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18日

【井贤】帮个小忙(正文+番外)

  -01-

  

  门被敲了三下。

  「请进。」井然说。

  他的房门被打开,后面探出一颗脑袋——圆滚滚,毛茸茸,自然卷的头发到处乱翘,显得有些无辜的可爱——但井然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假象。

  那颗脑袋转了转,把目光锁定井然,朝他嘿嘿一笑。「嗨,美人。」

  井然保持警戒:「干嘛?」

  毕竟,那种笑伴随的通常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

  「你介不介意,」他的室友杨修贤伸出一只手,食指拇指捏起一个小小的空间,「帮我一个小忙?」

  

  

  -02-

  

  井然看着杨修贤满床的东西,面无表情道:「不要。」

  看看这满床的都是些什么啊?他知道杨修贤的“特殊工作”需要很多道具辅助。那些五颜六色,集齐了彩虹色、金属色、金银铜铁锡甚至激光色系的棒状物他还尚能理解;那些看起来很适合用在一些宗教场合的佛珠、十架、戒尺他也能当特殊癖好算了;但把外型做成一条鱼的飞机杯是怎么回事?还有那长的像龙角或海怪触角一样的东西,他真的判断不出来到底是要用在前面还是后面的,是说人的屁股真的有这么潜力无穷吗?他很怀疑。

  如果这些就已经算是在他认知的底线上跳舞了,请问那条看起来像含着一颗果冻质地的蛋的丁丁,底座还中英并茂地写着Alien Egg Sex Toy/产卵器@Made in China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为什么?!」杨修贤发出不解的抗议。「我保证绝~对~不会拍到你的脸,如果你连手也不想出镜的话,戴手套玩我也可以,表演的部分我会负全责,你只需要冷血无情的进行操作,连表情都不用改变,就跟你现在一样!」

  井然抱着胸呈抗拒姿势,一听这话就别开脸。但杨修贤选择绕着他打转,让他左别右别也别不开。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表示:「⋯⋯不是那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看着杨修贤一脸疑惑,真的不明白重点在哪的样子,井然更加不知道从何解释起,想了半天,支支吾吾地说:「你确定,你的观众会爱看这种……你跟一双不知道是谁的手的互动⋯⋯这种⋯⋯真的会受欢迎?」

  杨修贤一脸古怪:「你是在替我担心点击率和流量问题?」

  井然自己也知道这论调完全站不住脚。杨修贤拍了不知道有几百支自制GV了,论行家他可比井然懂行得多。他只是一时找不到借口拒绝杨修贤。

  杨修贤也没等他回答,就接着说:「别担心那些好吗?我清楚我的观众的口味,也会负责剪辑,他们就是看腻了我自己玩玩具自慰,觉得少了失控感,没有惊喜和不确定性blah blahblah⋯⋯所以我得找一个帮手来使用这些玩具,而我所能想到我认识的所有人里面,最可靠的人就是你。」

  杨修贤确实很会拿捏人的心理。当他用那种祈求般地,可怜又带点撒娇的狗狗眼望着井然,还盛赞井然是他最信任的人,井然几乎就要心软了——即使他很清楚心软之后就是地狱。

  仅凭着最后一丝理智,井然艰难地摇摇头:「还是不。」

  「别那麽无情嘛~」杨修贤立刻发大招,整个人黏上来,无尾熊抱树地死缠着井然不放:「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别这样,」井然使尽浑身解数,才把自己的手臂从杨修贤的禁锢救出来,只感觉浑身都不对劲:「我们太熟了,这样真的⋯⋯很奇怪欸。」

  「我懂了,」杨修贤露出那种眯起眼睛的笑,自信满满地宣布:「你在害羞!」

  井然翻个白眼,扭头就走。

  「别害羞嘛,我们又不是真的要做爱,你只需要用假屌干我就行,演的,是演的你懂不懂,干净卫生,连你的真屌都用不上⋯⋯」杨修贤锲而不舍地尾随他走出房门,见他仍不为所动,绝望朝着他的背影高喊:「还是你想用真屌也行啊!」

  井然忍无可忍把房门摔在他脸上。

  

  

  -03-

  

  室友之间,帮个小忙,稀松平常。

  他们同为CCA的中国留学生,同样无法靠自己负担起独立的studio,只能选择最便宜的联排屋,还得找同校学生合租。

  征求合租的讯息是杨修贤刊登的,征求文里只说他上一位合租的同学受不了他的生活习惯,有些小纠纷搬走了。

  井然当然有心理准备,这点“小纠纷”不会像文上写的那样轻描淡写。但那时井然大一临近结束,宿舍剩不到几天就要赶人了,他能负担起的其他房型要嘛是两百年的修道院改建,有远近驰名的闹鬼传说;要嘛就是天天有巨型蜘蛛蜥蜴白蚁拜访,每天上演虫虫危机的破烂老屋。

  相较之下,一个生活习惯可能较差的室友已经好得多了——毕竟,生活习惯再差的人,起码也得是个人吧。

  他唯一能来CCA读书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间学校给他奖学金,他的家庭条件光是供给他奖学金以外的杂费和生活费就已经耗尽一切,像他这样的条件,是没啥资格去考虑如果室友是个变态杀人狂怎么办这类问题的。

  是说,只要室友不吃人——或最少,不吃他——那他也能假装不知道。

  幸好他的室友既非变态杀人狂,也不吃人,只是在橘黑网站的Gay专区颇有些名气罢了。

  具体点说,是曾挤进最受欢迎影片list前百的那种有名,注意,是不分地域种族类别的前百。并且最屌的是,他从未露过全脸,是榜上唯一一个,只靠露下半张脸就能闯进前百,还没有公司和团队经营的素人自制影片up主。

  平心而论,杨修贤除了平时偶尔不穿衣服在家裸奔,时常在房间里弄出一些令人遐想的噪音,以及这次向井然提出了一个常人难以理解的“帮个小忙”的要求之外,大部分时候,他是个相当不错的室友。

  搬来之前,井然本来预期这是个家徒四壁的租屋处,但也许因为杨修贤是艺术学院的,不能忍受他们的租屋处堪用就行,所以从油漆到沙发到床品的配色,都有杨修贤的布局和讲究,玄关到卧房的挂画,乃至伞桶的和小茶几、客厅的吊灯的装置艺术,也都是出自杨修贤之手。

  此外,由于井然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俗称社恐,因此杨修贤还得负责一些“敦亲睦邻”的工作。

  他们租屋处租金便宜,邻舍可想而知没啥素质可言。隔壁的家里蹲白男老爱偷他们包裹,井然通常就算了,可杨修贤会说:「算个屁算!」然后直接去踹爆隔壁家的门,竖着中指用带口音的流利英文大骂对方是狗娘养的小偷该死的母亲干炮者,帮井然把包裹抢回来。

  楼上的大学生天天开趴,咚咚咚在他们天花板上跳舞。

  井然:「算了算了。」

  杨修贤就不,非半夜带着井然溜到对面超市,买了一整箱啤酒,朝那户的窗子扔酒瓶。

  「還“算了”?」听着玻璃砸碎的声音伴随着惊慌失挫的尖叫声,杨修贤才舒心了:「算他碰上老子倒霉啦算!」

  别看他如此“友爱邻舍”,井然知道他其实有心思细腻善良的一面。

  他平时很喜欢投喂小动物,比如对街公园的松鼠和野雁、邻居家整天逛大街晃到他们家的猫,还有月底手头拮据的井然。

  井然刚开始还没察觉,只觉得怎么那么凑巧,每当他进入日日以白吐司果腹的月末那几天,杨修贤都会刚好爆发对高热量反式脂肪食物的欲望,每每都点了过量的外卖——义面、汉堡、中餐炒面、冰淇淋蛋卷——又刚巧点的东西都不合他的口味,老是啃了两口就腻味了,需要井然帮忙解决。

  因为他总是记得顾及井然的自尊心。

  他会端着一副非常难为情的样子,敲响井然的房门:「嘿,我又不小心点了太多,但我真的饱到快吐了。你可以帮我点忙,把剩下的都解决吗?」

  有时候,连井然都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自作多情了。也许杨修贤真的就是记性不好,老是记不清自己的食量而已。

  「你是有周期性的暴食症吗?」一次井然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你如果每次都吃不完,为什麽下次不买少一点?」

  杨修贤听后,瞄了一眼他刚才硬塞到井然手上的–被咬过一口,上头留着一圈圆得堪称经典的齿痕的甜甜圈——理解似的点点头。

  「对喔,我忘了你有洁癖,」他懊恼地挠挠脸,咕哝:「抱歉。」

  「跟那没关系,」井然立刻说。「我只是感觉⋯⋯你这样挺浪费钱的。毕竟,我是说,呃⋯⋯」他微微红了脸,小声补充:「你赚钱也挺辛苦的。」

  杨修贤听罢哈哈大笑。但从那之后,他点的外卖就都是那种一份里有好多个,互不相干的食物类型,比如薯条炸鸡块、爆米花、煎饺和披萨。他会挑其中一个咽过味道之后,就故意说这个口味他不喜欢,但已经拆封了他也懒得收,再扔给井然解决,每每还不忘强调:「放心,剩下的没沾过我的口水。」

  井然从此便知道,杨修贤表现得再为难、再吃不下,其实都是演戏。

  不愧是能靠下半张脸就冲进前全橘黑网前一百的演技。

  

  -04-

   

  当然了,井然自认也是个还不错的室友。

  他刚搬进来的时候,他们约定好了一三五井然倒垃圾,二四六杨修贤,周日不收垃圾,所以一并由礼拜一轮值的井然处里。但杨修贤是个不羁的艺术系学生,他丢垃圾的风格也延续了他一贯不羁的习性——主要体现在他常常忘记倒垃圾,或者记得倒了但是忘了分类,导致他们这户时不时地要被张贴在社区布告栏大肆批判,把两人份的脸一次性地丢光。

  那时他们生活习惯还没完全磨合,井然在二四六的早晨总是提心吊胆,因为只要他发现杨修贤又又又忘了扔垃圾时,他就得二话不说扛起两袋垃圾, 在早晨的住宅区狂奔,直到气喘如牛地追上垃圾车,再靠着他平常规律锻炼练出来能推举八十公斤的臂力,把那两袋垃圾空投上车。

  后来他们磨合的比较好之后,井然也不怎么追垃圾车了。 他直接包了倒垃圾这项业务,每天准时准点的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和回收箱里。

  除了扔拉基,他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也都有相当贡献。

  比如他知道室友喜欢趴在窗口,素描来窗台觅食的小动物,那他周间采购时就会记得买那种整袋的松子和坚果,回去铺满他们的窗台。他知道他的室友有时赶期中期末作品赶得昏天黑地,无暇他顾,他就会时不时溜进室友房间,帮室友把堆了满房间的衣服袜子内裤拿去洗。

  他还会负责两人的吃食三餐。主要是在他其实不喜欢那些高热量垃圾食物,在暗示杨修贤点外卖不健康数次无果之后,他只好选择摊牌。

  「你如果根本不喜欢吃外卖,还老要我帮你解决剩下的食物,不如买生鲜的我自己来做,用实际行动来报答你总是请我吃饭,怎么样?」

  杨修贤嘿嘿一笑,一点也没被看破手脚的慌张。

  「你会做菜?」

  他对井然面露怀疑:「是真的会做菜的那种做菜,还是只会蛋炒饭、煮水饺、蒸包子的那种做菜?」

  「你是在挑战我?」井然挑挑眉,自信一笑:「说说看你想吃什么?」

  「那⋯⋯卤猪蹄?」他试着说,见井然依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他就嗨了,开始胡乱开菜单:「打鲁面呢?白带鱼汤、辣子鸡、剥皮辣椒炒牛、干癟四季豆、烤茄子?」

  井然欣然一笑:「挑战接受。」

  那天晚上,井然就用他能在华人超市搜刮到的所有材料,呈上了满满一桌丰盛菜色。杨修贤瞪着摆得都快满出他们小桌子的菜,惊讶得仿佛见到的是满汉全席。也不怪他,通常他们能吃到的中餐,即使是唐人街里的,都还是一定程度美式化、在地化后的,不是酱料下得比例怪异,就是面皮不够筋道。这么有家乡味的菜品,杨修贤大概是很久没看到过了。

  「怎么样?」杨修贤吃了一口后,井然笑笑地问。

  杨修贤只嚼了两口,就顿住了,惊奇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就开始不顾形象狂吃。

  「比我妈做的好吃。」他口齿不清地说着,又扒了两大口饭,才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等等⋯⋯这好像不是什麽称赞,她做菜本来就难吃的要死⋯⋯啊管他的,总之,是真的好吃的好吃。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长得又帅、身材又好,还会做菜,上天真是不公平!」

  井然听这夸张的称赞,不禁摇着头笑了笑。

  「我爸走得早,」他说,「我妈常要加班,晚饭我通常得自己解决,最好还能为她做晚餐,基本上初中以后我们家的晚餐就都是我在掌厨了,所以。」

  「啊⋯⋯是这样,」杨修贤理解地点点头,「那也还是比我好一点,至少你还有妈。我也有妈,理论上啦。但自从她嫁给我后爹尤其是给我生了个弟弟后,她好像就忘了还有我这号人了。幸好她还记得付我的学费,谢天谢地,不然我就算拍片拍到精尽人亡也不可能支付得起。」

  他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杨修贤就像是这场想一巴掌拍掉这场稍嫌沉重的对话,拍了下手振奋起来。

  「总之,还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吃到这么有家常味的菜了,」杨修贤对他得意一笑:「幸好我找室友的眼光好,以后就能天天吃到了对吧?」

  井然迎上他期待的目光,认真地点点头:「对。」

  除了以上这些正常范围内的室友互助之外,一些比较不正常的忙,井然也是多多少少,免不了有帮过几回的。

  杨修贤正职是学生,副业是GV明星,时常会在房间里发出一些嗯嗯啊啊的噪音。他们租的联排屋隔音不咋地,井然作为室友,倒是已经很习惯了,当对方需要“工作”的时候,他就自觉戴好隔音耳机。有时候杨修贤搞到很晚,井然就会直接带着耳机上床睡觉。但他们的屋子后面连着别人的屋,邻居也会受不了这种噪音。

  有一次井然睡的正熟,但因为明天要早起,又得戴着耳罩隔绝噪音,只好把手机订了闹钟握在手里。他大半夜地被一通未知来电吵醒,睡眼惺忪的弹坐起来,还以为是已经早上了,一看周围天蒙蒙黑,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就接受了来自邻居的痛骂洗礼。

  「你们起码半夜可以消停点吗?你们干干干已经干一晚上了还没完了是吗?」邻居的叫骂声和隔壁房间杨修贤还在咿咿喔喔的淫浪喊声相映成趣,「祝你们干到屁眼脱肛,死玻璃!」

  井然又睏又茫然,被骂的一脸懵逼,还是挂了电话好一会儿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委屈道:「又不是我干的!」

  话虽如此,他还是拖着疲惫的身躯打算去看看杨修贤怎么回事。是说,他好歹也睡了三四个小时,杨修贤怎么还没停。就算是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室友,他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他的室友精尽人亡。

  于是他来到杨修贤房外,敲敲他的门,但里头没有任何反应。他只好说了声我进来啰就打开门。

  杨修贤早已倒在桌前,憨声连天,唯有他的笔电还在精神抖擞的循环播放他今天刚拍完的新鲜影片,并且他衣着整齐,不像影片中一丝不挂,显然是剪辑剪到太累睡着了。

  幸好杨修贤的床就在书桌旁边,井然没怎么费力就将人挪上了床,看着那人立刻煎饼似的一摊,四仰八叉的摊开长长的四肢,还意犹未尽地咂吧嘴。井然心累地帮他把上衣拉下来,遮好露出的肚皮,然后回到笔电前,用手摀着眼睛,在笔电喇叭还在持续放送的吟哦声环绕音效下,面红耳赤地透过指缝,不忍直视地替他关掉了Final Cut Pro。

  并且,还记得先帮他存档。

  他真是个好室友。

  

  

  -05-

  

  自从井然不留情面地拒绝了杨修贤这次的帮忙请求,杨修贤就开始了他的死缠烂打大业,大有井然不松口誓不罢休的气势。

  井然半夜去厕所嘘嘘,睏得眼睛都睁不开,压根儿没注意到一旁的浴帘悄悄拉开了,浴缸里是杨修贤在那幽怨吐息:「帮帮我吧⋯⋯」吓得井然尿都呲劈叉了,抖都没来得及抖就慌不择路地逃回房间。

  井然早上睡醒,满头头毛乱翘,一拉开房门就差点跟杨修贤对撞脑门,一口气都差点没提上来,心脏倒是快从嘴里蹦出来。

  杨修贤:帮帮我吧⋯⋯

  井然猛地关上门。扶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小心翼翼地打开。

  杨修贤还在门外:真的就帮我这一⋯⋯

  关上,再开。

  杨修贤:帮个忙吧老铁⋯⋯

  关上,再开。

  杨修贤:帮帮忙⋯⋯

  关上再开。

  杨修贤:帮帮⋯⋯

  关开。

  杨修贤:帮⋯⋯

  关开。

  杨修贤:帮⋯⋯

  井然捧着一碗麦脆片泡奶当早餐,一汤匙一汤匙往嘴里塞,却都没捞上料,因为杨修贤正窝在吧台后面,只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用令人无法忽视的视线盯着他,盯得他毫无食欲。

  「帮一下嘛⋯⋯」杨修贤巴巴地望着他,「就那么一点小事情你都不能帮我吗?」

  「这叫一点小事?」井然实在心累:「你是不是有病?」

  「这怎么就不叫小事了?」杨修贤「噌!」地一下站起来,「你又不是没看过我鸡鸡!」

  井然噗嗤一呛,牛奶差点和着麦脆片从他的鼻子喷出来。

  「不是,那、那次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杨修贤怒气冲冲绕过吧台,冲到他面前,盘着个胸瞪个眼质问:「都是帮我的忙,我这次也就指望你上手给我撸两下而已,有什麽不可以?上次你不也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喔现在翻脸不认账啊,摸完了就不想负责是不是?」

  「不是!你、你⋯⋯」对着杨修贤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井然简直百口莫辩,你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你强词夺理!」

  就抱着碗落荒而逃。

  是!他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摸过杨修贤的屌,可他得声明:那次是紧急情况!

  那天下午明明是杨修贤突然撞开他的门,大喊:「救了大命了,快帮帮忙!」

  井然当时正在做他的建筑模型作业,手里捏着把小餐椅,就见杨修贤满脸惊惶,全身只围着一条浴巾的闯进来,闯进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扯掉浴巾!

  「whoa whoa whoa!」井然惊得大叫,猝不及防地捏爆了手心的餐椅,双手挥舞得像看到法柜打开的奇兵。「你发什么疯,干嘛突然跑我房间遛鸟!」

  杨修贤的哭腔却夹杂着浓厚的绝望:「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快没鸟了⋯⋯」

  「蛤?」井然放下手一看,不禁脱口而出:「握槽!」

  杨修贤没夸张,他的老二看起来岌岌可危,根部被塑料制的锁精环扣住,不知道是怎么弄的绑得太紧,竟把他整套男性器官,连蛋带鸟全都给勒成了深红色。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我⋯⋯我第一次用这种道具,套上的时候感觉还挺合适的,谁知道充血以后这尺寸就太小了,我掰老半天也弄不下来我、我我⋯⋯」

  「好、好,你先别紧张,我们一定有办法把它弄下来,好吗。」

  那真是井然一生中最难忘的一个场景:他的脸和室友的老二近在咫尺,他面对着室友硬挺充血的鸡鸡,满头大汗地努力着——别误会,不是在做什么奇怪的事(虽然他觉得他做的事其实更奇怪),而是在费九牛二虎之力,替室友把他快被勒废了的鸡鸡从锁精环地狱解救出来。

  他用手抠,用钳子扳,都没用,那玩意儿认准了杨修贤的小老弟,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咱俩永生永世不分离。井然实在没办法,只好上钳子剪。但杨修贤是个帮倒忙的主,他一边拆,杨修贤在那一边给他配音,一会哀哀叫,一会呜呜哭,一会求爷告奶,一会又求神拜佛,是把南无观世音到圣母玛利亚都叨叨了个遍,给早已满头大汗的井然徒增心理压力,和些许紧张氛围,真是个十足的氛围感男孩。

  「你可以停止吗?」井然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我这里需要专心!」

  「但我好害怕,」杨修贤泪眼婆娑地说,「我不想被阉掉,我不想变成公公,我爱我的屌,我还想跟它一起做好多事,没了它我要怎么拍片赚钱,我要靠什么付房租,没了它我拿什么取悦我的女朋友⋯⋯噢!」

  「抱歉,」井然心虚地替他呼了呼刚刚不小心手滑,用钳子擦过的地方,幸好那儿没真的划伤,接着又有点犹疑地问:「⋯⋯你有女朋友?」

  「没有。」杨修贤抹了把泪,不以为意继续道:「我意思是未来的女朋友,或者男朋友⋯⋯我还不知道在哪的未来的另一半,也许我们会是灵魂伴侣,谈一场柏拉图式的恋爱,因为你知道吗?我再也不能谈不柏拉图的恋爱了!

  虽然很缺德,但井然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为了挽回一下缺损的阴德,他强迫自己不准笑,好声好气地安抚:「你不会变成公公,现在拜托你安静下来,让我好好的把这该死的环给拆下来⋯⋯」

  「但如果我还是不得不切掉它怎么办?」杨修贤却焦虑地不肯闭上嘴,「如果我变成了公公,你还会爱我吗?」

  井然手又差点一抖:「蛤?!」

  杨修贤嘿嘿一笑:「怕你太紧张,给你调节一下气氛。继续,继续。」

  井然翻了个白眼,继续专心手上工作。杨修贤果真安静了下来。可惜只有一小会儿。

  「给我讲讲故事吧,好让我别一直想着我的屌,也许听听故事它就消下去了呢?」

  「你想听什么?」

  「我不知道,任何能让人阳痿的故事。」

  「好吧⋯⋯从前有片田,田里有个房,房里有三只小猪⋯⋯」

  「⋯⋯你认真的吗?」

  「不然你要我讲什么?」

  「跟我讲讲你的故事?」

  「我没什么故事。」

  「乱讲。每个人都有故事,你为什么想出来留学,你家人支持吗,谈过几任朋友,你们有什么故事?」

  「嗯⋯⋯我出来留学是因为想脱离我妈的控制,我爸死得早你知道,我妈把我养大很辛苦,但同时她也是那种典型的依赖性和控制欲都特别强的母亲;我原本是有一个女朋友的,她是我的学妹,但她不喜欢不能抱着她睡觉的男朋友,所以上个圣诞假期我回去的时候,发觉她已经找了另一个适合她的男朋友。」

  「不是吧,她绿了你?」杨修贤义愤填膺:「这世上竟然有人会绿你,是不是瞎了啊?」

  井然轻笑出声:「她不是瞎。只是⋯⋯我不知道,也许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可能根本没想过我会发现,或者就算我发现了,我也不会怎样。一开始我也觉得她这种态度很荒谬,但后来我发现,她可能是对的。我没有责怪她或者那个小王,我甚至不敢跟他们当面对质,我只是⋯⋯逃跑了,跑回这里,继续过我的人生,假装没有任何事发生,实际上,也跟无事发生差不多。」

  杨修贤难过地看着他:「但你的心碎了啊⋯⋯」

  「喀哒!」一声,在井然坚持不懈的努力下,那硬塑料锁精环碎成了好几块,躺在井然掌心。

  井然长吁出一口气,看着杨修贤从锁精环脱困的鸟鸟,早已在他们聊天的过程中逐渐褪去充血,如今正垂头丧气但安然无恙地瘫软着,不禁久违地绽放笑容:「看起来我的故事起码有致人阳痿的奇效,也不算毫无价值了。」

  

  

  -06-

  

  由於杨修贤怎么胡搅蛮缠井然都不为所动,他只好改变策略,开始拼命帮井然的忙。他想得简单,只要井然欠他人情,就不得不松口帮他,可这却给井然造就了更加高难度的人生。

  比如井然在做建筑模型,杨修贤就要在旁边帮倒忙,问这个是什么,那个又是什么,抓起一个喷罐摇来摇去。

  「别摇,那是用来做雪景的泡⋯⋯」井然才开口,杨修贤手中的喷頭瞬间喷射,雪花满屋乱飞,把井然做到半成品的模型喷成了冰天雪地,好不浪漫。井然无语地看着他悽惨的模型:「沫⋯⋯现在我得重新做期末作业了。」

  杨修贤嘿嘿一笑,默默把那罐放回原位。

  又比如井然洗澡到一半,没热水了,请杨修贤帮忙去外面看下热水器,那么杨修贤不仅会去屋外痛殴热水器(梆梆两拳特别大声,听得人在浴室的井然都心惊肉跳,喊他小力点别打坏了要赔钱的),还会一马当先地冲进浴室帮他痛殴水龙头,吓得井然要拿毛巾遮遮都来不及,只能背部紧贴墙壁冰冷的磁砖,瑟缩在浴室一角,像极了那在监狱里深怕捡肥皂的犯人,窘迫地双手遮着胯间嘶声:「你、我⋯⋯我没穿衣服欸!」

  杨修贤大手一挥,十分大气:「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介意!好吗?」井然崩溃:「我介意!」

  还比如井然有快递的时候,杨修贤异常积极地要帮他签收。哪怕杨修贤当时正“忙”到一半,也会风雨无阻,毫无必要地迅速夹紧屁股、提上裤子,赶在井然前头飞快地冲出房间,蛮不在乎地穿着各种情趣服,什么兔男郎、蕾丝三角内衣、捆绑束缚套装、紧身胶衣之类的;或戴着乳夹、颈链、口球、止咬器,或带着满身蜡油,浑身亮晶晶的润滑液去接收快递,并在快递员各种或震惊或挑眉或玩味的目光中,怡然自得地甜甜笑着签收并道谢,然后转身交给紧跟在后,一脸无语的井然。井然往往只是慢了一步,就得从杨修贤手中接过一个沾满各种口味、有时还有各种色彩的腊油或润滑液的黏腻包裹。

  彷佛他所有的包裹,都被史莱姆吞下去,未经消化,又完整地拉出来了。

  井然面如死灰:「你知道我在家吧。我完全可以自己出来收快递。」

  「我当然知道,」杨修贤非常理解地点点头,意有所指地开始晓之以理:「我只是不希望你做图或做模型到一半的时候被打断,毕竟我是个体贴入微,心胸宽大的室友,我完全不介意帮我的好室友这麽一点小忙。」

  井然:⋯⋯我谢谢你。

  最可怕是井然做饭的时候,他不知自己几斤几两,自告奋勇来帮忙,结果葱没剁完两根,倒是差点剁掉手指。

  井然拿着一罐消炎药水,不要钱似的往杨修贤伤口上淋,痛得杨修贤哀哀叫,哭天喊地叫疼。

  井然瞪他一眼:「你还知道痛。」

  「那我还不是想帮你嘛⋯⋯」杨修贤噘着个嘴,老委屈了,小小声咕噥:「谁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需要我帮忙。」

  井然叹了口气,还是放轻了上药和包扎的动作。

  「你那个片⋯⋯」井然刚提,杨修贤就一脸兴奋,双眼放光,腰板笔直,井然连忙补充:「我可没答应要帮忙喔,只是好奇⋯⋯我又没有拍这种片子的经验,你干嘛非得找我?」

  杨修贤没好气地瘫回去。「因为你肯定会让我舒服。」

  井然差点手一抖,把整罐药水都洒出来:「蛤?」

  杨修贤却没意识到他这话多有歧意,不以为意继续说:「我是可以找以前跟我拍过片的,或这行认识的朋友来拍,但我不想。他们要么很粗鲁,会为了拍出来好看,弄得我很不舒服,要么就是想借机卖我人情,之后要我再帮他们拍片。」

  「或者更糟的,要我用其他方式还。」杨修贤无所谓地耸耸肩,「这行里坏人还是挺多的。但感觉是你的话,就没有这些问题。」

  井然沉默地听着。

  他想起以前杨修贤也多多少少提过,刚开始也是靠大公司拍的GV出道的,后来才出来单干。井然问过他为什么他后来不跟大公司拍片了,不是比较有保障也稳定吗,他就说:「那种片是来钱快也稳定,观众也喜欢看我被BBD操得死去活来,我不是说对他们的yellowfever或Stereotype有什麽意见,但久而久之,你会觉得被困住了你懂吗?一切都是千篇一律的剧本,没有想法,没有创意,没有灵魂,就是肉贴肉嗯嗯啊啊喔耶喔耶斯然后射精然后结束,我就是⋯⋯真的厌倦了那一切。」

  后来因为公司想怂恿他拍gangbang,条件没谈拢,就闹崩了。据说一开始公司还给他描述的绘声绘影,会让他当唯一的主角,把他捧上天,但其实只是想搞擦点边的种族主义。他不愿意,公司就在不知会他的情况下,骗他是要拍3P,等他人都到了现场,才看见来了七八个壮硕的男优排队等着轮他。幸好在他发现情况不对,破口大骂自己是被骗的之后,也没人想玩什么强迫游戏——毕竟大家都只是出来打工的,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

  自那之后他就跟公司正式破局了,似乎还因为提前解约,要赔一笔不小的赔偿金。杨修贤也是个不服输的个性,非要自己出来单干,不仅要继续拍,还要拍更多更好,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  

  那天晚上井然生出了莫名的愧疚之心,他知道自己拒绝得毫无问题,可还是忍不住心生难过。他辗转反侧了半天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就做恶梦,梦到杨修贤带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回家,那人身材高耸如山,活像个打NBA的球星,站在门口连门框都装不下,巨大的身躯在为他们开门的井然脸上投下骇人的阴影。

  杨修贤搂着那位黑黝黝的手臂,面无表情地指控井然:「都是因为你不肯帮我的忙,所以我不得不找别人来帮忙了。」

  井然哑口无言,只能放他们进门。但等杨修贤带那位大哥进房后,他怎么想都不放心,还是想去看看杨修贤,谁知道他一打开门,竟看见原本的一位NBA巨星变成了整支篮球队,他们黝黑壮硕的身躯围绕在杨修贤身边,围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而杨修贤赤身裸体的躺在最中央,被那群人上下其手,在肤色的印衬下,白得像块嫩豆腐,要被他们粗鲁的揉捏给弄碎,他看起来很不舒服,哽咽地哀求着:「不要这样⋯⋯我们当初说好的不一样⋯⋯」

  井然也很害怕,他完全没有自信能打过这一大票壮汉,但他考虑不了那么多了,抄起一旁的棒球棍就哇啊啊地喊着往前冲去,然后哇啊啊地猛从床上坐起。

  可怕的画面还在他眼前狂舞,白日晨光撒落满床,井然懊恼地呜咽一声,把脸埋进掌心。

  由于前晚没睡好,等井然洗漱穿衣,把自己稍稍收拾得像个人,准备去倒垃圾时,只见他们家厨房的垃圾桶早已空空如也。

  他这才想起这天是礼拜六,理论上是归杨修贤倒垃圾,再加上杨修贤最近死命地求表现求建功那德性,说不准还真是破天荒负责了一回,出门倒垃圾去了。

  但他欣慰之余,又怎么都觉得不太放心,毕竟他不确定杨修贤还记不记得垃圾车停靠点在哪,于是他还是出了趟门,打算悄悄地看看情况。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发现杨修贤正蹲在路边,拿个夹子在捡垃圾。垃圾铺了一整条街,他就沿着那条街一路捡,整得跟那拾荒老人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别无二致。

  井然:⋯⋯  

  杨修贤看见他出来了,尴尬地嘿嘿一笑。

  「我就是有点懒惰,不想扛垃圾就想用拖的,结果拖到一半才发现我忘了分类,啤酒罐把垃圾袋刮了一个洞,」杨修贤用手指比出一个小小,小小的距离,有点不好意思地强调:「它本来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洞的。」

  井然:⋯⋯ 

  美好的周六早晨,正常人在晨跑,在遛狗,在滑板,在享受人生,他呢,在黑着脸帮室友解决一地的烂摊子——字面意义上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捡着捡着,杨修贤忽然开口。

  「没有啊⋯⋯」井然有点不自在地回,瞥了对方一眼,那人垂头丧气的。「怎么这么问?」

  杨修贤揉了把脸,难得正经地苦笑了下:「像我这样的只能出卖皮肉色相搞钱,把自己的人生都过得一团糟,还是生活白痴的家伙,你觉得我蠢也很正常。我之前的室友就是觉得我很可耻,不想跟我共处一室才搬走的,真抱歉你的室友是这种不可回收垃圾,一直以来你一定忍我忍得很辛苦吧。」

  杨修贤自暴自弃地说着,每捡一个垃圾就气呼呼地扔进垃圾袋里,用力得像是憋了满肚子窝囊气没地发,只好跟自己较劲。

  「你不是蠢⋯⋯」井然不禁放柔了声音,边低着头捡垃圾边思索用词:「你只是⋯⋯还在摸索寻找方向⋯⋯」

  杨修贤停了停,转头望向他。

  「而这也很正常,」井然说,「我是说,我也还在摸索未来的方向,很多时候人们会以为读了理想的学校或者有份体面的工作就能掌握人生了,但是也不尽然,大部分人只是宁愿待在这种安稳的假象里,不愿承认自己的生活其实也随时可能失控,就这么自欺欺人得过且过还自以为拥有评判他人生活的权力。我意思是,我是想说⋯⋯」

  他抬起头,认认真真盯着杨修贤:「我不觉得你愿意分享和展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有什么问题,至少你很勇敢,就算以此赚钱,也没什么好羞愧的,更不用管别人说什么。反正我不觉得当你的室友有什麽不好的,虽然你的确是生活白痴,这点谁也没法否认,但⋯⋯跟你当室友乐趣还是挺多的,我不觉得有什么辛苦。」

  杨修贤的表情逐渐从一张苦瓜脸,转为意味不明的笑,看得井然浑身不自在。「干嘛?那什麽表情⋯⋯」

  杨修贤带着诡异的笑容盯着他直瞧:「所以⋯⋯你觉得我的身体很“美好”?」

  「什⋯⋯不,才不是⋯⋯也许吧?我是说,你既然一天到晚吹嘘你能闯进那什么排行榜前百,那肯定是有很多人觉得你很美⋯⋯我不知道啦!我又没看过,我是直的!老天!!!」

  杨修贤哈哈笑着,用肘子拐了他一下。井然不服输,也给他拐回去,杨修贤拐不过他,耍赖皮扑过来搂他脖子,忽视他的抗议(「哎哎手上还有垃圾,脏、脏!」),搂着他大发感叹:「哎,你真是个好人!」

  莫名其妙被发了张好人卡,井然翻着白眼,扒拉他的手,嘴上警告着干什么干什么别动手动脚,挣扎的动作却不怎么认真。

  「你说说你这么好,我不找你拍片我找谁去?」杨修贤笑瞇瞇地晃晃他:「全天下就只有你这样傻呼呼的好人,才不会拿这个来威胁我了,是不是?」

  「嗯⋯⋯」

  杨修贤一脸惊喜:「你答应了?!」

  「什么?」井然惊慌,「哪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杨修贤大笑起来,用力拍了一下井然肩膀:「知道你不答应,逗你玩呢!」

  井然扶着肩膀:噢取⋯⋯

  于是两人又沉默地继续捡垃圾,捡了一会儿后,井然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其实⋯⋯也不是不行⋯⋯」

  杨修贤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困惑地转头看他,看了好几秒,才整个人忽然蹦到半空,刚捡好的垃圾又洒了一地。

  「真的?!」

  

  -07-

  

  假的。

  井然摀着眼睛,偶尔摆出剪刀手从指缝中快速地偷看一眼,又迅速合拢。

  他高估了自己——他一边看着杨修贤神态自若地做着摄前准备,一边在心里大肆哀嚎——他大大高估了他自己!

  “看过一个人的裸体”和“看一个人以情色的方式妆点他的身体”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情,他十分讶异自己怎会死到临头才领悟到这个事实。

  「你干嘛?」杨修贤瞇起一双怀疑的眼:「不会是想临阵脱逃吧?」

  井然已放到门把上的手,又默默缩了回来。「没、没有啊⋯⋯门把有点脏⋯⋯」

  杨修贤嗤了声,继续回过头去准备。要准备的事项还挺多,他忙碌地在小小的房间穿梭来穿梭去,一下跑这调整下机位,一下跑那布置下灯光,穿上情趣内衣,夹上乳夹,时不时还得扯一下卡进屁缝的丁字裤线,往屁股里塞一下肛塞。

  井然扶着额,近乎崩溃,气若游丝:「能不能⋯⋯别那么自然地做这种事?」

  「那要怎么做?」杨修贤一脸问号。「还得一边呻吟一边说不要?啊~你喜欢这种传统的啊,早说嘛,也不是不可以,哈啊⋯⋯啊嗯⋯⋯不要⋯⋯太大了进不来⋯⋯」

  如果视线可以杀人,那井然从指缝中透出的目光已将杨修贤千刀万剐。

  杨修贤嘻嘻笑,拿指头戳他肚子:「不是吧,这就害羞了?我都还没正式开始呢!」

  「别!」井然像浑身过敏似地拼命躲闪,几乎下一秒就要像个小女孩尖叫逃跑了。「我发誓你再碰我一下,我现在立刻马上掉头走出这个门!」

  「好啦好啦,不碰不碰。今晚只有你可以碰我行了吧?还喜欢订规则呢,挺适合当Dom的,你确定真的不想玩点SM?我们可以来玩禁止自慰,机会难得⋯⋯」在井然威胁的瞪视下,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投降,在那嘟嘟囔囔:「好嘛好嘛,不玩就不玩,你的损失,洁癖鬼。」

  不知为啥,大概是终于让井然松口帮忙使他十分得意,他今晚整个人都亢奋异常,摩拳擦掌,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把他引以为傲的各种收集都摆出来,铺在床上颇为壮观,那些颜色形状各异的dildo、炮机、跳蛋和道具铺了整整小半张床。

  「你确定我随便用哪个都可以?」井然不确定地拿起一支看起来就很猎奇的假屌,上面又是青筋又是结节,像是奇怪的克鲁苏触手,还有好几档震动功能。「不用提前警告你?」

  「不要一上来就用那么猛的,」杨修贤促狭一笑。「但是的,不要提前告诉我,我的粉丝就想看我在无法预知的情况下被玩到高潮,那就是你今晚唯一的任务:让我射出来。很简单的,你可以做到的吧?」

  井然放下那只克鲁苏,改拿起一支死亡芭比粉震动棒,咬咬牙道:「可以。」

  杨修贤往脸上摁了一张半脸面具,跳上床,整个人在柔软的床上晃了晃。他抓过一旁的遥控器,摁下开始录影,然后一把扔了遥控器,拍拍床,跃跃欲试地对井然扭扭身子:「开始吧。」

  井然忽然又没那么确定了,刚才的胸有成竹随着时间迅速流失,但一旁的氛围灯一下紫一下红的给他心理暗示,和杨修贤灯光朦胧下朝他摆出极具蛊惑的姿势,他就滚了滚喉结,往前跪到床边。

  在这个答应帮忙的夜晚正式到来之前,他是做了许久功课的。他研究了好几个晚上该如何让男人前列腺高潮,还了解到肠道内除了浅处的前列腺之外,有人在深处还会有个敏感带,但一般人的长度通常戳不到,得靠假屌或玩具协助。他每天学到三更半夜,获得了黑眼圈和一堆(对直男而言)没用的知识,还竞竞业业为今晚的拍摄拟定了一份步骤表——

  步骤一:首先,从非入体的震动棒开始,先在外围进行初步的刺激,进行大约三到五分钟。

  步骤二:再来,换上较细的假屌,进行入体式刺激,寻找前列腺和深处敏感带位置,大约三到四分钟。

  步骤三:接着,换上大只的带有震动功能的假屌,可依情况调整震动幅度,时长不限。

  步骤四:⋯⋯

  井然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左手的袖子——袖子内侧藏着他前一晚黑着眼圈,小心抄写的步骤表。

  他们事先其实讲好了,井然只需要带着乳胶手套,冷血无情地操作假屌,连皮肤接触都不需要有,杨修贤自会看情况临场发挥。如有必要,杨修贤也会上手自撸,作为影片的结尾高潮。理论上而言,井然不用有任何压力,只需按部就班地执行,杨修贤就能照表操课的射精。

  可当杨修贤真躺上床,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得不说,杨修贤的身体是真的很漂亮,骨肉匀婷,宽肩窄腰,两条腿修长又笔直。为了拍片,他浑身上下的毛发都刮的干干净净,使这样一具男性的身体穿着蕾丝全套内衣也毫不违和。

  井然忽就有些心情复杂地理解过来,他为什么有那么多粉丝。

  他的身高明明也和井然差不多吧,或许还高出一些,肩宽个子高的,平时穿着衣服也是位英姿挺拔的男士;怎么脱了衣服竟能如此妩媚,一把小腰又细又薄,下面连着两团浑圆的屁股蛋子。三点全露的蕾丝内衣压根儿啥也遮不住,露出他浅粉色的乳尖,在冷空气中冻得微微挺立,微微充血的下身也快要顶出那小小一块三角布料。

  井然吸吐吸吐,提醒自己记得换气,并在心中拼命复述,要照着步骤一二三四的执行。

  第一步:震动棒开始,先⋯⋯

  杨修贤骤然发出一声拉长的呻吟,余音婉转,尾音旖旎,吓得井然猛地就一抖手,哆嗦着差点把震动棒都扔了。他努力克服心理障碍,把住那根按摩棒,在杨修贤声情并茂的吟哦声中,拼命回想他的步骤表,因为他根本没空档查看小抄!

  是不是三分钟了?好好、差不多了可以进行下一步骤了⋯⋯第二步骤是、是——是啥来着?喔喔是假屌,对对⋯⋯

  井然慌张地随手拿起一只假屌,胡乱将假屌对准了杨修贤屁股下面应该是入口的位置,就想直接往里塞,却完全塞不进去。主要原因是他眼睛已经眯得只剩一条线了,根本不敢直视杨修贤,只能瞎子摸象,还容易一不小心摸到杨修贤的小象,吓得缩手;次要原因是杨修贤毫不体谅他的窘迫,还在那不知死活的淫浪扭动,卖力演出,让井然越发头大,整个人都快涨成了猪肝色,越是心急就越塞不进去,不是滑开就是戳歪。

  要按部就班的操作,他拼命默念,演戏而已,按部就班的操作就可以。按部就班的操作按部就班就班的操作按部就班就班的操作⋯⋯操!到底要怎么操作啊,再操下去他都要灵肉分离了啊!

  井然痛定思痛,把手上假屌愤愤往床上一拍,逼迫自己睁开眼睛,强行脱敏。他愤愤想着,不过就是同为男人的裸体,同样的部件谁还没有了,有什么了不起——

  杨修贤不知道他为什么停了,困惑而泛着泪光的眼睛迷茫地望过来,整个人气喘吁吁的,浑身都被情欲蒸成了粉色,正细致地发着抖。他一边抖,腰部的肌肉和骨骼就在薄薄的皮肤下震颤起伏,像平静的海洋涌起一波波的浪。他的阴茎彻底戳出了小小的布料,挺立在空气中微微颤抖,形状修长,头部泛着玫粉,顶端泌着亮晶晶的体液,跟井然见过的卡在锁精环里可怜兮兮的状态,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井然霎时头脑一嗡!

  ——好喔,我错了,这是真的很了不起。

  怪不得呢,杨修贤不需要靠露全脸,就能冲进前一百名。

  一百名还是低了。井然晕乎乎地想,他就该是第一名。

  井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手中就又握起了一支假屌,当他意识过来,他已经在将它缓缓往杨修贤两团丰满的臀肉里面推,怔怔地看着假屌的头部缓慢陷进去,陷进那湿润柔软、紧窄得可怜的入口里,将那儿撑出一个圆圆的、泛着湿亮红润光泽的肉洞,倏然扩开又收紧,将假屌巨大圆润头部吃了进去。

  杨修贤拉长了一声媚吟,把半张脸埋进手臂,像是他想要压下过量的快感却不得其法,只能被逼得细细呜咽,因为身下的一切全不由他控制。

  是由我控制。井然脑子里突然蹦出这着了魔似的念头,手上的动作开始用力。他把那根假屌缓缓往里推,杨修贤就在他手下喘得更加急促。他大脑一片空白,早把步骤表扔到了九霄云外,全凭本能握紧了假屌在杨修贤屁股里抽插起来,随着他越插越快,杨修贤胸腹的起伏也愈发失控,低哑的喘息渐渐变了调,层层堆叠成高亢叫喊,他从大腿根到小腹都不由自主的抽蓄着,似乎下意识想并拢双腿,又努力用意志强迫自己撑得更开。

  井然此时已经整个人都是出了神的状态,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了,只知道愣愣盯着那里,盯着杨修贤的入口,看那里是怎么一次次被巨大的假屌残忍地捅开,涌出一汩又一汩的滑腻润滑。他头脑发昏,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了,拿起刚才用过的震动棒,开到最大檔就往杨修贤乳尖上摁。

  杨修贤没预期到这一下,惊得大腿一弹,双手猛地攥紧床单,发出一声拔高的惊叫,上半身猛从床上腾空。剧烈的动作让假屌在他薄薄的肚皮上顶出一个骇人的凸起,他的尾音也急转直下变成哭腔。

  井然一惊,蓦地从刚才着了魔的状态回神,急忙把假屌撤出来,想看看是伤着哪儿了。

  谁知一凑上前,就被杨修贤用美乃滋溅了一脸。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我、我不知道你会突然凑过来。」杨修贤弱弱地说。

  井然闭着眼睛(主要是也张不开),一声不吭,缓缓把脸上黏哒哒的玩意儿抹掉。

  「所以你没有受伤。」

  「什⋯⋯不,沒有,我只是在演戏⋯⋯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会⋯⋯」

  「那就好。」井然打断。

  是的,这很好,他想。杨修贤当然只是演的了。

  似真亦假的戏里,只有他一个人当了真。

  没再等杨修贤发言,他径直下了床,离开杨修贤的房间,冲进洗手间,大力关上门。

  杨修贤听了整整二十分钟水龙头哗哗流水的声音,听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扭扭捏捏地凑到浴室门外,小心翼翼提问:「那个⋯⋯需要我帮忙吗?」

  回答他的只有哗哗流水声。他尝试扭了扭门把,门从里面锁住了,他不死心,想再扭,刚握住门把,突然门锁喀啦一声打开了,井然走出来,沉默地垂着脑袋,脸上身上都是湿的,发梢也滴着水,不知道再里面反复清洁了多少次,白皙的皮肤都搓得通红,一副再搓下去要破皮的样子。

  「我也没那么脏吧,你至于这么嫌弃吗⋯⋯」杨修贤讪笑着,想用轻松的语气调节一下气氛,伸手要去拉井然。

  井然却忽然反应极大的一挣,将他的手赫然甩开!他吓得后退半步,撞上浴室门发出好大砰一声,痛倒是不怎么痛,毕竟只是个空心塑料门,就是声光效果特佳,惊得两人都是一愣。

  杨修贤一时失语,什么俏皮取巧的话都蹦不出来。他从没见过井然真正发怒的样子。今日以前,他甚至想象不出井然发怒会是什么情况。他认识的井然,一向就是温温柔柔,漂亮得跟个小妞似的。这会儿他却突然意识到井然是个男人的事实——一个扎实壮硕,孔武有力的,成年男人。

  「算我求你,」井然像是憋着一股庞大的怒意,需要用上全身的力气压抑,声音低沉得可怕,「别再找我帮这种忙了。」

  扔完这句话,他一眼也没肯再看杨修贤,头也不回地走了。

  

  -08-

  

  杨修贤果真没再来找他帮忙。

  不仅不用他帮忙拍GV了,也不再把衣服丢给他洗、连垃圾都不丢在他们公共区域的垃圾桶了,井然每天还是会去倒垃圾,垃圾量却比以往轻了许多,也不晓得他是丢外边了还是压根没回来住。

  他最近几乎不回家吃饭,省得井然还要帮他做他那份,每天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也可能只是刻意要跟井然避开。就连洗澡时间杨修贤都会刻意地跟他隔得很远,好似在故意避免任何能够偶然和他撞见的场合。

  井然为此不得不进行了自我检讨。或许那天晚上他对杨修贤说话语气是重了些,伤到了对方,可他只说了别再找他帮“那种”忙,又没说什么忙都不愿意帮了啊!

  井然委屈地啃下又一口油滋滋的汉堡——这些天杨修贤不回来吃饭,搞得他也懒得做饭给自己吃,已经连续一周都只能吃外食,再吃下去脸要冒痘,人要冒火了!

  而且,他话也没说得真的很重吧。他越回想越是不甘心——他才是被射了一脸那个呢,他都没真发火,杨修贤凭什么生他的气——

  「我也没那么脏吧,你至于这么嫌弃吗⋯⋯」

  杨修贤讨好讨饶的尴尬笑声,缓缓在回忆浮现。井然嚼吧嚼就忽地停住,懊丧地把汉堡放到一边,再没了胃口——看来杨修贤是把他当时的沈默当成默认了。

  他其实不是嫌杨修贤脏,也不是气他射了他一脸,他就是⋯⋯就是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杨修贤。

  井然苦丧着脸,抓起旁边的可乐喝,无意识地咬起可乐的吸管,把塑料吸管和冰块咬得咔咔作响。

  好吧好吧,也许他态度是该再好一点。虽然杨修贤请他帮这种忙本来就是无理取闹,但也许杨修贤在豪放的外表下有不为人知的脆弱又细腻的一面呢?俗称的外憨内秀,那可不就被他那态度给伤着了吗,就算他要拒绝个彻底,起码也该先让杨修贤明确这一点,就是他并不嫌弃他——不论是他乱七八糟的生活习惯,还是他不小心射了井然满脸热呼呼的⋯⋯想到这儿井然又脸红了起来,赶紧让自己打住——总之,他得和杨修贤说清楚,他不能帮忙拍片的原因,只是他比较容易害羞而已。

  他在内心打好了道歉的腹稿,还演练了好几遍,杨修贤不回家,他就一直等,等到了深夜也不回房,就守在客厅沙发上守株待兔,终于成功在凌晨五点,成功守到了一只被他从沙发后面突然冒出的脑袋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的兔子。

  「卧槽你——」杨修贤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盯着沙发后突然冒出的井然脑袋,余悸犹存地叫骂:「你干嘛躲沙发后面吓人啊你?!!!」

  井然眨巴眨巴一双委屈的大眼睛,蠕动了半天嘴皮,不清不楚地咕哝了句:「⋯⋯道歉。」

  「啥?」

  「我说,」井然抬高音量,一下又软了下去:「⋯⋯我想跟你道歉。」

  他把自己精心准备的道歉稿嗑嗑巴巴地向他的室友阐述了一遍,从他不该让杨修贤误会他是嫌他脏,到他不该凶杨修贤,认认真真地坦承错误,搁那忏悔了老半天,结果他得室友一脸懵逼地给他来了句:「蛤?你有凶我?」

  井然:⋯⋯

  「那你干嘛这几天都躲着我?」井然这下可委屈上了,「难道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哪有躲你啊?」

  「怎么没有?」井然更委屈了,控诉:「你每天都半夜才回来,天没亮又出去了,或者乾脆夜宿在外头,我都几天没看见你了?再这样下去我都在怀疑你是不是打算搬走了,不想跟我做室友了!」

  杨修贤「嗨」了声,过来哄小孩似的揽住他,一脸没心没肺地笑:「我搬啥搬呀我,我搬哪去能碰上你这麽人美心善的天仙室友?是我不好行了吧,让我的大美人室友熬成了独守空闺的寂寞少妇了⋯⋯」

  「滚。」井然骂,声音却软软糯糯的,毫无威慑力。

  「真的是,想我就直說嘛⋯⋯」杨修贤贼兮兮地笑着,伸手挠他下巴,井然没好气拍开,兩人你来我往地闹腾了几下,总算是把过去几天的不上不下的憋闷气氛给闹散了。

  井然瞥了眼倒在沙发另一边,一脸笑盈盈的杨修贤,心里还是不怎么踏实。他总觉得他们之间还是怪怪的,只是怪在哪儿,一时又说不上来。

  「所以,你真没生我气?」他问,「也没在躲我?」

  「拜托大哥,」杨修贤一脸哭笑不得,「我气你啥啊,又不是小学生,我也没躲你,我那是在进修!」

  「进修?」

  「是啊,我就是想找朋友学习一下,了解更多借位取巧的拍摄手法,可以让搭档的演员不用真露,或者连触碰对方的敏感部位都不需要,就能足够逼真,靠演技和氛围取胜。」

  杨修贤跟他滔滔不绝起来,说圈内主流很排斥这种拍法,觉得这样还算个屁的黄片,要拍这种的不如不拍。虽说主流拍法还是一言不合就嗯嗯啊啊,但很多电影的情欲戏片段,点阅率也不输传统男性向黄片。这很能说明问题,未来的趋势不见得就是男性向的天下,随着女性向黄片的需求增多,未来在拍摄上,对氛围和情境的要求标准也会增高,需要更注重细节和整体的协调性。

  「正好最近来了个以前专门在帮HBO拍影集的大神,我可是跟他学了很多好莱坞规格的情色片借位拍法。」杨修贤一脸得意,「而且,上这课的好处是还能顺便认识一些和我想法相近的同学。」

  事情总算走回正轨,井然应该感到高兴,却莫名一阵失落。「所以你找到愿意帮你拍片的人了?」

  「找是找到了⋯⋯」杨修贤摸摸下巴,思考了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地贼贼一笑,歪倒在他肩头,仰脸用亮晶晶的眼神盯着他:「不过,刚才是不是有人说要跟我道歉来着?」

  「好睏喔,没什麽事的话我回去睡了⋯⋯」井然伸开双手打了个夸张大的哈欠,把杨修贤脑袋顶开(杨修贤:「哎哟!」),想抬腿走人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杨修贤跟个树懒似的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哀求:「拜托嘛~!上次最后你不小心露脸了,害我根本没法把那段剪进去,只能放半成品的视频上去,你总得负起责任有始有终吧⋯⋯」

  井然正想开口辩驳,杨修贤语速更快了:「而且我保证这次你连替我手淫都不必了,也不需要用道具弄我,并且绝——对绝对不会被我颜射⋯⋯不是!是一丁点不小心被我的精液溅到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不存在的你明白吗!你可以全身包紧紧,什么皮肤都不用露出来,不仅没人能认得出你连蚊子都不可能叮得到你!我发誓,发一百个誓!拜托嘛——」

  井然无奈地低下头,看着他的无赖室友信誓旦旦、一脸真诚地举着三只手指头放在脑袋上,可爱是挺可爱的,就是说的话十分可疑。

  

  -09-

  

 杨修贤把镜头架在左前方。

  一旁的实时直播录像同步显示在他笔记本屏幕上,角度只能照到杨修贤半身,上至嘴巴,下到膝盖。

  「我、我们要不还是用录的就好⋯⋯」井然紧张地盯着电脑屏幕,哪怕镜头里的他已经带着墨镜口罩,全套黑色卫衣卫裤包紧紧,活像个准备洗劫银行的抢匪,却依然比半裸着的杨修贤紧张得多。「直播是不是有点冒险了⋯⋯」

  「不会的,别紧张,还没开始呢⋯⋯」杨修贤心不在焉地安抚他,继续调整着角度和色调,「我以前也偶尔会直播,毕竟上次那个半成品实在有些低于我平常的水准了,得搞点特别的犒赏一下粉丝。」

  井然不说话了,心虚地拉拉领子,把下巴遮得更加严实。

  今天的直播,杨修贤打算用站姿,让井然从后面“操”他。这个镜位的好处是,全程只有杨修贤需要正面裸露出身体,井然则会被他挡在后面,遮得十分牢靠,只有开始时需要露出一支屌在镜头前一晃而过,接着整段活塞运动都可以躲在杨修贤背后,靠杨修贤一人表演完全程。井然只需要扶着杨修贤的腰,假装有在动作就行。

  为了那一闪而过的屌,杨修贤网购了个逼真的穿戴式假屌。

  开箱那天井然也在。他不得不赞叹一句现在的假屌做的有够逼真,从肤质肤色到那青筋隐隐要冲破表皮爆出来的质感,哪怕用高清画质录影都能够以假乱真。井然只需要包个袜子或者套子把真屌藏起来,再把这个假屌穿在外面就可以了。

  完美。

  这完美的计划中,唯一小小的问题是--

  「它万一掉下来怎么办?」井然忧心忡忡地问。

  「它不会掉下来,除非你不小心勃起了,但你是直男,所以不会有这个问题。」杨修贤胸有成竹地说,忽然又有点不确定:「你是直的,对吧?」

  「当然。」井然回答得过于迅速了。但杨修贤没有起疑。

  事后回想,井然简直恨死了自己当下的小小谎言。

  他可能不算是狭义上的,真正的,完全的,直的。也许他是个隐性的双性恋,他不知道,他不确定。以前还在国内的时候,他身处的环境尤其他的家庭十分保守,他并没有机会去探索除了异性恋之外的倾向。跟学妹谈恋爱以后,他更是没有理由去探索其他可能了。迄今为止他也才跟学妹分手了不到半年,没有心思找新的对象不是很正常吗?

  他只不过是在要帮室友忙的当下,说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能有什么意外呢?

  但意外就是会发生,还会发生在最要命的时候。

  他们原本讨论好的剧情是这样的:男主本来在房间里自慰,玩得不亦乐乎,先是用手指、用带绒毛尾巴的塞子、用跳蛋替自己扩张,玩得不亦乐乎,忘乎所以,正想换上假屌操自己的时候,他的继兄弟(也就是井然扮演的角色)就要突然闯进房间,凑到惊讶的男主身后,表现出「男人,你这是在玩火!」的霸总气息,一把扯掉他屁股里含着的跳蛋,掏出自己的巨(假)屌在镜头前一晃而过,二话不说开始操他淫荡的继兄弟。

  问题出就出在,杨修贤用屁股对着镜头,让镜头能看到他怎么“玩”自己的那个时候,即使井然已经强迫自己挪开双眼,尽量不去看,但杨修贤玩出的咕啾咕啾的水声,和他嘴角时不时溢出的低喘,还是丝毫不含混地刺激着井然的感官,井然越是不想去看,听得就越是清楚,他感到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乱冲,不是往上冲得他面红耳赤,就是往下冲得他原本牢靠地固定在他胯间的那一大包假屌,都被逐渐顶歪了位置。

  他难堪地调整了下,又调了下,好死不死,这时杨修贤回头看了他一眼,故作訝異地問:「哥?你怎么在家……」

  ——这是他们之前就说好的CUE点,表示轮到他上场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戴着那包早已歪得岌岌可危,摇摇欲坠的假屌,按照剧本演出,一把扯掉杨修贤屁股里嗡嗡作响的跳蛋(他发誓他听到了啵一声),然后霸气地掐住杨修贤的腰,把他摁向自己的髋骨。

  杨修贤配合地「嗯~」了一声,听得井然鸡皮疙瘩掉满地。他拼命在心中重复大悲咒,提醒自己这是演戏这是演戏!是假的你懂不懂!然后舍身就义般,从裤档里捞出那根假屌,以镜头能看见的角度甩两下,打在杨修贤Q弹的屁股上,准备开始他们虚假的表演。

  杨修贤的屁股被打得弹起肉波,还火上浇油地在扭动着浪吟:「哥哥,嗯⋯⋯不能进来⋯⋯」

  井然在心里呐喊救了大命了,大悲咒都忘了念,杨修贤却对他的窘况视而不见,一个劲地发骚扭屁股,一副迫不及待要挨操的样子,扭得井然是焦头烂额,只想尽快照流程走完结束这地狱般酷刑。他想着只要再忍一忍,忍到杨修贤表演完被操射,就可以结束了,手忙脚乱地想把假屌塞回裤裆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是他塞得手法太过粗鲁,还是他的真屌已经迫不及待破壳而出,那一大包包含袜子和假屌的整合体——

  就这样掉了下来!

  井然:!!!

  他的阴茎一下就被杨修贤夹进股间,要命的是杨修贤毫不知情,还在活灵活现地进行他被操得欲仙欲死的表演,边放声浪喊:「哈啊!哥哥,不要~」边贴着井然的下身不要命地扭来扭去。他每扭一下,井然的阴莖就被他两瓣臀肉狠狠夹一下,井然憋得面色胀红,额角都爆出青筋,躲避的动作还不能太大,起码不能明显到被直播间的观众看出来,他只能尽量缩小动作,拼命驼着腰、躬着背,想往后挪,以躲过杨修贤的夹击,也避免自己已经翘起来的事实被发现。

  但他一往后缩,杨修贤就不明所以地跟着往后拱,非要贴上来,这一拱,正好让他的阴莖被湿软的入口狠狠擦过,他几乎忍不住闷吭出了声,杨修贤却还在以为他终于投入演出,演得更加欢乐。他突然就很生气,要不是杨修贤死活非要他帮这个荒谬的忙,他也不至于如此失态,被困在这窘境里脱不了身。于是在下一次杨修贤又拿屁股蹭他时,他只是硬挺着腰没有闪躲,龟头就挤进湿软的穴口,整根顶了进去!

  井然硬了太久又被撩拨磨蹭了太久,一下子整根埋进紧致湿热的肉穴,瞬间失去理智往里头狠狠顶了几下,操得杨修贤被逼出了几声异常逼真的惊慌哀叫,才偏过头来,在镜头照不到的死角,惊恐地低声质问:「⋯⋯你在干嘛?」

  杨修贤再迟钝,这会儿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当初为了以假乱真,他就没有买太夸张的假屌尺寸,只是买了比亚洲人平均Size大一号的而已。可现在顶进他体内的东西,明显比他买的假屌还要大上了好几个号,而且那硬挺挺、热腾腾散发着体温的热度,绝非硅胶软趴趴的质感可以比拟。

  井然本该慌张的,此刻却感到异常亢奋,他凑到杨修贤耳边低语:「我在帮你啊。」

  杨修贤呜咽一声,原本就高热紧致肉穴竟更加剧烈地裹紧,缴得井然也懒得再管他三七二十一,任由精虫支配理性,双手掐紧了杨修贤的细腰,就往他柔嫩湿热的甬道里一通狂顶,顶得杨修贤几乎整个人要撞到前方的摄影机上,越发高频的啪啪啪声更是给直播增添了响亮的伴奏。

  杨修贤不知道是被惊得还是怎样,只顾着嗚嗚哀泣,甚至都忘记反抗。他里面太过舒服以至于井然除了想把埋进去也顾不上其他,他搂紧了杨修贤的身躯,让两人的下身紧紧贴在一起,乱捣乱插得那臀肉都颠出一波波肉浪,又被挤得变形,里面的软肉更是抗拒地缴紧想把入侵物挤出去,却被他次次破开顶到最底。

  他真的是要被杨修贤搞疯了,只能无所适从地搂着杨修贤,躲在杨修贤脸侧避开摄影镜头粗喘,喘得杨修贤耳朵红了一大片。这真是奇景,他没想到杨修贤还会害羞,还是这只是纯粹的生理反应。他忍不住想看看杨修贤还能失控到什么地步,恶意上手狠狠捏住他的乳尖,杨修贤惊得小声尖叫,浑身颤抖起来,裹着井然的高热也抽蓄着收缩,井然大着胆子,伸手想握住他漂亮的阴莖,他却忽然惊得小小噎了一口气:「别碰⋯⋯!」

  但已经来不及了,井然虽听话地抽回手,却还是不小心碰到了一下,杨修贤的阴莖就猛烈地颤了两下,小小的肉缝瞬间喷薄出浓浓白精,后穴也无预警地死死缴紧,缴得井然也把持不住,呜咽着搂紧了怀中的人,拼命把阴莖往更深处顶撞,撞到某个点时杨修贤陡然瞪大眼睛,失声嘶哑地失控叫了声。井然恍惚想起上次替他用道具操作时,好像也是顶到某个角度会让杨修贤有反应,于是他可着劲往那撞,撞出杨修贤更激动高亢的声音,憋不住地乱喊乱叫,泪流满面,前头的阴茎也精神抖擞地翘得更高,一抖一抖地把还在射出的精液溅出一道道在空中飞舞的白迹,撒得桌上地上到处都是,井然顶一下,他就哭着又射一股,哭得井然兴奋地要死,狂乱中像突然失了神智,把杨修贤的脸扭过来,狠狠吻住他。杨修贤呜呜地哀鸣,他就把他的哭声和微咸的泪水都含进嘴里、咽下肚里,再难把持地凶狠撞击,直到自己也在杨修贤身体里喷薄着射精,一边射还一边激动地往里顶,非要把握还硬着的时间不浪费一秒地顶弄那被他操熟了的肉穴,不浪费一滴地把自己能射出的东西通通捣进那缴紧的高热甬道里,捣得射进去的东西又融化了被捣出来,顺着他俩交合的地方溢流出來,被他高速的撞击拍成飞沫,最后几秒才用双臂死死勒住怀中的身躯,咬着牙定在那里,等待最后一点东西射进去,等最后一波余韵过去。

  他们弄得一地狼藉,两人的会阴腿根都是一塌糊涂,黏糊得体液溅得桌上地上到处都是。井然让稍稍软下去的阴茎滑出来,低头看见杨修贤的后穴被他摧残得红肿,正可怜兮兮地翕张着,从嫣红的小小肉洞挤出汨汨白精,忽然间理智就有点回笼了——他刚刚都干了些什么啊?

  他把只是找他来演戏的室友给真枪实弹地操了,而他甚至没有戴套!

  杨修贤抽抽鼻子,半瘫半趴地伸手去捞电脑,把直播摁关了,回过头看着井然。

  「为什么呀?」杨修贤鼻尖哭得红通通的,眼尾还挂着泪,整个人神情有点恍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井然忽就觉得羞愧难当,无颜面对他的室友。

  

  

  —10—

  

  是啊,为什么啊?

  井然也很想问。

  为什么在他溜到室友房间帮忙关影片软件的时候,他会贪婪地透过指缝看着屏幕移不开眼,哪怕知道大错特错,也为画面中的人心动不已?

  为什么那天在浴室里,他洗了一遍又一遍脸,却无论怎么紧闭双眼都无法将杨修贤在他手里颤抖着呻吟射精的画面从他眼前驱离,只好怀揣着满腔罪恶感,捞出裤挡里硬了许久的东西,自暴自弃地乱搓一通?

  为什么当杨修贤不再回家,天天早出晚归,他会如此惴惴不安?

  为什么——他只要一想象到,从今往后他可能再也不需要烦恼晚餐要做什么杨修贤才会喜欢,因为没人会在旁边烦人地一直叫饿喊他快点开饭;也再不用买坚果松子回来铺满窗台,因为不会有人趴在沙发上晃着小腿,闲散又专注地素描窗外的小动物;不用再收拾室友三不五时弄乱的环境,不用解决室友突发奇想惹出的小祸,更不用应付室友令人头大的帮忙请求——

  为什么他明明能过得轻松许多,却只感到无比惶恐?

  为什么啊?

  他一直都心知肚明是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早晨去厕所时,偶然会撞见忘关门正睡眼惺忪刷牙的室友。他会趁机薅一把室友满头乱炸的头毛,在室友的抗议声中,嘲笑他睡出来的新发型真好看。

  ——喜欢他每次替室友洗内裤发现又洗出来了跳蛋或塞子或套套,心累地拿去碎念室友下次把衣服丢洗衣机前能不能看一眼时,室友会嘿嘿地笑着凑过来,美其名曰亲一个补偿他,在他会一脸嫌弃地阻挡下还是恶心吧啦地糊得他一脸口水。

  ——喜欢他不小心绘图太累了直接倒在桌上睡着,醒来时总会在背上发现的毛毯,和有时会待在一旁往他脸上画小龟的室友。

  ——喜欢画笔的笔毛扫在脸上痒痒的触感。

  ——喜欢过万圣节的时候,室友恶趣味地穿着情趣小恶魔装,来跟他讨要本是为邻居小孩准备的糖果。

  ——喜欢室友总是借他的洗面乳和剃须水去用,所以身上总是散发着的,令人熟悉的香味。

  如果非要问他为什么,那就是因为他早已无法想象一个没有杨修贤的人生。

  他不想过那样的人生。

  他的室友总是早出晚归,不见人影的那几天,附近的蓝猫依然偶尔会来串门。她大摇大摆地从窗户跳进来,盯住井然这个目标就碰瓷,先用她的毛脑袋疯狂蹭他脚踝,然后砰地摔倒,赖在他脚边大肆呼噜。

  井然本来并不喜欢猫,家里的猫粮都是室友替它准备的,可那人走了,他就是将整个厨房都翻过来了,也找不着猫粮,也不知到底是放去哪了,还是根本就吃完了,只好蹲下来抱歉地摸摸那只蓝猫,说对不起啊,没有东西可以给你吃。

  蓝猫心满意足地眯着眼呼噜噜,把下巴肉托在他掌心让他挠,而他心有戚戚地问:「怎麽老是出来讨吃的,是不是⋯⋯也没人要你了⋯⋯」

  即使他们毕业后也可能分道扬镳,即使他努力说服自己,偶然共读一所学校、共租一个住处,本就是一段短暂的缘分。

  可他还是不能——他没有勇气,告诉杨修贤他的心意,只因他嚐过那样惴惴不安的心情,因他无法承受那微小的、他会立即失去杨修贤的可能。

  所以当杨修贤眼角含泪,抽着鼻子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能半垂眼帘,藏起他所有阴暗龌龊的心思,咬咬牙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刚刚在做什么,」他重复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荒谬言论,仿佛只要多说几次就能成真,「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我不知道。」

  杨修贤身上还裹着被子,一副被欺负惨了的可怜相,一听这话就更气了,龇牙咧嘴要扑向他,裸露的肩膀又隐约有冲出被窝之势,吓得井然不敢看也不敢碰,只敢拼命往后缩。

  「什么叫你不知道?」杨修贤愤慨不已,「你不是直的吗?」

  「我是直的啊!」井然慌乱地说,整个人都已经被逼到了床角。他倒是想逃,可要逃就得经过守在床尾的杨修贤,而他实在不是很想再跟杨修贤有任何近距离肢体接触的机会,毕竟今晚的教训已足够惨烈,看看杨修贤的嘴巴,还红肿地挂着刚刚被井然嘬破的伤呢!井然实在是没脸再看了,努力缩着脖子把脸埋进膝盖,一副想把自己就地缩小,最好直接消失的样子,闷闷地哀嚎:「我真的不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我从没和男人做过这种⋯⋯这种⋯⋯我甚至都没有对男人有过反应,我真的⋯⋯真的就是,对你很抱歉。」

  杨修贤没声了,既没出言讽刺,也没继续逼问。只是好半晌后,才犹犹豫豫地问:「所以⋯⋯你以为你是直男,但其实你不是?」

  井然猛抬起头来,看见杨修贤也有点愧疚的神色,稍微好过了一点。起码杨修贤没有要立刻跟他断交的迹象。也许一切还有机会挽回,或者,也许比井然想象中的更好,杨修贤也对他——

  「我⋯⋯我不知道。」他结结巴巴地说着,「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不该对你那样做。你请我帮忙,我却辜负你的信任,我还对你⋯⋯我⋯⋯」

  「不不,我也有错,」杨修贤立即道:「是我预设你是直男,才一厢情愿地认为请你帮这个忙对你而言无所谓的。」

  「不不不,是我的错,我不该高估自己,答应帮你这个忙的。」井然再度抢话,没意识到现场逐渐滑波成奇怪的互相道歉大会。

  「不不不不,是我不该预设你的性取向,更不该让你用这种方式去发现自己的性向的。」

  「不不不不不,拍GV确实不是什么好的出柜方式,但⋯⋯我更不该在你不愿意的情况下,还对你做那种事。是我不好。」

  「我也没有很不愿意了,」杨修贤摸摸鼻子,小声得像蚊子叫。

  「毕竟⋯⋯跟你做还挺舒服的。」

  「噢,」井然从脖子开始红,逐渐红上了脸。

  「呃,嗯⋯⋯好吧?所以⋯⋯」

  「所以我们还是朋友!」杨修贤抢白,一双眼亮晶晶,「对吧?」

  「对⋯⋯」井然忽就漏了气,只能虚弱地笑了笑。「是,当然。」

  杨修贤却忽然嗤笑出声。井然都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他却阴阳怪气地笑个没完。

  「认真的?」杨修贤一脸鄙夷,「你对你的朋友都这样,一言不合掏出屌来把他干翻天?」

  「什么?当然不!」井然喊,被杨修贤忽然急转直下的态度激得有点恼羞成怒了:「那都是因为你,你和你一直逼我帮你的奇怪的忙!」

  「喔所以又是我的错了?」杨修贤也不遑多让,「你确定不是你老早就想上我了?」

  「什么?当然不⋯⋯」

  「想上我也很正常的,我知道我魅力很大,所以真的,没关系的,你为什么不干脆一点大胆承认,起码那样比较有种!」

  「我没⋯⋯才没有!我才不是老早就想上你!」井然快崩溃了,「你有什么毛病?!」

  「我有毛病?怎么不说是你有毛病?」杨修贤气势汹汹地掰着指头,一一细数他的罪状:「你不是直的,又说你不是老早就想上我,显然你也不是很想继续跟我当朋友,那到底是怎样?」

  杨修贤裹着被子,只伸出两只手,歪歪扭扭像个蚕蛹似的咕蛹到井然面前,把他壁咚在墙角,夹带着胸有成竹的得意和早已看穿一切的气魄气势汹汹地宣告:「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这简短的宣告有如惊天响雷,将井然自以为藏得无迹可寻的心思瞬间劈了个无所遁形,将他劈得七荤八素、魂不附体。然而他面前是杨修贤,背后是墙角,早已退无可退,只能梗直了脖子,抱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心情,瞪着杨修贤,抖着嘴唇呛回去:「是又怎麽样?」

  杨修贤也瞪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半天,杨修贤忽然就噗嗤一笑。

  「傻子,」杨修贤搂住他的脖子,一脸好笑,又带点甜蜜地问他:「你以为我为什么千方百计要你帮我这个忙?」

  

  

  —THE END—

  

   番外

   

  —00— 

  赵云澜,一个奉公守法、热爱正义的青年刑警,在一次中美跨国打击网络及线下非法卖淫集团的行动中,不幸的——

  没有殉职,而是比那更不幸的,结交到了一个恋爱脑的朋友,杨修贤。

  杨修贤此人,是个拍GV的,因为和前·成人影片公司闹不愉快,在得知前司竟涉嫌非法卖淫之情事后,过于主动积极地配合警方,主动到赵云澜都忍不住制止他:好了好了,这位同志,可以了,再讲下去你前老板要判十个死刑了,差不多就停手吧。

  可以说是心眼狭小,睚眦必报。

  他本来是没想交杨修贤这朋友的。 可他在那次行动中有幸结识的另一位——因女学生被卷入案件而时常来表达关切的中文系沈教授,实在是太符合他的交友标准了。

  而杨修贤的用处就在这时候体现出来了——他是个拍GV的,心眼多、玩得花,比赵云澜这样奉公守法的公务员,那是花样多太多了,而且毫无人性的底线,你永远猜不透他那正常人难以理解的小脑瓜里,能蹦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追爱宝典。

  所以,为了追到⋯⋯不是,把到⋯⋯不是,交到沈教授这个朋友,赵云澜还是向杨修贤虚心求教了不少次的。 这一来二去,两人这交情也就断不干净了——毕竟,杨修贤可是见识过太多次他为沈教授茶不思饭不想,恋爱脑上头的时候,见证过他失恋夜晚哭泣的泪水,更是清楚他为了追到沈教授使的每一个阴险狡诈⋯⋯不是,是富有技巧的手段。 他要是不想这些黑历史被曝光的人尽皆知,那除了维持这份塑料友谊,就只剩冒着丢警帽的风险把杨修贤灭口了。

  因此,在他好不容易跟单位申请了两周长假,准备跟他好不容易才求婚成功的沈教授去LA度蜜月的时候,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给这位当初有努力助攻的塑料友人发去了通知。

  他本来只想请顿饭,叙叙旧就完事儿。 剩下的时间他才不要花在他漂亮媳妇儿之外的人身上呢。 可不幸的是,杨修贤非厚着脸皮要去他为度蜜月特别租的大别墅作客,表面说是参观,实际目的不得而知,问就是他怀念以前赵云澜还没追到沈教授那会儿,他们时常通宵畅聊,该如何送书送字画或干脆送出自己的肉体色诱沈教⋯⋯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云澜捂住嘴巴,在沈教授挑眉看过来的目光中,赵云澜汗颜地只能一个劲答应,好好好、来来来,赶紧滚我那叙旧,你他妈的。

  美好的蜜月假期,就被这么个二货横插一脚,他的沈教授还非常善解人意地表示,你们聊,我出去替你们带点夜宵回来。 气得他压根对杨修贤就没好脸色,可杨修贤也根本不在意,自顾自地在那顾影自怜,前言不搭后语地讲了半天,赵云澜总算是听懂了一点——总归还是裤裆子里那点事,只不过这回春心萌动的换成了杨修贤。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直男。」杨修贤郁郁寡欢地说。

  赵云澜呛了一口水,咳了老半天,终于平息下来后,发出惊天大爆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大腿都快拍烂了,不放弃任何一个嘲笑杨修贤的机会:「你也有这天!哈哈哈哈哈哈——」

  「你他妈——!」杨修贤气得扑上来。

  一阵激烈的打斗过后。

  「所以,你喜欢他哪点?」赢家赵云澜大发慈悲地把枕头放下来,输家杨修贤脑袋上还支楞着好几根羽毛,「不是说好的这辈子绝不爱上直男,会弯恋直的都是傻逼中的战斗机,犯贱中的VIP吗?快告诉我来审判一下,是多大魅力的直男才能连你也忍不住想犯起贱来了?」

  「他不一样!」杨修贤抗议,忸忸怩怩道:「他对我挺好的⋯⋯」

  赵云澜发出不屑的嗤声,杨修贤扔去警告一眼。

  「我说真的!他厨艺很好,每天都不厌其烦地做饭给我吃,他还会帮我洗衣服做家务,也从来不嫌我拍片很吵或者很low,他还肤白貌美、胸大屁股翘!简直就是男人梦想中能娶到的贤妻良母的顶级版,只不过⋯⋯只不过是个男的,还是直的⋯⋯」他越讲越没底气,到最后整个人都丧气地窝进了沙发里。

  「总之就是他是个好人呗?一个不嫌弃你的好人,」赵云澜简直懒得再听,「还有点别的不?出息。」

  「行行行,你有出息你高级,你那么厉害你怎么不当一?」

  又是一阵激烈的打斗。

  结果是杨修贤被擒拿术凹着手一边告饶一边威胁:「松松松松开!⋯⋯你再不松开我跟沈巍详列你过往风流史清单了啊赵云澜!」才被赵云澜愤愤松手,两人勉强以平手告终。

  赵云澜打得口都渴了,从冰箱捞了两瓶气泡水回来,就见杨修贤又一脸矫情地在那对窗发愁,悠悠心事无处诉说。

  出息。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好看得跟天仙下凡似的?而且⋯⋯」杨修贤如梦似幻地说着,也不知想到了啥,忽如娇羞少女般咬唇一笑,有点不好意思道:「他的屌一定很大。」

  「噗!」赵云澜今天第二次被水呛到了。  「你他妈⋯⋯他不是直的吗,你怎么知道?你是摸过还是量过啊?」

  「那倒没有,」杨修贤一脸不以为然。  「但我谁啊,我能看人识屌的好不好,他的长相跟气质都那么优异,是人中龙凤,他的屌必然也是屌如其人,非常好用。」

  「说来说去还是馋人家身子呗?」

  「哎⋯⋯」杨修贤拿起一旁花盆里的装饰假花,惺惺作态地在那扯花瓣他爱我他不爱我,嘴上说的却跟纯情毫不搭嘎:「真想跟他做一次。」

  「想做就直说呗,」赵云澜说,「很多直男玩很开的,没准也能同意跟你搞一次,要是搞爽了,以后多搞几次也不是不可能。」

  杨修贤想想也对。

  「可⋯⋯」可是再想想,又觉得哪儿都不对了:「可我不想跟他只是那样了。而且,他是纯情挂的,还有洁癖,那万一我一问,他就嫌我恶心,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呢?或者,」杨修贤紧张地掐住赵云澜的手臂猛摇,后者正躺在沙发上cosplay烂泥,奉行他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生真理,「或者他为了躲我,干脆搬走了,我就再也找不着他了,到时候我上哪哭去?」

  赵云澜被晃得脑浆都快出来了,不耐烦地吼:「那就直说你喜欢他、爱他、想跟他干一辈子炮!行吗?啊?!」

  杨修贤瞬间哑火,又从疯狂的恋爱脑恢复成忧郁少年。

  「可人家是直男,又不会喜欢我⋯⋯」

  赵云澜没好气的从杨修贤的魔爪下救回自己的手,恨铁不成钢地刨了对方一眼:「喜不喜欢的,你找他跟你做一次,探究一下他的心意,不就都晓得了吗?」

  大概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一关己变成傻逼,杨修贤遇上心仪的直男,智商都直接下降了一整个维度。

  「我也想啊⋯⋯」他一副快急哭的样子,「问题是怎么做啊?」

  「你傻的啊?」赵云澜鄙夷地弹了下他脑门。

  「你自己不就是拍基威的?找他帮次忙不就得了!」

  杨修贤捂着脑门,一愣一愣,双眼骤然大放光芒。

  

  

  

  番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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