何看不出呢,只是…只是他现在什么都不是,又什么都不稳,那点情在心头却难以开口,沉默了好半天才向人承诺:“元若哥哥,你等着我。”
等我坐上我父亲的位置,我一定回来找你。
3.
伯力离开草原多年,竟不知家乡早已变为一潭深渊,各个部落间暗潮汹涌、蠢蠢欲动,伯力这个大王子的位置坐的并不安稳,何况离乡多年草原早已物是人非,他不得不耗费更多的时间和手段统一人心。
没多久大单于病逝,失去庇护的伯力独自在深渊里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日子过得很苦很难,只是常常想起在中原和齐衡同窗的日子,那大抵是这些年最开心的时光了。也不晓得齐衡现在如何,是否偶然间也会想起当年学堂里那个小心翼翼的质子伯力。
再后来,伯力真的在深渊中杀了出来,将挑唆分裂的小人一一除去,清扫叛党、归拢民心,成了众人心服口服的新一任匈奴大单于。
王位坐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快马加鞭赶去中原,赶到那个有齐衡的地方。
谁知到了中原,还不等伯力打听齐国公府的近况,城中沸沸扬扬的消息便主动传入耳中。说是齐小公爷到了议亲的年纪,多少有姑娘的人家都想攀这美男高枝,近来婚约绯闻可从未断过,一会是这家的荣姑娘,一会是那家的李姑娘。伯力在马上披风一甩:“掉头!”
不去齐国公府了,先去拜见皇帝!
“和亲?”龙椅上的皇帝捋捋胡须。
“眼下中原草原交好,若是两方和亲,岂不更能维系关系、亲上加亲?”
“哦?”这话听着也不无道理,“两方和亲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不知大单于看上我们中原哪家姑娘了?”
伯力后退两步俯首抱拳,语气铿锵有力:“我看上的不是姑娘,是…齐国公府的齐小公爷齐衡!”
皇帝瞳孔大震:“这…齐衡与你皆为男子啊?”
“伯力当年在中原做质子时曾得齐小公爷关照,齐小公爷为人敦厚谦逊,伯力实在对他欣赏有加,还望陛下将他赏赐予我!”
罢了罢了,齐家世代为官效忠朝廷,为了江山稳定百姓太平自然也是能理解的……
4.
齐衡怎么也没想到与伯力再见会是这番景象。
如今的伯力完全褪去少年的稚气青涩,长成了个实打实的成年男子,高了、壮了、黑了,下巴还蓄起了胡,穿上匈奴装束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怎么也没法和曾经的小质子联想在一块,远远看见时齐衡险些没认出来。直到那人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自己面前,喊出那声久违的“元若哥哥”时,齐衡才有了些眼前人即是心上人的实感。
“元若哥哥是不是觉得我变化很大?”
也不是的,齐衡近了看才发现,伯力的模样其实是没怎么变的,只是左侧颧骨上那道已然淡化的伤疤直直映入眼帘,不轻不重地在齐衡心上剜了一刀,叫齐衡也跟着隐隐作痛。
他这些年一定是吃过很多苦的,齐衡不用想也知道。
伯力离开中原的这几年,齐衡想尽了办法的四处打听草原的消息,从先单于病重到部落分裂死伤不断,再到伯力爬上新任单于的位置,齐衡虽然未知全貌,但多少了解一些也能让他心有所安,只盼着伯力能够一切顺遂,盼着他早日带着那句承诺回来见自己。
如今终于再见,可想说的话太多太多,齐衡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开口。
“伯力……”
“元若哥哥好风流啊,”伯力打断他,语气轻飘飘的,攥在手中的那枝路边折的花儿却遭了殃。
“我一到中原就听城里处处传着你要与各家姑娘成亲的消息呢。”
这人阴阳怪气起来实在是可爱,齐衡忍不住想逗逗他,假意理所当然地应道:“是啊,这么多姑娘还真是让人挑花了眼 ”
“噢——可惜,真是可惜……”
不就是油嘴滑舌,难道伯力还不会了?
“可惜什么?”
“元若哥哥难道不知皇帝要给你赐婚?御旨可无法违抗啊。”
“什么?赐婚?”齐衡大惊,面容失色。
“对啊…跟一个素不相识、毫无感情的人成亲,多没意思啊。” 伯力故作可惜感叹的模样,眼珠一转又凑到齐衡跟前。
“不然……元若哥哥跟我私奔吧?”
那朵被攥得不成样子的花递到齐衡面前,试探似的晃了晃。
“好啊。”
伯力也没想到自己下一秒会被连花带人拽进齐衡怀里,被人用玩味的眼神上下盯了个遍。
“私奔吧,看看那个点名要我的草原大单于该怎么办。”
好你个齐衡!伯力又好气又好笑,几年不见,竟不知小公爷的力气和心眼儿一并长了!
和亲那天的阵仗好大,大红灯笼和绸缎挂了满街,引得城中众人纷纷围观,都想见一见这草原单于看上的姑娘。只是等了好半天都没见到迎亲队伍和花轿的踪影,直到两个身着红衣的俊郎男子从面前策马而过,才晓得跟草原和亲的并非他人,正是中原第一美男小公爷齐衡。
彼时互相思念的故人终于如愿相见,年少未能言说的情愫,今后有的是时日慢慢讲给对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