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24日

【三君】嫁给狼的男人

– 下 –

中原人鄙夷漠北,又怕他们。宫坊间素有传言,说北疆蛮子个个凶悍,面貌丑陋,是一群不开化的怪物。

君君被莫三妹抱出帐篷,外面天高气爽,阳光很明艳。带着草香的风从脸上吹过,吹得一身倦怠没了踪影,他放下手看,惊奇于四处飘扬的彩旗。

“我去马赛,你要在边上,嗯?”

狼王高兴地把他在怀里颠了颠,君君轻轻地惊呼一声,抬头看自己的丈夫。

昨夜在绿洲,旖旎的湖里,他被男人从身后弄,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千里迢迢地第一次见面,就被陌生的北蛮要了去,身体虽尝出了欢愉,脑子却还记得那些吓人的传言。后来整个人都迷糊了,被翻过身来,哭得看不清人,更不敢看。到了今早,光线那么暗,心里又怕,君君还从没正眼看过这个说话凶巴巴的北漠王。

这北漠王抱着他大步走,走到一片开阔平坦的草原。

许多人围上来,高声喊着“阏氏”,女人们的脸上似乎都带着两片喜气洋洋的健康的红,手里拿着一捧一捧的小花,冲他挥舞胳膊。

“好阏氏,给我助威!”

莫三妹把他放下来,抱在怀里响亮地亲了一口。

阳光铺下来,把北漠王麦色的皮肤照得发亮。君君甫一落地,有些站不稳,此时被莫三妹捞着,抬眼看着他愣神。

宫坊间素有传言,说北疆蛮子个个凶悍,面貌丑陋,是一群不开化的怪物。

原是些假话。

男人被簇拥着离去,翻身上马,眨眼间已纵马进入赛场。

身边的姑娘都叫他阏氏,把草场里的情况一一指给他看。什么时候要与人角斗,什么时候要取走地上的标志物,什么时候又要纵马射箭……

“啊…!”

君君看到莫三妹只有一条腿卡在马鞍上,整个身子都悬在外面,随着奔驰的骏马晃动。他吓得捂住嘴,气都不敢喘了。然后那男人翻身而起,手在身后抽出利箭,朝天引弓——

“戾!”

——竟射下苍穹中一只翱翔的大雕。

“呜喔!!!”

众人欢呼起来,喊着一些君君听不懂的话。

“阏氏!阏氏!”

女人们把花编成环,热情地套在他脖子上,然后抬手指向正纵马绕场的莫三妹。

其实不需要的,君君想。

北漠王的马棕红偏黑,油光水滑,是场中最高大威武的,视线很难不跟着他转。

他想起昨夜赶路,男人就是把他抱在这匹马上,一路颠簸驰骋,从沙漠进入草原的。

君君不由得红了脸。

“走,带你抓大雕!”

莫三妹骑着马回来,在他面前减慢速度,接着便俯身弯腰,用单手环住君君,把他一下子捞到马上,侧坐着牢牢圈进自己怀里。

君君只觉得男人踏风而来,回过神时,自己突然就飞了起来,险些尖叫出声,吓得死死抓住莫三妹的衣襟。

“哈哈!看来他们很喜欢你,送这么多花,嗯?草原上最漂亮的巴日斯!”

莫三妹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拨弄他胸前的花环。

君君红着脸,抬头看了看他,“恭喜王……唔,恭喜三…妹。拔得头筹了吗?”

“对!”狼王见他听话地叫名字,很高兴,低头亲了君君一口,“最快拿完旗,就射雕,现在去抓回来!”

“唔……好威武。”

君君小心地抬手抱住莫三妹的腰,把脸埋在他肩上。

“三妹,巴日……巴日斯,是什么意思?”

“羊,羊的小崽子,”莫三妹哈哈大笑,大手在君君脑后揉了一把,捏着他后颈,“你很像,漂亮的巴日斯。”

“……”

君君把脸埋实,红透了。

莫三妹带他找到了落在草丛里的大雕,仰头打了个呼哨,四散找鸟的人就聚了过来。返程的时候,还是北漠王领头,怀里抱着自己的阏氏,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骑马往回跑去。

当天晚上,大办宴席,君君和早上见到的小男孩一同陪在狼王身侧,看他和人喝酒吃肉,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侍女们都垂首噤声,还守着京城的规矩。君君有些无聊,低头和小孩子说话。

“查干巴拉,这是你的名字吗?”

男孩正啃羊骨,闻言“唔唔”两声,抬脸看过来,用手背擦擦自己的油嘴。

“对!阿布取的,是白色的老虎!”查干巴拉似乎很爱笑,一说话就露出一排整齐的牙,“我没有见过老虎,额吉见过老虎吗?大不大?”

“唔……很大的,又大又威武,等你长大了,一定也像老虎一样,比狼还要威武。”

“哇!那我就比阿布还厉害了?他说我聪明,汉话说好!”

“……噗。是不错,长大了肯定更好。”

“嘿嘿……额吉,阿布说你教我写字,你教吗,写字?”

君君没说话。

半晌,他轻轻笑了下,抬手摸摸查干巴拉的头发,“教的呀。你想学的话……额吉还有很多可以教你的。”

吃过饭,莫三妹把查干巴拉赶走,让他自己去玩。当着席上所有人的面,北漠王喝完最后一碗酒,俯身一把抱起身旁的君君,在一片起哄的欢呼声中大步走了出去。

“王上……!”

君君被草原民族的奔放吓得不轻,明明没喝酒,整个人却红透了,也可能是被莫三妹身上的酒气熏得。

“你住得不习惯,是不是,要侍女?”

莫三妹偏头就在他嘴上啃了一口,说完,又不高兴地皱起浓眉,“叫我什么?”

“唔……三、三妹。你要是不喜欢,也可以不……啊!”

君君话还没说完,就被丈夫猛地一下丢出去,扔在床上。幸亏床铺足够柔软,但还是把他摔得有点懵,往后缩了缩,又被拽着脚踝一下子拖回边缘,撞在莫三妹身上。

男人欺身压过来,君君有些抖。

他还记得昨晚的滋味,一边害怕,又隐隐觉得期待起来,不由得紧紧闭上眼,在心里唾弃自己像个荡妇……

“走,带你去骑马。”

结果莫三妹把他扛了起来,从床头捞过一盒软膏,就大步走出帐篷,把他抱上自己的马。

“在……在马上?”

君君惊恐地睁大眼,发现莫三妹是把自己反着放的,他一上来,就和自己面对面,硬邦邦地顶着。偏偏马儿也很听话,被主人夹了下,就踱步慢悠悠地跑起来,远离帐篷,远离篝火,往草原深处的黑夜跑去。

丈夫要做的事情,哪里是能够反抗的呢。

君君让人剥了一半,在马背上颠着,抬手想捂住脸。可莫三妹不准他这样,还不准咬嘴,不准憋声。好在这蛮子有了经验,这回要温柔许多,没把小皇子折磨得刚开始就哭。

“昨天难受,你不说,老子哪知道你这小身板扛不住?”

“我没……没有唔!呃啊……啊~!”

马跑快了,君君被颠得尖叫。

中原来的小皇子就像是水做的,在马背上颠一会儿就出汗,颠一会儿就流泪。问他是不是疼,只摇头,问他是不是痛快,反而哭得更凶。

莫三妹纵着马,找到一片湖。

他把一身狼狈的小皇子从马背上弄下来,理了理君君凌乱的湿发,把人抱在岸边清理。

“三妹……可以不弄了吗……”

君君埋在狼王怀里啜泣,腰还一耸一耸地动。

“可以。真把你搞到下不去床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黑夜里传来一声如泣如诉、幽幽怨怨的狼嚎。

“!!!”

君君整个人都僵住了,瞪大眼,动都不敢动。

“狼在发情,过来看到我,不敢咬,”莫三妹在他背上拍了拍,“不怕,你身上都是老子的气味,它们认识。”

“唔……!”

君君把头埋起来,越发不想说话了。

草原的空气很透亮,天上有星星。莫三妹躺在地上,让阏氏躺在自己怀里,手在君君的肚子上慢悠悠地揉。

“以后查干巴拉也是你的继承人,我不懂你们那些书啊经的,你多教教,把这里当家,嗯?”

“……”

君君没应声,抿住嘴唇,眼眶有些红了。

他努力睁着眼睛,看头顶的夜空,心里想着,这次和亲应当算是成功的。送出来一个没有靠山和势力的小皇子,换来北漠人退兵,中原王朝得以苟延残喘。但是,他心里也很清楚,太平几年,这仗总会打的。

身为皇族幼子,他只是一枚棋。

“君君?”

莫三妹没听见回应,颠了他一下。

“你嫁给我做阏氏,成还是败,老子不可能再把你给出去,听见没?”

“……”

君君不说话。

草原的空气很透亮,他几乎要忘了京城压抑的味道了。回想起这一路,出宫墙,过漠北,踏大漠孤烟,走天苍夜茫……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他转身抱住莫三妹,哭了起来。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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