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午夜十一点。
轿车路过一个广场，窗外的华灯像是静默河水，无声无息地滑过高楼的玻璃幕墙。轻轨在头顶飞驰而过，光芒映上去，闪出一道刺眼的灯带。
朱一龙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头望向怀里的人。
白宇靠在他的肩上，安静，温顺。打着发胶的头发有些扎人，但是朱一龙环着恋人的肩膀，手掌轻轻摩挲着对方侧脸，没有做出丝毫避让的举动。
白宇的头陷在他的肩窝，睫毛垂着。
助理的目光有些探询地从后视镜里忘过来，朱一龙看了一眼，很轻地摇了摇头。
两个多小时以前，工作人员哭笑不得地冲着从更衣室出来的两位老板“怒吼”。
“不是去换衣服吗？这是换了个寂寞？！”
朱一龙扬了扬手里断掉的背带。
“走，去吃饭。”
然后揽着白宇率先离开。
谁信白宇能娇矜成这样啊？
说出去，那是要惊掉人下巴的。
吃饭的时候他坐在朱一龙对面，一直嘟嘟嚷嚷说嘴疼，没胃口。助手们努力坐远坐远再坐远。哎呀，这个吧……就实在是不好发散去想这嘴是怎么弄疼的嗷。
“不是说饿了吗？”
朱一龙很轻柔地问。
“就是……”
白宇把胳膊肘往桌上一撑，掌心往下巴那儿一垫，长腿在桌子下面伸直了，有一下没一下地用脚去勾朱一龙的腿根。
“……不想吃了嘛。”
“……”
所以这顿饭白宇到底是怎么吃的呢？
愣是朱一龙一勺一勺喂完的。
舀起来，哄几声，才慢吞吞地张嘴咽了。
助手们在旁边不敢怒也不敢言，恨自己不能拍照发到CP超话里闪瞎双担们的狗眼。
人干事？
这是人干事？！
偏偏他们朱老板很享受啊，愣是把这只鸟养得一身娇脾气，养得又乖又傲，虽然看着很难搞，但是主人发了话，还是乖得人骨头都酥了。
坐在车后座，额头抵着男朋友肩膀，问是不是不舒服，摇摇头。问还想吃点什么，摇摇头。过一会儿，再用侧脸蹭一蹭金主的脖子。
金丝雀还保持着拍片时的长发，那么叛逆的造型，偏偏又是如此乖巧不做作的姿态。
你说说，你说说！
哪个金主不受用？
哪个金主不心动？！
……真的。
不是人干事。
众工作人员怒而罢工，推出悲催的员工代表，纷纷撂挑子不干了。
过了过了，两位老板，角色普雷玩到这份儿上真的过了嗷！
……过了吗？
午夜十二点。
酒店套房的门被刷开，白宇刚走进室内，就把身上的潮服脱了一地。
“累死了。”
沙哑的声音不复半点高贵傲娇，语气极为堕落。
青年几步蹬掉裤子，四仰八叉地瘫进了沙发。
“龙哥，我不做精致金丝雀了，我现在就是浪荡的野鸡。”
疯狂落下帷幕。
这是玩腻了。
朱一龙很无奈地笑了一声，摇着头，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捡起来。
“说些什么话。”
房间有巨大的落地玻璃，躺在沙发上，垂眸就能看到窗外夜色。
没有开灯。
朱一龙走到白宇身边，终于看到了他的眼睛。
灯光像是静默河水，无声无息地滑过高楼的玻璃幕墙。
然后倒映进白宇漆黑的双眸。
几乎毫无预兆地，泪珠从那双眼睛里滚了出来。
朱一龙在白宇的身边蹲下去。
他抬手轻轻擦去一道水光，说：“想洗澡吗？”
浴室开着制暖，甚至有点热。
白宇站在镜子前面，让朱一龙把他脑后的假发片一个一个地取下来。然后他们一起走进玻璃隔间，花洒的水同时打湿了两个人的头发。
泡泡是互相给抹上的，虽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但还是很容易兵荒马乱，白宇就要笑。笑起来的时候就发抖，手不稳当，洗发水就溜进对方的眼里。
“死小孩！”
朱一龙睁着一只眼睛打他，白宇躲开，下意识地吐舌头，结果被对方凶巴巴地吻住。这下好了，两个人乱七八糟地撞在一起，满头满脸的泡泡。
“哗哗哗……”
巨大的莲蓬头在头顶敬业地洒着水，朱一龙和白宇额头抵着额头，没有人说话。
泡沫被水流一点一点地冲去，几乎蒙住了五官。
所以白宇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朱一龙甚至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老是做梦。”
他轻声说着，语气很恍惚。
“梦到一条河，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特别冷，还很黑。我不停往前走，不停往前走……可那是河啊，怎么会没有声音呢？”
凌晨，房间里开着暖气。被子盖住身体的一半，朱一龙半楼着白宇，困得有些恍惚。
白宇拒绝交流。
浴室里，他以为时机已经到了，抬手抱住对方，等待着更多的倾诉，或者爆发。但是没有，白宇的胳膊像蛇一样缠住他的后背，然后再次沉默了。
虽然比起之前癫狂的、作秀式的发泄要好了一些，但依旧让人觉得很揪心。
“又下雨了。”
黑暗里，白宇突然开口道。
朱一龙慢慢睁开眼，往窗外看了看。
确实在下雨。
低下头，白宇躺在他肋骨边的枕头里，眼睛睁着，精神显然比朱一龙要清明很多。
看来杀青后困扰他的不仅仅是压抑的噩梦。
朱一龙缓缓地做了个深呼吸。
他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确定了一些信息。
然后朱一龙一把掀开被子。
“你干嘛！”
白宇被吓了一跳，而且明显有些不耐烦。
朱一龙没说话。
他猝然倾身靠近恋人的脸，呼吸直直地打在对方的脸上。
“干你。”
“哗啦——”
房间里响起一阵巨大的入水声。
“我靠！咳……咳咳咳！龙哥你……咳……”
几秒钟前，白宇被朱一龙从床上一把拽了起来。
赤裸的身体骤然接触被窝外微凉的空气，白宇哆嗦了一下。还不待他做出反应，胳膊就被朱一龙一把拽住，整个人几乎腾空飞起来，直直地扑到了朱一龙的肩上。
从大床到窗边的浴池没有几步距离。
白宇还没来得及体会肚子被压裂的痛苦，就觉得世界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落进了水里。
“哗啦——”
得亏是高档酒店，池子里的水恒温，是热的。
“不是吧阿Sir？”
白宇毫无还手之力地被男朋友拉起来，面向室外按在水池的边缘。
“要霸王硬上弓是吗？”
朱一龙压根儿不和他废话，手上动作很快地把备在旁边的浴巾扔进水里，垫在白宇面前的台阶上，然后就开始往手上挤润滑液。
“小白，跪下。”
白宇：……
“啊这……确实很霸道啊你这个……嗯！”
身体里骤然被挤进一根手指，白宇也没心思贫了，一句骂娘都来不及说，条件反射地就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身体放松下来。
扩张的过程总是显得有些难熬，尤其因为各自的工作，天南海北的隔了许久不曾见面，更别说亲热了。
“哥，我的哥，”危急关头他也不叫阿Sir了，“悠着点，您可是大鸟，我不想好不容易休个假休到医院去。”
大鸟哥哥舔着后槽牙，额角青筋暴跳着进入了白宇。
很温柔地。
“嗯……”
一声悠长的喟叹。
朱一龙是个很好的床伴，他很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白宇趴在厚厚的浴袍上——这也是朱一龙给垫上的——渐入佳境。
恋人在身体里动起来的时候，总觉得脑子都快要融化了。
窗外还在下雨。
雨丝落进广告牌的灯光时，才能显出一点形迹。往上看乌云压顶，往下看是密密麻麻的暗沉沉的楼房。
玻璃的隔音效果很好，没有声音。
白宇突然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抱住头。
朱一龙从身后抓住他的胳膊，拉下来，背到后面。
“做什么？”
白宇眼睁睁地看着恋人雪白的胳膊越过自己，抽出睡袍的腰带。风水轮流转，这次被绑住的成了白宇。
然后朱一龙做出了一个很可怕的举动。
他抬手捂住了白宇的眼睛。
“你做什么！”
白宇剧烈地挣扎起来。
“不要这样！放开我！朱一龙你放开我！”
反应比预想中还要来得激烈。
怕黑的人为了摆脱黑暗，无疑会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朱一龙险些控制不住白宇，胯下数次非常凶狠的抽送，才把剧烈挣扎的人肏到发抖脱力，只能嘴里还破碎地喊着。
“放……啊啊……你放开、放开我！嗯啊……哥……求你哥哥……求你……啊！”
白宇断断续续地喊着，突然就崩溃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明明知道我现在受不了！你大爷的朱一龙！操！”
很黑，而且冷。
看不到光，恶魔就从黑暗里窜出来。
白宇失控地嘶喊着，几乎有些耳鸣。
“嘘……”
朱一龙动作很强硬，声音却极尽温柔。
“小白，你听一下，嘘……嘘……好孩子，你听……”
哗啦……
哗啦……
哗啦……
你听。
是水声。
“白宇现在的状态怎么样？我刚看完小说，有点担心他。”
“唉，怎么说呢……朱老师，要不您还是过来看看吧？”
每一次挣扎，江河都默默地承受着。
无论投进多小的石子，水流会给予应答。
无谓徒劳，必有回响。
“……”
水声。
是水声。
挣动的人好像真的听进去了，慢慢地安静下来。随着动作幅度减小，直至消失，浴池里的波浪也开始缓缓地平复。朱一龙于是解放了白宇的手，把腰带绑在他的眼前，继续遮挡着视野。这一次，没有再遇到激烈的反抗。
白宇伏在浴池边小声啜泣。
朱一龙在后面抱着他，顶撞的动作越来越猛，两人的结合处激起清脆又暧昧的声响。低声啜泣的青年轻轻地哼着，随着被操弄得越发凶狠，呻吟声也越来越响亮。
最后，像是要撕破什么牢笼，白宇哑着嗓子，唱出一声高亢又婉转的爱吟，颤抖着，达到了高潮。
白宇不记得自己被朱一龙折腾了多久。
也许他中途有晕过去，也或许只是睡着了，毕竟已经失眠了很长一段时间。
也有可能仅仅是过于兴奋而导致的神情恍惚。
总之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朱一龙在他的耳边说话。
他问他，值得吗？
白宇一颤。
他的第一反应是那句刻在脑海里的回答：我们办事，从来不问值不值。
但是白宇知道，现在问他的不是夜尊，甚至不是朱一龙。
他的恋人在代替自己，问那个故事中的角色。
让自己痛苦了这么久的角色。
白宇又流眼泪了。
他重新坦然地接受了黑暗，但他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一个哭包。如果不开口，不发出声音，也许就不会暴露自己又在哭鼻子的事实。
很遗憾，作为性爱的承受方，心理防线似乎很容易被攻破。
更何况，朱一龙向来擅长于此。
“江阳，值得吗？”
“……”
白宇的声音骤然破碎。
他听到了自己细弱的呻吟和哭声。
然后是一声叹息般的，尘埃落定的回答。
“尽力了……”
他啜泣着叹道。
“……值得。”
那一瞬间，视野骤然明亮起来。
朱一龙抬手解开了腰带，布料从白宇的脸上滑下去，露出了天边一轮火光。
日出。
这栋酒店的顶层，竟然能看到远处的长江。
下了一夜的雨，此时竟然放晴了。火红的光轮从水面上冉冉升起，染红了整条河流。粼粼水光映着天色，幻出一道温暖的赤练。
天亮了。
白宇看着，终于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不！不要出去，就这样，就这样抱我……”
朱一龙想要抽身给对方一个胸膛相贴的拥抱，但是被非常激烈地制止了。瘦削的青年很慌乱地反手按住恋人的腰，祈求对方留在自己的身体里。
他很顺从，抬手紧紧地拥着白宇。
所有的虚无、灰暗，以及一脚踏空的恐惧感，终于尘埃落定。他的身体和心脏再次被现实的俗尘填满，回到了自己的人间。
体温浸透皮肤，他终于不再觉得冷。
天亮了。
“没有人会忘记，没有人再沉默。”
男人在身后亲吻他的头发。
“每一个吻过这个名字的人，都将爱他，成为他的永续。
“小白你看……”
朱一龙倾身靠近，用侧脸轻轻贴着他，低柔的声音就落在耳畔。
“……江阳在飞。”
窗外，太阳缓缓地断开与江水的最后一丝粘连，在苍穹中寻得一隅归所。
此刻，天光大亮。
“以后不准再这样。”
朱一龙很温柔地摸了摸白宇的嘴角。
之前他上嘴太没有分寸，有点磨破了。
“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要及时地纾解和发泄。不能闷在心里，不能胡乱折腾，更不能自虐。”
白宇听着。
白宇沉默。
“道理我都明白……”
白宇趴在窗边，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
他愤怒地哑着嗓子嘶吼。
“……但你丫能不能先从老子的屁股里出去？！”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