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13日

【樊牧】Hey,Julian(宇治金时-前传)

字母圈预警,囚禁预警,

限制级,有手段,纯脑洞,

部分温情。慎入,慎入,慎入!

2023年朱白生日月活动文,前情提要见oa3(Evenly)或龙玫瑰或Planet 408416《宇治金时》

【上】羁绊伊始

黑暗,无边的黑暗,他只记得找人问路,再醒过来,就被锁在一个狭小的暗间。不知过了多久,手脚早已僵硬,只有一根带管子的口枷插入食道维持最低的生存所需。外面隐约呼啸着凄惨的叫声和严酷的笞挞声,他通过外面断断续续的声音推算大概的时间。受刑的呻吟越来越低,魔鬼的喝骂愈演愈烈,他甚至能够感受到一个生命从他耳边消逝,直到再无生息,下一个就是他了吧。

眼罩始终没有摘下,长期的桎梏和黑暗,让他的精神濒临崩溃,加诸于身的是剧烈而持久的疼痛。魔鬼对他肆无忌惮地凌虐,逼他做出各种姿势承受侵犯。魔鬼似乎很喜欢他的无声隐忍,一边玩弄他,一边延续他的生命。

炼狱般的煎熬直到另一个男孩进来替代了他。那个男孩如他一样坚韧不屈,魔鬼似乎有了新的兴趣,把他关在笼子里,带上口球和眼罩,便置之不理了。

180cm的身材,蜷曲在狭小的狗笼里,浑身是伤,体温一缕缕从身体里流走,麻木而冰冷,他感觉自己快要解脱了。

房间刺眼如白昼,魔鬼似乎对他有别样的兴趣,所有的折磨都是极致而不见荆棘的。

而旁边笼子里的男孩遍体鳞伤,被禁锢在狭小的铁笼内,看不清面目,只有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证明他还活着。

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他曾机敏的留下了记号,很快会有人来救他。他一定要撑到最后,而他也是。

他逐渐麻木到感觉不到疼痛,或许会这样死去吧,他孑然一身,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也没有人知道他失踪了多久。

当生命渐渐流逝的时候,一个声音穿透他的意识,不断地钻进他的耳膜——用各种国家的语言呼唤他——或许是幻觉吧。他想睡一会儿,可传来的声音更加吵了,他皱皱眉,细微的晃动让他不禁咳了起来,炸裂的疼痛又席卷而来,为什么不让他睡去。

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是一首歌的声音,那男孩对他撕心裂肺地唱的竟然是《Hey,Julian》。

他不知道那个男孩的国籍,也不知道他能听懂哪一种语言,看外形很像亚洲人,他只好不停地变换语言跟他交流,可那人的呼吸却越来越微弱,皮肤苍白到透明,鲜血缓慢地从伤口渗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逐渐汇成一摊,又逐渐干涸,格外地刺眼。压在胸口的酷刑让他发出的每一个字都异常艰难,可是他依旧不停地呼唤,直到听到一声轻咳,他嘴角不禁扬起一丝笑意。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魔鬼在他濒死的时候把他拖出笼子,冰冷的水管冲刷他的伤口,时间变得无比漫长而痛苦,力气被完全抽空 ,灵魂逐渐游离出身体,可是痛苦还在叫嚣,拉扯着他最后一丝意识不肯让他离去。

魔鬼在他体内享用最后的美餐,猖狂且毫无顾忌,最后,用一个塞子堵住出口,就把他折叠塞进了笼子里,推到墙角。

魔鬼对他已丧失了耐性,各种残酷的手段,四处迸溅的鲜血,持续的精神折磨,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却死死咬住牙冠一声不吭。他不能给魔鬼任何的刺激,只能等他折腾够了,厌倦了,出去寻觅新猎物了,或许就是他们的生机,那时候,救他的人就能更快地找到他们。

那天,他经历了有生以来最残酷的折磨,他一次次从昏迷中疼醒,又一次次昏迷,最后,魔鬼累了,这两个黑发男孩过于沉默的反应让他倍感无聊,于是,对着他胡乱泼半桶酒精就离开了。

他眯着眼,看着墙角塞进小笼子里的男孩,觉得可能没办法和他一起活着出去了。他想用生命里最后的力气,对他说说话,他小时候的事儿,他看到的世界,他喜欢的东西,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弱,昏睡了过去。

那天,他的声音格外低沉,连唱歌的声音都异常轻柔。他被魔鬼折成块,装在一个更小的笼子里,准备放弃。而他的声音,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他还想多听一会儿,再多听一句。他想记住他的声音,哪怕到了天上也依然能够找到他。

那天下午,魔鬼在带下个男孩回家的时候遭遇警方围捕。而魔鬼已经丧失理智,在挟持人质逃跑时被击毙了。

警方在魔鬼地下室的冰库里,发现了十一具男孩的遗体,他们生前都倍受凌虐,却清洗干净折好装在一个小小的笼子里冰封。

终于,警方找到了他们。此时,距离他失踪仅仅过了两天时间,而距离他失踪已经整整十四天。

魔鬼被击毙前,点燃了书房,那些男孩被害的录像被损毁大半,其中也包括他们的部分。警方从残存的硬盘中找到部分孩子受害的录像,而他们的经历却没有留下任何记录。重伤昏迷的幸存者被分别带走治疗,彼此断了音讯。

那一年,他17岁,他19岁。地狱的日子,不堪回首,却无法忘记。那是他们羁绊的开始,也必将延续一生。

“你若是去过地狱,就知道什么是天堂了。”

【中】来日方长

牧歌在医院昏迷了三天,醒来的时候,陪伴他的是忧心忡忡的室友。而那个在囚室护着他安慰他的男孩,却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了。牧歌四肢多处骨折,之前长期处于的黑暗中,视力还未完全恢复,他躺在病房透着纱布感觉一切恍然如梦。

几天后,牧歌盯着当地的报纸看了一遍又一遍。当地警方破获了一起特大密室囚禁案,然而,媒体报道除了一个小方块的简报外,并未大肆报道,仿佛他经历的不过是简报中的寥寥数笔,不值一提。

可是,午夜梦回,一直有一个男孩用不同的语言对他说:“我叫樊伟,来自中国唐山,你一定要活下来,我带你出去!”

所以,他活下来了,他坚信他还活着,他要尽快好起来,他要去找到他。

樊伟从未对任何人说起那些日子他经历了什么,只有一本厚厚的验伤报告成为他倔强沉默的佐证。

谷一萍国内的生意正处在关键阶段,她在樊伟被救出后,匆匆来了两天,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后,便又匆匆回国,只留下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憨厚男孩照顾他。

樊伟与牧歌不同,牧歌伤在皮肉筋骨,而他伤及脏腑,病危通知书下了一次次,大大小小的手术做了十几场终于保住了命,之后他在医院住了几个月才渐渐恢复意识。

六个月后,樊伟回到英国郊区的别墅,几乎每天都坐在窗边捏着一张旧报纸发呆,言辞简洁的新闻稿里,赫然写着“无人生还”的几个字,彻底打垮了他的意志。樊伟几乎日夜无法安睡,那些日子如同鬼魅纠缠着他,他不敢闭眼,可是就算他不睡,那个男孩当时的经历也如幻影般出现在他眼前,以前什么都吃的他,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去,不想说话,不敢睡觉,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坍塌让樊伟迅速地消瘦了下去。

阿进依旧憨憨的,每天准备好日常的一切,哄着樊伟吃点东西,然后,就陪着樊伟发呆,沉默的两个人,在窗边经常一坐一站就是一天时间。

有一天,阿进指着报纸上的简报,不解地说:“少爷,不是说无人生还吗?可是,您还活着啊?”樊伟猛地回头,死死地盯着阿进,眼中渐渐燃起了一丝光亮,阿进接着说:“少爷,您要是想找人,在这片庄园里,怕是一辈子都找不到的,等您好了,我陪您出去看看,好吗?”

樊伟眼里燃起的光亮,慢慢地又暗淡下来,他失神地盯着报纸,有些艰难地慢慢低声自语道:“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谁啊……”他甚至没有见过他的正脸,没有听过他说话,原来他不知道他的一切,却无法忘却一切。

第三个月的时候,牧歌刚刚能下床,他不顾舍友的反对,坚持去了一趟樊伟的故乡,凭借记忆中樊伟的只言片语找到了鑫丰集团。

那天,他第一次见到谷一萍,却没见到樊伟,谷一萍刚听完牧歌的介绍,就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傲慢地拒绝了牧歌的一切恳求,把他赶出了大门。

北方的春天,风特别地冷,牧歌失魂落魄地走回附近的旅馆,刚到北方的水土不服放大了他身体所有的小毛病,让他病痛缠身。然而,牧歌在旅馆等了一个多月,却再没见过谷一萍,最后身体严重虚弱的牧歌被同学强行带回了英国的学校。

牧歌的导师对他十分关照,让他半研究半关怀地在校医院养伤。容大集团的医学基金支撑着经济实力不足的中国留学生在海外的正常生活费用。牧歌的身子渐渐康复,可精神却越加地差了。他惧怕所有陌生人的靠近,哪怕无意间的接触也会让他感到强烈的窒息;他怕一切的狭小空间,去卫生间都不敢关门;他怕黑,开车都不敢关灯;由于之前幽禁的折磨,他的肠胃功能紊乱,只能长期食用流质类的食物。牧歌经常出现神经性的疼痛,身体上的伤口都已经好了,却依然痛到无法呼吸。

半年后,牧歌办理了转学手续,严重的心理创伤让他无法再继续医学研究,只好从医学院转到了戏剧学院,因为老师和同学都觉得文字中的戏剧张力可以帮助他释放压抑的情绪。于是,他的室友和他一起办理转院手续,两人搬去了戏剧学院的宿舍,接着做室友。

谢楠翔把他们送到了新宿舍,拍了拍孟广明的肩膀,说:“好好照顾他。”接着对牧歌说:“好好上课,唐山那边我找朋友盯着,有消息了我来通知你。”

后来,牧歌在戏剧中找到了宣泄,他的剧本逻辑严谨,深刻又极富张力,他把自己的敏感脆弱恐惧和期待都放进文字里,情绪逐渐平和下来。孟广明为了配合他的学习,选了导演专业,却只帮牧歌导戏,两个医学院转院的亚洲留学生做的戏剧如手术般切割整齐,缝合完美,逻辑缜密。他们的戏剧在伦敦西区公映后,受邀去百老汇一家商业剧院公演,一时震动全校。

毕业的时候,孟广明接了一个本子的拍摄去了美国,牧歌的病偶尔反复却坚持回国,谢楠翔正好毕业便和他一起回国,两人去了樊伟的故乡,在那里安顿下来。

孟广明送牧歌去机场的时候,偷偷塞给他一个文件袋,里面是一张储存卡和一叠资料。那是他假装最后一个男孩进入魔鬼房间时,趁乱偷偷从魔鬼的机器上取下来的储存卡和樊伟的家庭背景资料。孟广明盯着牧歌的双眼,郑重地对他说:“之前的治疗证明他的声音对你有安抚作用,可是一直没给你看过视频,如果你坚持要回去,这些我便正式转交给你。樊伟这些年都没有出现过,也没有回国,我真的不确定他在哪里,伤势如何了,但是从他妈这几年的表现看,他应该还活着,你去他妈那边等着,一定能等到他。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只是别委屈了自己。我们都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

牧歌攥紧文件袋,心跳缓慢地停了一下,才抬头对孟广明笑了一下,说:“好,谢谢。”

孟广明迟疑了一下,说:“视频不要自己看。”

牧歌点点头,慎重地说:“好,我懂。”

樊伟清醒后的第三年,考上了商学院。

命运的齿轮开始各自转动,又奇迹般的咬合。樊伟正式入学商学院之前,回国续了一次留学签证。那是牧歌第一次亲眼见到樊伟。

尽管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当牧歌看到完好的樊伟推着行李从机场走出来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他靠着柱子,缓缓滑落到地面,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谢南翔陪着他,看到樊伟上了车,才安慰道:“你放心了吗?他现在很好。”

“嗯,幸好,他活了下来。”牧歌喃喃地说“幸好。”

牧歌跟着樊伟在市里转了三天,看他办好一切手续,牧歌纠结着要不要去见他,本以为看一眼就算是对过去的交代,却没想到那人自此便住进心里,魂牵梦萦。他拿到了樊伟的一切信息,却因这一丝心动而怯步,迟迟不敢向前。可是,樊伟三天后又匆匆离开,回英国去了。

而这一别,便又是三年。

【下】请君入瓮

牧歌跟踪樊伟已经快半个月了,从他回国开始,就一直跟着。牧歌匆匆结束了手上所有的工作,只觉得好不容易盼到樊伟回国,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要走了,就想着能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樊伟上班,他就在对面大楼里举个望远镜看着;樊伟在外面吃饭,他就在附近找个位置与他点相同的东西一起吃;樊伟泡吧,他就端杯果汁在角落里偷看他,最后再开车尾随到他家;樊伟回家,他就在别墅外的转角等候一夜。

然而,樊伟回国第一周就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他不动声色地让阿进开始反跟踪。两天后,一份详细的报告就送到了樊伟手上,“牧歌?”樊伟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对面那栋楼是尚叔叔的产业吧?”樊伟看向阿进的方向,目光却穿过阿进看着对面一层里的每一扇窗户,最后锁定了一个房间。

“是的,少爷。”阿进恰到好处的挡在落地窗前。

“你找个借口去他房间一次,装几个监控。”樊伟眯着眼,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好的,少爷。”阿进应道。

“他名下有一间酒吧?”樊伟看着资料,接着问。

“是的,少爷,是本地比较有名的…特色酒吧,叫亨利。”阿进取出几张内景照片,小心翼翼地回答。

“我之前没听说过,这个酒吧,新开的?”樊伟皱着眉。

“少爷,是两年前刚开的,您这几年没回来,所以不知道。”阿进接着说。“本来也不知道老板是谁,这几天追查时偶然发现的。”

“哦,”樊伟扬眉一笑,说:“晚上去看看,你安排吧。”

“好的,少爷。”

樊伟合上资料,才示意阿进退下,自己则走到窗前,望着天空出神。

夜幕初降,樊伟在公司吃了晚饭,便让阿进开车满市闲逛,确定牧歌没有跟丢后,停在了亨利酒吧门口。

樊伟悠闲地点了杯酒,躲进暗处小酌,从他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另一个暗处的牧歌。服务生走到他面前询问了什么,不一会儿,竟然端来一杯果汁。

有趣!樊伟晃着酒杯,他喝一口,牧歌就喝一口,樊伟浅尝,他也浅尝。两人对着自己手中的那杯饮品浅尝了快一个小时。最后,樊伟看看自己杯中还有一口的酒,而牧歌杯中还有半杯的果汁,突然仰头喝光了杯中酒,他放下酒杯偷瞄着牧歌,见他也仰头干了果汁,半杯果汁从喉管滚入,牧歌脖颈纤细,喉头往复滑动几次才全喝光。樊伟眯起眼睛,呼吸一滞,小腹竟然窜出火来,他按耐住酒意,起身随手拉住一个路过的服务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不理会牧歌那错愕眼神,得意地走了。阿进快速结了酒钱,紧跟着樊伟走到停车场。樊伟半靠在后座,盯着牧歌出了酒吧,才对阿进说:回家。

牧歌匆忙跟着出来,上车尾随樊伟回到南湖别墅,远远停在角落,看着他进屋,又看着他的司机离去,看着他灯光闪烁,又看着他灯光熄灭。刚才牧歌离开酒吧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跟吧台要了樊伟喝的那瓶酒,此刻他坐在车里,轻轻打开瓶塞,酒气扑出,牧歌瞬间就有些头晕,他拿出刚才樊伟用过的那个酒杯,杯口还有些许的唇渍,牧歌在杯里倒了浅浅一层,晃动几下,贴着樊伟的唇印仰头一口干了下去。牧歌只觉得心跳不断加速,眼前朦胧,一波波热浪向他袭来,牧歌赶紧盖上瓶盖,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胸口才平复下来。他眼神迷离地趴在方向盘上,盯着远处的别墅出神,不知不觉便睡了。

樊伟在房间关了灯,透过窗帘缝隙用一个望远镜观察牧歌在车里的情况。那是他刚才点的酒吗?牧歌一系列的小动作尽数落在樊伟眼里,这个小东西偷酒喝!不胜酒力还敢学他喝烈酒,樊伟狡黠地一笑,心中暗暗盘算明天怎样与他周旋,直到牧歌靠着座位睡了,樊伟才上床躺下,仔细想了一遍自己的过往,如果真的有过交集,那就只能是他了,可是,这么多年了,自己一直毫无头绪、难以寻觅的人,真的会是他吗?樊伟皱着眉难以入眠,直到深夜才在床头摸过一瓶药,吃下一粒勉强睡了。

隔天,樊伟又出现在亨利酒吧,要了一杯冰纯伏特加,悠闲的慢慢喝。牧歌这次选在一个很暗的卡座,点了一杯牛奶,还有一碗面条,樊伟叫过服务员,又看了一遍菜单,并没有面条也没有牛奶——老板的隐藏菜单——便顺势随意点了一瓶苏打水给阿进。

牧歌已经一天没好好吃东西了。昨天的酒让他宿醉难受了一天,今天樊伟在办公室吃的午饭和晚饭,而他就在对面大楼吃了点剩饼干,顺便匆匆洗漱一番。傍晚时分,牧歌的胃就开始不舒服,一阵阵地抽痛,看到樊伟今天的路线又是酒吧的方向,就赶紧打电话给酒吧经理,请他准备了一份面条和一杯温牛奶,找了一个很隐蔽的地方,边吃边偷偷看着樊伟。

樊伟窝在卡座里,边喝酒边欣赏酒吧驻唱的歌,几乎都是他没听过的歌,偶尔穿插的一首英文歌,又都是披头士的经典。酒吧没有人点歌,驻唱歌手就那么随意地唱着。半杯伏特加将尽,樊伟也有些醉了,台上的歌正好唱到《Yesterday》,简单的吉他弹唱,被歌手唱得忧伤又柔软。

“Why he had to go I don’t know he wouldn’t say”

樊伟晃动杯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把余酒一饮而尽,起身晃了一下,在歌声中一步步走出酒吧。阿进放了几百现金在吧台,就紧跟着樊伟追了出去。

牧歌看樊伟起身后就朝他的卡座走过去,直接拿了他的杯子和酒奔出酒吧,樊伟的车正好从他面前驶过,撩过一阵疾风,牧歌打了个寒战,跑到自己车上跟着樊伟开了出去。

那天,樊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南湖的岸边,找了把长椅,对着夜色坐了很久,直到隔天的凌晨才坐车回到家里。牧歌一路跟到樊伟回家,遥望着樊伟的房间,灯光始终没有亮起,他打开樊伟的酒瓶,为自己倒了薄薄的一点伏特加,透明的液体,轻轻晃动,还填不满杯底,牧歌犹豫再三,还是抬头干了,酒一入喉咙就瞬间炸开,哪怕只有小小的一口,牧歌也被辣得喘不过气来,酒劲儿迅速上涌,胃里如灼烧般泛起热气。牧歌不禁剧烈的咳嗽起来,头晕得厉害,牧歌努力压住胃里翻涌巨浪,想起刚才樊伟坐在南湖的背影,把脸深深地埋在臂弯里,失控的泪水渐渐打湿衣服,牧歌最终不胜酒力,软软地醉倒在驾驶位里睡着了。

樊伟透过望远镜悄悄看着车里的牧歌,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喝了这么点酒,是晕倒了吗?车里的灯光打在牧歌身上显得单薄而柔软,樊伟皱着眉,突然种想把他带回家的冲动。

“无论你是谁,都跑不掉了”樊伟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打电话给阿进,安排道:“可以开始行动了,再看看能不能把他的行车记录仪也连接上。”

第二天,阿进把牧歌临时租房的监控和改装了的行程记录仪监控全部连接到樊伟的电脑上。接下来的两天,樊伟白天靠在办公椅上,足不出户地盯着监控里的牧歌,看他张望自己办公室的样子看了一整天。晚上就泡在酒吧,调戏牧歌喝奇怪的烈酒。牧歌明明不胜酒力,可樊伟喝过的酒,他偏偏都要带走尝尝,第三天的时候,牧歌终于熬不住了,一口烈酒下肚,胃里翻涌的不适让他快速下车,扶着街角的墙根儿呕吐不止,晚上在酒吧喝的粥连同中午吃的面包都吐了出来。最后,强撑着爬上后座,倒在车里昏睡了过去。

樊伟看着牧歌冲下车吐了很久,心里没来由的不停抽痛,他打电话给阿进,说:“明天早上去和记吃粥,中午去刘叔店里吃面,你让他们提前安排一下。”

早上七点,手机的闹铃响了几次,牧歌才勉强睁开眼睛,他蜷缩在后座怔了半晌,才隐约想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前车窗留了一条小缝,暖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启动,开了一夜,牧歌看了一眼樊伟的门口,他的车已经等在外面了,于是,赶紧爬到驾驶位,从包里翻出一瓶牛奶,边喝边等樊伟出来。

这天樊伟出来的有点晚,车沿着湖边公路绕过南湖公园开到了市区一个热闹的早市边。樊伟的车停在路边停车位就下车了,牧歌看着熟悉的街景,忐忑地悄悄跟着往里走,最后竟然在他公寓楼下沿街商业停住,进了一间当地很有名的的粥铺。牧歌揉揉胃,眼泪差点掉下来,这几日太折腾了,他真的想念和记的清粥小菜了。

樊伟点了一碗蛋花小米粥,一小盘酱牛肉,他的司机在旁边叫了一份包子一份片儿汤,两个人坐在最里面的桌上很是低调。牧歌也点了一份蛋花小米粥,却没敢点牛肉,他怕吃了胃里不舒服。牧歌第一次在和记点蛋花粥,他浅尝了一口,不觉有些惊艳,蛋花丝滑,小米软糯,入口甘香清爽,半碗喝完,额间一层薄汗,胃里暖暖的极其舒服,不禁感慨以前为什么没有在和记多吃几个品种,每次都盯着白粥吃。牧歌胃口大开,有些好奇地又去加了份酱牛肉。和记老板是个和蔼亲善的老头,满头银发,清瘦挺拔,看到牧歌来加菜,笑眯眯地用当地普通话说:“你自几个儿吃,来半份儿逗中。”不一会儿,就上了一小盘跟樊伟份量一样的酱牛肉。牧歌有些怯懦地看了一眼盘子里的肉片,他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肉了,心里的阴影让他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小片放进嘴里,牧歌不觉食指大动,自从生病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类了,淡淡酱香随着不断地咀嚼混合着浓郁的肉香伴随着口水不断从口腔回荡开来,筋与肉的火候恰到好处,嫩熟入味,还带着牛油的脂香,越嚼越爱吃,不知不觉就吃完了剩下的蛋花小米粥。牧歌满足的深吸一口气,看樊伟还在慢慢吃那几片肉,每一口都咀嚼很久才咽下去。牧歌借着店里玻璃的折射,有些贪婪地盯着樊伟,看他低头吃饭的侧脸,嘴角不由扬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早饭以后,牧歌跟着樊伟先后上了车,却没有跟着樊伟的车去他公司,而是在车里等了片刻后,一个人悄悄拉开车门钻进后座。

来人还没坐稳,就警觉地嗅了嗅,皱着眉问:“你怎么喝酒了!?”

牧歌淡淡地问:“药呢?”

来人拉过牧歌手臂急道:“你酒精过敏啊!不要命了吗!?”

牧歌快速收回手臂解释道:“安全剂量,我有数的。”

来人叹了口气,递过去一只小药瓶,说:“药给你配好了,内服,今天别再喝了,已经有轻微过敏迹象了。”

牧歌接过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拧开盖子吃了一粒,说:“你和他谈的怎么样了?拿到他的病历了吗?”

“他英国的病例原件每次带过来,再带回去,我没有副本,但是从病历来看,他当年的情况比你还要危险,现在的后遗症也很严重,有无意识的自虐行为和严重的施虐倾向,只是平常他被压抑的很深,他会定期找专人释放这部分的压力,我猜测他在国内也有固定的场所宣泄,可是,他不肯透露具体情况,我也没有查到他到底去了哪里,只能辅助药物帮他定期做心理疏导。而且,他在英国的治疗也有问题,他过于封闭自己,导致那边的医生根本无法对症疏导,只能勉强维持他的情况不恶化。”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牧歌从后视镜看了谢南翔一眼,问:“还有别的事吗?我要走了。”

“你确定要帮他吗?这个方法风险太大,如果他毫无顾忌,你可能……”

“南翔,这是我欠他的,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试试。”

“行,你心甘情愿,至少抵触会小很多,项链不许摘,数据不对我立刻来救你。”

“好。”

“走,一起吃个早饭吧,我监督你!”谢南翔拍拍牧歌肩膀说。

“我吃过了,在和记,他家酱牛肉不错,你可以尝尝。”牧歌回头说。

“你…吃肉了?!”谢南翔有些诧异。

“一点点。”牧歌随意道。

“樊伟也吃了?”谢南翔接着问。

“他点的,我跟了一点。怎么了?”牧歌不解地说。

“没事儿,就是难过,也不想着给我带一份,哼,不仗义!走了,再联系。”谢南翔笑骂一声,拉开车门走了。

牧歌仔细想了想,他确实好久没吃过肉了,当年激烈的创伤反应现在看来也没那么严重了。牧歌甩开思绪,开车回到鑫丰对面的公寓。

谢南翔皱着眉目送牧歌的车远去,目光深沉,若有所思。

樊伟的车直奔公司,他盯着牧歌车子的定位图到了车库没多久,就进了他的房间。

北方冬季的室内温暖燥热,牧歌脱下厚厚的外套,里面只有一件贴身的黑色高领打底衫,樊伟盯着监控里牧歌纤薄的腰身,不觉喉头滚动,吞了口唾液。

昨夜的酒气沾染全身,牧歌把衣服全脱了装进洗衣袋,裸身拿起剃须刀,对着洗漱台的镜子边胡子边发呆,好半天才进淋浴间洗澡。

樊伟隔着监控盯着牧歌的脊背,看他磨磨蹭蹭地刮胡子,修鬓角,不禁心痒难耐,恨不得把他抓过来,涂满泡泡刮个干净。浴室的摄像头被雾气蒙住,看得不真切,樊伟边随手翻着牧歌的资料,边时不时瞟一眼监控。

又过了一会儿,牧歌才从浴室出来,裹着一件浴袍,用袖子随意地擦了擦头发,按下一小时计时器,倒在床上就睡了。

樊伟心念一动,好似盘算着什么,他看着牧歌睡觉的样子,竟有一丝丝困意,樊伟闭上眼,带上耳机,听着监控里细微的声音,几乎秒睡了过去。

耳机中音乐声突然响起,樊伟瞬间睁开眼睛,那是一首披头士的《Hey,Julian》,樊伟复杂地盯着监控一时五味杂陈。牧歌侧卧在床上,眼神迷离,好一会儿才关掉闹铃起身,边用望远镜观察樊伟办公室情况,边换了一套开衫。

樊伟看看时间,对阿进说:“备车,去吃饭。”然后,故意走到窗前换好大衣,等阿进的车停在楼下,才走出办公室。

牧歌没想到今天樊伟出门吃饭,他匆忙拿起外套换上,抓起包飞奔到停车场,开车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樊伟上车离开了。

牧歌跟着樊伟的车开到一个陌生的区域,他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好几年,却从未来过这里。樊伟的车在路边一间叫“宽叔”的面馆门口停下径直走了进去。路边一排的停车位是专门为沿街商铺的食客们准备的,牧歌在距离樊伟两个车位远的地方停下来,等阿进下车进店才悄悄跟了进去。

面馆不大,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肉香,店里只有十几张桌子,店内不多不少地坐了一些食客,樊伟和阿进坐在最里面,牧歌靠门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立刻有个胖乎乎的可爱大叔走过来问道:“今儿个想吃点啥?”

牧歌看着樊伟的方向问:“他们点了什么啊?”

“两碗板儿面,一个素烧饼,一个肉烧饼,一个鸡蛋灌饼。”大叔利落地说道。

“一碗板面,一个素烧饼。谢谢”牧歌低声说。

“好嘞,1号桌~面一碗~素饼一个。”大叔点完单,转身回柜台端了一小碟陈皮花生,放到牧歌桌上说:“来,尝尝咱家花生。”牧歌笑着点头致谢,远远看到樊伟和司机一人一碟正在慢悠悠地数花生粒。小碟子中只有十来个花生,淡淡的香气勾起牧歌一丝食欲,他拿起一个剥开,红皮小果,陈香味浓,湿润的果仁入口咸鲜,咀嚼起来有花生的清甜,回口又有陈皮甘草的清香,让人食指大动。牧歌不禁暗自感叹,樊伟少爷吃饭的品位着实优秀,一天两个餐馆虽然市井,却格外美味,他开始期待今天的面条和饼了。

这家板面是细面,细面把面条的劲道控制地恰到好处,不会难嚼,也不会太软烂,表面一层金色的牛油下盖着一层红烧牛腩,牛肉软烂鲜香,轻微的辣味,把整碗面勾勒地明艳诱人,牧歌忍不住埋头连吃好几口,小半碗面条下肚,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牧歌偷偷看了樊伟一眼,心里略过一丝莫名的不安。

樊伟的中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来来往往送走了好几拨食客,才看他起身准备出门。牧歌提前结好账,先一步离开面馆回到车上,手里还拎着结账时老板热情附送陈皮花生,突然觉得如果晚上樊伟去酒吧,他连下酒菜都有了。不一会儿,就看见樊伟从面馆走出来,他的司机手里拎着一模一样的一袋陈皮花生,俩人上车以后,直奔公司而去。

晚上,樊伟没出去吃饭,而是带着司机直奔亨利酒吧,还是他常坐的位置,却叫了一杯苏打水,吃起了外带的花生。樊伟窝在卡座里,低头慢慢地一粒一粒数着花生吃,他把眼神藏在暗处,悄悄观察牧歌。就这样两人在客人寥寥的酒吧,听了一夜的歌。晚上十点,樊伟终于吃完最后一粒花生,他看了眼时间,起身离开酒吧。

牧歌匆匆在酒吧洗漱干净,驾车来到樊伟别墅外面,卧室隔着窗帘透出微光,牧歌靠在驾驶室望着樊伟的卧室出神。他明明可以走到他面前,跟他说明一切,却因那一丝觊觎的私心而难以启齿,他很难说服自己说这仅仅是为了报恩,当他生出那个念头开始,他就走不出来了,他可以一辈子困死在阴影里,但是他不能。或许当年谷一萍一眼就看透他的心思,才会那样决绝。

牧歌坐在车里思绪万千,一夜无眠,不觉天光渐亮。樊伟也一夜无眠,他靠在窗帘后面,拿着望远镜,直到天光大亮。一连几天,樊伟还是早餐吃粥,中午吃面,晚上在酒吧喝着苏打水坐一晚,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樊伟等着牧歌过来和他说点什么,然而并没有。

大年夜那天,牧歌跟着樊伟整整一个月了。牧歌以为这天樊伟会去与母亲守岁,可是没想到他还是去公司上了半天班。傍晚时分,街上的店铺早早关了门,樊伟遣开阿进,自己开车在街上转了好久,才找到一间饺子馆,依旧和牧歌遥相而坐,牧歌假装不认识樊伟,樊伟也假装没发现牧歌。两人在食客稀少的饺子馆,各自点了一份西红柿鸡蛋水饺当做年夜饭。之后,樊伟开车停在南湖边,天上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雪,冰渣落地融化成一滴滴水珠,樊伟坐在车里看着后视镜里牧歌的虚影,半空中绽放着璀璨的烟火。这是牧歌第一次与樊伟守岁,那人就在前方,却好似异常遥远。直到夜深,烟花尽了,樊伟才驱车回到南湖别墅,牧歌坐在车里,旁边放着打包的水饺,细碎的风雪敲打着车窗,他望着樊伟的窗,强行压抑住想要接近他欲望,他还没准备好真的踏出那一步,也没想好怎样踏出那一步,牧歌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行清泪落下,天地间无尽凄凉。

日子不知不觉到了三月,每天夜里,牧歌在车里睡一会儿,樊伟就在沙发上睡一会儿,牧歌在街角坐了多久,樊伟就在窗帘后面守了多久,白天到公司,再跟着监控里的牧歌一起补个觉。樊伟刻意带着牧歌去吃饭,逛街,游园,看花灯,他甚至算着牧歌油箱的油量带他去加个油,就这样两个人又僵持了将近两个月。

三月的最后一天,樊伟去酒吧的时候,点了一瓶烈酒,自斟自酌喝到半醉,他远远望着牧歌的方向,他想要改变这种状态,三个月的时间,他没想到牧歌犹豫了这么久,还傻乎乎的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他已经处理好公司事务,可以陪他好好玩,他决定要主动出击。

樊伟点手招过一个服务生,带着醉意拉着他就要抱。经理见状立刻走了过去,挡住樊伟的手,问道:“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樊伟回过头,醉眼朦胧地瞄着酒吧经理,调笑地问:“听说,你这里有特色服务?”

经理下意识地看向牧歌的方向,嘴上却毫不怠慢地说:“我们只是为客人提供便利罢了”

“喔~,我现在就想玩!”樊伟假借醉意不依不饶地又要去拉那个服务生。

“先生,我陪你玩怎么样?”牧歌不知何时过来,不动声色地隔开樊伟与服务生的距离。

“你?”樊伟晃晃酒杯,轻佻地递过半杯烈酒问:“你受的住吗?”

牧歌浑身一颤,瞬间如小兔子一般缩了一下,却又控制自己忍住了。樊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调笑道:“呈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

经理见状,示意服务生离开,打圆场道:“先生,您有兴趣的话,以后可以带朋友来玩,房间我随时帮您留着,您…”

“我今天就要玩,他说他陪我,开房!”樊伟打断经理的话,一把揽过牧歌的肩膀,就要带人走。

牧歌第一次与樊伟有肢体接触,身上瞬间如电流窜过,不觉僵在原地,身子被带了个踉跄,他眼前发黑,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樊伟见他脸色苍白,嘴唇轻颤,眼睛里渐渐升起一层雾气,隔着镜片都无法掩藏住的脆弱,心中一疼,不忍再逼他,却又燥郁难消,他一把拉开牧歌的衣服,狠狠盯着他把酒在他眼前徐徐倒出,正好流进牧歌的衣服里。

樊伟带着醉意扔下空酒杯道:“玩不起,就不要逞强,扫兴!”说完,便转身走了。

牧歌皱着眉,半天才缓过气来,樊伟已经走了,他懊恼地拿起桌上的酒瓶,默默倒了一杯酒,不顾经理的阻拦一饮而尽。酒气燃烧,瞬间上头,牧歌露出一丝苦笑,张了张嘴,却忍不住胃里的翻涌,对着垃圾桶吐了起来。

“你这是何苦呢?”经理准备了一杯果汁,无奈地看着牧歌。

牧歌摇摇头,推开果汁,苦笑着说:“谢谢。”便踉跄地起身,往酒吧深处一间包间走去。

那是牧歌专属的房间,每个特殊客户都有一间自己的包房,里面是他们的一应所需。牧歌把自己蜷缩进一个半敞开的笼子里,墙上的投影一遍遍播放着一段录像,一个男孩浑身是血,却用极尽温柔的声音说他一生的趣事。牧歌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听了多少遍,如今那个男孩就在他的面前,而他却什么都不敢说。牧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比煎熬的时候,痛到无法呼吸,他泪水不断落下,渐渐泣不成声。酒劲上涌,牧歌全身都在燃烧,门外敲门声不断,他却没有力气去开门了,呼吸越来越稀薄,心脏吃力地运作着,牧歌依稀记得昏倒前看到门开了,谢南翔朝他冲了过来。

樊伟迅速冲出酒吧,阿进感觉到情况不对,紧紧跟着他。樊伟上车胡乱抓出了药瓶,吃下两粒药,颤抖着嘴唇,从牙缝挤出两个字:“上山!”

阿进知道少爷要发病了,不敢怠慢,飞驰向山区开去。樊伟吃了药,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他拿出手机播通一个号码说:“我40分钟后到,你准备一下。”

那一夜,牧歌没有跟出来,他被送进医院,昏迷了两天,醒来的时候,窗外飘着细雨,就像是融化了的大年夜一般,牧歌呆愣了半晌,心里升起些许不安,他可能再也见不到樊伟了。朦胧的细雨晕染开玻璃,牧歌回味着樊伟搂住他一刹那的触感,已经很久没人碰到过他了,他现在的应激反应都没那么强烈了,甚至对樊伟的触碰还有些眷恋。

牧歌被谢南翔摁在医院又住了两天才出院,他跑遍了能去的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樊伟的行迹,他甚至查了樊伟的航行记录,也没有任何机票信息。无奈之下,牧歌只能白天在樊伟公司对面的楼里默默地等待,晚上在樊伟别墅的街角过夜。假期调休的办公大楼异常冷清,偶尔有值班的保安走动,却没有樊伟的影子,南湖别墅的灯光也没有点亮过,两天时间漫长如暗夜,牧歌几乎不眠不休地盯着望远镜发呆,就在牧歌等到绝望的时候,酒吧经理突然来电话,说樊伟在酒吧找他。牧歌冲下楼,就看见谢南翔在车边等他,牧歌颤抖着手指把钥匙递过去,拉开后门上了车,他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宜开车。谢南翔回手给牧歌一杯稀粥,也没说话,直奔酒吧开去。

几天不见,樊伟愈加清冷,下午的酒吧没有客人,他一人坐在卡座的沙发里,显得单薄而疏离,远远看到牧歌进来,樊伟轻笑一声,晃着酒杯起身,带着些许醉意,一把拉着牧歌坐下,唇瓣吐出温热的酒气。贴到牧歌耳边,调笑地低语道:“你在找我?”

牧歌被呛得头晕目眩,有点单板地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上次是我们招待不周,想给您赔个不是。抱歉啊,樊先生。”

樊伟皱紧眉头问:“只是道歉吗?我这人嗜好特殊,要搏命的。”

牧歌仿佛被这亲昵的举动控制,半天才迎上樊伟的眼神,艰难地开口道:“我的命就是你给的。”

樊伟被这个眼神看得心中一动,他下意识地低头避开,坐下随手拿了纸笔,写下时间地点,对牧歌说:“行,这周六,能受得住,我就收。”说完抬头,扬手把纸条递给牧歌,深深地看向他道:“听说你是个编剧?那剩下的故事你来写。”

牧歌默默收下纸条,眼神中带着一丝莫名的忧郁,他深吸一口气,旋即眉眼间展开暖暖地笑意,冲着樊伟点点头说:“好,明天见。”

请君入瓮,不知是你钻进我的圈套,还是我落入你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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