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夜 · 古琴
大概是下午的时候,门铃响了。
赵云澜迷迷瞪瞪地醒过来,感觉到沈巍不在旁边,就没有理睬,继续迷迷瞪瞪地闭着眼睛。半晌,似乎是有些睡不着,他试探着动了动,发现竟然也不是那么地半身不遂,就自己爬了起来。
他真空套了件睡袍,走进客厅,看到工作人员正把几个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运进家门,不由得笑起来,“哎哟,”他没型没款地往墙上一靠,冲沈巍吹了声口哨,“宝贝儿可以啊,都学会网购了?”
“云澜。”
沈巍闻声回头,脸上原本带着温和笑意,却在看到赵云澜的一瞬间变了脸。
“你……!”
他几步冲到赵云澜面前,一把拢紧他的领子,二话不说地把人往房间里推,“你怎么、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怎么了,”他任由自己被沈巍推着走,很是纵容地环住爱人的腰,“都是大老爷们儿,怕什么。”
“……不行!”
沈巍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红着脸咬着牙憋出了一句立场坚定的否决。
“你身上还……还……”
“啧啧,”赵云澜故意逗他,抬起下巴,给他展示自己脖子上的吻痕,“这都谁干的?嗯?”
“……”
沈巍终于红透了。
两人闹了一阵,送货的人离开后,沈巍给赵云澜展示送来的东西。
竟然是一把品相绝佳的古琴。
“云澜,你之前不是说过想听我弹琴么?”沈巍跪坐到专门用来放置古琴的木桌前,抬头看着赵云澜笑,“我偶然寻到了一根古木,就托人做成了琴。”
赵云澜看着沈巍,后者穿着最寻常的居家服,没有戴眼镜。
他斜斜地勾起嘴角,一掀衣摆,大马金刀地坐到沈巍对面。
“来,先变个长发,弹给老公听听。”
沈巍看着他,半晌,垂眸笑了。
“铮——”
他抬起手,扫过琴弦。
琴声落定,坐在桌后的已是一位长发及地,云腾广绣的翩翩公子。
赵云澜撩起沈巍的一缕长发,凑到鼻端轻嗅。他轻轻地吻了吻墨色的发丝,陶醉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沈巍突然笑起来。
“嗯,倒也贴切。”
赵云澜:……
他揉了揉自己的老腰,选择性地忽略了沈巍对自己的内涵,抬抬下巴,二世祖地说道:“美人儿,快给爷长长眼。”
公子便起手落指,弹一曲《潇湘水云》。
刚开始,琴声比较舒缓,多为清亮的音色,仿佛山涧涓涓细流,清凌凌地激荡在溪中的石块上。云腾雾拢,水波荡漾,轻烟缭绕,烟波浩渺。
随着一个音符在指尖悠悠荡下,一声激昂的金石相撞之音,琴声又变得沉郁哀怨起来。沈巍力量大,弹琴的时候,有加重揉弦之音的习惯,音调跌宕间,揉弦的“沙沙”声,仿佛古琴高低起伏的呼吸。
他选的这首曲子,哪怕是听惯现代流行曲的人也不会觉得枯燥无趣,更何况赵云澜也是位历遍中华上下五千年的老神仙。
他闭眼欣赏着,半晌,再抬眸看看弹琴的人。
音乐已进行到了快速激昂的部分,沈巍弹奏时,轻纱袍袖在他胳膊边挥荡,不时露出清晰漂亮的腕骨。沈巍的手肤色白皙,骨节分明,被乌黑的古木一衬,更是显得莹莹如月,手指翻飞间如月华涌动。
赵云澜偏头看着爱人的脸,如墨青丝垂在美人脸侧,随着动作微微起伏荡漾,简直荡进了他心里。
“小巍,”赵云澜一手撑在膝盖上,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你这琴,是跟谁学的?”
他想到曾有人握着自家美人的手言传身教,那陈年老醋的缸就都要翻得底朝天儿了。
“你弹得这么好,想必师从一位名家吧?”
闻言,沈巍抬起头,要笑不笑地看了他一眼。
“真会给自己长脸。”他笑道。
赵云澜一愣,然后就听沈巍温声道:“我的琴,是你教的。”
昆仑君是个潇洒风流的浪子,但小鬼王万万没有想到,入轮回百年后,这浪子一浪,就浪去了青楼。
“你入轮回后的第一世,天生带着残疾。”
沈巍想,也不知是否因为通天遁地的昆仑神君厌倦了慧眼如炬的通透日子,那双装着十万河山的眼眸在人世间的第一遭就得了眼疾,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你眼睛不好,但听力绝佳,被乐坊的人偶然发现,”沈巍慢慢地讲着,手上也没停,音乐继续行云流水地淌着,“他们把你养起来,精修音律。后来……”他说着,顿了顿,“……你成了那里红极一方的头牌。”
“……”
什么玩意儿???
赵云澜脑中的警报骤然拉响,作为男人的直觉让他瞬间求生欲爆棚。
“那我肯定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沈巍看了他一眼。
“不,你卖。”
赵云澜:……
他嗅到了强烈无比的危险气息,立刻挽救道:“头牌都是要挑眼缘的,古时不可能有女人逛那种地方,龙阳之好也并不……”
“是更加古远的时期,”沈巍淡淡地打断了他,“民风开放,还没有那么多世俗礼制的禁锢。想与你行鱼水之欢的客人不少,有男有女。”
他声音平静,睫毛垂敛着,让人看不清神色。
“你确实很挑眼缘,十数年来,只有不过一手之数的人被允许进入你的画舫,”沈巍说到这里,抬眸冲赵云澜绽开一抹阳春白雪的微笑,“但是不用担心,在他们动你之前,就都已经被我杀了。”
“……”
沈巍很温柔地垂眸浅笑,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那时候,我还不大会控制自己暴虐的脾性。”
赵云澜:……
赵云澜心想,我还是保持沉默吧。
“神农不准我见你,但第一世我到底不放心,每天都悄悄地藏在你的画舫外。”
两人在一起之后,赵云澜还是第一次听沈巍讲他前世的经历。自家媳妇儿素来是个闷葫芦,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弯弯绕绕,惯常不说的,所以这次主动提起来,让赵云澜不由得精神一振,忙屏息静听。
“约莫是双目失明,天眼即开,我就算掩去自己的气息,你也总是能感觉到我。”
子夜时分。
天上落着细雨,湖心漾着涟漪,漆黑的水面上,只有一艘精美画舫亮着一豆火光。
公子一身青色纱衣,懒洋洋地侧卧在榻上,身前一把乌色长琴。塌边点着一根蜡烛,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火光照亮床头的帷幔,在男人的脸上投下影影绰绰的朦胧光影。
他半垂着眼帘,睫毛下的眼珠泛着银灰色,结了一层翳。
“你说说你啊,”他笑着开口,声音轻轻沉沉,醇厚如酒,“夜夜到我船前,却怎么也不肯进来,同你说话,也从不答复。莫非……”他说着,突然抬手在琴上轻轻一扫,“……你是我琴中古灵?”
铮——
流水般的琴声从画舫的窗户淌出去,染了水汽,再直直地撞进鬼王的心海。
他瞬间抬手捂住胸膛,呼吸一滞,仿佛被手指扫过的不是琴弦,而是他心底最碰不得的那块软肉。
公子貌美,人如古松,常年一身素衣长袍,十指翻飞间,琴下现高山流水,云海沧波,世人都仰慕地唤他一声青山公子。
“你既不是馋我的身子,莫非是想在我这里偷艺?”
青山说着,自己都笑了。
“琴灵也需要学琴么?”
说完,他不再开口,抬手落指,湖心便荡了一夜的琴声。
“你身体不好,却坚持在晚上给我授课,自顾自地讲解、提问……明明我一次也没有回复过,”沈巍说着,无奈地摇头轻笑,“大概是你自己在船中,也觉得无趣吧。”
青山是个病秧子,又常年在湖中受湿冷寒气的侵扰,一身沉疴,不到三十便与世长辞了。
“那天晚上,你照旧是把琴放在塌边,但是困得不行,抬不动手。”
沈巍垂着眼帘,轻轻地在琴面扫过。
“我便唯一一次走进船中,为你抚了一夜琴。”
之后万万年的时光中,鬼王孑然一身,还时时回想起那几千个宁静的夜晚。
星空,船篷,安静的烛火……那一夜,他第一次送走昆仑的转世,看着他在烛光中渐渐灰败的脸,听着凡人逐渐消失的呼吸,感觉着手下颤抖不稳的琴音……
仿佛已经枯坐了几万年。
可之后回想起来,那竟然是自己和昆仑在人间共同经历的,最为祥和无忧的一世。
“沈老师。”
正思绪翻飞,对面沉默许久的人却突然出声了。
沈巍抬起头,就见赵云澜正偏着头看自己,脸颊上漾开一个坏坏的酒窝。
“这次换你来做老师,如何?”
赵云澜觉得,自己这记吃不记打的毛病,真的是该好好地修理修理了。
“云澜,弹奏古琴,右手有‘八法’。这是抹,这是挑……”
沈巍坐在赵云澜身后,一边讲解,一边细致地在琴弦上示范,素白的手指缓慢而有力地拨动着古琴琴弦,动作极为清晰且坚定。
“……托、打、摘。明白么?”
“明你大……爷……嗯……”
赵云澜咬牙切齿地反抗。
双手被沈巍用睡袍的衣带绑在身后,丝质睡衣随着他挣扎的动作从肩头滑下,门户大开,赵云澜腰腹发力,却依旧被身后那人的手紧紧环住,动弹不得。
“你他妈要是真心想教,就别把我摁……啊啊啊……摁在琴上啊!”
铮——
“呃啊~”
第三天,药水依旧保持着活性,虽然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凶猛,但要让某些部位变得敏感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巍两指捏住琴弦,然后发力后拨——
“啊——”
赵云澜猛地一颤,充血的乳珠被琴弦夹住一弹,酥痒麻痛就劈里啪啦地蹿上了头皮,那酸爽,简直比乳夹还要荡气回肠。
“沈老师,你这就……就有些过分了,要是传出去……嗯……对自己的学生下此狠手,你这可就……呃!”
沈巍一把握住赵云澜的阳根,暂时放过了古琴。
随着药效被催发,粘液源源不断地从马眼涌出来,顶端已经全湿了。沈巍带着细茧的指腹擦过小口,抹开爱液,在顶部一圈圈地打转。
“哈啊……哈啊……”
赵云澜不住地大口喘息,被开发过的乳尖又骚痒起来,不由得自己发力向前耸动,用胸口去磨蹭琴弦。沈巍倒也配合,腾出右手放在琴上,“唰”地拨过去,琴弦震动,稳准狠地打在红肿的乳尖。
“不行,停一下,先停一下……”赵云澜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小巍,我要去了,琴会弄脏……琴……”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赵云澜眼前发白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时候,沈巍掐住赵云澜的腰,骤然发力,后者被他生生抛起,在半空中翻转方向,背部朝下,重新砸在了琴上。
铮铛——
杂音响起的同时,赵云澜低喘一声,射了出来。
乳白色的精液因为转体的动作,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曲线,尽数泼洒在沈巍深色的长袍上。赵云澜躺在琴面上喘了一会儿,随着胸口的剧烈起伏,琴弦在他皮肤上勒出的红痕也显得愈发刺眼。
沈巍抬手抚上赵云澜汗湿的脸颊,指腹暧昧地划过他的嘴唇。
赵云澜垂下眼帘,对上爱人深沉的目光。
他突然咧嘴笑了,殷红的舌头轻轻地舔过沈巍的指尖。
“宝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随着他轻轻沉沉的嗓音如醇厚美酒般淌过沈巍的耳边,男人乌黑的头发在琴面上缓缓漫过,犹如巫山云雨。
公子貌美,人如古松。
赵云澜化出一身青衫,黑发如瀑,躺在乌黑的古琴上,对沈巍笑道:
“你不就是想在船上……肏我一次吗?”
日头缓缓地西斜,天光渐暗。
残阳如血,在房中肆意泼洒,染红了赵云澜的胸膛、沈巍的发,淌过古琴上的金木水火土、文武七丝弦。
最后一捧光从泼墨般的发梢溜走,天色,终于沉沉地暗了。
沈巍默然不语,低头注视着身下的爱人。
此时,赵云澜半阖着眼睑,如翼的睫毛,给沉默的男人添上些幽深莫测之感。他眼里有情欲催出的泪光,眼神是微微涣散的。
男人在笑,嘴角浅浅地提着,太浅太浅,挠得看客心中骚痒,情难自禁。
于是沈巍欺身向前,吻上他的嘴角。
邓林之阴的梦,沧海之滨的幻……梦中有花雨纷纷,有空寂世界里的结发之礼;幻中有旖旎欲望,有刻入骨髓的浴火而生的暖……
虚与实,情与念,在他眼前簌簌地闪过。
不知何处何时,燃起了一支蜡烛。橙色的火苗在沈巍的余光中摇曳,他低头吻着自己的梦,尝到了温暖的甜。
空气里,突然飘来一阵幽浅的昙花香。
……
落雨了。
“你说说你啊……”
一袭青衫的俊美男子斜卧在榻上,他笑着开口,声音轻轻沉沉,醇厚如酒。
“夜夜到我船前,却怎么也不肯进来,同你说话,也从不答复。莫非……”他说着,突然抬手在琴上轻轻一扫,“……你是我琴中古灵?”
铮——
琴声荡了出来,一圈、一圈、一圈……
……穿透雨幕,湿漉漉地,勾响了鬼王心里的弦。
揪心地痒。
“你既不是馋我的身子……”
青山要笑不笑地操着一副轻佻的语气。
然后他突然顿住,笑了。
“……我不信。”
这场夜雨,下得有些大。
雨点落在画舫的顶棚上、窗户上,“嗒嗒”地闷响。过了一阵,卧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漆黑的身影步入船中,分明是从雨里来,身上却是干燥的,踏在木质的地板上,既不见水迹,也几乎听不到声响。
嵬慢慢地走到床边,单薄的烛光映出他的影子,在地上划过一道缱绻的弧线。
他看到青山抬起头,银灰色的眼眸没有看他,睫毛依旧垂着,但脸确是朝向他的。青山脸上带着一点笑,就是那种他在人前惯常会带着的那种笑。稍稍提一点嘴角,浅浅的,勾得人心痒,可又叫人不敢上前去扰他。
他似乎在等待。
嵬于是慢慢地走过去,身体遮住了烛光。
“你能看到我吗?”他问他。
青山嘴边的笑意变浓了。
“能啊。”
他说着,抬起手,慢条斯理地用指尖触上嵬穿得齐齐整整的腰带。青山常年待在船中,肤色很白,雪一样。那双手是用来抚琴的,留着些指甲,修得很圆润,指尖看着尤其秀气,带着些很我见犹怜的柔弱的美感。
但是嵬知道,那手指是可以在弦上唤出千军万马的。
“哎呀。”
青山轻飘飘地、故作惊讶地叫唤了一声。
“官人身上好凉,怕是惹了一身寒气,”他眼帘一掀,结着翳的双眸就对上了嵬的眼睛,“要不然,来我这里暖暖?”
嵬看着那对银灰色的瞳仁。没有聚焦。
“我是什么样的?”他轻声问他。
“影子。”青山笑盈盈地回答。
嵬沉默了一会儿。
他褪去黑靴,极轻柔地掀开榻上的衾被,和衣躺到了青山面前。
“为何不宽衣?”青山眉稍一挑,问他。
嵬轻声回答:“怕冻着你。”
青山就笑了,他靠近嵬,呼吸喷洒在对方的耳畔,“一会儿活动起来,就不凉了。”
嵬不说话,轻轻地喘出一口气。他抬手把青山揽入怀中,便不再动作。
男人低低地笑,愉悦的震动敲在他的胸膛,连接心脏。青山抬手去摸他,指尖碰到额头,然后侧移到鬓角,顺着乌黑的发丝,雪白的手指极具暗示意味地缓缓下滑,指尖不时陷入泼墨般的头发里,又滑出来,像一尾灵动的鱼。
嵬开始觉得渴。
“这琴,我自小便带在身边,却在近些年才感觉到你的存在。你一直睡在琴中,怕是不懂那些鱼水交欢的快活事,”青山要笑不笑地跟他说话,“不管你是什么时候凝成的灵,我都算得上是唤醒你的人,理应承担些引导你的职责。”
男人勾唇笑了,指尖滑到他的下巴,轻轻一挠——
“来,我给你这不开化的小东西传传道义。”
船外,雨下得更大了。
豆大的雨珠砸在船篷,夜间还起了风。湖水泛起涟漪,一层一层地漾,船在水面上晃动,竟有了些浮萍飘摇的意味。
“嗯……”
青山仰起头,嵬的吻就落在他颈间。
鬼王的嘴唇是冷的,触碰男人滚烫的皮肤,把后者激得阵阵发颤。他一手托着青山的后背,一手抚在他腰间,低头吮吸男人的喉结。雪一般的冷香把青山包裹起来,他颤抖着合上眼睑,嗅闻着那种带着寒气的香,却觉得自己全身都开始发烫。
电流顺着嵬的手刺入他腰间,然后是后背、腿根、下腹……欲望膨胀起来,他不自觉地挺动下身,头仰得更厉害了些。嵬舔吮他喉间的突起,然后抬头看着他,看着男人的身体拉出山一般起伏的曲线。
被子乱了,从两人的身上滑下去,堪堪挂在腰间。嵬抚上青山的肩膀,雪一般的手指挑住衣襟,素色长衫就从男人的肩头褪了下去。青山的头发从自己的身上漫过,淌过锁骨,顺着肩窝下落,泼在枕头上。
嵬抱着他,埋首在他颈间,嗅闻,亲吻。他抬头含住青山的耳垂,怀中的身体就剧烈地颤了一下,然后他再舐舔青山的耳廓,后者就连续地颤抖起来,唇间溢出急促的喘,但是依旧自圈于他怀中,不曾做出丝毫偏头避让的动作。
如此地温软,如此地顺从。
嵬的手挑开男人的衣服,顺着他后腰滑去。青山便用手环住他脖子,寻到冷香所在,亲吻嵬的嘴唇。冰冷的寒香涌入青山的嘴中,他下意识地打开下颚,想喘一口夏夜温暖的空气。
但涌入的依旧是潮湿的寒香。
他头脑发晕,几乎完全乱了神识。
伴着冷香,嵬的舌头也探了进去,把自己的气息深深地送入青山口中。
他的手探到了私处。
满手黏腻又温顺的欲望。
彻底宽衣褪袍,肌肤相亲,勃发的肉刃缓缓刺入青山的身体。
鬼王是冰凉的,埋入火热又柔软的巢穴,让雌伏的身体下意识地退缩,下意识地往后颤抖着避让。于是他抬手掐住青山的腰,然后手掌上滑,扶住他光滑的后背。
他紧紧地拥着他,下身缓慢地动作起来。
青山仰着头,喘出一声又一声叹息般的呻吟。
过去不知多少日月,嵬守在青山身边,画舫前,青楼外……
待得久了,总会听到些莺莺燕燕的寻欢之声。
那便是夜色中娇莺欲啼的婉转,有时候,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似痛苦,似欢愉,都脆生生,悠长长,山路十八弯地攀上一座座峰峦,又高呼一声,直直地坠落下去。
“啊!不要了,要不得了……老爷,官人,求求您,求求您了……”
这是嵬最常听到的话。
莫名的是,身下人婉转求饶,身上人也不见心慈手软,依旧狠狠地操弄,狠狠地糟蹋。叫唤的那个便哭,或是喊得更加悠长转折,嘤嘤咛咛地,得闹上半夜。
嵬不曾见过交欢,只知交媾。
两头怪物撕缠在一起,发出难听又粗重的喘息和低吼。
是极尽丑陋的。
后来才知道,原来还能有那么些个莺莺燕燕的名堂。
青山是玉玉朗朗的英俊男儿,不同于青楼女子,也不同于粉面小生,情潮涌动时,也并不高声呻吟。不同于他手下的琴,青山素来是安静的。
风雨交加,天气似乎更坏了些。
湖水大概在波涛汹涌,惹得木船也颠簸不休。
室外的温度下降,室内却缓缓地升了起来。
鬼王的身体被育出些暖意,青山已经出了层薄汗,额头发丝被浸透了,几缕杂乱地贴在脸上,衬得他愈发唇红齿白,春色宜人。
他一次又一次地被顶上浪巅,又直直地坠落下来。
青山想要喊,启唇却并不发出高亢的声响。他喘息着,声音像被风吹过的银杏叶,像山巅颤动的古松,像巍巍昆仑一声绵长的叹息。
嵬顶弄的动作便越发凶狠。
他把青山抱起来,调转方向,然后短暂地退出他的身体,让他趴伏在床边。
鬼王再次破开湿热的甬道,猛地楔进青山的身体。
铮——
塌边的古琴被这场情事所波及。
青山被顶得往前一耸,手猛地按上琴面,拨出一串情潮翻涌的乱音。
莺莺燕燕从琴中扑棱棱地飞起,仿佛沉默厚重的大山孕育出活泼轻快的生灵。
他挺翘着臀部,腰却深深地沉下去,拉出一条无比动人的曲线。汗水积聚起来,汇入青山后背的深沟,然后随着身后人顶撞的动作在他的身上凌凌滚动,像清晨结在荷叶表面的露珠。
青山被嵬抱起,腾空调转方向,面对侵入自己的男人。
他视野中本是一片永恒的、朦胧的灰白,但此时却有了一大团浓重的暗。随着颠簸的情浪,那团墨色中会骤然亮起一团火,然后那团温暖的颜色向四周迸发涓涓的热流,鲜红、玫红、桃红……
他的世界缓缓地、缓缓地亮了起来。
然后那道绚烂的身影向他靠近,整个视野里都是令人震撼的亮了。
嵬俯身抱住青山,原本冰冷的身体也变得温热。
他仿佛抱住了一团火,也抱住了自己的人间。
窗外的雨声,似乎渐渐地变弱了。
榻上的青丝纠缠在一起,两道修长的身影也缠绵地束缚着对方。
床头矮台上的红烛落尽了泪,微弱的火光最后留恋地摇曳一次,熄灭了。
青山半睁的视野中,朦胧的灰白渐渐浮现出明晰的轮廓,然后那些轮廓又缓慢地融化、模糊、消失……
红烛燃尽,玻璃窗外,晨光曦明。
赵云澜睁开眼,看到了沈巍漆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